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时并没有多么在意，但是潘老师说的话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应验。
事情是这样，按照学生会管理制度规定，每个礼拜五放学后，需要有两个学生会成员跟着纪检部的部员巡视整所学校进行例行检查。
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好不容易度过了四年以来最为黑暗的一周，这几天度日如年的我只想早点回到家中享受长达两天的周末假期。
但是。
“……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来啊？”
“哈？你以为我想啊？”
这人要是一背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在分配完任务之后，纪检部的那些学生们去了教学楼，被分到人工池和校门口的我和张澪学姐正走在学校的人工池旁。
这里是平时情侣们的约会圣地，他们会在岸边的柳树下相互依偎，卿卿我我，这在身为单身狗的我眼里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平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靠近这个地方的，我才没有那么严重的自虐倾向，跟女孩一起出现在这里更是自打娘胎里出来头一遭。
“要是你能在昨天把团委送过来的报告改好能有这事？今天才交给殷碧潼还让她出来巡查你想让她弄到几点回去？”
据她所说似乎是因为我工作效率太低影响了殷碧潼的进度，而确定稿得在今天之前交到潘老师手里，搞得殷碧潼现在只能在学生会室里审阅报告，所以只能由我和她出来巡查了。
嗯……确实我自作自受没错。
“本来的话我就算死都不会单独跟你到这里来，一想到万一让其他人看见的话还会被认为我跟你是情侣……真是恶心死了。”
“（说得好像你很喜欢跟殷碧潼一起出来一样）”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无论哪所学校都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在它的树荫下告白就一定会成功的神木。在遍地不足十米高的香樟的英达学院里，这棵巨大的柳树就“被”承载起了英达高中所有学生的恋爱感情。
跟我好像呀……
还好放学之后学校里没有游手好闲的学生在到处晃荡，要不然真被看见又要听到一些不着边际的传言了。说起不想被误会我也是这样，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愿意跟这种生来只会挖苦别人的家伙谈恋爱呀。
“快点，这边弄完就只剩下校门口的卫生了。跟你待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是是是。”
嗯嗯，跟你待在一起简直是一种煎熬。不能再同意了。
在人工池旁转完一圈之后，我跟着张澪学姐来到了校门口，在花坛间慵懒地穿梭。
淡淡花香在鼻尖萦绕，万紫千红中，一只蝴蝶扑腾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忽上忽下地翩翩飞舞，最后悄悄地落在张澪学姐的肩膀上。
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张澪学姐的背影显得更加清丽了，微风拂过就会频频扬起的青色发丝，被制服包裹仍显纤细的腰肢，裙子下光洁的大腿，轻盈的脚步踏在石板上悄无声息。
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没有欣赏这幅美景的心情。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热……
下午五点钟的太阳仍然不可思议的毒，照在身上如同置身桑拿房，穿着衣服的那种。
例行检查，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完成学生会规章制度规定的每周固定动作，但是张澪学姐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每仔细检查完一处，都会在登记本上写些什么。
干嘛要这么认真啊。
除了围在角落里推推搡搡的三名男学生以外，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卫生的话大家保持得很好，在地上几乎少有显眼的垃圾，就此来说高中的学生整体素质还算不错。
“保——持——良——好——。”
张澪学姐在登记本上写完这些之后，我们的任务就此完成了。
“回去吧。殷碧潼那边估计也弄好了，今天我们总算可以早点离校了。”
这大概是张澪学姐对我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也是我进入高中以来女生对我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
原来她还在想着让我早点回家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能把这当成温柔的我想必是气数已尽），在经历了一番思想上的斗争之后（我也不知道我在和什么东西作斗争）莫名其妙地萌发出了“不说点什么就会很尴尬”的想法出来。
默默地跟着学姐走了几步之后，我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啥，原来学姐你还蛮关心殷碧潼的啊？”
“……哈？”
张澪学姐停下脚步，转过头双眼瞪着我。果然还是好可怕……
“不是，只是看平时学姐你在学生会室里几乎完全不跟我和殷碧潼说话……”
这一周内学生会室里发生的对话种类有：工作相关、殷碧潼对我的挖苦、张澪学姐对我的挖苦。嗯，没了。
“算了，应该是我搞错了。当我没说吧。”
“不，我确实不是很喜欢殷碧潼，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没想到张澪学姐很干脆地承认了，她板着的面容也因此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潘老师所说的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感情么，真就是那么回事啊。
不过既然如此，问题就接踵而至了。殷碧潼是今年才升入高中的，对于才相处了一周外貌出众能力优秀的学妹，为什么张澪学姐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种话呢？
噢噢……说起来我好像有在小说里看到过，两个长得好看的女生一般都会因为男主角的缘故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说到她们之中的男生，也就是说……我？
咽口水。
“看起来你好像在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嗯……嗯？没，没有哦？”
张澪学姐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鄙夷地望了我一眼。由于做贼心虚我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飘忽地不知道该看哪好。把这些看在眼里的张澪学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让一个高一的新生来当学生会主席是正常的吗？”
“比让一个不良少年当学生会副主席要正常多了。”
“你的事怎样都好，现在我说的是殷碧潼的问题。”
“……”
我就那么不值一提么？
见我没有说话，张澪学姐接着说道：
“让一个高一新生当学生会主席肯定是有问题的。人数，男女比例，学生会各部室的人员配置，以往社团的活动情况，这些，刚升入高中部的殷碧潼不可能会清楚。而且，没有在高中部长期积累的人脉和威望，她的发言和意见不可能会有说服力。”
再次体会到，这家伙真的是那个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天才啊。虽然平时看起来是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但不管是看待事物的角度还是理论都丝毫没有瑕疵，比起潘老师要好太多了。
“就拿你来学生会的那件事来说，正因为殷碧潼是刚当上高中部的学生会主席，完全没有跟潘老师叫板的资格。换做前任的欣泠主席，不在第一时间把你轰出学生会室就算不错了。”
啊啊，对此我丝毫不怀疑，那个人的话确实会这样。
“所以这就是……啧，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啊。别在这浪费时间，快点回去了。”
张澪学姐不耐烦地咋了下舌头，又变成了原来暴躁老姐的模样。
花坛和学校大门的距离最多也就50米，只要稍微走快一些，就可以避免在这后面发生的事了。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之后的我是这么想的——
“我说你，真是有够看不起我的啊，啊！？”
“干他啊！”
路过电动伸缩门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我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啧，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请你们不要太张扬啊……
张澪学姐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看啊，这不就有麻烦了吗。
她视线的前方，一个平头男生揪着另一位戴着眼镜的学生的领口，凶神恶煞地朝他大吼，旁边一名留着锅盖头的男生也在一旁大声叫好。
是那围在角落里的三名学生。
平头男和锅盖头我有印象，就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特别喜欢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还时不时地向我搭话的那两个小混混。在他们面前，怯生生地站着一名戴着眼睛的学生，我被潘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偶然间有遇到过她，经常会去送些材料什么的，似乎是班干部之类的。
班干部和小混混一起出现在一起，又是这种情形，是个人都能猜得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他们会稍微收敛一点，我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引以为豪的事，但是，正巧今天有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麻烦人物在场。
“别管了吧？”
“拿着。”
张澪学姐压根不理会我的提议，朝我丢下了两个字和登记本之后，大踏步地往那边跑去。
完蛋了。
“住手。”
我叹气之余，张澪学姐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
平头和锅盖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相当不耐烦地猛然回过头。发现后面的人是张澪学姐之后，之前还横眉怒目的两个男生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瞬间换了表情，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我当谁呢，这不是学生会的张澪学姐么。你这种人物会向我们搭话还真是少见呐。”
“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呀，只是同学间的日常交流罢了。”
说完，平头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搭上了戴着眼镜的学生的肩膀，宛如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一般。但是，这只是平头单方面的，后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颤，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连相隔十几米远的我都发现了他们的异样，近在眼前的张澪学姐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走到平头面前，水蓝色的眼眸冷冷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交流？如果我刚刚没有叫住你的话他已经被扇巴掌了吧？”
“说什么呢，那只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是这样的吧，副班长同学？”
平头嘴角挂着纸糊的微笑，眯着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没有丝毫愉悦的气息。他用力地摇晃着副班长同学的肩膀，催促着对方为自己开脱。
“嗯……只是在闹着玩而已。”
副班长同学怯怯地看着张澪学姐，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之后悄悄垂下了眼睑。
正确的选择。他很清楚面前的女生并不应该是自己求助的对象。
“我就说嘛！那，学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么？”
如愿以偿地得到副班长同学的违心发言之后，平头的嘴咧地更开了，吊儿郎当的摇晃着脑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接着，他把嘴凑到副班长耳边又悄悄说了些什么，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打算换个地方吧。
早这么干啊笨蛋。
倚在伸缩门旁的石狮子后面默默观望的我都不禁开始骂起那两位小混混，被你们面前的这个人缠上可没这么容易就完了。
“嗯？有事啊，我肯定是有事找这位副班长同学才过来的啊。”
不不不，你压根就是没事找事吧。
果不其然，张澪学姐似乎铁了心想要追究到底了，丝毫没有想要就此罢手的意思。
“学生会有事要请他去沟通一下所以我才来找他的啊。所以，很抱歉打断了你们愉快的日常交流，我能请他先去一趟学生会么？”
别有事没事就把锅甩给学生会啊。
“哈？”
平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们只是单纯的交流吧？那么先暂时搁置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说啊……”
对于张澪学姐的一再纠缠，平头明显变得愈发恼怒起来，不停抽动着的额角青筋暴起，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察觉到了这些的副班长同学慌忙劝阻张澪学姐。
“学姐，我没问题的，不用管我了好么？”
“没事的。”
张澪学姐的语气很平静，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继而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平头。
“这种蹩脚的演技可以歇歇么？如果只有这种水平的话我建议去戏剧社磨练一下比较好哦？”
“……啧。那个啊，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们两个只不过是躲在厕所里抽了根烟，这家伙就向老师打了小报告哦？”
平头放开了副班长，急躁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因为在教室里抽烟实在太过嚣张，所以，不良少年们开发了一处绝佳的抽烟地点。一到下课时间，男厕所就变成了他们的吸烟室，浓重的二手烟让本就不算太大的男厕所变得乌烟瘴气，稍微踏进半步都免不了被熏得涕泗横流。
虽然大部分学生对此怨声载道，但也没有人真的会去干涉这件事情，而且老师也懒得管这些抽烟的不良少年，这件事已经近乎被所有人默许了。但看这样子还是有人打破了底线啊。
不过话说回来，得亏殷碧潼和张澪学姐是女生，不知道男生厕所的情况，不然依她们两的性格早就把这些都给取缔了。
“我们可是被罚写检讨甚至还通知了家长啊，从家长那里的得到的生活费也因为这个一下子少了一半。你也知道的吧，如果犯了烟瘾却没钱买的话会很难受的不是么？所以只是想向这家伙募集一点资金救急而已，顺便再教育一下他多管闲事的下场啦。”
“没错没错，多管闲事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哦。”
狗腿子的锅盖头也在一旁附和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吧？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准抽烟。我们走。”
说完张澪学姐便拽着副班长同学的袖口往学校里面走去。
“虽说对女人动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张澪你……真的是好烦啊！”
对方终于忍无可忍了，倒不如说能忍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按捺已久的平头一改之前的油嘴滑舌，面目狰狞地朝张澪学姐大声咆哮。
肉眼可见的愤怒不仅仅体现在语言和表情中，这么说的依据是现在的张澪学姐正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副班长同学则被吓得站在一边动都不敢动，变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是平头狠狠地推了一下张澪学姐的肩膀。
“第一！现在是放学时间，第二！我们现在是在校外，学生会管不到我们！我们想干嘛就干嘛！懂了吗！”
毫无破绽的说法。根据学生会手册的规定条例，学生会干部不能在放学时间干涉学生的自由，校外也是如此。
就算是小混混也有自己的矜持，处理私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打扰到无关者，把校规放在一边单就理论上来讲，他们没有做错，不管是抽烟也好，围在校门口的角落里找告密者算账也好，都是其他人先来找的麻烦。
换做以前，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管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完全是吃饱了撑的，所以我一直躲在石狮子后面默默地看着。
可以的话我压根不想再多看那边哪怕一秒钟，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只是对整天对我冷嘲热讽的女生在我眼前吃瘪这件事感到很新奇。
但是，为什么呢，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前任学生会主席不知道帮她擦了多少次屁股”、“这样下去的话，估计很快就会遇到麻烦的吧”——没记错的话今天中午在办公室里潘老师确实是这么对我说的，真是什么事情都看透了啊，那个人。没有前任学生会主席在的情况下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么，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如果一个人回去的话肯定会被殷碧潼盘问张澪学姐到哪里去了，就算以“她有事先回去了”为借口下次见面的时候毫无疑问会被戳穿，后果可想而知。但是，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丝毫没有要平息的迹象，反而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放任事态发展下去的话天晓得我今天又得什么时候回去。
所以。
“真的是，学姐你真是有够烦呢。”
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
“楚黎昕……”
“我都叫你走了，你还要跑过来，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不再观望，我从石狮子后现出身来，缓缓地走了过去。
帅呆了。这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影可以和上条当麻重叠在一起，搞不好我哪天也会觉醒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不关你的事！”
“到这个份上还要嘴硬啊……先管好你自己吧。”
“……！！！！”
我指着学姐的裙底，那里露出了……嗯……白色……这还真是意外……
反应过来的张澪学姐立马捂住了裙子，真是太可惜……不对，太不小心了。
干嘛那么凶地看着我啊，又不是我推的你……怎么说呢……多谢款待？不不不，不是这句，说出来会死得很惨的。真不适合你啊，也不对……
我的大脑搜索引擎开始全力搜索有关于该事故的处理方式。根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梨斗先生的亲身经历得知，这种情况下装作不在意是最好的方法。于是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艰难地把视线从满脸通红的学姐那边转过来。
“你是高二十三班的刘斌吧？”
“嗯？”
听到我说出了他的名字，平头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真意外啊楚黎昕，都过了一年了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整所学校跟我说过话的就那么几个人，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话我也太差劲了。”
“有什么事吗？”
对方丝毫不想进行过多的寒暄，我也是如此。
“对不起啊，我家秘书有点不懂规矩，我替她道歉了。”
不愧是让全校学生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年，其存在似乎就是一种威慑。对于我的道歉，平头深深地呼了几口气，情绪似乎稍微冷静些了。
“……看在你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我们走。”
“啊等等，还有一件事。”
“啊？”
抱歉呐，虽然同为小混混的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是我也有不得不干涉你们的理由。
“很不巧这个烦人的秘书每天都要写工作汇报给某个麻烦的家伙看呢，万一被她知道我袖手旁观，期末测评的时候给我个差就完蛋了。”
“你在说什么啊？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能不能也一并放了他呢？”
我指着副班长说道。
“楚黎昕，你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么？”
“毕竟我现在也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总得做点事情吧。”
“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猝不及防地，平头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呐，阿光，你听到了吗，刚才的……”
“啊啊，听到了听到了，他说自己是副主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同瘟疫一般在两人间互相传染。我默默地看着他们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那个锅盖头似乎是叫阿光，这名字真是土爆了，就像随时随地都会被人压刀的上单选手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经久不息的肆意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平头眼角兀自带着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我的鼻子。
“不，不是吧楚黎昕，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副主席了啊？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真给你当上了，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没点数的吗？”
我知道。每次考试都只能勉强及格，跟同桌搭话都会把对方吓哭，整天窝在座位上不是发呆就是睡觉的不良少年。
“还厚颜无耻地跑过来大声嚷嚷自己是副主席，你就不懂得害臊两个字怎么写的吗？其他学生在私底下怎么讨论你的你难道压根就不清楚吗？”
我知道。垃圾，渣滓，蛀虫，所有恶毒的词语无所不用其极，差到不能再差的印象。
“你这幅正气凛然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没有一个人把你当成副主席，包括你要带走的这个家伙。你知道他写了多少份意见书给潘雪雯吗？”
我没有资格当这个副主席，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一个不良少年，成绩垫底，长相凶恶，性格扭曲，让他去当副主席，完全就是在扯淡。
这是无可奈何的，谁让我摊上了一个那么不讲道理的老师呢。
不想让我当副主席的心情，我比你们谁都要来的强烈。
当上副主席之后一件好事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事情，在学生会室里工作到晚上8点钟回家；因为工作没有跟上另外两人的进度被劈头盖脸地漫骂，肆无忌惮地揭开我过往的伤疤。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我碰见了两个那么一丝不苟的女生呢。
所以，为了离开学生会，我才要当好副主席。
我被自己的逻辑逗得哭笑不得。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退出学生会反而还要得到优评价啊。反了吧。
“还真是听到了好笑的话呐，没想到楚黎昕你是这样的人啊，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所以呢，我今天就是找定了这个人的麻烦，你又能怎么样？像传闻中那样跟我们两个人干上一架？”
平头眯起眼睛用下巴对着我，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不，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手这也太不划算了。我有更为稳妥的方法。”
“哈？”
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语言和精神上的暴力远比身体上的暴力要有力得多，这是我四年以来总结出的血与泪的教训。
毕竟是亲身经历嘛。那么，过于仁慈的我也让你们感受一下好了，语言的力量。
接下来的，是长期以来遭受所有人的冷眼，在无数个孤独和寂寥的日夜中摸爬滚打，满身泥泞地走过来的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要来了哦，最帅的台词。
“对于他做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是要抽烟的话，我会把钱给你的，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老师。”
类似于求饶的句子从我的口中说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单单看着脚下的地砖，我都能清楚地知道其他人的表情。
“只要你能就此作罢，我能做到的不管什么都会做。所以，这件事能到此为止吗？”
我在所有人面前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帅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