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我收到了一份快递。
快递是千惠下楼帮我取的,这一个星期里我都请了病假在家养伤,常常接受她的探望和照顾。
我的家位于城市边缘不起眼的某处住宅区,在这里住的主要都是些平时不怎么外出活动的老人,因此环境有些阴森。即使是在白天烈日当空的时候,走在附近依旧会感觉丝丝凉意。
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优点,除了地处偏僻,比较不会引人注意这点以外。
至于我的房间则是位于靠近住宅区大门一座老旧楼房的二十层,不到40平米的单人空间里事先已经配备有治疗物品,对于下载有医疗知识相关资料记忆的我来说,养好身上的伤并不是件难事。
这些医疗物品有些效果不错,但是得到它们的途径并不怎么正规,因此治疗的时候我只好态度强硬地让千惠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动手处理伤势。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我的身体还无法长时间自如活动,大多时间最好保持躺着的姿势,生活多有不便。而千惠同学在知道情况后,不时地会抽空过来帮忙。
感觉她对于我隐藏的秘密早就多有怀疑,不过既然她没有发问,我也乐得装傻。
“嘿哟——”千惠同学的力气意外地在女生中还算挺大的,很快把快递送来的半人高纸箱搬进了房间。只是娇小白嫩的鼻子上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同时身上透过单薄校服散发着热力的香气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变得更加清新好闻:“是谁送的包裹呢,重量感觉有点像蛋糕啊,难道是森木同学的父母吗?”
“不会的,他们能送东西来才怪,现在这个时代哪里还会有关心子女的父母啊。”
“是这样吗?可是……”
千惠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地叹了口气,怎么回事,总感觉她最近越来越有些奇怪。
我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暂时通过电子脑关闭嗅觉,感觉心跳的有些过快。
人工智能虽然对于男女之间的正常交流不会阻止,然而要是想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就会触发公民体内的植入卡警报,进而引来机械安警的镇压。
想要生孩子,只能成年后通过捐献自己的精细胞(卵细胞),然后向生育局申请,然后隔一段时间就能得到通知,自己通过随机匹配另一半有了个孩子。
之后,关于将孩子从受精卵开始培养、抚养长大,最后进行思想教育这些事情,全部都由人工智能一手包办,不允许父母进行任何插足。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还能有亲情的存在才是见鬼了。
“嘶——”
千惠坐到桌旁,将一络黑发挽到耳后,熟练地用剪刀划开纸箱的包装,看着她手里的剪刀,我心中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下雨天遇见的恐怖女人。
还有接收到的那份情报,如今正静静存储在我的电子脑记忆库中。藉由目前掌握的网络渠道,开始构织成一张肉眼不可见的大网。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分情报的真实性。然而对于我来说,即使是掺了杂质,甚至是完全虚构的信息,对于编造这份情报的主人都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解析。
就在这时,千惠的一声惊呼把我的思考拉了回来:“是个吸尘器!”
“吸……吸尘器?”
“是最新的家用型诶。”千惠看起来似乎十分兴奋,双手举起了一个十公分厚的圆饼状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我从床上勉强坐起,在慌忙跑过来帮忙的千惠搀扶下向桌边看去。
硬纸板箱里除了刚才取出的银色圆饼,只剩下几块作为填充物的大块泡沫塑料。
那么大的箱子里只装了这么个东西,寄快递的人该是得有多不正常。
只是联想到我现在的处境,对于这种不知具体来源的东西,还是注意点好,以免阴沟里翻船。
“千惠,”我略一思索便有了计划,“我有点累了,你能先回去吗?”
“……好的。”
千惠虽然答应下来,仍有些不放心地扶我躺下,过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大门关上,我用电子脑连接到走廊上的针孔摄像头,确认少女已乘坐电梯离开。
那么,是时候做些检查了。
天花板突然打开,一架等人大小的金属外骨骼装置以节肢动物的动作爬了出来,一个翻身轻盈落地,接着掀开被子,将它身上的关节一节节套在了我的身上。
有了这个作为活动延伸,对于身体的负担会小上许多。
动力外骨骼一直是旧时代研究的高科技课题之一,只是随着时代变迁,现今的作用越来越小,最多只能给身体残缺的人士提供便利而已。
我起身,从房间的几个隐蔽角落里掏出不同的辅助仪器,最后来到了圆饼旁。
先把辅助防壁插入自己颈部的电子脑接口,然后再使用信号屏蔽装置覆盖这个房间,防止等会可能产生的意外泄露出去。
最后戴上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全息头盔,里面装配的集成处理器相对于电子脑来说能力并不显著,不过聊胜于无。
通过头盔透明的显示玻璃观察,我拿起拆卸工具,很快就把吸尘器的外壳打开。
没有感受到炸弹或其他物理陷阱的迹象,即使有,做了万全准备的我也能在其发动前轻易拆除。
吸尘器的内部很正常,不过在某个夹缝中,我找到了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这是我的女儿,还请森木先生代为照顾。”
纸条的落款位置还用墨水画了个剪刀的图案,寄这东西的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女儿?那个杀人魔在说什么哦,我控制意识侵入主控芯片,检查了一圈,依旧没有特别的发现,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吸尘器而已。
不会真的只是送了个清扫用具过来吧,我检查起纸箱上的标识,发现是昨天寄来的。
即使被抓了也能寄送物品吗?不放心的我把吸尘器放入保险箱锁好,收拾完房间,通过网络向隔壁市区的监狱打了个电话。
接待我的是用甜美大姐姐声音说话的客服AI:“这里是编号二号市区重刑犯特别收容监狱,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问下,七天前重新送进你们那里的连环杀人魔还在吗?身为在三号市区亲眼目睹恐怖袭击的目击者,我最近受到的惊吓可是不小诶。”我假装成愤愤不平的热心市民,阐述了自己对于社会安定的关心之情。
客服大姐姐只是个低级AI,很快就被我绕晕,依言调出了可以对外公开的资讯:“还请放心,您询问的目标于今天早上8点整电子脑突发过载症状,经检验系自杀死亡。虽然失去了她对于电子脑的改进研发是个不小的损失,不过您已经不用再为这次的事件担心了。”
死了?
瞬间,我紧握的手掌掌心沁出大量冷汗,整个人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