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姜厌舟回头望去,只见王岚盛正站在阳台门外,手上拎着两罐啤酒,姜厌舟打开门用颇为疑惑的眼神看着王岚盛:“怎么了?”
“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喝一点,我以前在港城的时候,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喊朋友去喝酒。”王岚盛将一罐啤酒扔给姜厌舟,金属的啤酒罐子还带着一丝凉意,看样子是从冰柜里刚拿出来的。
“谢谢。”姜厌舟随口应了一声,拉开啤酒罐子,王岚盛买的是那种苦味很重的麒麟啤酒,姜厌舟并不是酒场老手,对这种啤酒还不是很习惯麒麟啤酒的苦味,一口啤酒下肚,姜厌舟不禁皱了皱眉头。
“喝不习惯?”
“啊,我还是比较喜欢喝甜酒一些。”姜厌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举起罐子喝了一口,“不过,酒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苦些比较好。”
“源明初怎么样?”王岚盛问,“之前在圣诞号上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他和袁小姐。”
“有什么好谢的?”姜厌舟摇了摇头,“我们明明没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你们救了船上的人不是么?”王岚盛侧过身靠在栏杆上,“如果不是你们的话,谁去阻止莱尔呢?”
“要谢的话,等源明初回来了再去谢他吧,圣诞号上的事情,你们之所以能成功逃脱,都是托了源明初的福。”姜厌舟拍了拍王岚盛的肩膀,“总是谢这谢那的,没必要,你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姜厌舟说完,便端着啤酒朝房间内走去。
“那你呢?”王岚盛突然开口唤道。
姜厌舟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回过头:“晚安。”
王岚盛目送着姜厌舟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脚步很慢,慢得像是背负了些什么,但王岚盛实在不懂压在他身上的究竟是什么。
“说是要让我轻松一点,这个世界上,活得最不轻松的恐怕就是你了吧,姜sir。”王岚盛苦笑了一声,他已经不记得,姜厌舟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王岚盛仰起头,想再喝一口啤酒,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罐子里已经一滴啤酒也不剩了。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如果当时姜厌舟他们在港城遇见的不是自己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王岚盛也跟着走进房间,屋内的暖气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返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王岚盛看到姜厌舟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些什么,王岚盛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安。”王岚盛小声呢喃了一声。
【与此同时,英国】
走出橡木酒馆的时候,源明初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晚上五点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舒服的凉气,源明初转过身,将袁小希有些戴歪了的帽子调正。
“一起去吃个晚饭吧?”烛炘说着正要朝前走去,但是身后的源明初却没有跟上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示意烛炘安静。
一瞬间,四周似乎都寂静了下来,袁小希和烛炘都听见了,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
“圣歌的声音?”烛炘皱了皱眉头,“哦对了,这附近是有教堂的。你要去看看嘛?”
“嗯。”源明初点点头,他轻轻地拽了拽自己风衣的衣领,缓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间教堂的规模并不大,只是一间普通的小矮房,不过内部被装潢的和一般的教堂没什么区别,此时教堂内没什么人,唯独神父一个人站在祷告台上,嘴里吟唱着悠扬的圣歌。
源明初他们的脚步声使得神父抬起头,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神父似乎有些诧异。
神父缓缓地合上手上的书本,他步履蹒跚地从祷告台上走下来,源明初这时才发现,神父的右腿似乎有些残疾,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你们这是?”
“我们刚刚听到圣歌的声音,就找过来了。”袁小希解释道。
“啊,你们也是上帝的信徒吗?”神父柔声问道。
“不,不是。”这次倒是源明初开口,他看着神父身后那支木制的十字架,似乎有些失神,“只是觉得,歌声很好听罢了。”
“这样啊,请坐吧。”神父领着他们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这间教会啊,现在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怎么会这样?”袁小希问,从她的角度来看,这间教堂虽然地方小了一点,但是东西大多都是新的,神父也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在见识过真正的神之后,上帝在人们心中,显得愈发地缥缈虚幻了。”神父苦笑着说道,“你们应该也看过新闻了吧,发生在日本的事情。”
源明初的手突然握紧,袁小希有些担忧地看向源明初的方向,不过很快,他的手掌便轻轻松开,他抬起头,像是事不关己般地说道:“是啊,我知道。”
“现在,信徒们愈发地怀疑,真正的神,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所信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神父顿了顿,“不过,在看到那个叫须佐的神使的一瞬间,我还是蛮开心的。”
“为什么?”源明初问。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又有一位神的使徒出现了吧,我们总会把希望寄托给神明,祈求祂带给我们幸福和安康,祈求祂在危难之时拯救我们,按照《圣经》所说,曾经我们就被神的使徒拯救过,那如今,我们或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神的使徒所拯救。”神父微微一笑,“我现在依旧,相信,我所信仰的神明是存在的,那个叫‘须佐’的少年,就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行者。”
“我明白了,大叔,这么说的话,你并不害怕须佐?”源明初站起身用一种温和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呢?大家都是神的孩子。”神父微微一笑。
源明初向他摆摆手,朝着教堂外面走去。袁小希和烛炘也赶忙跟了上去,走出门的时候,袁小希看到源明初正站在教堂的门口,他的手中正把玩着袁小希送给他的烟盒。
“源先生,你看......”
“居然,真的有人把我当做救世主来看待。”源明初苦笑着说道。
“那也只是神父一个人这么想吧?”烛炘反问道。
源明初摇了摇头:“不会,这个世界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原样运转,但是实际上,神的降临已经将人们的内心给搅得一团混乱了,受到影响最小的,反倒是我们这些通灵者。好好看看这条街道吧,烛炘。”
被源明初这么一说,烛炘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街道,安静的有些异常,明明平日里这条街道每到这个时候人群就会开始多起来,但今天除了零星的几个行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
“他们害怕的其实不是我。”源明初冷哼了一声,“他们害怕的是依旧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通灵者们,当他们知道世界上已经有一个超人之后,他们就会害怕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以此类推,人类是一种很害怕自己被超越的物种,但是现在,他们不仅被神超越了,甚至还要明白,自己的身边,有一些他们所察觉不到的‘超人’,你觉得什么人可以保护他们?”
烛炘一时间,答不上来,如果回答魔法管理局的话,倒也没错,但实际上,他们这些魔法师在那些普通人眼中,依旧是怪物一般的存在,人们害怕的,其实不是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他们真正担心的,是人类对地球的统治地位,将真正的易主了。
人类真正害怕的,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所以,他们才迫切地想要知道须佐是否会凌驾于人类制定的法律,迫切地想要知道有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控制须佐。
因为人们恐惧,须佐的存在就仿佛时刻提醒他们,在众生之上,有手持达摩克里斯之剑的王。
“喂,周末要不要去苏珊家啊,她说要办派对。”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烛炘身边响起。
“别去了吧,我上次看到苏珊在和流浪猫说话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另一个女孩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跟爸妈说了之后,他们让我离苏珊远一点。”
烛炘看着那两个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疲惫感。
“所以,我必须,要当他们的神。”源明初拍了拍烛炘的肩膀,“你们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们,即使世界上真的有超人类,也有一个绝对的力量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源先生......”袁小希拉着源明初的手,小声地呢喃道,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事的,我都明白。”源明初轻轻地抱住袁小希,他的身体传来的温度温暖而又温和,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我们约定好了。”
【次日·清晨】
帕西瓦尔赤裸着上身从床上爬起来,印象中,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他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眼前的天花板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你醒啦。”身边传来一个柔软的女性的声音,帕西瓦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兰瑟芙乐正坐在窗台边,她的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发圈,双手很灵巧地将自己脑后的橘红色长发扎成一束,兰瑟芙乐穿着一件露着后背的丝质睡衣,女孩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净。
“我们昨天晚上?”帕西瓦尔摁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总觉得记忆有些混乱。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你还害羞吗?”兰瑟芙乐侧过身对着帕西瓦尔狡黠的一笑,“你昨晚睡得挺好的,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吧?”
帕西瓦尔点点头,最近这些天,即使像他们这些禁魔骑士也都被征召上街24小时巡逻。面对突如其来的祸妖灾害,魔法管理局竟然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措施。
“你要注意休息。”兰瑟芙乐坐到帕西瓦尔身边,听她的口气更像是姐姐在叮嘱弟弟,而不像是昨晚同床共枕的人。
“嗯,我睡着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事情吧?”帕西瓦尔看着面前的白床单问道。
“没什么事,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出动两个殿级禁魔骑士。”兰瑟芙乐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不过她说的确实是真的,魔法管理局成立至今,还从未出现过需要紧急召集两个殿级禁魔骑士的情况。
“那就好。”帕西瓦尔点点头,他站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我们今天还是要上街巡逻吗?”
“不用,我们今天有别的任务。”
“别的任务?”帕西瓦尔从洗手间探出头来,他皱着眉,看着兰瑟芙乐,“是有什么事?”
“鲁维让我们参加今晚的夜神巡宴。”兰瑟芙乐耸耸肩,“我已经好久都没去过那种地方了。”
“去夜游宴做什么?”帕西瓦尔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便缓过神来,“去宴会上抓人?”
“嗯,他让我们去宴会上请瑞秋·乐芙兰回来问话。”兰瑟芙乐点点头,她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上,“至于为什么会选我们两个,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家族名头比较大吧。”
瓦尔基里家和潘多拉贡家,这的确是在整个欧洲魔法师界最响亮的两个名字了。
“他还真是会给我们找事做。”帕西瓦尔叹了口气,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你不想去?”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帕西瓦尔没再说话,他关上洗手间的门,不一会洗手间内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如果我告诉你,瑞秋·乐芙兰和渡鸦会有关系呢?”
还是许久的沉默,不一会,浴室内的流水声便慢慢停了下来,帕西瓦尔赤裸着上身从浴室中缓缓走出,他的身上沾着未干的水迹,兰瑟芙乐注视到他的眼神和刚刚不同,就仿佛从一只温顺的柴犬突然变成了一只凶狠的野狼。
“你说,渡鸦会?”帕西瓦尔死死地盯着兰瑟芙乐,“他确定吗?”
“嗯,我刚刚也去问了我的线人,得到的回复是一样的。”
呼——
只听见一声沉重的呼吸声,帕西瓦尔缓缓地闭上双眼:“如果晚上结束地快的话,我有些事情要问瑞秋·乐芙兰,你......”
“我明白,我不会告诉鲁维的,你记得别把人弄死了就行。”
兰瑟芙乐站起身,将长靴套到自己修长的双腿上:“去擦擦身子,我们准备去再巡逻几圈,然后你去陪我买个东西。”
“买东西?”
“晚上要用的礼服啊,你个笨蛋。”
【日本·东京】
服部半藏拿起桌上的望远镜,他朝着对面的楼道望去,远远地能看见几个人,正在吭哧吭哧地搬箱子。
“我们的线报准确吗?”服部半藏按下挂在自己耳边的蓝牙耳机,低声问道,“如果搞错了,我们可就是白跑一趟了。”
“线人已经给我提供了十几年的消息了,绝对是准确的,按照他所说,山田组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买到了一箱子灵药。”耳机里传来丰臣秀一的声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田组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黑帮吗?他们为什么会和阴阳师扯上关系?”服部半藏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远处的高楼里正在搬箱子的几人能听见似得。
“据说是防止警方中有异能者部队,所以他们找了个途径购买了能够使自己获得异能的药物。”
服部半藏轻咳了两声,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他们口中的异能难道是?”
“言灵。”耳机中传来丰臣秀一肯定的回答,服部半藏站起身,他挥了挥手,示意原本隐藏在暗处的阴阳师们开始准备,那些阴阳师大多都穿着或白色或黑色黑色的风衣,而风衣上用相反颜色的线绣上了一个五芒星形状的印记。
那是阴阳寮的标志——桔梗印。
服部半藏挂掉了电话,他站起身,轻轻地挥了挥手,只见身边的阴阳师们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指,他们每个人都用黑色的布遮住口鼻,一时间服部半藏只听见身边响起了不同声音的“瞬”。
灵力在一瞬间涌动起来,身边的阴阳师们整齐地化作淡蓝色的光点,服部半藏也缓缓地抬起手指,他轻轻的将指尖贴在唇边,低吟了一声:“瞬。”
服部半藏的身形一闪,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刚刚的那栋大楼里,先行转移过来的阴阳师们已经制服了搬运箱子的男人们。
服部半藏缓缓地从腰间抽出小刀,他在箱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栋大厦看样子是山田组的资产,此时大厦里也没有人上班。看来是为了搬运货物提前将职员清空了。服部半藏轻咳了两声,抬起头对着被制伏的一人问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不能出卖他们。”
“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不是那些黑道犯罪科的警察,硬要说的话,我们是专门为这个国家保守秘密的‘秘党’”服部半藏抬起手中的小刀,将刀尖贴在那男人的脸上,“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反正你们这里有十来个人,我一个一个问,没关系。”
“我......”男人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抖,他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的这些穿风衣的家伙和自己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像是黑帮分子。
“那我换个问题吧,买这些东西,是干什么?”服部半藏站起身,打开身下的箱子,箱子里都是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服部半藏皱了皱眉,之后小声地咒骂了一声,“你们最好是老实交代。”
“老大他说,警察里有超能力者,很快他们就会把我们这些黑帮清剿掉的,必须要想办法反击自保才行。”
这个原因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服部半藏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刚刚出声的那个年轻男人,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想必是高中就辍了学出来混黑道了。
“为什么说警察里有超能力者。”
“因为......神都已经出现了啊,还有那个须佐,他不就是超人类吗?老大他说,人类的社会中肯定不止须佐一个人拥有那种超能力。”男人顿了顿,他看着服部半藏的眼睛说道,“事实证明老大是对的,你们不就是超能力者吗?你们刚刚刷的一下就出现了。”
服部半藏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有跟失足少年解释言灵术和超能力之间的区别,或许在普通人眼中这两样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吧。
不过......
服部半藏看向箱子里的货物时,竟是有些苦笑不得,这群家伙以为自己买来了可以让他们拥有超能力的药物,但实际上箱子里面的白色粉末也只是人类社会的违禁药物,还没有涉及到灵药的领域。这事,还轮不到阴阳寮管。
服部半藏摆了摆手:“把这些家伙的记忆洗掉,然后打电话叫警察过来,就说有山田组贩毒的证据了。”
“你们这群......怪物!”服部半藏的身后,一开始被服部半藏威胁的男人突然出声大骂道,“披着人类的皮囊,但是你们看看你们能做到的事情,你们还是人类吗?!你们和须佐一样,都是怪物!怪物!你们不是警察,凭什么抓我们,还是说,你们这些怪物,就代表法律和正义了?!”
服部半藏转过身,有些发愣地看着那个男人,男人用力地装出凶狠的样子,服部半藏冷笑了一声,他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说的对,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是正常的人类,我们也不是为了维持什么狗屁正义,你要知道,如果为了正义......”
服部半藏突然抬起手,男人惨叫着闭上眼睛,最终,服部半藏的匕首离男人的喉咙只只有近乎一毫米的距离,男人甚至都不敢咽吐沫。
“如果是为了正义,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我们只是不想让自己暴露在你们普通人的视野里罢了,知道为什么吗?”服部半藏慢慢地挪开匕首,“我们还想在你们正常人的世界中活下去,也想让你们活下去,明白了吗?笨蛋。”
服部半藏随手将手中的匕首一丢,他摆了摆手,低声命令道:“动手吧。”
在这之后,他便什么都没说,点着了一支烟,走到一边的阳台上。
他现在突然开始明白,“须佐”究竟是象征着什么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神之子也不是什么世界的守护神。
在平凡人眼中,他是世界上唯一的怪物,是怪物的代言人。
“难怪,小姑娘才会那么反对啊。”服部半藏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他按下蓝牙耳机的开关低声地说道,“喂,嗯,事情没那么复杂,这货笨贼买错东西了,已经在清洗记忆了,一会移交给警方,放心,没被其他人看见。现场?根本就不需要打斗,留不下什么痕迹的。放心,不会让普通人察觉的。”
【与此同时·天海】
吴赦推门进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姜厌舟,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青花瓷模样的茶壶,他的手中正端着一只小巧的茶盏。姜厌舟的视线一直望着窗外,也没有注意到吴赦已经到了。
“姜警官。”吴赦坐下之后,便出声提醒了一句,姜厌舟这才像是缓过神似地对着吴赦点了点头。
“下午好。”姜厌舟一边说着一边抿了一口手里的茶,“地方比较偏,我有点特殊情况,你谅解一下。”
“懂的,懂的,姜警官,那我拜托你的事情......”
“我们先不聊案子的事情了吧。”姜厌舟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叹了口气,“我先给你说个故事吧。”
“你说。”吴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洗耳恭听。”
“你应该知道,在前些日子,天海市最高人民法院审判了一起特殊的案件,被告人是一位网络小说作家,检方控诉他的罪名是非法出版。”
吴赦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姜厌舟会聊他负责的案子,他苦笑了一下,接着姜厌舟的话说下去:“可特别就特别在,他的小说里,涉及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
“简单点说吧,是属于那种我们还读书那会私下传播的有色情情节的小说,这没什么,我们以前都看过。”姜厌舟很坦然地说道,似乎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谁高中和大学的时候还没看过几本这样的小说,看过几部这样的片子呢。”
吴赦点点头,姜厌舟说的倒也没错,甚至很多人在那方面的知识启蒙,都是依靠这些东西。
“但是,放到这起案子里,却莫名的刺痛了人们的神经。”姜厌舟抬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他们开始为那位作者鸣不平,认为国家只是在打击黄色出版物,在剥夺成年人正当享受色情的权利。”
“但实际上......”
“但实际上,他们忘记了,归根究底,起诉的原因还是‘非法出版’。”姜厌舟摆了摆手,“但是,人们的感性却战胜了理性的思维,他们为了自己心里的正义,或是为了宣泄自己对国家对于文化限制的不满,或是什么更不可说的原因,将这起案件的浪潮越推越高。无论是检察官还是法官,似乎都被群众贴上了反派的标签,这起案子似乎已然成了一起冤案。”
“最终,法官妥协了。”吴赦苦笑了一声,“这是我负责的最后一起案子,姜警官费心了,不过为什么要去调查这起案子呢?”
“因为这和你妹妹的死有关,也和你妹妹身上的伤痕有关。”姜厌舟顿了顿,“你应该也知道,为了那位作家鸣不平的人主要都是现在的一些认为自己很清醒的年轻人,他们搬出鲁迅先生的名言,似乎自己是战乱时期的英雄志士,正在拯救这个悬崖边上的国家,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坚信检察官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检察官所做的事情才是正确的,这个女孩被当做牛鬼蛇神来看待。”
“小菲......”
“也正是这个原因,也正是这些欺凌和辱骂最终害死了她。”姜厌舟的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桌面,“语言,一旦被赋予了恶意,就会成为一种凶器,那些嘲讽辱骂甚至希望她去死的言论,最终形成了一个失控的言灵,诞生了一只杀死吴梦菲的祸妖。”
“等等,姜警官你说什......”吴赦的话还没说完,姜厌舟却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姜厌舟轻咳了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李布确实出现在了吴梦菲的案发现场,最开始的一刀确实是李布捅的,但是,血迹一直延展到房间,说明吴梦菲其实是逃回了房间才对。最后警察的调查报告显示,房间的门锁是打开的,但是锁并没有插进插销,你可以理解为李布进了房间杀死了吴梦菲,但是有一点无法解释,那就是现场遗留下来的灵屑,你带我回案发现场的时候,灵屑还残留在空气中并未散去,吴梦菲一个人住在房间,你平常肯定不会去和她一起住,那残留的灵屑不符合一个人正常生活时所该残留的量。”
“那也许是李布?”吴赦问道,但姜厌舟很快便摇了摇头。
“两个普通人在几分钟内不会产生那么大量的灵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吴梦菲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正准备锁门的时候,房间内出现了一只祸妖,而李布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那种妖怪,所以才逃跑的。”姜厌舟抬起头,他看着吴赦的眼神就仿佛是一个法官正在看着犯人。
“对了,你也不用装听不懂了,吴赦检察官,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术士,我们体内都有一条属于通灵者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