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犯罪预告时间三小时前 凯峰市博物馆正门 21:36
姓名:白瑜觞
性别:男
资格获得地:凯峰市
侦探执业资格:K级(对怪盗案件特权)
注册年份:20XX年X月X日
姓名,性别,职业,这些东西充其量也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所记录的个人信息而已。
外界将这些内容作为烙印,让人与人区分开来,也让“人”的独立性更加明显,但与此同时这些也都是为了把人豢养在名为“社会”的笼子中,而锁上的无数道铁链之一。
这些究竟能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作为人类的身份吗?
能代表我们的存在吗?
我们生而为人,不需要任何的东西来代表,我们就是我们自己!而“人”这个汉字,也应该是指脚踏在大地之上,一个个孤身而立的人!说到底,这种信息就算被人拿来查验又怎么样,谁有能保证这种东西是真实的?
就算我拿出写着那些信息的证件,我又真的是证件上的那个身份吗?我真的是那个人吗?
更进一步来说,被这种冷冰冰的数据也好,信息也罢给牢牢束缚住的我们又有资格成为万灵之长,号称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请出示您的证件,没有相应的证件,就算您自称是侦探也不能进去。”
在凯峰市博物馆门外,年轻的警员用仿佛在强压怒火的语气对我说道。
抱歉!刚才说出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是我的不对!所以让我进去吧!我还要靠这次的委托金付房租顺便养两个吃闲饭的家伙啊,这位小哥!
有些时候这种证明往往才是最可靠的通行证,让我们在现代都市的丛林里穿梭与狩猎,比如现在。
凯峰市不是什么大城市,入夜之后街上的车就变得少了许多,而本就毗邻郊区的凯峰市博物馆更是如此,并不高的建筑在零星街灯映照中宛如异界的魔城,而那守卫就挡在我的面前。
“那个……稍,稍微等一下行吗?”
我本身不是什么强势的人,所以一旦对方出现了这种态度,我只能低声下气的回应。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大概就是那个吧,天生的食物链最底层住民……
“五分钟前你就这么说,找了这么久你还进不进去啊?忘带了就回去拿,没有就别在这里乱晃!”
他头也不抬一下,看着手腕上的银色表盘有些生气地皱着眉,好像有谁耽误了他什么事似的。
表就算是只用看的都知道很贵,以前看鲍正被局里的女孩子送过一款,然后他只戴了一天……第二天去他家里的时候,我发现桌上多了不少以前他哪怕是咬咬牙都没敢买的游戏,而且在他很热衷的某个音乐类手游当中出现了数页的UR
“再!再等一下,快找到了。”
抹消了和某人有关的联想,我有些狼狈的把上衣的口袋翻了好几遍,但只找到了发票啊,积分卡啊,反正都是些基本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就是没有到进入这里所需的那个证件。
要是因为这种蠢到家的理由无法参与到今晚的案件当中……
我摇了摇头,把随之而来的后果一并在脑中驱散开来。
诶?你问什么证件?还能有什么啦,当然就是那个啦——
职业侦探的身份凭证,侦探执照。
全称“咨询侦探从业许可证”,持有这个证件的人可以在各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或者对相应的国家机构进行协助,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侦探了。
20XX年,因为世界范围内的各类犯罪的频发,让原本处于灰色地带的某个职业成为了刑事侦查、搜捕等工作的重要辅助力量。拜此所赐,侦探以正规职业的身份开始逐渐被公众接纳,而侦探的执业资质认定也被世界范围内广泛沿用。
侦探从业许可,这种通过国家统一提供职业能力测验取得的证件,成为了官方认定从事侦探这一职业所必须的资质。
但讽刺的是,侦探执照原本想给予侦探的正是自由调查的权利,如今却成为了挡在我完成委托面前的第一道壁垒,这是何等的官僚主义,这是何等的——
“找到了没啊?!”
“咦!!!”
正在专注翻找证件当中(偶尔走神)的我被对方的呵斥吓得身子一震,如同被惊吓过度的仓鼠。
看来是真的被发火了……
对方的样子说不上可怕,可是我这种只要有人发怒就会方寸大乱的性格,说实话真的很不擅长应对眼前的情况。
其实证件能证明的,也只不过是“我是我自己”而已吧……
我叫白瑜觞。虽然有侦探这么个听起来挺帅气的工作,但外表和内在都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更不会剑术骑马小提琴之类的技艺,也没有什么滴滴眼药水,吃一吃犯罪现场的剩饭剩菜就能果断破案的超能力。活动范围么,偶尔会扩大到国外,但始终都住在凯峰市。
然而就算是这种自己心知肚明的事,也没办法用任何方式去证明。
“啧……”
咂舌,这大概是不耐烦的表现吧。或许那个人大概也已经对我的说辞,以及始终没有找到证件这种事开始厌恶了。
“那个……麻烦您再多等一下,真的快翻出来了,再多缓缓,缓缓……”
扶了扶快要垂下来的眼镜,我有些狼狈的翻找着包,同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大概二十多岁,尽管气势上要比我强出许多,可论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身上的衣服都很新,应该是刚刚入职不久。从手腕上不时露出银色的表链能看出这个人似乎不像大部分职场新人那样一穷二白,一头微卷的头发也打理得非常清爽。
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被养育得很好吧。
不过从他身上时不时传来某种奇怪的味道,只是闻到就已经让人有像是生吞一大块猪油之后的产生油腻感。
“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过来搞事的,没看到今晚我们有行动吗?”
“您先别激动,我记得我带过来了的。”
平时就没有整理东西的习惯,这时候不乱阵脚就怪了。
我一面埋怨着自己,一继续打量刚才就一副不耐烦表情,总是瞄着手表的年轻警员。说起来人类观察应该算是我的爱好还是恶习呢?
“……”
警察不说话,开始思思盯着我看,好像我真的就是图谋不轨的歹徒一样。
有时候无言的注视比起威吓更能让人内心不安,我这么想着,决定找一些别的话题来拖延时间。
“那个……今天很忙吧。”
“嗯。”
“说起来这个博物馆以前好像还是个什么什么王爷建的,后来啊……”
“哦。”
“那个……”
不行,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就像一堵透明的墙挡在我和那位年轻警察的中间。
“您之前是不是吃过饭了?而且还是公安局对面的那家面馆。”
……
对方沉默了。而且尽管只有短短一瞬的时间,但他也能察觉到什么吧。
“嗯?那又怎么了?今天的任务不知道要到几点才结束,早点吃饭难道不对吗?!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开始上钩了。
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呃,这应该不算性格恶劣的表现吧(大概),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没错,不能贪玩,我只是在翻找证件的时候缓解尴尬而已。
“只是味道还没消失而已,明明很新的制服却有和那里一样的味道。”
“鼻子这么灵……你是警犬吗?”
大概他已经对面前这个不到一米七,穿着皱巴巴且不合身的米色外套,就算掉到人堆里也毫不起眼的眼镜男(我)有了新的印象吧。
虽然被当成警犬的感觉很微妙就是了。
“谁知道呢。”
我拉开了上衣口袋想重新翻找一遍,但里面依旧不见证件外皮专属的那种皮革质感。
“不过我以前也去那家面馆吃过一次……呕……咳咳,只有一次而已。毕竟那里的味道很独特的,哪怕只吃了一次都不会忘掉啊。”
我竭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捂着嘴把话勉强说完。
一提起那里,我又想起上周才被人请去吃了一次的噩梦般的经历,嘴里仿佛又泛起了浓厚的动物性油脂的味道,真是难以理解喜欢这种口味的人。
顺带一提我的某个无可救药的搭档就是这种人。
“顺带一提,那家面馆一直都是以难吃著名的,而且所有的面都几乎是用同一种汤底,在我的熟人里,觉得那家很好吃的几乎没有。”
“不过就算身上有那家面馆的味道,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未必啊,你说不定会是喜欢那种口味……我是说品味很独特的人呢,但你的表情把这种可能否定了,看起来似乎还是很难过很痛苦的样子,大概是刚刚吃了那么难吃而且还腻到不行的面,胃里不太舒服吧,尤其是这样的大热天。高热量的饮食是御寒的手段之一,冬天的话这种想法很正常,但像这样七八月份的晚上显然就不太合适了。顺带一提,您从刚才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仔细想想或许只是因为油脂过于丰厚的饮食而导致的吧。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呢……啊!抱歉抱歉,只是我职业病发作了而已,对一些奇怪的现象总是会感兴趣。”
“但是这又怎样?话说你还没找到证件吗?”
“那个……再等等行吗?”
我把衣服上的口袋也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证件的东西。
“话说回来您为什么去那种地方吃饭呢?我也偶尔会去公安局那边……别误会,只是以工作的名义,但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知道附近也有不少评价尚可的餐馆,可您偏偏选了那里,也就是说您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说到这里,我注意到他的上衣口袋外面冒出了一抹白色,好像还印着什么数字,是电影票吗?
“不,我只是被骗了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想不可能是被骗了这么‘简单’。”
我停下了翻找证件的动作,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因为摄入了过多的动物性脂肪而面容痛苦的警察先生。
“被公认难吃的地方,这样的恶名或许可以被隐瞒过去,实际到馆子里的话马上就会露馅儿吧,尤其是那种端上来一看就让人完全没食欲的东西。一般人恐怕二话没说就付钱然后逃走了吧。”
这么说并不是艺术上的夸张,而是真的。
不是偏好这种口味的熟客,或许连走到店内的勇气都没有,被表面的油光灿然吓跑的食客也不见少数,当然就像之前说的,这种店之所以还在开,就是因为世间也有有热衷此道的老饕,但眼前这位显然不在此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像被戳到了敏感带一样,年轻警员红着脸,有些气恼地说道。
“您实际上是不得不去,就算面对那种堪比固态油脂的汤底也要硬生生的吃下去,而这些都是有原因的,结合那家店里的情况,似乎‘某个人在那里’是可能性比较大的原因。”
嘛,简单来说也就是逞能或者是赌气了。
因为某人在场而加倍努力的去做一些事,这种事在年轻男性身上经常会发生,上司,同事,恋人,仇人,冤家,对头……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宛如疾风怒涛般的短暂争辩过后,对方沉默了。
“……”
说中了吗?
其实从那个人的神态上就可以看出,刚才的威势已经消减了大半。一直紧锁的眉头,这个时候更是扭成了一团绳结,在眉心蹙起许多褶皱。
“我记得那家面馆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他家的独生女儿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好像才上高二?晚上偶尔也会帮家里照顾一下店面,呐,很可爱吧,那孩子。”
我走到那个人的身侧低声说道。
啊,不好!说不定我现在正在露出某种奇怪的微笑,没错,就像欣赏笼中困兽的竞技场里的看客那样。
呀~我也没办法嘛,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把别人心里埋藏的事毫无保留的揭露出来,然后欣赏……不,我说的是观察,观察那个人吃瘪的样子。
这是何等的愉悦~
“喂!”
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
他真的生气了,那怒目圆瞪的样子似乎要把我活吞了。
啊啊,这也太好懂了吧,就像动物在护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一样。
“怎么?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为了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至于太欠扁,竭尽全力以微笑回应道。
“你证件找好了没!没找出来就快点gun……我是说快点走!”
“需要重申的是,我可不是在诬陷刚刚入职的警察同志有这种和女高中生搭讪的雅好,只是这里不得不让我想到什么。”
我指了指他的口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露在外面的那一抹白色。
是电影票。
“那两张电影票是今天晚上的吧,日期都露出来了哦。”
“诶?!”
听我这么说,他连忙捂住了上衣口袋。
“抱歉,骗你的,不过倒是让我猜对了。出任务的时候带着这种票据只能说明你没有用掉,或者说来不及用。”
“你!”
“别火气这么大嘛。”
我轻轻拨开指着我的手指。
嘛,说起今晚的话大概就是那个了,最近很火的那部文艺电影。因为男女主身体互换的题材成为了社会上热议的话题,而且最关键的是情侣去看的很多。当然票也很不好订,大概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门路很难弄到夜场的票。
“我打算自己去看来着!另,另一张是替朋友买的!”
年轻警员的强横态势依旧没有消退,反而因为这种根本说不通的诡辩而愈发强势了。
“诶?我没说明白吗?你买的是一张根本没办法用的电影票。”
“哦哦……对,对啊!是上午,我上午买的票,因为晚上临时接到了行动的通知,所以才去不了的,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很奇怪啊,接到通知之后居然直接揣着电影票过来也不太对吧,按您的说法,接到通知之后去吃晚饭,但票据却忘记收好?”
“……”
对方没说话,于是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你的票虽然是之前买好的,但在接到行动通知之前你必须把它带在身上。”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年轻警员看着我,虽然看着我但又不像在单纯的注视,或许我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什么奇怪开关也说不定。
“加上你刚才的一系列举动,我大概可以断定以下内容:首先,你并不是为了应付今晚的任务去吃了那碗难吃到死的面,而是为了见到那里的某个人;其次,你是要去约那个人看电影,但是因为今晚临时接到的任务,也不得不放弃了;第三,恕我妄言,你想约的人应该是————”
“咳咳!那个……别,别再说了,我放你进去还不行嘛?!”
他捂住了上衣的口袋,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嘛,虽然我不讨厌别人畏惧我的神色,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太好就是了。
“得罪了。哦~刚好这时候我也找到了,证件。您要看一下吗?”
话说到这里,我在上衣的夹层里刚好翻出了那张藏青色的证件。上面的烟斗和放大镜的图案原本应该是烫金的,但因为经常使用已经磨得差不多只剩个轮廓。
“不必了,白……白侦探。”
青年警员按着肚子,摆了摆手让我通过,自己则是微微有些弯着腰靠在门口的柱子旁边。可能被这么分析了一大段感觉很胃痛吧,那个人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愉悦。
没办法啊,我也只是想稍微聊个几句,找到证件就进去,结果还是起了玩心。
“我……”
“嗯?”
走出了几步,我回过头。
“最开始只是想和那孩子说说话来着,因为经常在单位附近看到她,一来二去才知道她是那家店老板的女儿,也知道她是父母离异,老板又总忙着店里的事……我只是觉得这样有点可怜了,就想着休息日能带她出去玩玩。真的,我真没什么恶意,这件事也是老板允许了的……一个女孩子整天不是和书本打交道就是围着一堆油腻腻的桌椅板凳,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他低着头,理应笔直的身子像河虾一样弓着。佝偻的背影加上夜晚昏暗的灯光,让人感觉既孤独又单调。
我说啊……
这是惯例吗?说破真相之后都要有对方幡然醒悟或者是痛心疾首的忏悔桥段?虽然很想吐槽这种事,可这样的气氛让我硬是忍住没说。
嘛,不过再怎么样,也是真相过后的真相了。
人究竟能不能用谎言去掩盖自己?答案是当然可以,不过对我来说这种事没什么用处,因为我最大的敌人就是谎言和假象,以及由此而生的无数谜题。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今天临时排班,说出来的话兑现不了了,是吧。”
“嗯……”
遗憾了啊。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对一个人的忠诚,有时候对于另一个人而言就是谎言,所以我才觉得说谎有可能正是世间的常态之一。
“那这样,你去吧,我和你们头儿说几句,就说你替我去调查什么事,然后这边我让他再安排几个人过来。”
所以,哪怕是只有一边的承诺,衷心践行,努力实现,这也是能被允许的。
“诶?”
他缓缓抬起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好像不太信任自己的听觉一样,愣愣地盯着我。
“还一副要哭的样子干嘛啊,快去啊,还等我赶你走?”
“不,因为这种事就请假,鲍队他……”
“我和他搭档了这么久,我替你说话保证管用。”
“……”
他冲我举了个躬,并没说什么。刚才开始一直咬着的上唇有些发白。
“快去吧,现在的话时间还来得及。”
“白侦探……感激不尽。”
希望是我看错了吧,因为区区一点微不足道的成全,就能让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眼含泪花。
“哈……”
我叹了口气,推开了博物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不愧是名侦探,不止看透了真相,也能看透人心呐。”
进入大厅的同时,身后悄然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声音,如同风中的古树,飘摇之中透出清晰可辨的坚定。
“嗯?”
当我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银发老者正面带微笑注视着我。
X X X X X
是我还在回味刚才的游戏……我是说和警察小哥的交流了吗?竟然没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这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疑就是了。
眼角的那一条短疤虽然会让人有很多的猜疑,但老人的表情和善,面目慈祥,就像随处可见的在公园长椅上发呆的老爷爷一样。虽然已入暮年也看得出气质上的卓然超凡,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儒雅的书生。
身上的浅灰色西装虽然旧但看起来并不寒酸,应该是被很仔细的爱护着。
“名侦探?那是谁啊?”
我苦笑着说道。
世间是总有那种富有才能和实绩的侦探,而世人则大多将之称为“名侦探”。而我,名为白瑜觞的这个侦探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对于前两者我一项都不曾占据过。所以在被称为名侦探的时候,一方面出于害羞,一方面也是真的认为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称呼,我总是会以这种含糊的回答搪塞过去。
况且我成为侦探也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愿,只是顺势就这么做下去了而已,就像被怂恿向同班女生告白的男子高中生一样,只是顺势而不得不去做。
“只不过是刚刚入行没几年的新手而已,老人家见笑了,您是?”
我看了看他胸前的那个牌子,除了照片和一些信息之外还有额外的两个字:馆长。
“您就是这里的馆长吧。”
“姑且是吧,不过也做不长啦。”
“诶?您怎么这样说?”
“都被贼盯上了,还能有好吗?”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生气,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大概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有这种独有的沉着。
“也是,宝贝多了之后,想一睹为快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打着坏心眼的也有。”
“哪儿有什么‘宝贝’啊,有时候还不如没有,省得人惦记。”
我说不清馆长的到底是惋惜遗憾,愤恨抑或者是悲凉。总之,听到这句话后,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都说人的年纪越大,心机也越多,而城府也会越深,但那个老人却仿佛与这些绝缘。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有让他抛弃一切,矢志追求的事物吧。只是一心一意对着那些比他更加年长的物件,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学识倾注其中,这和痴迷于真相并且为之献出一生的侦探们很像。
“不会没有的。”
本来只是为了换取微薄薪酬的委托,忽然因为馆长的这句话而产生了某种厚重感和现实感,同时也让我有了必须达成的斗志。
这不仅仅是我作为侦探必须完成的目标,也是在保护这名老者最重要的那份信念。
为了进一步解释刚才不小心说出来的心里话,我补充道:
“总之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就没事……了?”
人不见了。
就像刚才不知不觉的出现一样,不,馆长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就这么从我身旁消失了。能让我认定他确实出现过的,只有远处留下模糊的脚步声。
漫长的人生大概也让他自己变成了一件文物,融入了自己所爱的这幢建筑里吧,就像人死后也会因为一些无法舍弃的念头,而化身成为某个地方的“灵”一样,当然那位老者显然要比地缚灵什么的更加高洁。
我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心里的无端思绪,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单调但充满了节奏感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当中各外清晰。
因为行动而被清空的一楼显得有些空旷和冷清,但同时也透露出诡异的气氛,因为一般都会守备在这里的人员也不曾出现过。
“就算是我的建议,也不至于把整个一楼都放弃了吧。”
为了节约本就不多的警力,我在接到委托的同时,也告诉鲍正把主要力量都放在要保护的对象附近,这样比分散警力要更符合实际一些。
而且博物馆的进出口也没那么复杂,从一楼到二楼的唯一通道只有我面前的楼梯。
正对大门的阶梯在中间的楼梯平台那里被分成了左右两段,分别都向二楼延伸,但这都不重要,因为摆在楼梯入口一左一右的两尊陶俑才是最让人在意的地方。
两座等身大的兵俑,一左一右如同导引方向的卫士,执剑跨立。
从这里再往上就是博物馆的二楼,也就是锦鼠目标的所在地,我将之命名为战场的——
“等一下!您就是名侦探白瑜觞,白先生吗?”
又来了……
身后的声音离我有一段距离,但还是响亮到让耳朵有些发痛,这种中气十足的洪亮声线真是让人羡慕啊,尤其是我这种格外弱势的食草系男子(自称)
关于名侦探的这个称呼,刚才我也说过,名侦探什么的名号是很响亮啦,可还是挺羞耻的。所以我一般都会拒绝别人这么叫我,倒不如说现实当中的大部分侦探都觉得这种称呼很羞耻吧。
当然例外也是有的,比如某个头脑聪明、容貌端正、神出鬼没,顺带还博学多才、身手敏捷的日本侦探,但除了他之外基本没谁会自己承认自己是名侦探的,况且啊————
事实是这样也别说出来嘛~魂淡啦!(乔巴式傲娇)
“哈?名侦探,谁啊?”
这个时候我往往都会用类似的话搪塞过去。
“呀哈!你还不承认?!就是你!车钱还没结呢你跑什么跑啊?”
钱?怎么回事?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向后拖去。回过头一看,一个面露凶相的中年壮汉正瞪着我,好像要把我活吃了似的,这副样子真的被说成是食人族也会有人相信吧。
“咳咳咳,那什么,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哪还能认错?就是你刚才坐了我的车没给钱就走了。”
男人的手就像老虎钳一样,死死抓住我的上臂,彻底根绝了我逃跑的想法,把刚踏上楼梯一只脚的我按在了原地,让我动弹不得。
“不不不不,您仔细想想,怎么可能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还不是你胡吹乱侃一大通,弄得我迷迷糊糊都忘了收钱。”
“你看,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嘛。”
“说的也是……不对吧!你还是没给钱啊!”
那个人恼羞成怒,揪着我的衣领子吼道。
呜啊……这个人身上的烟味好重,这个人绝对是个老烟枪吧,而且还是个左撇子?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经常吸烟从手指基本可以看出来,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第一节都有明显的烟垢,不过相对的右手几乎没有。
“都说了啊,我不认识你啊!”
“呀哈,你还敢不认账?!”
说话间,他举起右拳打了过来。
之前我也说过,我既不会什么拳击啊小提琴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帮助破案的超能力,换句话说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对于这种暴力行为我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策略,基本上能逃则逃,逃不掉的话……硬挨一下吧。
所以我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准备结结实实被那个恶汉揍一下。
至于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坐车没给钱呢?
当然是真的!
嘛,虽然是出门忘带钱包的我有错在先,不过只顾着和我聊天的司机老兄也有错吧。唔姆!一定是这样,任何争执的双方都有同等的错!
就在我准备默默接受那个壮汉的老拳相向时——
“还真是丑陋不堪呢,白大侦探!”
“嗯?”X2
两个人的争执当中,混入了第三方势力的声音,让男子的拳头停滞在半空没有挥下。我和他格外有默契的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不就逃个单吗?我怎么就丑陋不堪了……诶?Coser?”
原本空无一物的楼梯平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少女。
是初中生吗?不管是身高还是身材都像是还处在发育期的女孩子那样,而长相却明显要比一般的初中生可爱许多。是因为这种原因才玩cos的吗?
事实上,虽说很多人都是出于对某部作品的喜欢才去扮演某个角色,但因为本来就颜值超高所以被建议“要不要去试试”的也不在少数。
从衣着上来讲,虽然我个人觉得水手服应该更合适她,但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穿的却是警服,在cos《逮捕令》里面的谁吗?但如果仔细看,又会觉得这和廉价的警服cos不太一样,像是真正的警察制服上衣加以改造之后的样子,再配上黑色的过膝袜和裙子这种富有魅力的组合,尽管没有真正的警察应该有的样子,但作为cosplay而言倒是意外的高规格。
“居然因为交通费这等小事,还真是丑陋不堪呢。”
迷之coser少女单手叉腰,冷冷地注视着我。那澄澈的目光不带一丝犹豫和迷惘,透露出和那个年纪不相符的镇定。
“……”
是被眼前这个人的某种特质震慑了还是被这目光的纯净所吸引,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正在被一只凶神恶煞的壮汉纠缠这件事。
“看什么?!一直用这种目光盯着别人看,侦探都是这么恶心的吗?”
那趾高气扬的姿态,宛如不断逼近肌肤的锐利匕首一样,只要稍有反抗挣扎的念头就会被扎伤。但总归也只是小孩子的狂妄自大而已,看起来只是依旧稚气未脱的小大人的样子,甚至让人反而不由得产生了想要保护的欲望。
“唔……嘛,总之专程来这里实在是辛苦了,但不巧的是这个地方今天不办漫展,你是不是走错了?话说这身cosplay的完成度还真高啊,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拍一张。”
说着我掏出了手机。
“我,我也……”
司机松开了我,也用手机镜头对准了楼梯上的少女。
“啊啊啊啊!不许拍!不许拍!谁,谁是coser啊!本官可是奉命前来办案的。”
少女脸上一红,双手在胸前胡乱挥舞着,但随即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架势,指着我继续嘲讽道。
“和出租车都掏不出的某人可不一样哦!”
“切……”
喂喂喂,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自大的吗?逮住别人的痛处就往死里说啊,这家伙的性格看来不是一般的恶劣。
“知道啦知道啦,真了不起呢~代入感强也是好事,不过这里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啦,而且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也别在外面——”
“哈?你在这里说教个什么劲儿啊,名侦探白瑜觞!括号,连出租车费都付不起~”
夹杂着强硬气势的话语如刀般锋利,把我说出的话一截两半,剩下的半句被硬生生塞回了嘴里。
“唔!这点实在是无法否认啊……不对!不管怎么说对比你大的人多少尊重一点不好吗?”
我捂住因为精神攻击而备受创伤的心脏(胸口),无奈地说道。
“哈?对只会抢走警察办案成果的鬣狗,需要尊重?”
真是无比恶劣的态度,要不是我这种根本没什么脾气可言的人,恐怕这个时候就不是这么冷静了吧。话说这个女孩子对侦探的偏见是不是太深……等一下,她认识我吗?刚才她似乎叫出了我的全名。
“我见过你吗?”
“应该没有吧,啊!莫非你是想和本官搭讪?不巧的是你这样的侦探,在我这里可是完全pass的哦~”
“谁会啦!”
我抬高音量,竭尽全力的否认。
可能各位会觉得知道一个侦探的名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和小说里不同,侦探在现实中的隐秘性并没有随着世界范围内的职业化而降低。
现实世界里的大多数侦探并不是像超高人气的顶级偶像那样妇孺皆知,即便在侦探职业化的当今也是一样。
因为知名度高不仅是侦探地位与工作成就的体现,也意味着更容易“被针对”,最重要的一点是,知名度这种东西对案件的调查不会有丝毫的帮助,有时候反而是种阻碍。
一般不是“业内”人士很少有人会对侦探这么了解的。
“你是不是对侦探有什么误会啊。”
我试探着说道。
或许这个少女或许不是个普通coser那么简单。
“误会?难道你们不是那么做的吗?就连在和本官说话的时候,都在盘算着怎么让警方在今晚的行动当中出丑,然后把眼前的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对吧。反正只要有你们在,警察这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就是了!”
“谁会那么做啊……再说这都是电视剧和小说里的侦探吧。话说回来啊,你既然口口声声对侦探这么讨厌,但还是挺了解的嘛,而且对艺术作品里的侦探形象总结得也很到位,哦呀~不会是因爱生恨了吧。”
“少,少罗嗦!本官才不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
就算被我的反诘弄得更加面红耳赤,少女说话的时候始终昂着头,好像天生就是带有某种骄傲或者某种荣誉而出生的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准备下楼,但那分外强势的视线就像瞄准器一样,始终都锁在我的身上。
话说这样下楼梯很不妙吧。
“那个……你的脚下是不是——”
“不用你多嘴!嗯?什么脚下——呀!”
啪哒————咚!
“都说了啊,脚下踩空了。”
我和出租车司机静静看着少女从楼梯上咕噜咕噜的滚落,并顺理成章的扑倒在地上。尽管是踉跄狼狈的跌倒,但扑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极了话剧里命运悲惨的女主角,即便倒下都像散落的花瓣一样透着某种悲剧性的美感。
来来来,全场灯光变暗,聚光灯都打到这孩子身上!
“你,没事吧……”
壮汉司机松开了我,想过去把她扶起来,但少女好像预知了这一切似的,举手示意我们停下,自己咬着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当,当然没没没没没事啦!(瑟瑟发抖)”
“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吧你,简直比刚出生的小鹿抖得还厉害好吗?!”
“本官说没事就是没事啦!你有完没完!对了……”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少女眼睛一亮。
“还要继续说啊……啊!你的‘那个’最好注意一下哦,好像有点不太妙的样子。”
我无视了她长篇大论的想法,指了指她的身下。
“嗯?又怎么了啊!话说你一直盯着本官下面看什么?”
“衣服,坏掉了……”
“诶?呀!!!!”
大概是下落的时候造成的吧,过膝袜的小腿部分纵向被撕开了一条延伸到膝盖那里的裂口,雪白的肌肤就像剥去外皮才能看到的果肉一样,从里面绽露出来。黑和白,两种色调对比得格外鲜明。
“你倒是早说啊!”
听了我的提醒之后,少女好像才注意到自己的窘况,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躲到楼梯附近的一座兵佣身后躲了起来,缓缓探出头来怒视着我。
“我这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别得了便宜还——”
“(瞪眼)”
“抱歉……”
被还在气头上的少女给瞪了……
大概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以强势的态度和别人正常的交谈和相处。事实上,大概除了侦探这种不需要气势,单纯依靠获取和整理情报,最后动脑思考得出结论的工作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话说瞪眼就能降低我的防御力,这家伙是阿柏怪吗?
“虽然刚才就一直在说让我回去,现在你最好还是回去吧,衣服这个样子真的不太好哦。”
“区区侦探的嘲笑别想让我动摇!要回去的是你才对!”
“这算哪门子的嘲笑啦,话说从一开始就找我的茬,你到底是谁啊!”
“哈?非要和你说吗?”
“算啦算啦,这里就听大叔我一句,都让一步怎么样?”
司机大叔见状,赶忙拦在我们两个之间想要打个圆场,不知是不是做惯了这种事,他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闭嘴!没你的事!”
“您最好还是先别说话了。”
尽管还在争吵当中,但插话的司机却被我们两个人用截然不同的语气同时喝退了,可这种默契一点也不让我感到高兴。
“啊啊啊啊!!!”少女表情痛苦的挠了挠头,大概她现在很想冲出来和我面对面的大吵一架,但苦于现在的衣着不能见人,只好继续躲在花盆后面与我隔空交战。
“果然和侦探搅和上了就没好事!”
“我才要这么说吧,被不明不白的人拦在这里,觉得麻烦的可是我啊!”
话说你对侦探这个职业的偏见到底有多深……
虽然世间的大部分侦探是在认真工作并且多少也都有所成就的,但也有一些给这个职业抹黑,让执照上的烟斗&放大镜蒙羞,这样的存在也是有的。
“咳咳,总之你现在最好赶快回去,整整五年连个小偷都抓不住的名侦探哟~”
依旧满带嘲讽的声音却不断在楼内回荡着。
“那句话……”
空气,突然之间好像被液态氮冷冻了一样。
“你最好给我收回去。”
我或许真的生气了吧,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这并不是害羞,而是过于气愤。眼前的少女尽管还是如此可爱,如此娇小,可我已经不会被这些给吸引了。至于原因,大家想必都知道吧,无论谁都有最不能被触及的地方。
啊啊,真是浪费了啊,这么可爱的外表。
好!我明白了,这家伙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已经明白了。如果是平常的话,在街上遇到这样的孩子我倒是想去稍微搭讪一下然后展开普通程度上的狗血恋爱喜剧,可现在我对这家伙只有愤怒这唯一的情感。
“虽然不知道你一个小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但我还是劝你最好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要不然等下哭着跑回家的样子,对女孩子来说可不好看。”
我也说过的,我不是那种特别强势的人。所以这些话语尽管看上去还是很温和,但已经是我生气到相当的程度才能说出来的。
“哦呀~终于肯摆脱那张食草男的假面了啊,这是在威胁本官吗?那你最好把眼前的账先结了,白大侦探。”
似乎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忽然站起身来,坏笑着走到我的身边,一双漆黑的瞳孔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尽管我的确是很生气,但那双眼睛就像黑洞一样,不断吸引着我的视线。
我想少女大概此刻正享受着我的愤怒给她带来的愉悦吧。
“你——”
我本来想冲上去,不顾自己的身份,指着她的鼻子用尽所有言辞肆意斥责羞辱她,但司机大叔似乎也回想起我还欠着他的钱这件事。为了不让我逃掉,居然都用上了类似CQB的动作。
话说大叔你讨债也给我看着点场合啊!
“站住!你给我站住!”
“算啦,你就慢慢在这里玩吧,本官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耗着,再见咯,白大侦探~”
她在我眼前轻轻捻起食指和中指,然后柔软但有些发凉的触感靠近了我额头的地方,然后————
啪!
“好痛!”
看起来纤弱不堪的手指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尽管额头只是被她给弹了一下,可我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榔头重重的敲了一下似的。
“再回咯~白大侦探~不,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站住!你给我站住!”
看着逐渐远去的少女,我无能为力。
可恶!傲慢自大的小鬼!啊啊,好想弹她的额头,然后不择手段的弄哭她,用各种摧残少女心灵的话语让她被羞辱到无地自容,曾经的中二病啦,有始无终的恋爱史啦,对同班女生的偏见啦,这样的小女孩身上绝对有不少黑历史可以被挖掘。
而且……我完全可以做到把她过去的羞耻到不行的回忆毫无保留的抖出来!
当然以上仅限于我的脑内补完,现实中我还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喂!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你家里怎么教你的啊!”
这句话,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的反击。
“……”
少女停下了脚步。
“听好了姓白的,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詹楠昭!还有,我劝你最好尽早回去,你今天注定和这里发生的事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伴随着突然的转身,及腰的双马尾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圆弧线。刚才滚落楼梯的狼狈还留有些许痕迹,可这依旧宛如骑士般的凛凛风度和不曾褪去的自信却还是让人不由得心折。虽然只有一瞬,但我确实也被那场景所征服了吧。
所以我也并没在意她的话会对之后的事件有着怎样的影响。
“詹楠昭?”
我努力回想自己过去打过交道的警察,但并没有能联系起来的形象,说到底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警察吗?但不管怎么说,她知道的这些事,以及今晚能在这里出现,从这些来看,詹楠昭……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大概要有一分钟了吧,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她逐渐模糊在远处黑暗当中的背影,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司机师傅和善的微笑以及就要打到我脸上的沙包大的拳头。
嗯?拳头?
“小哥,该给钱了吧~”
啊,说起来好像还有这么回事呢~
“不不不,完全没有那种人吧,话说你就没有不对的地方吗?后知后觉也要有个限度吧!嘛~也难怪啦,世上总有……喂!我说啊!我说你……不,您别扒我衣服行吗?这也不值钱啊!”
“你不是名侦探吗?还能差我这点儿车钱?”
“谁告诉你名侦探就一定有钱啦!”
大概一部分有着特殊喜好的人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会兴奋吧,一个浑身烟草味和汽油味的壮汉正在蹂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青年,两个构成鲜明对比的肉体交织在一起什么的……
呜啊……我都对自己的这种妄想感到一阵恶寒。
“既然知道我是名侦探还跟我要钱?我可是名侦探哦!”
“哈?名侦探?那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