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再问各位一个问题。

在诸君的印象当中,侦探的工作现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或者衣着光鲜的主人公角色(侦探),外加西装革履作风硬派的警方负责人(搭档),以及无数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毫无作为也不添乱的杂鱼……不,我是说得力的干警们。

那么,这些就够了吗?

我有时候也在想,这里面需不需要追加一个愣头愣脑,自以为是,看起来貌似还是女主角,但除了外表可爱之外无一足取,只会碍手碍脚的家伙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完全不需要!

 

凯峰市博物馆 二楼 临时展厅

 

“呜!好多僵尸。”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死气沉沉的现场。

虽说在怪盗即将光顾的场所里,气氛太活跃也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说严肃一点更好,可眼前的人们已经不能用严肃,形容起来的话,就像宿醉之后还要熬夜加班的社畜一样。

每个人都像是不情不愿的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明明是以“人满为患”来形容也毫不夸张的场面,却没有一点生机可言。

如果用漫画的表现方式,大概这个现场已经被浓浓的黑色怨气笼罩,每个人都满头黑线两眼无神了吧。而与这些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正在积极部署现场守备工作的某个人。

“除了展厅,走廊里的人手也要加派一些。”

“是……”

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鲍正此刻正神采奕奕的不断下达着指令。

我从来都没见过谁的脸上有这么幸福的表情,好像这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和爱侣享受难得的海外度假,那副帅到令人发指的面孔此刻如同已经把人生里所有的幸福紧握在手中一样,清爽到让我真想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在他的脸上——

一拳砸下去!

是的!对人生赢家的仇恨或许才是我这种外表不起眼的一般人活下去的动力也说不定,性格真是恶劣啊我~

“鲍正……这货大概没救了吧。”

这个人已经幸福到让我无法对他的愉悦表情进行吐槽了,但让我不解的是对工作谈不上热衷的他居然这么开心,真是少见啊。

关于鲍正这个人不用我就不说什么,大家参照古今东西大部分的推理小说,按着“精英刑警”的形象基本可以脑补出来至少百分之九十。

不过归根结底,这个故事也不是那么本格,倒不如说是邪门外道更合适一些、所以鲍正也有和正常人……没错,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之后会提到。就目前而言先介入委托才是当务之急。

什么?还有人记得我一楼因为欠车费和司机纠缠不清那种事?开玩笑,哪个名侦探会因为钱这种身外之物的事困扰?我当然是用随身携带的黑卡“唰唰唰”完美解决咯~

(为了让我不耽误委托,赶紧上去和警察会面,最后闻声再度赶来的馆长自掏腰包把车费垫上了)

咳咳,话说回来展厅内的每个人都一脸死气沉沉的,这里到底怎么了?

我一边感受着现场的某种违和感,一边在忙碌的人群里穿梭。

这就是今晚的焦点吗?

纵然是这间人来人往的狭小的方形展厅内,我的注意力还是被那个东西深深地吸引住了。这并不是出于对目标(保护物)的责任,而是单纯的被那份美感征服。

在展厅正中央的展柜里,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之下,不知是什么合金铸成的剑身熠熠生辉,仿佛被下了咒语一样,不管是谁在经过的时候都会驻足观看。

因为展厅内的其他展品都搬到了墙边,让原本就格外惹眼的宝剑更加引人注目。

宛如战场上盛放的唯一一朵棠棣之华。

肃杀荒凉的战场当中傲然矗立,宛如招魂灵幡,又像墓碑一样为了祭奠亡魂而矗立着。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当我走近看之后,感觉上却差了很多。失去灯光的渲染与映照,剑的本身并不是那么惊艳,古旧的年代感与厚重感依旧保留着,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吸引人驻足观赏的感觉。

嘛,说起来大多数古董一般都是这样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放在这种地方供人们观赏,倒不如说博物馆这边能在灯光和展柜布置上下了这么多功夫,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话说这把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啊!是那个吧,楼下兵佣拿着的剑。这把剑和兵佣的剑不管是花纹还是样式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把剑的剑身通体都是金属制的,后者则和“持剑者”的材料一样,都是陶土烧制出的,外形也大了将近一倍。

“对了,天气热,去买杯酸梅汤吧,钱就算我……呃,开好发票,到时候局里给报销!”

“长官……”

鲍正的部下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赶快趁着还没变温,给小楠nan……詹警官送去,而且一定要说是鲍正买的!”

“……”

目送着仿佛经历了天国和地狱的警察先生离去,我注意到一个自己从来二楼展厅一直到现在都忽视了的问题。好像

这边还有个样子很欠揍的大活人来着。

话说鲍正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平时一到现场立刻变得比罗刹般若还可怕,现在怎么是这个德性?

姑且过去搭个话吧,而且还有些事想问问他。

“bao……”

后颈骤然一痛,让我原本发出的声音被闷在喉咙里。紧接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渐渐被黑色替代。

被袭击了?!我在现场被袭击了?!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让我还来不及多想些什么,视野里鲍正的身影逐渐变得黯淡。

头,好晕。

眼前出现了一抹亮丽的水蓝,然后……

X                             X                              X

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才没有!

虽然我很想用和某位初号机驾驶员少年一样的视角来开始我苏醒之后的思考,可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能肯定的是这里应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里是……”

后颈的疼痛没有消除,我不禁皱了皱眉。原本想爬起来再仔细的观察一番,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想象更糟糕。

就像只有意识醒过来一样,我竭尽全力想从平躺着的状态下爬起,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身体……动不了。

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这应该是被固定在病床之类的东西上了吧,我感觉到全身都像被裹在床单里一样。或许现在我的状态和一条蠕虫没什么区别。

“这里是哪里啊……”

“冥府哟~”

“呀!!!!”

“鬼叫个什么啊!安静点会死吗?”

唔!胸口被狠狠打了一下,剧烈的痛楚令我险些晕厥过去。

就算不安静也会被你打死吧……

“呐~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吗?”

“不知……dao!!!”

耳畔的喘息让我叫了出来。被吓到是一方面,突然在我耳边出现的呼气声也令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就像脊髓被抽走一样。

“簇”地一声,房间渐渐被豆大的烛火照出了些许的光亮,我借着这光看到两个人身披黑袍看不到容貌的人赫然出现在我的两侧。

刚才右耳那边的声音就是这个小个子发出来的吗?

“这里是为了让世界上的侦探被全部根绝,特设的裁决之地!”

女性的声音吗?不,细究起来这声音好耳熟啊。

那个小个子说着,夸张的伸出了双臂摆出类似里约基督像的那个动作。我莫非是被什么奇怪的宗教团体绑架——

怎么可能嘛!

不管怎么想这种可能都是不存在的,因为那个声音,这个体型,最重要的还是打人的力道外加做事不过脑子的行事风格,和我刚刚见过的某人如出一辙。

“是你吧,那个谁来着……詹,詹楠昭?”

…………

听到我的话后,对方没再说什么,房间忽然里沉默了数秒。

气氛,一度分外尴尬。

“算了,再把你弄晕一次吧,最好是能丧失记忆的那种。”

显然是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她把掩饰身份的黑袍和兜帽扯掉,显露出了本来面目。

眼前的少女如果用“可爱”来形容,毫无疑问是极为恰当的。

警服的下着虽然是裙子,但加上过膝袜的组合也不会让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可爱而已。

当然,这些描述仅限于外表。

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初见之时对她的评分是满分100分的话,可能了解这个女人内心之后,就会把一百的那个1去掉。

褪下伪装的詹南昭揪着我的衣领顺势一跳,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骑到了我身上。

说起来这家伙倒不是很重,身体几乎没感觉到什么来自正上方的压迫,同时看起来并不是很强的粉拳也伸到了我的面前,好像随时都能打在我脸上一样。

“我说你这到底是干ma——唔!”

胸口再度被少女的小拳拳用力的砸了下去。

这家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可力气却大得吓人。恐怕在力量这方面连成年男性也不能与之相比。

“咳咳,小楠nan……不,长官,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了?只是让这家伙放弃委托就好,不至于非得这样滥用私刑。”

另一个黑袍人开口说道。

“少废话!你觉得蟑螂会这么容易被打死吗?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虽然是在和那个人说话,但詹楠昭的目光始终都锁定在我身上,那双漆黑的瞳孔就像瞄准器一样让人心颤胆寒。

“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现在这副样子吧。”

“嘛,这个我多少也能猜出来,不过我没想到的是……”

我看着那个高个子的家伙,他似乎对我的视线很敏感,每次我看向他的时候都刻意地拧着身子不把正面朝向我。

“鲍正!你怎么也跟着来胡闹了?!”

“说说说什么呢啊你!我……不,吾乃主上之随从,暗黑仆役@¥%!@%&*(&”

“你就是鲍正对吧!好端端放着工作不管来搞这么一出,有毛病啊你!还有,后面那串叽里咕噜的就别说了,工作时间中二病先给我封印一下。”

“都说了劳资是主上的随从!你丫听不懂人话……鬼话是吧!”

迟疑了一下的鲍正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什么“暗黑仆从”的角色设定。

没有管那个还在强调伪装身份的鲍正,转而我对正骑在我身上虎视眈眈的詹南昭说道: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不过就为了让我从这里离开,居然连现场负责人也能找来,应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说你偏执狂呢?”

事情的原委我多少可以猜出来,这个外表看起来和初中生没什么区别的女人不知用什么办法串通了鲍正,打算让我和今晚的委托彻底撇清关系。动机嘛,大概和她对侦探的厌恶有关。

不过我也不可能被这种小孩子的无聊趣味给拦下。

“知道就好,今晚的委托你应该还没正式接手对吧,那就趁早给我回去!之前我也说过了,警方不需要侦探插手!”

“又来了……我说啊,这件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说了算的,如果想解除委托最起码也应该是现场的最高负责人决定。”

“你说……最高负责人?”

少女居高临下,眼神中满是戏谑,就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斜着眼瞥了一下旁边宛如背景一样没有存在感的某人。

“喂,鲍正你不会真的同意了吧!”

鲍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詹楠昭,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果然吗?联系起鲍正这个人的本质来看,这家伙的倒戈不无可能啊,毕竟他……

但是我也不会随随便便的逃跑啊,这次的案件,也是我的战斗。

“事先说明白,不管你竭力排除侦探介入的原因是什么,为了留下来完成委托,我可是不择手段的哦。”

没错,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用什么手段让鲍正也跟着她一起胡闹,但委托方是警方,而鲍正则是他们的代表,所以只要控制他这边就好。

“喂!姓白的!你要说什么——”

“鲍正!”

再怎么说我不能因为这种无聊而且不知所云的理由就退场啊。

“你绝对没办法赶我出去,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太好了,好到你最见不得人的那一面我也一清二楚!”

其实我对自己的恶劣性格很厌恶,但这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比如现在。

之前也说过,我和锦鼠的关系以孽缘来说毫不夸张,他是我作为侦探而言必须抓住的犯人。但不巧的是和这家伙扯上关系的案件并不多,所以这样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会再出现。

也就是说现在必须用尽一切办法留下来,往恶劣的一方面说就是不择手段的完成委托。

想到这里,眼前若隐若现某个穿着旧西装的佝偻身影。

工作上的原因是一方面,就算是为了某个和我一样在某种事物,或者说是在某条道路上执迷不悟的老者,我也要亲手结束这次的案件。

“鲍正,如果不想让你的黑历史第二天成为整个公安局的笑柄,就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

“唔!”

他开始动摇了。

一般来说为了追求真相,为了什么看起来很崇高的目的,人们往往都应当用正当而光明磊落的手段,但这只是只是“看门的猛犬”的天真想法,真正达成目的的办法一直都不是唯一的,而我恰巧就不是喜欢从正面出击的那种类型。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警察,就算想把我排除在外,你们不会杀了我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要灭口的话以这个人的实力,我刚才就已经活不成了,所以我一定可以活着走出这个博物馆,然后……你的黑历史有多少我都能挖出来!”

“笑,笑话!我怎么可能有什么黑历史,说说看啊!”

鲍正故作镇定,但冷汗已经在额头上不断渗出。只见他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勉强维持着古井不波的扑克脸。

“20xx年12月24日,因为某个喜欢的小说角色领了便当,变装闯入该作者的家中,用警察的身份逼着他写下了另一个好结局,然后该作品被封杀成为渣作,顺带还查出了该作者私藏麻醉药品的罪行。”

“唔……这件事不是也有你一份吗?”

“但是现在那部作品的所有粉丝都恨不得把你先杀之而后快啊~对了,我还没说完呢,20xx年1月16日,因为私人借贷没办法如期偿还躲到我的事务所,还引来了一帮暴力催债的,最后虽然成功顺势捣毁某个地下钱庄,但是挥霍那笔黑钱的记录(大批R18同人本,蓝光DVD,手办,电子设备,耳机,单反镜头)似乎还在我家里放着,可以的话让你的上司同去寒舍欣赏一番可好啊?”

如同患上了多年未曾治愈过的胃病,暗黑的仆从(鲍正)捂着肚子,藏在黑色兜帽里的脸相比一定是无比铁青吧。

成功击沉鲍正!

呀~真想坏笑着用力揉揉这个傻大个(一米九二)的那一头天然卷啊,但意识到自己还受制于人,只能作罢,实在是遗憾……

“停,停下……”

哦呀哦呀~我似乎听到某个人在用尽全身力气的说着……诶?!我大概没把什么野兽和人类弄混吧。

眼前的男子早已经摘下了兜帽,但却比刚才还吓人。

此时的鲍正似乎变得像狼人一样,喘着粗气,怒目圆瞪,恨不得要把人活吃了似的,两手死死钳住我不放。话说要是再不冷静下来说不定真的就彻底变成另一个物种了吧。

“没用的。”

冷静的态度和鲍正的急躁就像磁石的两极,本来看似有勇无谋的少女似乎有着必胜的把握一样,为我和鲍正的对话画下了休止符。

“就算知道这家伙再多的变态事迹,情况也不会改变,你不能插手这件事,已经是确定的了,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说什么。”

“诶?不是你给这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吗?因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他大概真的会沦陷吧。”

“这家伙听我的话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本来想要和你解除委托关系也不需要他同意什么,这次博物馆的守备工作,全权负责现场指挥调度以及联络外部援助的就是本官,詹楠昭!”

一纸文书随着少女的话语,“唰啦”一声出现在我的眼前。

 

雪白的纸上,黑色的铅字和红色的公章显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加上少女凛然的风姿,颇有古代名捕的风范。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

之前一直以为她只是玩玩cos而已,但如今面对上面的文字我也无法说出什么了,公章和公文的样式都是真货,况且这一点她就算造假我也可以在事后得到证实,她既然不怕什么也就说明这个人也是货真价实的警察。

我看向鲍正,但这种千真万确的事,他也惟有无奈地点了点头。

“没错,老白,小楠楠她——”

唰啦……

鲍正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黑袍的内部并不是我刚才看到的西装,而是——

小楠楠♥LOVE!

绣着这种纹样的羽织,以及同样纹饰的头带。

“就是传说中‘不管犯人逃到哪里都能成功逮捕’,‘人型警犬’,警界的爱豆露!小楠楠!”

鲍正的手中瞬间出现的六枝荧光棒一齐发出宝蓝色的光芒,加上他长久以来磨练出的打call技艺,让我和詹楠昭第一次有了这种不约而同感到“眼前这货神烦”的默契。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啊!”

至于阵羽织和应援棒究竟是怎么掏出来的我就不吐槽了,毕竟大家从上面的内容也能知道,鲍正这个人表面上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精英警官,实际上是一个有着糟糕兴趣(宅)和可怕性癖(萝莉控)的人……嗯,应该还是个人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

“鲍正~”

詹楠昭仿佛人格切换一样,突然娇声呼唤着鲍正的名字。

“怎么了,小楠楠……长,长官!”

或许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鲍正连忙改口道。

看起来詹楠昭对这个男人,包括那个称呼都相当厌恶,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深入了解鲍正这个人之后,99%的女性都会对其敬而远之。大家也都知道的吧,就算看起来再五颜六色,垃圾还是会让人绕着走,或者直接用脚踩下去。

“你觉得人被杀会怎么样?”

“人被杀就会死——诶?”

还不等鲍正反应过来,詹楠昭翻身从我身上落下,紧接着就朝某人身上踢了过去,下一秒鲍正已经被硬生生镶在对面的墙上,一动不动如同浮雕。

干净利落的一击!

“nice……nice shout!”

被卡在墙壁里的鲍正伸出了颤抖的大拇指。

唔,这是在用生命在点赞吗?

虽然大家看得出来这位被嵌入墙中的精锐警官是个隐性宅男,但现在我大概可以再说得更具体一点了,他还是那种被虐待就会觉得愉悦的怪人,也就是俗称的“抖M”

大概说这么多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真的假的啊,这种事我可没听过!”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和这家伙证实一下,虽然是个恶心到不行的家伙,但这种事他不会说谎。”

詹楠昭把鲍正从墙里一把揪出来,然后用力踢了几下,似乎在测试他是不是还活着。

“还有就是……鲍正——”

少女阴冷着脸,啐了一口继而说道,“下次再敢在背后这么称呼本官,直接给你上报个因公殉职没问题吧!”

呜啊,完全是在浪费这张被说成“炒鸡可爱!!!”也毫不为过的脸,我不由得这么想到。

“是!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还浑身砖石碎块头上渗血的鲍正,此时正不顾自己的狼狈,感恩戴德的欣赏着少女鄙夷的姿态。

“呕,到底还能多恶心啊你……算了,没什么事就别妨碍本官调查。”

应该说真不愧是鲍正呢,还是说,被当成变态来殴打,被看起来至少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女孩子鄙视,还能这么兴高采烈。这或许也是一种很罕见的才能。

“就是这样啦,老白,你也听到了吧,所以……噗!”,鲍正微笑着喷血说道,“快走吧,这里有我……”

“不,我不能放着你不管啊,因为……”

你会因为过度亢奋而死的好吗!

“那么接下来,我想你也应该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白大侦探~希望你能在松绑之后自己离开,否则……”

少女微笑着,但话语里流露出的森森阴冷却让人毛孔发紧。

“让这个变态直接把你连人带床一起扔出去。”

我看着满面潮红的鲍正,大概现在这个女人叫他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他也会如实照做,至于把我连人带床一起扔出去,更是不在话下。

“我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没有!”

毫不留情的话语为我在今晚事件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判下了死刑。

如果是鲍正的话多少我还可以用他过去数不胜数的黑历史来要挟一下,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几乎没什么道理可讲。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要是你能识时务的话,委托金还是照样可以给你的哦。”

话音刚落,脸上传来了钞票的触感。詹楠昭用说不上是怜爱还是嘲讽的眼神,像是在逗宠物玩一样看着我。

一沓纸片在我的脸上拍来拍去,钞票特有的味道在鼻尖挥之不去。

大概被这样屈辱对待的话会感到亢奋的人也是有的吧。没错,一般人大概很难辨别钞票打在脸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对于我来说,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羞愧,虽然对不起那个慈祥和蔼的馆长,以及他尽心守护的这片土地,但是……

这种被钞票捆打脸的感觉有些意外的快感啊!

“果然世上天大地大钱最大!!!!Yahoo~~~~”

就像酒鬼掉到了波尔多的地下酒窖一样,我疯狂吮吸着钞票的芳香,如蚯蚓般扭动着身子。

“知道就好,你要是能退出的话,这一沓就都是你的啦~呐~这个请求可以吗?白侦探~”

耳边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连续不断的轻微喘息也令我的后背直到脑髓产生了些许触电般的感觉。

“诶~~~既然这样的话……看来我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了,好吧,我退出……”

退出两个字被我拖得很长。

“很识时务嘛,鲍正,把他推出去吧,啊!还有这个,别忘了——拿!”

“呃啊!”

毫无征兆毫无预料的,詹楠昭用力的在我腹部打了一拳。

肚子上骤然而起的剧痛令我张开了嘴,但就像是计算好的一样,她借着这个间隙将手里那一小叠钞票径直塞入我的口中。

“@%¥#!%……%@……¥#(你干嘛啊!)”

“这下就可以滚蛋了吧~”

詹楠昭一边说着,一边表情嫌恶地用衣角擦了擦手。

这个小鬼!!!!!!!

啊啊,就算鲍正被这种女人迷住了,我大概也不会这样轻易的离开,相反的,我现在的怒意大概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吧。

“等等,没听人把话说完可不好啊,詹大小姐!我还有后半句,我退出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我努力活动着唇舌,让原本塞满嘴里的钞票被衔在嘴角。

“至于这些,我可消受不起!”

将嘴里叼着一角的那些钱用力一吹,继而昂着脖子向半空中一甩,尽管没什么力度但也让那些绯红色的纸片在天上零零散散,摇曳舞动着。这场景宛如我以前在拉斯维加斯和的一位赌业大佬在不断炸毁的金库当中对峙的场面。

如果有人问我会为这个选择感到可惜吗?

肯定可惜啊!!!!这可是能让那个死老太婆房东安静一个月的宝贵房租!不过这种行为大概也就像是决斗的时候向对手丢出白手套一样。

既然选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不会走的,记住!我不是为了这种东西才做的侦探(虽然也有一部分成分……),我只是想做自己该做的事!”

鲍正看着钞票雨半天说不出话,而那个名为詹楠昭的少女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愣,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看到了怪物一样。

“你……”

詹楠昭看着我,但又不像看着我。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虽然和我见到的那些侦探有些不同,但你的处境似乎不能让你自己决定是留下还是走掉啊,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这些!”

“老白,委屈你了。”

没有容许我详细思考的时间,鲍正面有惭色的对我说道。

“快点解决!然后回去工作!”

一如当初在大厅看到的那样,少女英气十足的转身背对着我和鲍正,往门口走去。

“是!”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是不是哪里不对?照着刚才那个展开不应该是甩下一句“随便你”然后就走掉了吗?为毛还是要把我弄出去啊!”

“没办法啊,这次情况很特殊,忍一忍吧老白。”

他说着冲我挤了挤眼。

并不是有什么要直接说的,而是想让我自己理解吗?

唔,好吧,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以及我们之间合作的默契,看得出这家伙————

“你眼睛怎么了?眼角怎么一直在抽动?没休息好吗?”

…………

……

“你还是回去吧,不回去我就把你打到骨折然后扔到外面的江里,让你自己游回去。”

无比冷静而清澈的声音宣告着我的结局。

“诶?!真的假的?”

“你说呢?”

就在我们俩插科打诨的这个期间,少女的身姿早已消失在门的那一端。

“现在可以给我松开了吧,然后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叫詹楠昭的女孩子,不,你上司的事。”

“原来你不傻啊。”

鲍正笑着解开了捆在我身上的绳子,像提着刚刚出生的幼猫一样,提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办公桌上拎下来。

原来刚才我就是被固定在这上面吗?能自由活动之后我发现这里和博物馆室内的装潢风格很接近,应该还是在馆内的某个房间里吧。

“你倒是真傻。”

虽然一肚子气,但一看到这家伙没心没肺的笑容,除了想锤他一顿之外倒还真没什么别的怨气。

我活动着因为紧缚而有些发青的手腕说道。

“滥用私刑这事说出去你就完了,幸亏你们找的侦探是我,话说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上头派下来的也不至于这么大排场吧。还有就是你!能喜欢上这么合你口味的人,不容易啊,hentai……我是说鲍正。”

“谁是变态啊!”

“抱歉~舌头打滑咯,再说读音也很像啊,变态=鲍正。”

“一点都不像好吗?!而且我也没那么喜欢,充其量只是有点……嗯,想要给她戴上猫耳啊,穿上女仆装或者玩一玩其他的cos,然后第一次约会就在凯峰市市民公园,下一次就直接去旅店……咳咳,电影院,再然后就……”

“闭嘴!我不想被污染啊!!!!”

嗯……你确实很喜欢那孩子。

“怪不得刚才就看到你跟打了鸡血似的,哎,鲍老大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作为友人来说我可不太推荐你——”

“老白啊,咱们也算认识了几年吧。”

鲍正没理我的话,忽然脸色一沉用平时难得一见的正经语调说道。

“大概有四五年,从都是新手的那个时候就认识了啊。我说你突然提起这个干嘛?”

“你也知道的,我在女性的问题上一直都没什么想法,因为一些……嗯,一些原因。”

“嘛,好像有好几次差点被误会成gay了,局里那时候白侦探X鲍老大的小薄本好像几乎在女性员工之间广为流传,连扫地阿姨都有十来本收藏。”

“别想起那段黑历史啊!咳咳,兄弟我都二十好几,当是婚配之年,故此……”

“给我说人话……”

“简单来说吧,我的终身大事就看这次了,所以你……白哥,白爷!您行行好,咱出去说吧……”

鲍正凸起的眼中遍布血丝,歇斯底里声音,凑到我面前说道。

“太简单了吧!而且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现在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反正你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诶?嘛……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渴求的眼神)”

“我是说你能不能先——”

“(愤怒的眼神)”

“……”

“你丫到底答不答应!!!!”

“你再这么跪下抱着我大腿我就喊了哦!再把那个抖S吉娃娃叫过来然后咱们俩一起死!!!!”

“那你就是答应咯~”

“究竟怎么能理解成这个的啊……再说我还能选别的吗?而且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委托。”

说着,我弯下腰开始捡起地上的东西。

“那你能先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吗?话说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做侦探又不是为了这个’的吗?”

“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好不容易把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之后,我无视了鲍正腐烂的眼神继续说道:

“所以说你自己争取不就好了吗,为毛要拜托我啊,况且她不是不让侦探插手你们的调查吗?”

“没办法,表面上还是这么说,实际你可以不用走,在瞒着小楠楠的前提下继续和警方合作,守备文物,抓到怪盗锦鼠。毕竟……”

 

这位大小姐是个彻头彻尾名副其实的笨蛋!

 

宛如漫画般的强调字体一样,鲍正说出了这话之后,气氛陷入了死寂。

“嘛,虽然这点我也看出来了。不过既然是上面派遣过来专门负责的人,至少不会太弱吧。”“这点其实没错,小楠楠其实很厉害的哦,比如……诶……嗯?总之就是很厉害!”

说了半天就听你在发出一些奇怪的语气词了吧!

“不过还是个笨蛋没错吧。”

“是啊……”

大概又说到鲍正的痛处了,他坐在桌子上,垂头丧气地扶着额头,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中。

“你能想象一到现场二话没说先把自己人一个一个拉去亲自搜身盘问的吗?女性还好,男性……为毛都一脸生无可恋啊他们!被这么可爱的孩子亲手搜身,不应该暗爽到憋不住笑才对吗?!”

“诶?原来问题在这里啊!”

“而且我来了之后才知道有这事。本着一律平等的原则我也想被搜一下,但是话还没说完,马上就被一脸嫌弃的打了一顿。”

“啊,这个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居然被认为是合理的事?我在老白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嘛!”

“变态?嘛……姑且问一下,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和现在的表情一样,就是这种让女孩子一看就说‘好恶心,赶快去死,死一次不够还要多死几次’的表情?”

“那是什么变态表情啊,我只不过是爱护女士的绅士而已,是搜身的时候碰巧掉出了一点东西。”

“东西?”

“是啊,像什么猫耳啊,猫爪那种的手套啦,还有就是,看到来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没忍住就想拿出来稍微向她传教咯~”

鲍正一脸轻松的说出了严格来说已经被判定为可疑人员的恶劣发言。

这就完全out(出局)了吧!!!

“你包里没事带着这些干嘛啦!”

“只是日常用品而已,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嘛啦。不过能动手就不多说也是小楠楠为数不多的萌点之一啦,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打人的手法这么给力,真羡慕那些被她逮捕的犯人啊,诶嘿嘿嘿。”

“谁管你啊!!!!”

好不容易把陷入妄想同时喃喃自语着“第一个孩子就叫……”之类胡话的鲍正晃醒,我继续说道:

“话说她对侦探的偏见也太过分了吧,是以前在侦探手里吃了什么亏吗?”

“我想应该不是,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的搭档吧。”

鲍正脸色一沉,话语间神色忧郁,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本能全开的绅士。嘛,大多数变态偶尔也会有几分钟正常的时候吧,嗯,应该是这样。

“详细的不太清楚,毕竟这件事,连同詹楠昭这个人的存在也只有警界高层的人知道,我也是从我家老爷子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大概那些上面的人并没把她当成人看待,而是一件无往不利的兵器。”

“兵器?”

“不管逃到哪里的犯人都能被逮捕,这就是她作为警察的才能,但也就只有这一种才能了。过人的行动力,万夫不当的勇猛,这些都是作为一线工作人员在缉捕过程中必定需要的能力。”

“但是这样的人实绩应该会很惨吧,而且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你们这边大概也不会有人听她的。”

剑就算再厉害,没有使用的人,也就只是一片比较锋利的金属罢了。

“所以当时为了妥善使用这件兵器,还专门给她指定了一位侦探作为搭档。”

“侦探?这么讨厌侦探的人居然能有个做侦探的搭档,不,虽然是我猜的,不过那个搭档是不是她讨厌侦探的原因?”

“……”

鲍正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详细的我就不说了,小楠楠……不,詹楠昭出去行动力这一点,作为警察的能力几乎为零,搞错犯人,扰乱调查是常有的事,但她因为她的搭档是个相当优秀的侦探,所以配合她来解决事件真的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直到五年前。”

“又是五年前?也有点太巧了吧,我就是那时候入的行。”

“大概吧。五年前的那件事,她失去了自己的搭档,同时也是她最后一次抓住犯人了。”

“我想也是,没有搭档的话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话说她的那个搭档是殉职了吗?”

“算是吧……”

灯光投映之下,一抹阴影覆盖在鲍正的额前。

“算是?”

模棱两可的语气让我产生了好奇,不由得借此追问道。

“在事件当中身亡是可以确定的,但詹楠昭最后抓住的犯人,就是她的那个侦探搭档,传闻中的怪盗侦探,蝶。”

“……”

不知是那个名字,还是这件事本身让我感到震惊,我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保持沉默。

“总之,自己特别信赖的人突然有一天和自己立场相反,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所以她大概也开始迁怒到侦探这个职业上了。”

“她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是啊,听说她和蝶的关系不仅仅是工作上的联系。詹楠昭因为从小开始接受各种训练,和外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后来也仅仅是被当做人形兵器使用。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认知方式和思考能力几乎和十多岁的孩子没区别。而真正把她当做普通的女孩子,教会了她作为正常人的很多观念的,就是蝶。”

虽然完全没有正常人的常识就是了。话说……

“二十多岁?!她成年了?你没记错吧,那个样子就算扔到初中当个插班生都不奇怪!”

“这是特殊情况,话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多可爱啊就像……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做出违法的事。”

“不,很有可能啊鲍老大,我不止一次看到你在小学附近出没了。”

“那是任务好吗……我可是要肩负着保护国家未来,这种重大任务的!咳咳,总而言之蝶就像是詹楠昭的姐姐一样的存在,但那个人某一天突然站在和自己对立的立场。老白,要是有一天你也这样的话,我大概也会否认所有的侦探。”

大概是不用在部下面前保持形象了,鲍正说着摸出了打火机和香烟。

“……”

我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知道啦!!!”

鲍正不满的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但并不点燃。

这是他最开始为了戒烟想出来的办法,戒烟仅仅三小时就宣告失败后,变成了在禁烟场所满足自己对烟草味道渴求的应急措施。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堕落的,再说侦探变成怪盗……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的吧,一个抓贼,一个就是贼……自己抓自己?”

“也对~所以根据这些原因,她的出勤必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会被批准,第一就是涉及到重大犯罪或者是锦鼠这种需要警方高层作出应对的犯罪者,第二就是在场必须要有专门人士给出行动建议,也就是……”

“我,对吧。”

“没错。留你在这里也有这一层原因就是了。总之先好好努力吧老白,为了我的终身大事。”

鲍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了让我握紧拳头想砸在他脸上的发言。

“行了,房间呢?最起码给我安排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吧。”

“就在这里啊,和展厅一个楼层的馆长办公室。”

“诶?”

“没听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的话小楠楠大概不会又来一次,不过一会儿要是有人过来消毒的话你多忍耐一下。”

“这家伙到底多讨厌侦探啊……不过这里的话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了,一夜限定的安乐椅侦探。”

“啊啊,敬请期待吧鲍老大。”

安乐椅侦探吗?

虽然接下来说的话会幻灭大部分人的美好想象,但还是请各位面对现实吧。

实际上,安乐椅侦探什么的,tan90°(不存在的)

像结城新十郎啦,龙造寺月下啦,话说这些家伙真的有可能在现实里称为名侦探吗?

不去调查,不去取证,只依靠别人的描述就能料事如神明察秋毫,如果真有这样的家伙我倒是希望能有人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有什么要求电话联系,用那个没备注过的号码。”

为了不引起怀疑,鲍正和我说了联络的一些事就走了,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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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环境或许才是最舒适的,也最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以及外在形象,专心放松和思索。

“还不错嘛,这里。”

我躺在门边的沙发上放松起来。

说放松也不尽然,我并不是单纯的耽于享受,倒不如说脑内的运转几乎堪比即将过载的机器一样,两眼始终没有离开手上被整理打印好的资料。

因为博物馆的内部装修并不差,作为临时据点的这个房间也相当不错,门边的沙发看起来,壁纸的花纹也富丽堂皇,大概在这里办公的话也会乐不思蜀到忘记回家吧……原来馆长这么会享受吗?明明穿的那么朴素。

稍微看了看房间,我仍旧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开始工作吧。”

希望不要遇到什么意外,让今晚能顺顺利利的度过。

虽说这么想是没错啦,可这种想法本身也很危险。因为在看似对以后可以安泰平稳的祈求里,也包含了对未来种种“坏的可能性”的畏惧和期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flag”了。

我撑着椅子,数着天花板上吊灯的玻璃珠,脑中不断思索着刚才在茶几上看到的资料,像是博物馆的内部构造啦,四周的环境之类的。

不加场合的思考算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我至今没有想出一个定论,但这对侦探来说是一种必要的素质,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思考,就算是万事休矣,也要找出突破现状制造转机的可能性。

沙发前的木制茶桌上,资料已经整理得很齐全了,几张白纸一字排开,印着细密的字和简要的图表。

博物馆内部的人员安排,警力调遣,包括结构图都已经准备妥当。

因为这次和以往不同,我们始终都是处于守势的一方,实际上需要做的就是推断出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保护好被盯上的文物,同时应对好一切突发情况,见招拆招。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

“笼城战啊。”

好在这座博物馆的内部和疏于防御漏洞百出的外表并不相符,结构单一到只要进入里面就像到了鼠笼里一样。除了前后两个安全出口之外,窗子一律封死,几乎没有进入的可能。

“嗯?引入月光的设计?”

在建筑结构的内容里,有一点让人很在意。

临江楼,这是凯峰市博物馆原址的名字,早在数百年前建成。这座临江楼的楼顶可以在某种机关的打开一条空隙,借助这条空隙,月光在特定的日子能刚好投映到那把剑现在所处的位置。

而今天似乎就是那样的日子。

挑在这天动手,说不定……

“开关必须要好好确认才行啊。接下来就是犯罪声明了啊,那家伙的犯罪声明的话,应该……诶?这封预告信……”

和隐匿姓名的犯罪者不同,怪盗应该要算是愉快犯的一种。

为了满足自身接近变态的表现欲,极度张扬的偷盗行为本身在他们眼中就像一次表演,开头,结尾,过程,甚至一些小的细节都会格外用心。甚至在古今东西的推理小说中,怪盗事件已经约定俗成了几个固有的套路:预告信,诡异的作案手法,以及……出乎意料的结局。

我手边的资料当中,犯罪声明用的是影印版本而非原件。

“这应该是犯罪声明没错,可是又……”

大概要找原件确认一下才行。

几声“嘟”响过后,那边终于接听了。

“啊,鲍正,可算接通了,我能看看犯罪预告的原件吗?。”

“预告原件?哦哦,等下我派人给你送————诶?小楠nan,不,长官?!什么?和谁在说话?这点小事用不着您挂念,只是普通的打个电话而已,我……啊!!!好舒服,能再多打几下嘛?啊~~~oh!Yeah!再来~come on~诶?怎么停了?”

“你要是说出是谁,我保证在不打死你的前提下,打死你。”

无比冷漠的声音或许在有特殊爱好的人耳中会是无上的褒美和奖励吧。

话说……到底是打死还是打不死啊!

“我……”

加油啊鲍正!

“我是一个警察,我有自己的矜持……”

对对对!就是这样!

“但我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血性男儿!”

对!不愧是鲍正,话说这家伙还是有点样子的嘛,不对,“但”?

感觉不太对劲啊,莫非鲍正他——

“其实那个姓白的侦探还在这里,就在刚才那个房间里,顺带一提……小楠楠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赶快去死吧你!”

咔吧……

那边传来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Yahoo~~~~究极的,究极……的……赏!!!!!赐……”

“……”

被发现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惨叫,悲鸣以及分外亢奋的喘息声,我反而有些同情打人的那边了。

隔空欣赏了一出鲍正被虐的好戏,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要是能亲眼看看的话该多好。

殴打并没持续多久,尽管我还偶尔会从没挂断的电话中听到鲍正气若游丝的“再~来~”、“多谢惠顾”之类让人一阵恶寒的话语。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然后房间的门被人用力的叩响。

“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啊,这下就算装出没人在的样子也不会有人信吧……啊!!!!”

轰——

门倒了。

本来想站起来去乖乖开门的我只能僵着刚要坐起来的半身,对面的景象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灰尘弥漫当中詹楠昭的身影愈发清晰,本来很小的身影,在灰尘当总宛如恶魔般虚幻而高大,脑后的马尾辫也随着气流在风中晃动,如同足轻(日本战国时代步兵)背后的旗子一样耀武扬威。

“你果然在还这里。”

少女看起来有些生气的叉着腰,一副“我超凶”的样子。虽然有些萌混过关的嫌疑,但她其实已经很生气了吧,眉头发皱到让眉心都拧成了一个死结。

或许是之前给我的印象过于深刻了,明明还没被打,身体却已经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疼痛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被丢出去呢,白大侦探。”

没有听取理由的耐心和想法,少女宣扬着毫无慈悲与怜悯的发言。

“不不不不不,在被丢出去之前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你们已经犯了快要无法挽回的大错了,现在和我合作,事件还有解决的余地,要不然的话——”

“你会游泳吗?”

“诶?”

“会的话就把你从走廊尽头的窗子扔出去,不会的话直接从这里让你大头朝下!”

少女一步步向我靠近,危险的气息愈发增强。

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清纯少女,而是名副其实的野兽。

人之所以能战胜野兽,同时也有把任何不合理的现象,以理论的方式总结成,换句话说,我们在大自然运营的大逃杀般的生存竞赛里,之所以能一直赢下去,是依靠经验和经历不断写成的,足以是我们了解并运用一切外界事物的说明书。

事实上人类掌握的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应对万事万物的方法。

现在我最想要的,大概是一份关于如何正确应对和使用暴力女的说明书吧。

“话说回来,你能先敲个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