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蛇图腾（二）
“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图案？”
我堪堪跟上四个处决者萝莉，进到光影横幅的内圈。正在俯身观察河岸边的“第一名”突然回首，扔过来一块类似石膏状的拓印。
我探手捞住空中横飞来的拓印块，放到眼下，看见上面印的是条细长生物形象，蜿蜒扭曲。
这生物在可能是靠近头部的地方，还有一对用细毫笔触勾勒出的羽翼。
“难道是某种宗教图腾？”我心中一跳，脑海中闪过多个印象中的不同宗教形象。
蛇在旧时代作为常见而危险的生物，经常出没在全世界各地宗教里。而继承到现在，哪怕以蛇作为某项图腾崇拜，范围缩小到第二市区宗教的话也有不少。
但对我而言，最易想起的，还是曾服用过圣餐后看见的巨蛇幻影。
“看来是见过了。”“第一名”不等答话，从我刹那间分神时刻就观察出答案。
她像是若有所思，双眼深色瞳孔中闪过大量数据，表示正在上传与下载资料。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顺手就把拓印收进衣袋。
“第一名”从河边慢慢走回运输车，戴上橡胶手套的小手还握有一串小型金吊饰，上面沾染到些许湿润河泥，形状正是刚刚拓印下来的原型物件。
“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则相继从其他方向检查回来，纷纷摇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第一名”用塑封袋将吊饰装好，叫来机械安警保管，便舒服地直伸个懒腰，百衲衣上成串饰品丁零当啷一阵作响：“好啦，工作结束！”
这就结束了？太快了点吧。绕是我知道许多前置工作已经由机械安警处理完毕，还是不免暗自腹诽一番。
“第一名”打开运输车搭载的远程终端，确认她们已经对现场勘察完毕，指示在场机械安警们收尾时问我道：“需要查看虚拟成像推演出的内容吗？”
我曾经在机械安警部门调阅过大量与连环杀人魔有关的信息，“第一名”哪怕之前不清楚，与总部联络之后就能发现我留下的记录。
我走了过去，一想到接下来就将再次亲历杀人魔降临的残虐现场，心里抗拒的本能再次复苏。
自己的双手又不是没有沾染过血腥，怎么这时候反而犹豫了？
我忍不住想要嘲笑这份虚伪。
可是接过终端上的数据连接线，本来在电子脑控制下的手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杀与虐杀，从来就有本质上的不同。
“喂，不要紧吧？要不还是算了。”四只名次萝莉围在四周，虽然口头上在劝阻，眼中却闪动期待的神采，大有想看我接下来反应的意思。
对于人工智能，尤其是经常接触案件的军事类型来说，她们看见类似情景，感受到的视觉冲击与人类有极大差距。
那是只有看见同类陷入莫大苦难，才能发觉的同理心。
这种同理心带来的内心压力，如今只能由我一人承受。
“要是我等会有什么事，拜托你们照顾好她。”我招呼过来一直默默等在旁边的莉莉，这么对“第一名”她们嘱咐道。
等我将数据连接线的接口插入后颈，意识顿时陷入纯粹由数据构成的世界。
现实里过仅仅了几秒钟的功夫，我重新意识回归，拔出数据线，眼前的景象仿佛还蒙着慢慢扩散开的红雾。
好在红雾很快散去，一切又变得明朗清晰。
“第三名”和“第四名”定定地直视我的双眼，像是想看出点花来，忽然她们在原地互相击掌，欢呼道：“吃饭去咯～吃饭去咯～”
“第一名”与“第二名”也像忽略了刚才的事情，向我追问：“说好要请客的，可不能耍赖啊？”
就连莉莉，也不好意思地拉扯住我的衣袖：“大哥哥……我也有点肚子饿了……”
事已至此，我只能回以苦笑，索性带五只萝莉进主城区下了趟馆子。
时近午后，吃过午饭，我带着莉莉回她过去的养育院，身后仍然跟着其余四个小尾巴。
直到抵达站点，从公共电车下车，四个小尾巴还是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第二市区的养育机构设立在主城区边上，作为一个单独小型卫星城区存在。
两城区之间用横跨平原的高架桥连接，除此之外可以说是两个相互独立的单元。
养育机构所在的卫星城，有一部分城墙是依世界之壁建立的。因此在白天看上去就像有一面无端缺少了一角。
街道，空旷无人的街道。
我仰起头，迎着午后阳光，看见电车站牌后方分矗立有两座更为高大的方尖石碑，上刻“A区”两个大字。
两座石碑就像两位门神，连接围墙，拱卫中间的院落。
围墙正中是扇镂空雕花铁门，可是门的表面凸起一大块，像被攻城锤从内部冲击过。水泥地面看得出经过草率清理，即便去除四散的碎石瓦砾，底下留的划痕每道都有数十厘米深。
“所以，你们几个跟过来是干什么呢？”我向四只处决者萝莉问道。
第一名用她独特的尖声稚嫩嗓音，转朝第二名问道：“这里的道路是谁造的？”
第二名眨眨眼，回道：“自然是政府造的。”
“那么刚才的电车又是哪里来的？”
“是载具工厂里生产的。”
“我们想去哪里，碍着谁的事了吗？”
“没有碍着！没有碍着！”第三名与第四名像是觉得一问一答的游戏很好玩，直接欢呼抢答。
第一名学我扬起头，得意地下了总结：“我们不过是顺路和别人走在一起，怎么能说是跟着他呢？”
“好吧，你们没有碍事。”我实在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得罪她们，“要跟过来可以，等会也不要碍事就行。”
莉莉会想要回到养育院，虚要寻找的是一份纸质档案。
具体内容我没有过问，不过如果重新植入公民ID卡的话，还是需要提供一些文件，料想应该不会多么难找。
即使发生过第三市区的大规模ID卡瘫痪事件，重新植入的手续经过简化，依旧不是项简单工作。
A区的养育机构，当年也是小紫长大的地方。
如今此地仍在使用，不过很多小紫出逃时造成的破坏痕迹还处于保留状态。
这不得不说是件怪事。
保留下来的痕迹虽然怪异，也让我见识到了过去小紫造成的破坏力究竟有多么惊人。
如果只把小紫看做天赋异禀的狙击手，未免就有些小看她了。就实际而言，小紫在黑客领域的天赋绝不在我之下，门口的惨状就是她控制了些大型机械造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