38.
“仅凭那种理由的话，根本就说服不了别人吧？”空阳坐到位子上垂下了头，“在和苍山有关的事情上，我总是很乱来呢……不忍心她受到伤害，身体不由自主就动起来的感觉，那种内心躁动不安的感觉……”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就算是知道她最后会变成怪物，我也想至少能陪伴她到最后啊……”
许方泽紧握的拳头松开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我说你啊……”担忧的眉间松展开来，“真是个不适合恋爱的家伙……”
许方泽释然了……
停行的列车不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隧道墙壁的爆破工作估计快要完成了，H25双手插着口袋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两个，半张脸被头发与口罩遮住，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
“再不走的话，Key的人就要过来了哦。”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催促道。
“虽然不能治疗，但我大概可以做点缓解剂吧。”
空阳抬起头想说些什么，H25却继续说了下去。
“不用勉强说那种感谢我的话。”空阳话还没说出口就不得不咽了下去，“依你的性格这很难说出口吧，更何况我也缺少拿来实验的素材。”她转过身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之后要……做什么来着……”
一如既往的健忘……
“该走了，我去把苍山带过来。”
“哦。”
H25望向隧道的尽头，朝列车外面走去。
空阳站起身来，拉开四组列车的门，靠在门背后的苍山倒在了空阳的脚下，朝着空阳吐着舌头比了个V字，刚刚那些让人害羞的话她可是一字不漏的都偷听到了。
没有因为苍山刻意摆弄出来的调皮姿态展开笑颜，空阳的内心反倒更一分添沉重，许方泽的话，并不是没有说在他心里。
他把苍山从地板上拉了起来，顺便牵住了她的手朝列车外走去。
“空阳！”
许方泽叫住了他。
“那天你给我发短信，‘让我不要去你家’的那条，是……在担心我吗……”
空阳愣了愣，没有回头。
“我忘记了。”
“这样啊……”许方泽垂下了头抿了抿嘴，“哦对了，这个给你。”
许方泽甩过来一把M200狙，枪口处配备的晶蓝色钢刃散发着荧荧光的光。
“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他露出一个似笑非般的笑颜，和从前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相差甚远。
“嗯……”
空阳朝身后挥了挥手，握住苍山的手更紧了。
“走了。”
这一走，想再见到空阳估计就难了吧……他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呢……许方泽想把他当作朋友的心是真的，可是被安排监视了他三年的的事实也是真的，他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果说自己能够活在温暖的太阳底下，那空阳一定是生活在冰冷的深渊里，这一切或许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两个人的人生有了交集但最后只会渐行渐远。少年的心矛盾而内疚，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看着空阳和苍山离开的背影，远处隧道的爆破声也越来越响，不知道这份感觉是否就是所谓的心痛，他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他跪倒下来，耳鸣充斥了他的脑袋，视线模糊了，许方泽失去了意识。
39.
我想，
现实大概不过是梦一场。
梦醒之后，
真相只会徒增悲伤。
不如就得过且过吧！
少女试图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
随后，
梦，
醒了。
40.
对于潘多拉们来说，特别是那些已经具备自我意识人形潘多拉来说，柴下市简直就是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在这个地方，HH与Key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只要你足够安分，那么就绝对不会引起Key的注意，这一切都要得益于柴下市最大的地下组织HH的庇护，那是座充满怪物的都市，也是失踪率最高的都市之一。
从寺远站换乘二号线逐渐进入柴下市的中央区，这座庞然大物一般的城市才逐渐展现在空阳他们的面前，苍山趴在列车的窗边好奇地张望，绯山毕竟还是座小城，列车在柴下的上空辗转，入夜之后，红色的警示光在大楼的顶部闪烁，脚下的街道上，红蓝的警车呼啸而过，天上下起了雨，溅起了坑洼中的泥水，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整座都市都弥漫在烟雨朦胧的雾汽里。
失踪率最高的都市之一，可不是拿来唬小孩的。
弱肉强食的铁则到哪里都不会改变，在这里，人形潘多拉想要得到HH的庇护，那么就必须要学会安分守己。
空阳用余光扫向一旁坐着的H25，这个一言不合就灭杀整条列车的科研人员，显然也不敢在这里太过张扬，只是简单地坐在位子上翻看她那厚厚一叠的资料而已。
列车穿过中央区逐渐驶向内陆，但城市繁华的程度依旧没有丝毫的衰退，眼前的林立着的高楼一幢接着一幢，绚烂的灯光让空阳心生困意。
这里离柴下市的郊区很近，高楼开始变得稀疏起来，站在离地百米高的地铁站出口，三人乘着运客电梯缓缓地下降。
“诶……？”
苍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那里……”
顺着苍山手指的方向，空阳发现在不远处江的对岸还存在着一片陆地，月色在黑夜中隐隐勾勒出高楼的轮廓。
“好奇怪，明明柴下市到哪里都有霓虹灯，那里却黑漆漆的就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那里是死人住的地方。”H25上前一步，隔着口罩用混浊不清的声音解释道。
“死人……”
“柴下是失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这片地区有HH的管辖，实际上我们潘多拉还是很安分的，只不过，那里的就不知道了……”
“那里的？”空阳稍稍有些在意。
“嗯，传说失踪的人都被潘多拉带到了那里，而那个荒无人烟的死城，就是八年前发生大叛乱的都市——南柯市。还记得HH是怎么来的么？”
“HH（Human Heart/Hope），八年前引起南柯市大灾难的罪魁祸首，以当时遗留下来的一部分成员组成的地下组织，目前性质立场不明。而Key则是人类方面为了应对他们而建立的政府组织，为了对抗那些可以伪装成人类的，名为潘多拉的怪物。”
“没有错。”H25轻哼一声。
“但我记得媒体对外报道的时候，用得是‘大灾难’这个字眼，但你刚刚说的，是‘大叛乱’没错吧？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H25的视线从远处的南柯市移到了空阳身上，依旧还是那样冷冷的，仿佛要把空阳整个看穿。
她眨了下眼睛，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走吧，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一次是她避开了话题么……
空阳冷淡的瞳孔中，漆黑的深渊旋转着。
“八年前，那场灾难，或者说是叛乱，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苍山回头看了眼那片漆黑的城市，走出了电梯。
第二天，当空阳从宾馆的床上醒过来时，发现H25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边，他心中一惊，扶住自己昏胀的脑袋想让意识变得清醒，昨天晚上，他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吧！空阳深吸一口气想试图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可记忆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回想起分毫，更为火上浇油的是，苍山居然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苍山呢！”
H25被他的叫喊声吵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睡觉时的她依旧没有脱下口罩，她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她那黑色的连衣裙，并将一边的肩带系好，黑色短发中翘起的一根深绿色头发，是昨晚枕头的杰作。
“昨晚不是还玩得很开心吗……”她揉了揉眼睛，“真是的……去问问看服务生吧……”
“玩得很开心……”空阳咽了口口水。
当他们彻底认识到苍山不见了的时候，是在空阳起床的一小时后，宾馆的大厅内，空阳气喘吁吁地找遍了宾馆的每个角落，可依然不见苍山的影子，心中的不安感几乎快要到了爆炸的程度，却发现H25一脸心不在焉地走了过来。
“那个空阳啊……”
“找到了吗？”
“不是，我是说，昨晚的事情……”
“嗯？有回想起来什么吗！”
“不。”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那个昨晚发生的事……我会负责的。”
H25一手插着口袋，一边玩着头发，左眼的眼神看向别处。
“负责？？？”
随后，她默不作声地扑到空阳的怀里，抬起了头……
这是空阳第一次被H25用那种祈求原谅泪眼汪汪的眼神注视着，就连空阳自己也吓了一跳，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被这个冷漠的杀人狂道歉什么的……
空阳原本就已经够乱的大脑，第一次有了想放弃思考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