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反锁了？
意识到自己遭了算计，科普斯猛探腰间，准备抽出佩剑。但在拔剑前，那小老头纵身一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脚猛踏他拔剑的手。
叮——
刚露出指长寒芒的佩剑楞被踩了回去。
“哎呀哎呀，年轻人就是容易激动，可否先听老朽把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啊。”老头脸上挂着诡异笑容，一双鼠眼丝毫不掩饰鄙夷之色。
被小瞧了，科普斯有些气不过，但凭老头能用脚踩住他拔剑的手，这家伙——
不简单！
“有话快说。”科普斯后退两步，到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
这个距离无论进攻防守，他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而老头根本不在意他退开，反倒目光里鄙夷的感觉更重了。就这么自信，科普斯伤不到他么？
“您愿意谈就好，”老头抽出椅子自顾自坐下，“敢问代理王大人因何事，如此着急慌忙地要找公主殿下。”
“本王找公主自然有要事，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过问。”科普斯没好气地说。
老头不为所动。
“说话可真冲，不过代理王大人教训的是，下人怎么有资格过问王族和贵族的事。”
“那就识相地快去通报，要么闪开别挡路。”
“小的也想，但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布鲁克大人命令小人严禁任何人靠近公主寝宫，该识相的应该是代理王大人您。否则只管收钱的小人万一伤到了您，对谁都不好交代啊。”
咕隆，砰。
没有任何征兆，一声闷响，科普斯看到有东西突然掉到老头面前。
是一只人手！右手！
切口处血已经凝结，天寒的缘故，里面还混了些冰渣。
与此同时，里屋的门缓缓打开，四个卫兵被捆了手脚，绑在一起。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科普斯吞口口水下意识握住剑柄。
那四个卫兵竟然全被掏掉了眼球！
“畜生！”科普斯抽剑向身后老头猛挥，寒芒半空中划出一道银白月痕。
没想到莎朵兰的寝宫也被布鲁克和格里特夫渗透！
“哦！哦！真是了不得的一剑。”老头故作惊讶，科普斯的剑几乎贴着他喉咙而过。
不给老头任何喘息机会，一剑不成，那就第二剑！
索性将挥开的剑一挺，挥砍变突刺，科普斯借着惯性想刺穿老头的喉咙。眼看就要得手，老头手猛向上一挑——
铛——！
一声脆响，火花四射，空气里弥漫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臭味。科普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猛然上翘，老头趁机欺身入怀。不过二十厘米长的拳刃，竟硬架开他六十五厘米长的宝剑？！
“但代理王大人您还是太嫩了。”
咚！
寸劲。
老者侵入科普斯怀中的瞬间，猛转身，一击“铁山靠”，科普斯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噗哇！！”
只觉得犹如巨石撞击身体，科普斯混身内脏都在震颤。甚至怀疑自己的胸骨是不是已经被震碎。
嘴里，鼻子里全是血味！
眼前一黑，差点失去意识。
“哦呀。”老头略显惊讶，“没想到还能保持清醒，看样子老朽还是下手太轻，不过想必代理王大人也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吧？住手吧，在老朽还没要你命之前。”
“咳咳——”科普斯勉强撑起身体。
骨头大概没事，内脏到底受损到什么程度不清楚，只是稍稍动动就忍不住想呕吐——
这老头非常厉害。
中了他正面一击的科普斯非常明白，两人差距究竟有多大……
但——
“——老东西，今天除非杀了我，否则别想拦住我去见公主殿下！”
“事到如今还不肯放弃吗？明明老朽给了你机会……不过算了，虽说杀死充满无限可能的青年会很心痛，但也是没有办法，老朽也要对得起布鲁克王子殿下的信任才行。”
脚步向前一滑，老头掰开架势，套在双拳上的拳刃就像野兽獠牙一般，散发森白寒光。
“觉悟吧！”
还没冲过来，科普斯已经感受到老头发自全身的威压感，就像座大山突然倾倒，向自己压来。
何等气势，究竟要修行到什么地步，才能只凭气势就能让身为高级魔剑士的他都压得动弹不得！
眼见拳刃扑面而来，科普斯只能放弃姿势，向后猛躺。
呲啦！
拳刃贴着科普斯脸颊而过，瞬间在他脸上拉出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紧接着“噗呲”一声，鲜血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血线。
不敢有半分迟疑，赶在老头拳刃砸下来之前，科普斯向他胸口猛踹！
他身高比老头高，武器长度也比对方长，那就要充分利用这一点！而且老头近战能力了得，如果再被近身吃一击“寸击”，恐怕身体就玩完了！
然而——
“聪明的抉择，之前那剑法看上去拙劣如新手，还以为代理王大人只会些花花架子——”
没有闪躲！老头竟然用胸口硬吃这一踹！砰一声，科普斯还以为自己踹的是块石头！
“——却能迅速认清自己的优势敌人的劣势，真是不想杀了你呀。”
“……！”
眼见老头抬手要刺，科普斯另一只脚从侧面猛踢向对方肋下。
必须拉开距离，利用武器和身高优——
“哼哼。”老头笑了。
就在科普斯踢中肋下的瞬间，老头笑了。笑得阴森恐怖，那双鼠眼瞪大到极限！
“踢得好！踢得好！”
啪嗒！
老头一只手抓住科普斯踢踹胸前的脚，另一只手家主科普斯踢，锁死科普斯的身体。一瞬间腰部以下完全被控制，主动权尽失……
“但代理王大人，”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难道您以为老朽就不清楚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吗？无数次生死战斗，无数次逃过死神的镰刀，靠得可不是敌人同情你。”
嗡——
科普斯眼前一晃，整个人被老头给甩起来。老头双臂交叠，左右同时用力——！
“呜哇！！！”
科普斯眼中的世界开始高速旋转，仿佛把眼睛安在高速旋转的车轮上。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这是脑仁撞击头骨的声音，还是告诉旋转，空气划过耳畔的声音。
咚——
只觉得腹部被狠狠一击，世界停止旋转，他看到老头的脚已经没入小腹……
砰！
身体撞烂墙壁，科普斯裹着墙壁碎屑、烂木头、破砖头飞了出去，一头栽进雪地里。
外头寒冰刺骨，科普斯想撑起身体，却又一头栽进雪里。
呼——呼——
面前的雪被呼吸融化，腹腔已经失去知觉，仿佛身体被分成两段，双腿想站起来，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咕——咕——”
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发出稀里糊涂的怪声，他听到背后传来“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我可是早提醒过您，代理王大人。”
老头走得更近，抓起科普斯的的脑袋。
“那么，说说感想吧大人，被一介下人打得这么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啊？”
“……”
科普斯无话可说，弱者被强者虐打，无可厚非……这也是自己为自己的天真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早些时候认清布鲁克一伙的真面目……
他想到纤弱的莎朵兰——想到少女要在元老院那狭小的庭院内被杀——
而自己却被这样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头打得喘不过气……
弗格君呀，你究竟是如何才能强大到那个地步？
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不知是自己的缘故，还是被打得缘故，泪水顺着眼角淌过脸颊。世界变得晶莹剔透。
“吼吼，”老头戏谑地把脸贴近科普斯，“真实，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懊悔吗？也不怪你无能，只是挑错了对手罢了。”
又狠狠把科普斯的脸戳进雪里。
“你们贵族眼中总是瞧不起我们普通人，天生的地位让你们愚蠢又自负。不过这也正好，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我也不可能一口气赚到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咔——
老头的手捏得骨节铮响。
“我和兄弟们要杀一百头龙，都拿不到这么多钱啊……”
科普斯一怔。
龙？
他想起了什么。
只有国家才能组织起屠龙这样的大型活动，但罗斯特哈维尔并没有这样的专属部队。
而挂牌在罗斯特哈维尔冒险者公会的队伍里，能屠龙的——
“齐格飞……独立于排名等级外……唯一三位龙级冒险者之一的……齐格飞，是你？”
“哦？代理王大人也听说过老朽的名号？真是不胜荣幸。”
“为什么？！”科普斯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冒险者不是隶属于公会，为什么……加入……布鲁克……”
“这并非来自公会的委托，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代理王大人。”
原来，这就是布鲁克胜券在握的原因吗？
不仅仅贵族，军队，连屠龙勇士这样级别的冒险者也能收买……
恐怕不仅仅齐格飞，“楼兰”和“蓬莱”这样的铂金级冒险者……
完全没有胜算啊。
自始至终，一切都在布鲁克和格里特夫的算计之中。
“哈哈……哈哈哈……他妈的……”科普斯笑着，哭着，顿时觉得这些疼痛与莎朵兰所遭受的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的敌人是这么多，这么多人想要她的命……
而他……代理王科普斯却理所当然地加入到这群人之中，妄图让他们能够发慈悲绕过莎朵兰。
“我真是愚蠢透顶，齐格飞，你说得对，贵族的生活让我蠢到家了。”
“早点意识到也不迟，安心，虽然布鲁克殿下让我消灭一切胆敢靠近公主寝宫的人，但反正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你伤成这样至少一个月都动不了，就留你一命吧。”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龙级冒险者，真是自信。”
“无关自信，无论明处还是暗处，大家都参与到这赌局罢了。冒险者可是提着脑袋过活，赌命这一点，没人能比我们强。倒是代理王大人您明明选择正确，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想要背叛布鲁克大人？”
背叛？科普斯冷笑一声，明明是他被布鲁克背叛。
“就算我们不参与，莎朵兰殿下也必败无疑。说到底，王族对于血统莫名其妙的执着，注定只是妃子生下的她无缘至高无上的王冠，更何况她还有个拥兵自重的舅舅。大概元老院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彻底站在布鲁克殿下这边吧。历史上有多少王朝，就是在外戚干政的情况下，走向衰败。”
是啊，理由如此充分。
国家的稳定……不够正统的血统——
“但我还是要……见公主……殿下。”
科普斯抬起头，对手齐格飞有些震惊的鼠眼。
“小子，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要了你的命！”
命？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打从一开始，就因为所谓的命，他没有跟随莎朵兰一起前往前线。
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竟然还站在她的对立面。
有舍才有得，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失去现有的地位……多么愚蠢啊。
“多些齐格飞先生您提醒，但我已经找到什么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欧——咳咳咳！”
咔——
想要强撑起身体，左侧肋骨却断了。庆幸没有扎到内脏，科普斯呕出一口血。
齐格飞愣在原地，半张开嘴。
“你真就这么想死？你的身子已经不能动了，脊椎——等等，这魔力——科普斯，你疯了吗！”
“是疯了，齐格飞先生，陷入爱的深渊里的人，最为疯狂！吾以吾血为代价，先祖的荣光，赐予吾斩灭一切敌人的力量——魔剑士.不败！”
骨头断了又如何，肌肉撕裂又如何。
莎朵兰，请原谅我这么晚才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不、不可能！”齐格飞吓得混身颤抖，不断后退，“竟然强行用魔力牵引自己分崩离析的身体，把自己的身体当傀儡吗？！疯了！疯了！”
嗡——咻——！
闪着银白魔力的宝剑再次夹在齐格飞面前。
银发青年帅气而惨白的脸庞露出一抹狂笑。
“魔剑士科普斯，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