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龙抬首（二）
空经把道教两个老活宝送入堡垒，眼看武僧们将林家最后剩余的一草一木都搬入堡垒。空经下意识觉得似乎还有哪里被忽略，但却怎么也无法响起，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想的太多，一切都是幻觉。
羊角仙与棋杆秤经过四名持枪武僧的押送进入空经专属的“释迦如来”堡垒，一人趾高气扬，恨不得向横着走的趋势发展；另一人看不下去，说道：“你怎么走的像进了自己家里一样？”
“可不是进的自己家么？你看，这房子，这家具，这树，这书……”羊角仙如数家珍，对堡垒里堆放的物品小山指指点点，心痛道：“都是老夫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天杀的报恩寺秃驴，之前还请你们来做客，真是一群白眼狼，啊~我的旧时代青花瓷，我的鸡翅木雕花，我的珍藏小黄书……咳咳咳，这么糟蹋宝贝是要遭天谴的啊！”
两人身后的武僧们：“……”
武僧本身只有战斗方面具有高级智慧，其他时候智力与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建筑机械并无两样。亏得他们听不懂，否则光是“秃驴”二字就能够让他们揍人。
做完收尾工作，空经才在可容纳几十人操作的驾驶室重新接见两名老道，并直言不讳地问道：“林存孝究竟想做什么？”
两名老道不肯说话，羊角仙用指甲抠着一块从庄园里顺来的桌子角纹路，棋杆秤朝四周仪器装置不住端详，仿佛在评估这座堡垒的科技水平。
面对眼前不愿配合的两人，空经眼底数据流闪过，装作不经意地双掌相击想起某事道：“诶呀，看我这记性。两位还未听过广播吧？不久之前还有官方通告，AI政府只会对付恶首，其余没有表现出明显配合动乱行为的人员都不会受到事后问责。而且即便有作乱嫌疑，只要有良心悔过，提供有用的信息或者协助，等动乱过后受到特赦也不是什么难事。”
羊角仙闻言有所意动，终于不抠桌子角，抬头直视空经，纠结的表情欲言又止：“不是我们不想说什么，实在是……诶，有些事情来不及了，现在说有什么用呢？”
棋杆秤心有戚戚焉：“就是连累了重英那孩子，孝儿他作孽，我们两个老家伙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跟林重英又有什么关系？空经过去曾经到过林家庄园做客，自然认得林家里辈分还算小的重英，但未了解事件起末，使得空经完全听的一脸懵逼。
羊角仙与棋杆秤说起重英，说着说着两人就红了眼眶，慢慢地开始不约而同大哭起来，偏偏没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两个年龄加在一起好几百岁的老头相互抱头痛哭，哭的就和失去重要事物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空经一阵无语，淡了预先打好腹稿，想要套出道教有什么问题的心思，揉着太阳穴让武僧赶紧把哭个不停的两人赶紧拉出去。
负责前往控制另外一座堡垒的安利用堡垒间的局域网传消息过来，向空经报告成功的消息。
同时，另有原本黑暗，如今重新点亮的武僧视野在空经眼前光屏展开。直到现在，从报恩寺带出的所有武装力量才算是完全落入空经手中。
“师父，底下好像有个地方不对劲。”安利在联络中提醒道。
怎么回事？嗯……那片区域是什么情况？空经通过安利的消息，注意到大图书馆位置还有些武僧迟迟未撤离。即便发出离开指令，那些武僧依然像是宕机了一般完全没有反应，只有显示光屏上标注的光点静静闪烁。
有佛陀舍利辅助，空经的意识能够不承受负担就与堡垒连接。此时空经意识转换成所在的释迦如来堡垒整体，外置摄像镜头调整焦距，对准地面出现状况方向拉近。
空经电子眼瞳孔忽然一缩。画面中地面位置，只见作为奇点而存在的十字架消失无踪，四周区域只能看见混乱到极致的光线扭曲，形成一个浑浊的半球体。从释迦如来堡垒的高处来看，无论换成何种搭载装置，不同的观测方法竟都无法穿透球体表面分毫。
浑浊的半球体不断牵引、干扰着靠近的光线，干扰幅度还在随时间不断增强。使得外表看上去半球体变得五彩斑斓，而且愈是集中注意力，愈是会让注视者感觉头晕目眩。
经过扭曲发散的光彩连身为电子合成人的空经也无法免疫，待得初见恍神状态过去，空经才惊觉运算力居然空转到了极限，头部剧痛无比。与意识区域那佛陀舍利虚影的联系也时断时续，差点不受控制。
数据凝聚体程序一旦失控，仅仅产生的数据洪流就能把人硬生生冲成傻子。
靠近半球体的武僧们则因为距离过短，如今处理器已经完全过载烧毁，恐怕只能放弃回收的打算了。空经转念想来，迅速在局域网中下达撤离命令。
三座堡垒重新拔地而起，带起遮天蔽日的泥土。齿轮转动，利于附近地形移动的履带伸出，隆隆作响间推动三座堡垒向不同方向分散离开。而留在庄园遗址的奇点不受影响，反而扰动光线的程度不断加剧。
赤橙黄绿青蓝紫……甚至更多叫不出颜色的光线在半球体内混合、扭曲，大多逃不出半球体所在区域，渐渐地连光线本身开始相互缠绕，向奇点所在方向聚合，直至最后……
“形成了黑洞么？”空经退至距离庄园十几公里外，眼睁睁看着可以称为人造黑洞的物事开始不断无声地蚕食接触到的物体，似缓实急茁壮成长。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一颗近乎与堡垒同等大小的巨型球体悬浮在空中，代替林家庄园遗址出现。
至于球体底下的深坑，那些泥土则被吸收进球体，成为其本体的一部分。
通话另一头，往其他方向撤退的安利声音正在微微颤抖，故作镇定地问道：“师父，这东西……这东西肯定不是黑洞吧？怎么可能是……那些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做出这么奇怪的东西……”
“……应该不是真的黑洞，不过也做的相当了不起，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空经见过教廷保存的奇点，但没见识过奇点还有这种作用，如今也暗自生疑，心里惊疑不定，想要提醒徒弟走远点。但现在信号超过距离，局域网的联结性不攻自破，与安利无法重新联系上，只能在心里让徒弟自求多福了。
形似人造黑洞的造物依旧不断扩张自身体积，仿佛世界在此地撕开了道口子，伤口不仅无法愈合，还在向外开裂。
无声无息的威压逼迫堡垒们一退再退，天边黑压压的云层下则恰到好处地亮起无数星星点点代表飞行器的灯光。
那些看客总算坐不住了么？空经干脆摆过堡垒，让出可供飞行的道路。
空经知道从报恩寺启动堡垒时刻起，AI政府就一直在默默远程关注这场佛教与道教的冲突发生。直到现在眼看事情告一段落，隐藏在林家庄园的秘密终于揭开，属于AI军事系统的战力才真正开始投放入战场。
麻烦就丢给专业的去处理，接下来要不要趁双方狗咬狗的功夫，想办法去哪里捞点好处呢？空经明白报恩寺在此次动乱中做出的姿态已经足够表明诚意，哪怕事后针对宗教系统清算，肯定也不会落到报恩寺头上，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军事系统派出的飞行器共有四大队，呈首位左右兼顾的四角队形飞行，不到片刻功夫就已接近人造黑洞。
远远的一道闪电霹雳自九天之上直插而下，穿透云层，直到落入人造黑洞方向，天地在经过短暂光明后重归黑暗。刹那间，朝黑洞飞行的无数飞行器遍布云层下方，伴随瞬间照明跟着显现出了形体轮廓。
空经还在思索怎么钻空子才好，在刚刚闪电劈下的一刻眨了眨眼，仿佛看见远方一条虚幻、巨大无比而又柔软的爬行类生物躯体沿闪电形成的云层空洞缓慢垂下，最下方的细长尾尖正对人造黑洞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