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穿过形状古怪的螺旋建筑和临近的两座高楼,竟在狭缝的出口发出呜呜哭声般的怪响。
而在螺旋建筑腰际的空中,正不断燃起飞行器坠毁的火光。
一团接一团的绚丽火焰在天空炸裂。空气中漫天的飞雪在气流的搅动下,逐渐形成漏斗状的庞大漩涡。
我站在悬浮车的车顶,在漩涡中控制车辆向外飞行。
在电子脑高速运转的情况下,哪怕是思考的速度都比常人都要快上几十倍,以至于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如同在放慢动作电影。
我定下心神,手中开始拧动富有点点颗粒凸起感的长刀把手,在刀身由于高频震动而变得赤红、窜出星星火苗的刹那向两旁挥出完美的圆弧。
圆弧向外扩散,轻易、精准而又迅速地横向切开了两艘正向悬浮车飞来的空中飞艇。
左手边的飞艇连同上面的驾驶员一同被分成两半,从中轴线开始顺沿切到飞艇尾部。
斩击接触飞艇之际,长刀上布满的棘刺忽地尽皆有生命似的发生收缩,刀身震动时发出的鸣啸更为剧烈。
毫无半点与物体碰撞的滞碍手感,飞艇瞬间被整个劈开,切口边缘呈现出了不规则锯齿状,上面的驾驶员却因为与悬浮车交错时的速度过快,在恍然未觉,落后十几米后才身体上下出现分离。
而右手边的飞艇驾驶员较为机警。在我挥刀砍向他时福至心灵,有如神助地按下紧急逃生按钮,整个人从座椅上弹射向了天空,不一会就能看见一朵降落伞迎风忽地展开。
类似这样的降落伞在下方还有许多,都是蛾摩拉与反AI组织人员各自飞行器坠毁后跳伞的幸存者。这些人有些仍旧不怎么安分,身上挂着伞还在不依不饶地掏出随身手枪,咬牙切齿地相互砰砰对射。
“轰轰轰——”悬浮车的身后不断响起巨响,绯正手拎一架报废的金属架残骸,持续破坏追击而来飞艇。破坏的方式可谓简单粗暴,说起来十分简单。只要跳跃到附近的飞艇上,轮起手中上百公斤废铁砸下去就行,对方再怎么抵挡也无济于事。而后绯只要在落脚的飞艇坠毁前再次进行跳跃,重复相同的移动步骤来进行移动即可。
然而,实际要做到不断在各个飞艇间跳跃转移实属不易,也就只有达到仿造义体强度的爆发力才能胜任。绕是如此,追击过来的黑袍人们毕竟不是傻子,有几次绯在天上的位移衔接被他们避开,不得不踩空,便需要我控制悬浮车上前接住。
每接一次,悬浮车都会骤然下沉一截,好半天才能恢复原先的高度。起初我还有点担心绯的身体会不会因此到达极限,但在接过几次,看她只是微微喘气,小脸上还是那副轻松写意的表情,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期间靠拢过来的那些飞艇不是没有想过抵抗,例如远距离使用枪弹对我们进行牵制。坐在悬浮车里的所有人,只要是手上有现成武器的都开始对外界的飞艇进行还击。通过可以自由形变的金属顶棚配合与保护,倒是可以当做空中飞翔的移动堡垒。与黑袍人们相互交手,自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不一会就有建功,射倒了最近几艘飞艇上的敌人。
身后飞艇不断爆炸,产生的气劲激流与阻碍悬浮车前行的狂风正相互碰撞,使得悬浮车稳定性大为降低,上下摇晃颇有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的错觉。
此时已与螺旋建筑拉开一定距离,由我事先扔出、用以转移注意力的试管早已有黑袍人驾驶飞艇救到。他们应当有种属于他们自己的检测手段,抄在手里检验片刻就复又追了上来,显然认定了东西还有可能在我的身上。
说起来,这样的误会冲突实在是无妄之灾。可是如果束手就擒,等在原地让他们抓住,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本来我有尝试过网络入侵飞艇,可惜许是反AI组织应对这方面太有经验,飞艇使用的只有手动操控,根本没有安装电子辅助装置,此事只能作罢。
悬浮车的磁力四轮不断溢出电弧,仍在持续转动,带动车体继续向前滑行。下方的蛾摩拉,广场中林立的帐篷在空中看去仿佛塑料玩具般渺小,万千抬头看见天空景象的人潮惊惊惶惶,如群蚁涌动。无处不在的灯光色彩变幻,映照得夜晚的城市一片灯火通明。
悬浮车再次遇到重物临身,绯刚刚一记招沉力猛的下砸将头顶偷摸过来的飞艇砸到边上,洋裙飘飘荡荡,身子如一朵绽开的红蔷薇落到了悬浮车的车头。她的体重其实很轻,抱起来连一只手臂都不需要。实际重的还是她抓住的“武器”,压的车头甚至开始朝下倾斜,两只底下的金属前轮也不得不加快旋转,努力托起新加入的负担。
“小公主,不用再去了。”我赶忙叫住了绯。本来她还待重回尾随的飞艇群继续冲杀,闻言手上一松,那件由于反震而砸到弯曲变形的飞艇残骸掉了下去。
跟随悬浮车的飞艇还剩十余艘,不过上面的黑袍人们早已被骇得胆寒,畏畏缩缩拉开距离,只选择在远处咬住悬浮车的行踪。
蛾摩拉的范围虽大,随着悬浮车的提速,很快就到达边界。边界里外的世界可以说泾渭分明,里面是充满人气的喧闹集市,外面则是黑暗笼罩下的废弃楼盘,一眼看去无穷无尽,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就像是个翻版的黑街。
所有来自蛾摩拉的灯光,也根本照不透边界外的黑暗。那黑暗看起来就像是凝固了似的,仅靠单薄的探照灯光,触碰到上面只会被无情吞没。
其实如果翻阅一些来自三球监控系统的情报就能看出,哪怕在晴朗的白天,蛾摩拉外的这些废弃建筑群里也仍然昏暗无比。
绯活动她的手腕,一语不发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既要维持超距感知,又要操控悬浮车以及使用长刀,此时不免也感觉到疲惫,索幸也坐下来,两人靠坐到了一起。
我收刀回鞘,刚刚松开手,掌心就接触到一根塞过来的冰凉试管。甚至不用眼睛去看,超距感知已经把试管里与圣血一般无二的液体检测完毕,两者完全重合。
“什么时候拿到的?”我不禁问道。
“你猜啊。”绯看向了我,忽然展颜一笑。
“嗯……仔细想想,好像不用猜就能知道。”我也嘴角上翘,笑了起来。绯和白脸男子接触的时机总共唯有一次,当然是一拳把对方打飞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实在闲的多余。
“1,2,3,4……来了好多啊。”绯忽然扳起手指头开始数数,然而没数几下,又苦恼地摇头,“不对,不对,又感觉不到了。”
“因为外面是禁空的呀,再继续飞下去,要是跑到市区,我们这些人都得被抓起来。”我也察觉到了在边界外的黑暗中隐藏的事物,信息却是来自监控系统。
那是曾经用来回收义体才难得一见的巨大化战机,外形与蝙蝠有点类似。可以在任何地形自由悬停,内部搭载机械安警甚至处决者,唯独没有给人使用的空间。
一共五架战机,首位、两翼相连组成类似空中小岛,如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猛虎,安静地趴伏在废弃建筑群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