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是迷幻但无比真实的感受,听到从远志学长口中说出这种话语。

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现在的情况,远志学长抱着一本书坐在我的身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将要做些什么可能会改变我们一生的事情。

昨日回到家之后,我翻箱倒柜寻找那本被我藏起来的《文学的漩涡》,但是我全然遗忘了那一本书到底被我放在了什么地方。

它像是留在我心口的一道疤痕,它给了我成长的力量和动力,也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的回忆,而它所造成的所有伤害最后还会无数次地提醒我:它存在着,它是真实的,它还会无数次刺痛我。

我找到了初中时看过的书,我视若珍宝地把它们供奉在书柜的最上层,尽管都是些看上去有些幼稚又有些亲民得过分的作品,但是那至少是我回忆的一部分。

在这大范围搜索的过程中,如同在不断捡拾我记忆中的碎片,一片片地拼凑成一幅图画,最终把我自己的回忆赤裸裸地暴露展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多幼稚。

“Tout dsirer

所有的渴望

Rves adors

梦想被当作掌上明珠受到宠爱

Oser l’utopie jusqu’au bout

勇于追求乌托邦到最后一刻

jusqu'au bout

到最后一刻

Seuls les fous nous ont fait

只有疯狂的我们

avancer

前行”

以及,从音乐剧的选段中摘录的歌词,原来从很早开始我就在接触音乐剧了吗?

这让我有些晕眩,这也有可能是最近才摘录下来的内容,那本摘录用的本子上记满了来自各个时期的我的灵感,我并不清楚各个深浅不一的字迹到底来自多久之前。或许是前几日欣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音乐剧取材时,顺便收集了其他音乐剧的歌词。也说不定是很早之前从网络上摘录的语录。

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空窗,有些事物平白无故地缺失了,在名为回忆的绸缎上裁减下一段空缺,再恶劣地拼接在一起,不给人修补的机会。

一定是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比远志学长还要重要的东西缺失了。

但是最后,我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文学的漩涡》——它一定被移动过了吧?它绝无可能凭空出现在离我生活起居最近的地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是遗忘了。

我意识到,这一道疤痕对我产生的伤害绝非表面上的疼痛感,它已经深入骨髓,饱含恶意地对我伸出了双手,然后用无尽的痛苦把我笼罩。

我不知道,远志学长和我可以做什么改变现状,我也不知道改变了之后是否真的可以改变我的生活和我的一切,以及我们遭受过的来自文学的恶意。

这样看来,倒是有一种木已成舟不得不得力争上游奋力前行的意味,这让我再次想到了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所写的那句十分出名的话语——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往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而我却还想要用一句来自他妻子泽尔达的情书中的一句话回应:但是没有你,亲爱的,最最亲爱的,我无法看,无法听,无法感觉,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生活。

亲爱的——文学。

如果没有文学的话一切都没有了,对于我来说,文学就是我的菲茨杰拉德,尽管他可能风流倜傥而我尚未有太多了解,他的身边或许也会有海明威那样的我无法理解的挚友存在,但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它,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加上远志学长的那一份,这种对于文学的感情是否出现了变质?

“虽然这么说了很华丽的东西,但是学长要怎么做呢?”

“你是如何在漩涡之中找到我的?”

如何?就像是乘着孤舟漂泊在大海之上,费尽全力倾尽所有能力去将落水之人从漩涡之中捞起,甚至可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要尽可能保全对方。真是艰难啊,这种事情要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学长记不记得,你在文学的漩涡之中尝试过重塑那些文学家们?”

“记得。”

“大概就是同一种道理吧?”

“没明白哦。”他微微一笑。

“在漩涡之中,我寻找着你的踪迹,以我自己对你的理解重塑了学长你的想法。”

“所以现在坐在这里的我,有一部分程度是你对我的臆想咯?”

“……你这么说,好像是这样的呢?”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可能吧。”

“为什么在怀疑?”

“因为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说不定再一次进入文学的漩涡,我就会丧失我的全部,我的所有。”

“你还有没有丧失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突然坐正了身子,声音在空荡荡的文学社教室里回荡,这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也会牢牢地把这些话语记在心中。

“你还有你自己,你和文学之间有一条密不可分的纽带,无论如何我也会像你拯救我一样,再一次拯救你。”

“如果还是失败了呢?”

“那就干脆和你一起坠入漩涡吧。”

“这可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转过头看向学长。

“我没有哦。”他也转过头来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不容否定的坚定和某种嘲弄的意味“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理解者消失不见了,那我还有什么意义继续探寻文学呢?”

“意义还有很多嘛。”我把左手手放在《文学的漩涡》的封皮上,另一只手放在我们中间。

“这样说能给你一点信心嘛。”他也做好了准备,伸出手握紧了我。

“说好了,你要拯救我啊。”

“说好了。”

不需要倒数,我们默契地同时翻开了书,像是这样排演重复过了无数次一般,连同这秋日午后的文学社教室也是如此,曾见过无数次的光景再次在眼前重现,有某种光芒浮现笼罩着我们,放大着宽广着漂浮在那空中,如同一团迷雾一般围绕在周围,最终将整个世界都吞没进那光芒之中。周围的一切渐渐从这个世界之中淡出,只剩下了我和面前那本《文学的漩涡》孤独地站在这空白的世界中心。

这次我们被拆开来了,和昨日看到的诡异的漩涡风景全然不同,熟悉的平稳的感觉让我放下心来。这里的风景或许会和使用者的心境有关系吧?我是这么想的。

再一次的,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算我们已经分离,这个目标也不会因为其他额外的因素被干扰——这件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远志学长或许理解的事情,将对方的影子再一次深深地铭刻出来,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之中,铭刻在我们的躯体之上。

对我而言是如此,对远志学长而言也是如此。反而会有些好奇,在他眼中的我是什么模样,最终重获完整的思想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我。

如果这样的我是被重塑的,不太真实的稍有欠缺的我,那么我还会是现在的shakespeare我吗?

如此细想,当初对远志学长所做出的塑造,最后铸造成为的那一个远志学长,也是真实的最初的远志学长吗?

我突然开始焦虑担心,之前所有的,对我表现出了善意,能够容忍我的失职,能够包容一切的那个远志学长,说不定根本不是他本人真正表现出来的结果。只是,那个身影只是我一时的臆想罢了?

这让我感到极度的恐慌,如果我再一次塑造了远志学长,那么下一次站在我的面前的那个远志学长,还会是之前哪一个远志学长吗——他灵魂行使的航道会不会离最初的起点越来越遥远,最后偏离航线到达暴风雨之中。

那么,我们所做的事情究竟是有无必要进行的事情?哪怕无数次地再次塑造对方,最后得到的还能是真实的对方吗?

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做到,换做对方是任何人我都没有办法做到这种把对方的思维甚至是活着的价值掌握在手里的事情。我做不到——更何况对方是远志学长,只要我一步做错,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我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远志学长再次陷入痛苦之中,亦或是更深刻的痛苦,我没有办法擅自左右权衡。

这是我唯一一次无法向远志学长信守我的承诺,也或许会是最后一次。

对不起,远志学长。

我终于还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或许是文学的漩涡给予我的馈赠,或许是这些日子里对这样不真实的你进行塑造之后产生的悔恨之心,这是我不应该做的事情——擅自去刻画那样一个仅仅存活在我心中的属于我的不完整的你。

远志学长,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理解我的失职,理解我一开始就做错的一切,所谓从漩涡之中拯救你,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的救赎,只有施救者力所能及之下的自我满足罢了。

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自私,哪怕从文学的漩涡之中离开之后我们的关系会因此破碎,我也无法擅自将你的一切把握在手中,我做不到。

所以,这一次——

我要重塑我自己,重塑自我。

银色的流体在皮肤之下盘曲流动,每一次横行都能感受到肌肉被撕裂的痛楚,血管因为被异物填充挤压而膨大甚至将要破裂,全身上下的肌肉组织骨骼都要被这外来物拉扯得四分五裂的时刻,它又再次施舍愚弄这,吧破碎的碎片重新拼凑成为健康的形状。

缝合,裁减;裁减,缝合。

撕裂,拼凑;拼凑,撕裂。

直到这流动的生物一路攀升,在遍布了血管之后,在几乎要捏碎了心脏之后,在短暂破坏又重新连接脊髓之后,它终于到达了大脑之中,肆意冲撞着宣誓着它的主权。

最终它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是那痛苦的化身。我似乎清晰地听到了某种声音,它高高在上,用谦卑的声音在低语。

“现在我看到了,能触碰你的窗口。”

是啊,你已经触碰到了,你也已经窥探到了我的秘密。

它贪婪,它虔诚,它却在宣扬着一切,它本就是一切的化身,它是我内心滋生欲望的本源,它终于取代了我,成为了我最乞求成为的模样。

我在书写什么?

书页被从《文学的漩涡》中撕去,随着我不断地写作,上面慢慢浮现出文字出来,随后跟着这些漂浮的书页一同支离破碎,最后失去原有的模样,如同光环一般笼罩在我周围。那些文字被赋予了生命,低沉地不详地萦绕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或许是某种压抑在我心中的存在的意象,而今终于得到机会被释放出来。

我大概知道当时重塑远志学长时缺少了什么——我缺少了他的恶意。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存在着善意的同时也必然存在着恶意,只有那样的人格才是完整的。

我所欠缺的,也是如此吧?被文学的漩涡剥夺的情感,最终沉淀下来的只有我一直不愿意触碰也不愿意展现出来的最深的恶意,不是我不愿意展现,只是我缺乏那样的窗口。我的懦弱庇护着我,也试图从内部摧毁着我。

单凭恶意,远远不够。

我不需要太多的恶意,我还不能停笔。

只要我停下来了,作为shakespeare的我就会死去,死在这文学的风暴之中。

初雪来得匆忙,冬日的太阳也走的匆匆,飘雪的季节和冷风天气自由切换,把平日里快活的云雀埋在雪里,不允许她在这日子里自由歌唱。

今年的圣诞节大概是来得早了些。

来的确实有点早,还未到钟声敲响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场景和灯光,分明是在担心演员的迟到缺席使得长门更加尴尬。

姑娘们的芭蕾舞不凝固在冰里,观众们鼓着掌,快速地冷静下来,各自脸上演绎着滑稽的哑剧。在离开剧院的时候还能顺带欣赏一番门外卖艺人的第三重奏,天又下起了雪。

想来应该是熟识的,书店里的先生和我打了个招呼,小声哼着最近热门的音乐剧的曲子撑起伞来出了门。书架上摆着的依旧是过时的畅销书,封面上写着“What's past is prologue”一番无病呻吟的浪漫诗句,仔细阅读大概是从威廉·莎士比亚之流的作品之中摘录的一般。

这里暖和的出奇,甚至想要让人大喊出我是世界之王这样自我意识过剩的狙击。

等到回到陋室之中,手上还带着那本一时兴起买下的书。高大的圣诞树已经树立起来了,上面挂满了意义不明但是五彩缤纷的挂饰,虽然欠缺了一些美感,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属于圣诞树的意义——总会有一种意义的,比如努力工作的意义,比如每日都是圣诞节的不凡的觉悟一类。

礼物也堆积在树下,繁重地无规则地排列着,把包装纸上漂亮的花纹肆意扭曲着,甚至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圣诞节就是交换礼物的节日吧?似乎有人是这么说过的,也可能是我对着镜子思考时临时想到的胡诌。

外面的雪又下起来了,冬日的炉火在房间里跳动着,快活地发出炸裂木材的响声。抿一口茶,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下几句话,把今日的芭蕾舞剧曲解成浪漫的谈天论地,最后搁笔的时候还要赞叹几声。

说不定,今年的圣诞节还是来得太晚了些?

我在书写我自己。

我从不轻易去书写那些意识飘忽在天空之中的宣泄式的散文,那样便失去了利用文字宣泄的意味。

真正能展现出文字魅力的方式应当是稍加隐晦地表达自己所想表达的内容,否则文字只是一种无趣的工具。

不,文字本身就是工具,只不过把这种工具使用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优缺点。

所以我喜欢玩隐晦的文字把戏,每一篇书写出来的文字都像是在暗喻些什么——那窜动在我身体之中的东西,或许是我一直追求着的文学的意义。我将它视若珍宝,我尝试着理解它的一切,试图与它融为一体,但它的力量过于强劲,它懂得攀附有利的趋势,最终我无法控制,它得到了我的一切。我也心甘情愿付出这一切,实在是可笑。

每一篇文章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也有着作者想要寄托的东西,这便是创作的含义,为了表达作者的想法而去动笔,而去构思,而去创作。

所以,我还不能停下。我所书写的是我的思想,我所有蕴含的想法,关于友情,关于文学,关于懦弱的我,关于真正的自我。

我有些晕眩,我买了一瓶可乐想要一饮而尽,我跑了几百米就为了把它买回来畅饮。我畏寒,从浴室走出来之后就开始颤抖,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但又和老人不同,我在尽力控制自己用力颤抖,试图告诉我自己我真的好像发烧了。

我发烧了吗?我不愿相信。我询问我的父亲,他正在忙着撰写工作需要的报告。

我发烧了吧,鼻息是灼热的,像是被爱情亲吻过了一般,但是我从未接受或付出这样一个吻,哪怕是在梦中。我偶写难过,耳朵有些发烫。

下午的时候我与友人一同出门,说不定是我期待已久的冰淇淋让我发烧了,冰淇淋和烤肉在胃里反应,然后泛上脑袋。但是那个冰淇淋它化的好快啊,友人在找面巾纸擦手,我站在他们面前大笑,笑得有些无力。

我坐在椅子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倚靠在桌子上记录下这一切,这不太真实,因为这一切本身就是我的幻想,它或许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虚假的。

如果,写点什么可以让我退烧,那就写点什么吧,或许可以,或许不能,今天不能,明天也不能。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心里虽然平静,但是思绪却万万千,我想到了文学,文学就是作者用来表达自己想法的手段,而读者能接受对少,最后传达到的又是多少,我们之间都是孤独的吧?

临睡前,我又开始头晕了。我想到一位朋友,在天台的尽头面对着下面的广场,红着眼睛和我说话,他说有的时候真的很想一了百了。那就跳啊,这样我就可以步你的后尘,而不是为你排忧解难。我没有让人痊愈的超能力,也没有洞悉一切的知识。

因为我染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它让我把该做的事情看淡了,把错误的事情无视了,然后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压抑在心中。哦!原来我也是有病痛的人了!

所以我最终意识到,文学就是发烧——文学是一种病痛。

文学是一种刻入骨髓的,让人永远也无法忘却的病痛。它不断传染着,也不断在滋生,它在变异,也在传承着。它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感染了我,我也在被它操控之下试图将它传染出去,这是病毒存在的意义,也是我能为文学所做的事情。

它成功侵蚀占有了我,让我变得头脑发昏,这或许是发烧的前症,也或许是虚假的感受。

最后,这一切也终于走向了尽头。

那本《文学的漩涡》在我的面前四分五裂,书页被无情撕下漂浮在空中飞舞着,如同被文学的飓风刮起,旋转着盘旋着,昭示着属于我的这一切也到达了尽头。

我完成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也是最后一次能够完成的作品,它由好几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掌控着一个音部,这些音部结合在一起,层层掩抑,层层递进,最终我完成了属于我一人的交响乐章——

那就是我自己。

最后,那虚幻的光景从我的面前彻底消失,那个文学社教室依旧是那个文学社教室,那个下午还是那个下午,时间一成未变,眼前那本《文学的漩涡》一如当初的模样,大口呼吸着的新鲜空气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大概是某种东西终于回归到躯体之中产生的依赖感和渴求感,渴求被认同,渴求明白这种真实的存在。

我确信了“我”的回归,甚至因此而热泪盈眶。

直到我转过头,看到对着我露出微笑的远志学长,仿佛早就已经看穿了然了一切。

这一次,我的灵魂得到了回归。

这种久违的感觉我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曾经失去的再一次充盈着我的头脑,那缺失的情感和不完整的情绪,像遗落的拼图被找寻回一般再次完整拼凑,虽然还有一些空白,但是相比之前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完整的存在了。

那些我呼唤不上名字的情感,似乎在执意要我回忆起某些过往的经历,把这几个月中所经受的一切再次摆在面前,重新给我一个再次审视的机会。

理所当然地,在这回忆的碎片的展览之中,他的身影再次步入我的眼前,并一如以往地宣誓着他在我脑中占据的地位。

果然,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他抱有某种情感。

“欢迎回来,shakespeare。”

“远志学长……”

“怎么了?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自己吗?”

“不是……说起来,我好像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情。”

“我不是说了吗?我能理解你啊。”他笑着敲了敲《文学的漩涡》的书皮,我意识到,他并没有选择进入文学的漩涡之中。

所以,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得到了他的背叛?而且,大概是善意的背叛?

“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力而沉重,我感觉到了某种坚定不移的炽热的感情在胸口灼烧着“从一开始就能知道了。”

“所以,你一直瞒着我?”

“先听我说完。从医院离开之后我就意识到了重新恢复的我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我大概是猜想到了有个笨蛋为了我做了什么,但是我不敢相信。

“我之前和你说过吧?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是真心地理解着我。直到我遇到了你,shakespeare。我没有想到这个笨蛋就是你,愿意为了我舍弃掉你自己的情感,哪怕你也将沦落到那个地步。

“修复的过程很简单,但是我也一直想着,到底要如何让你自己发现你自己到底需要些什么。”

“需要什么?”我唯独对这句话感觉到不解。

“你需要的不仅是文学,也不会是我。”

“我需要的东西……”

“你需要的是寻找到自我——从一开始就需要寻找的东西。你和康木叶的矛盾,和身边人的矛盾,和学业的矛盾。你缺乏着自我的认知,你无法找到什么是真正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你抓住了文学,借助文学去宣泄自己的情感。”

“所以,最后我找到了。”我点点头。

“是啊,你找到了。”

“谢谢你,远志学长。”

他伸出双手,借着秋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投射出来的光芒,他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这一点他从未改变过。我所有的误解和质疑都烟消云散,远志学长并非我一时臆想出来形成的幻影,我也不需背负着罪恶感继续坚持下去,那沉重的积压在天空之中的积雨云,终于痛痛快快地在一场倾盆大雨之后显露出背后的光线,以及我们一直期许着的,彩虹的浮现。

我也向他迎上去,投入那个从未有过也从未敢妄想过的怀抱之中,伴随着终于抑制不住的,长达几个月的封闭之后的解脱,痛痛快快地在他的怀中哭泣着。

这是欣喜的,也是某种释然,再一次,我得到了一种坚定无比的证实,横兀在我们之间的名为文学的桥梁再一次被搭建起来,对远志学长的坚定的深刻的敬仰也再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我将追随着他,直到文学再一次将你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