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先，说一下我暂时的处境好了。
我被慧心炒了，现在是一个无业游民。
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坐上一站公交车，然后搭地铁来到了我上班的地方。
同事们还像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我也想着处理一下昨天剩余的资料。
就在我刚刚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慧心却突然出现了。特意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然后宣判道：
“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你被开除了。”
“可合同上，我还有5年的工期啊，这么做不会算我违约吗？”
“当然算，不过违约金已经有人帮你交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
虽然我也是一脸无奈，但慧心皱眉的程度，几乎把两边的眉毛的黏在一起，我就没有多问。
我觉得，一定和我有关。
于是，我抱着那个装着有用的、没有的文件箱子，并且帅气地和尚武说道：“我要去旅行了，不要为我担心。”然后就离开了公司。
就算没看尚武的表情，我大概也能猜到。
应该是一脸不解吧，像是看到没中奖的彩票一样吧？
理由是刚刚收到了尚武的短信，内容很简短：‘前辈，你被炒了？’。
喂，明明是个后辈，怎么这么敏锐？
估计慧心应该和他们说过了吧。
好悲剧。
我来到一个咖啡店，走到靠窗的桌子前，把纸箱放在地上。
我非常喜欢靠窗的位置。
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开始琢磨。
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早上临来上班的时候，琉璃特意来到门前送我，并且嘱咐一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尽快回家。’
莫非那个时候，琉璃就已经知道我被开除的事情了？
那么，要不要找新的工作呢？
和电脑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技术方面也磨练到一定程度了。虽然没有什么大成绩，不过有关计算机的工作，应该都能试试吧？
我拿出手机，想要搜索一下工作的信息，但这个时候，却来了一通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依旧是idd，不过没有显示地区，以及确切的号码。
怎么有种强烈的即视感？
我接通了电话，然后小心问道：
“喂，你好，哪位？”
“你好，慕暮先生。我是怀特。”
……
“听到我的声音很感动吗，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我以为会是另一个人的电话。”
“以为是花火的吗，确实，我们这边打出去的电话都会显示成未知号码，被误解也情有可原。况且，之前我联系你的电话并不是这个。”
原来如此。
“那么，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不会只是向我显摆电话号码比较特殊吧？
“有事情。你应该已经被开除了吧。”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留情啊……不过，我被开除的理由，应该和你们有关吧？”
“对啊，不愧是慕暮先生，确实和我们有关。”
“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不怕我这边抱怨吗？”
“嗯？您会抱怨吗？”
我仔细想了想，大概停了5秒左右。
接着我回答道：
“不会……或者说，即便我抱怨，也无济于事。”
“明智的做法。不过，我们做这个决定，并非是针对您。是因为琉璃。”
“琉璃吗？”
“对，您也知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件，琉璃的行踪已经暴露，但现在却依旧住在这个城市当中，所以您的行动也要受到限制和监控才行。”
“大概要持续多久呢？”
“这不好说，可能明天就结束，也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
“还真是相当不明朗啊。”
“毕竟这是您帮助琉璃选择的hard难度嘛，负起责任来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今必须要被监视，行动也要受到限制，归根结底也是我自己的责任。琉璃原本做出最为妥善的处理方式，但我却擅自出现在她面前，她选择相信我，和我一起生活，那我自然也就有了照顾琉璃的责任。
最开始只是受了花火的托付，我是被动的那一方。然而现在，我却主动接近那个孩子，变成了主动的那一方。想想，还真是滑稽。
人类果然都是善变的。
“慕暮先生，复杂的事情没有必要多想。您只要按照自己原本的生活方式去做就好，琉璃所期待的普通，应该也是这个吧。”
“多谢您的提醒。”
“不用客气，另外，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情？
向我讨要合同的违约金吗，不好意思我没钱哦。
“放心吧，我们会担负起您生活费用的责任。”
“你们都会读心吗？”
“不是，是因为慕暮先生太好懂了。这个时间，用这种语气说话，很容易就会被猜出心中的想法哦。”
“我倒觉得不太可能。”
果然还是你们太厉害了。
“我想说的事情不是这个。”
怀特先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
“因为您和琉璃的特殊性，我们派遣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去辅佐您了。”
“……不是怀特先生吗？”
“虽然我也是智勇双全，但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我说过吧，我是保镖嘛。”
“虽然我质疑的地方是‘智勇双全’，不过您还是和我说说那个来辅佐我的人吧。”
“慕暮先生果然很有幽默感。”
我不承认。
“详细的东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总之您只要知道，他是一个绝对能让您眼前一亮的角色就对了。过几天估计就会到了。”
“没有确切时间吗？”
“……怎么说呢，他是个很随性的人。随性到，我们都没办法掌控他的行踪。”
“喂喂，这样的人真的靠得住吗？”
“正因为如此，才是绝对靠得住的人吧？”
这么说，倒也是。
连自己人都没办法琢磨透的人，那么其他人也不会很了解吧？
“那么慕暮先生，暂时就先这样吧。我约了人。”
“嗯，祝你幸福。”
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不自觉的把视线转向窗外。
天有点儿太蓝了。
%%%%%%%%%%%%%%%%%%%%%%%%%%%%%
喝完这杯咖啡，我没有过度留恋，而是回到了家。
我刚刚拿钥匙把门打开，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琉璃。
她这样站在门口等我，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等很久了吗？”
但我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刚刚站在这里，我在想，你应该快回来了。”
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还是说面无表情就是她的表情呢？
那个月光下的微笑虽然可爱，但给人一种极为飘渺的感觉。
但在别墅里那个微笑，却异常的温暖，让人不由得发出‘这才是琉璃真正的笑脸’。
可从那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对我那样笑过。
有点可惜。
我把纸箱放在书架旁边，她也跟着我一起来到书架前。
碧绿的眼睛眨啊眨，看起来像是有事情想要问我。
“怎么了？”
先发制人，我先抢话好了。
“总感觉慕暮并没有感到低落。”
“嗯？我为什么要低落啊……不对，还是说你知道我低落的原因？”
“不是没有工作了吗。”
“一针见血……”
“一阵见血是这么用的吗？”
“大概就是这么用的。”
难道我要在中文使用方面败给琉璃吗？
一针见血的意思不是比喻说话直击要害吗？
“本来想要安慰一下慕暮的。”
我赶紧伸出手，抓住琉璃准备撩起裙摆的手。
“都说了大腿我不喜欢看。”
“果然还是喜欢摸吧。”
“也不喜欢摸！”
“慕暮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果然还是喜欢摸。”
我把手收回来，不断揉头。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琉璃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低头看了看，随后便把视线投向我，然后说道：
“因为我的身体太贫弱了。”
“怎么又扯到那个方向了？”
“因为慧心凹凸有致。”
“跟慧心没关系吧？”
“那就摸我大腿吧。”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慕暮又是那个表情，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所以说不是了！”
“慕暮。”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还是把语气放平和：
“怎么了？”
“和我打游戏吧。”
我倒是已经习惯这孩子的说话方式。
总是会说一些扰乱我思路的话，然后最终才会把本意表明
“嗯，但是稍等我一下，我把午饭的材料准备一下。”
“是甜的吗？”
“虽然主菜不是甜的，但是我会准备甜的东西给你的。”
琉璃点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接着便回过头，对我说道：
“那我等你。”
看到我点头应允，她才离开书架，回到客厅。
原本想着晚上回来做的菜色，结果我提前‘下班’归来，那就中午做吧。
慧心给我一道炒鱿鱼，我就送给她一道红烧肉好了。
不过，中午她应该回不来……
大致准备一下，我也没有立刻投入到做菜的行动中。
我来到客厅，琉璃已经坐在电视机前，把格斗游戏《苍翼x示录》启动好了。
今天也是格斗游戏吗？
她翻看着杂志，正好是游戏介绍那一页。
“今天有一种能赢的感觉。”
“哦？虽然你每次都有这种感觉。”
“是在嘲讽我吗，那个混球慕暮终于要嘲讽我了吗。”
“我不是混球，还有我没有嘲讽你，另外，那次你字写的不好看，我也不是嘲讽啊！”
最多只能是对原本优秀可爱的琉璃感到意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短板。
就是这样而已啊！
“来打游戏。”
但她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把游戏控制器递送给我。
“哦！”
我接过控制器，也跟着进入游戏。
激活控制器之后，我也开始选择角色。
她还是选择雷切尔——法师系职业，而我这次则是换成了近战系的邦哥。
结果和以前一样，琉璃还是输掉了。
因为她还是使用之前的套路，用一样的连段技能。
我看过她的网络对战，能够根据对手的不同灵活的使用各种技能。但唯独和我对战的时候，从来没有改变过套路。
最开始，我觉得她只是没有发现，但现在我改变了看法。
她一定早就发现了，琉璃和我对战，应该不是为了赢。
她一定有更多的想法吧。
那个孩子，能看清很多事情，在她身上几乎不存在‘当局者迷’这种说法。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希望她去过‘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是现在这样就好。
即便这是我的自私。
“赢不了。”
对局结束之后，她这么说道。
“每次和慕暮对战，都很激动。”
“是嘛！”
她点点头。
“明天还能继续吗。”
“当然可以。”
我对着琉璃伸出v字形手势，想让她开心起来。
但琉璃却放下控制器，随后略显寂寞地说道：
“慕暮没有了工作，普通好像又要消失了。”
“嗯？你在意这个吗？”
她点点头：
“我不想打破这个普通，但是这只是我任性的想法而已。”
因为需要被保护起来，所以普通的生活自然会受到限制。
可普通这个词的衡量，不应该用‘大部分人’的认知去理解，我觉得，对于不同的人，普通可能会有不同的解释。
“我没关系哦。”
我也放下控制器，然后同样面向电视。
“慕暮想要继续工作吗，换一份工作。”
琉璃试着问我。
“……怎么说呢，比起回到以前的生活，我更想要过‘和琉璃在一起的生活’，我这么解释可以吗？”
“和我一起打游戏吗。”
“包括这个。”
“欣赏大腿也在内吗？”
“……你怎么这么执着啊？”
“那就是直接摸更好喽？”
“你太执着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却笑了出来。
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能够把幸福送给需要的人，能够让琉璃过的更加‘普通’。
不过，大腿这事儿，能不能打住啊！
2
不工作就有饭吃，一直是我的理想生活状态。
这也算是‘废人’的第一步。
可如今真正过上这样的生活之后，却没有办法瞬间进入状态。
比如不在周末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拿出手机设定闹钟。然后把时间调好之后，就会突然想起来‘哦，明天、甚至短期之内，都没有工作了’。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希望我可以尽快适应。
这个礼拜，我先后收到好多同事发来的短讯。基本都是询问我为什么会被开除，又或者问我有没有什么打算，还有帮我推荐新工作的……能够获得这么多帮助，也算是我平常的行动换来的好结果吧。
得知了花火和我离婚的理由，总觉得最需要改变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跟着自己的想法，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花火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和她结婚，让我多少也感染到她的这种气氛。
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普通而已。
果然，该改变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说道慧心，从我被辞退那天开始，她每天晚上都会来蹭饭。
“因为慕暮很擅长做饭啊！”
然后她就会拿来一瓶酒，自己一个人喝。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邀请我喝过酒。虽然一直在我面前喝酒。
不过即便是喝酒，她也不会露出苦闷的表情，充其量就是对我吐一吐‘苦水’。
慧心会笑，至少在我看来，那笑并不勉强。
“没有慕暮和琉璃，工作效率降下一大半，所以我就会更加严厉一些。但一下子握紧拳头，总会有人嚼舌根。”
今天也是一样，琉璃和我以及慧心三人，一同聚集在餐桌前吃着晚饭。
琉璃一直以‘无视’的方式对待慧心，慧心则是安心地喝酒，然后在主动和我聊一聊生活上、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平常听到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事后想一想，果然还是很生气啊。我可是老板哦、老板！”
“至少我不敢说什么坏话。”
最多也就是心里想一想。
慧心倒也没有‘豪饮’，只是慢慢地品尝。在不同的心情下，酒带给自己的感觉也不同。慧心对酒的认知，恐怕比这个还要深刻。
她摇晃着酒杯，让酒水小小地翻滚一下。
今天喝的是比尔森啤酒，之前我也有接触，纯正麦芽酿造的啤酒，味道会更苦。
慧心喝上一口，放下酒杯，脸颊也显出微红。
喝酒之后，微笑会更加温柔。
可能是我的错觉。
“纯麦芽的啤酒很苦，但是我很喜欢。”
慧心说道：
“就好像生活一样，在平淡的生活中，体验苦闷。可活着，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和酒水的感觉很相似。”
“多少有些道理。”
“但是，果然喝酒还是要喝醉。不体会喝醉的感觉，喝酒就没有意义了。”
“在我看来，还是适可而止更好。”
做什么都要有个度啊，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道理我明白，可惜对酒水的爱还是占了上风。如果不喝醉，对酒很不礼貌吧？”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适可而止。”
我把另一瓶啤酒拿了过来，然后放进厨房的橱子里。
回到餐桌的时候，琉璃已经吃完了。
她盯着喝酒的慧心，慧心也端着酒杯，和琉璃一样看着对方。
只是这么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我吃饱了。”
僵局持续了几秒，琉璃才说了这么一句。
“嗯，还要什么甜点吗？”
“不要。”
她从椅子上下来，缓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出几步，她停下脚步，然后说道：
“醉鬼的话一句听的意义都没有，慕暮你要时刻保持清醒。”
“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琉璃已经离开了餐厅，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保持清醒的是我吗？
回头看看慧心，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我在心里叹气，想要猜透女性的想法，我的修行还是不够。
“慕暮啊，你所想要的普通，已经不存在了哦，这样也没问题吗？”
“嗯？怎么你也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啊。”
怀特先生问过我相似的话题，琉璃也试探性的问过。
现在又换慧心了吗？
“大概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你不是很衬。”
“不工作就有饭吃，你很嫉妒吗？”
“啊？做个废人，就是你的梦想吗？”
我捏了捏自己的下把，然后说道：
“这不是所有人的梦想吗？”
“吃软饭的家伙可是没有人喜欢的哦！”
“《心跳学院》里的智花会一直喜欢我的。”
“galgame可是人类交流的毒药啊，沉迷进去很可能会患上交流障碍症的。”
“给智花道歉笨蛋！”
慧心摇摇头，然后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水一口气喝光。
噗哈——
“好舒服，冰凉的感觉直接袭击到大脑了！”
一边闭眼享受这种感觉，一边向外吐着气。
真的这么好喝吗？
“那么我正经的问问你好了。”
“刚才的话都是假的吗？”
“算是吧，不过接下来的话可能真实度也不是很高。”
“所以说到底是真是假？”
慧心侧颈微笑道：
“你猜喽。”
要我猜测你微笑的意思吗？
虽然现在我不是她的下属，但这个房子却是她的，所以我还是受制于她。
所以这微笑十有八九是‘威胁’的意思吧？
“对不起，我猜不出来。”
“即便你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的。好了，我来提问吧。”
“那就别让我猜啊！”
慧心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
“你说过，现在的选择，并不后悔吧？”
“嗯，自然不后悔。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人生的最终追求。”
果然不工作就有饭吃，是每个人的追求。
慧心把手肘支在桌面，用双手托住下巴，然后说道：
“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倒不如说，其实我才罪魁祸首。”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等等，可能真有关系也说不定。如果不是你在花火离开的那段日子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可能我现在真的会是一个废人吧。”
现在，我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观念，即便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我还能做‘我’，这可能是人生最大的收获了。
“谢谢你，你能感谢我，我很开心。但实际上，让你失去过去的却是……”
“等等，别说了。”
我制止了慧心。
接下来她想说的事情，不光是我封印起来的，同时也是我希望她能封存起来的事情。
我失去了过去，也曾经试图寻找过。
但我的家人，以及花火，还有我身边帮助我的人，他们的努力，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未来远比过去值得期待’。
可罪恶感并不会因为你有了未来就会消失，就好像我破坏了你最喜欢的玩具，即便之后你拥有更好的玩具，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但我还是会睹物思事。
如何处理‘罪恶感’，不光光是心存罪恶感那个人的责任，曾经被伤害的人，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是抓住过去不放、还是心存感激的去对待。
我选择后者。
我不会过度去思考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情。
我觉得在拥有未来的情况下去追究责任，原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制止了慧心。
“让我找回自己的人，就是慧心。你足以用这个，在我面前骄傲一辈子的。”
“是嘛。”
慧心软软地笑了笑。
“当然没错。”
“可我还是想要道歉。”
“不接受哦，我就当作是你醉酒说的醉话。”
我站起身，准备收拾一下餐桌。
慧心识趣地把酒杯收拾起来，拿到洗碗池，自己清洗。
既然都选择清洗了，干嘛不把自己用的餐具也一起洗一下呢？
不过，即便我这么问了，换来的也是一句‘我的酒杯可是宝贝’或者‘没有工作的人就给我做好家庭煮夫啊’之类的话吧。
我在洗盘子的时候，慧心坐在客厅看电视。
等我这边结束之后，我也来到客厅，坐在慧心的旁边。
“慕暮，最近慕小沐有没有联系你啊？”
“嗯？慕沐吗？”
慕沐是我的弟弟，去年虽然有发过一封邮件，不过那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我有些好奇，所以问了一句。
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遥控器不断切换着频道。
随后回答一句：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而已。”
虽然父母和慕沐都没说过，不过慧心好像和慕沐关系不错的样子。
“慕暮！”
她突然丢下遥控器 ，然后极速靠近我。
离得很近，我不得不向后仰身。
慧心黑褐色的漂亮眼瞳眨了眨，随后发语道：
“有没有想要回家的冲动呢？”
“又是突然的问题啊。”
“很突然吗？就当是突然的好了，回答我！”
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啊……
咳咳……
“虽然有回家的想法，但暂时我还没有做好决定。”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不是决定要回家来着？”
“但是后来遇到琉璃了。”
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他们交流。
失去了过去的我，还是我吗？
即便我不在意这一点，可‘慕暮’的家人，却拥有选择权。
结果就是，至今为止，我的父母都没有主动打电话让我回家。
或许，他们也在给我选择权吧。
“搞的这么麻烦干嘛。”
慧心像是放弃了似的，回到了刚才坐着的地方。
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过，回家之后一定要注意哦。慕小沐应该会很生气吧！”
会吗？邮件里只是提到让我注意花火啊……
“总之，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她一边说一边点头，怎么感觉这么危险呢？
说完，她重新拿起遥控器，开始在‘无聊’节目中搜索自己想看的电视。
3
于是，冰箱的存货见底了。
说来也是，毕竟丢了工作之后，已经快半个多月了，吃的东西每天都要消耗。加上慧心每天也都会来，原本置购的两人份食物，现在变成三个人消耗，自然会用的更快。
吃过早饭，我便想着给怀特先生打电话，希望他们可以送些食材过来。
我试着拨通怀特先生最开始和我联系的电话。
拨通了。
不过，接了电话之后的怀特先生却有些不满。
‘这种事情，给我自己去做啊，买菜也要我来做，你当我是保姆吗？我可是保镖，保镖哦！保镖不管送菜！
但是，失去工作的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家里陪着琉璃。一方面能更方便的照顾琉璃的起居，另一方面，也能稍稍起到保护的作用。
如果我一个人出门了，琉璃是不是会陷入危险当中呢？
而且我感觉，如果我要出门，琉璃很可能也会跟着我去。
这样就更不安全了吧？
‘那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保护琉璃不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电话那边的怀特先生说的非常认真。
毕竟，琉璃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过度的保护，不就失去意义了嘛。
挂断电话之后，我也笑了笑。
“我也要去。”
收拾完家务，我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装，准备出门去买食材。
刚想问琉璃‘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买回来’，她就提前搭话了。
“我也要和你去买东西。”
她抱着游戏控制器，一脸正经地说道。
“我倒是想问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来着……”
你也想去吗，倒不是不可以。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直直地看着我，嗯，那个眼神谈不上是请求，也谈不上冷淡。
或许是看这个眼睛看的太久了，总觉得我能读出什么信息。
“即便添麻烦也没问题啊，一起去吧。”
我微笑应允。
“那稍等我一下，我去穿衣服。”
说着，她丢下游戏控制器，然后抓住睡衣的下摆，准备脱下睡衣。
我则是快速伸出手，制止了骚动。
“老实地去屋里换衣服！”
“我在想，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的身体了。”
“给我去屋里换衣服！”
琉璃歪歪头。
“眼神很炽热，难道想要舔一舔吗？”
“不想！”
我放开了她的手，依旧没有改变表情，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我在门口等你，快点换吧。”
她点点头，但还是把睡衣立刻脱了下来。她抱着睡衣，先是走向了浴室，应该是把衣服丢进换衣筐中了。接着，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更换了出门的衣服。
几分钟之后，可爱的人偶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可爱吗？”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捏起裙摆，柔和地问了一句。
“嗯，非常可爱。”
还是那套粉色的套装，刚好遮住大腿，露出膝盖的裙子，也让这个妖精变得相当诱人。
如果真的有萝莉控犯罪者，看到眼前的琉璃，一定不可能压抑住心中的狂热吧？
还好我不是萝莉控。
虽然真的很可爱就是了。
她走上前，抓住了我的手。
“那走吧。”
说完，她则是引导我，先一步走上前去。
“嗯。”
应了一声，我也跟了出去。
%%%%%%%%%%%%%%%%%%%%%%%%%%%%%%%%%%
说到买东西，我也想起了之前居住的地方，附近的便利店店长。
琉璃给我送饭那次，他还特意帮助过我。这次搬家，我也没来得及通知他。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总觉得店长莫名的亲切。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们都是离过婚的单身汉吧。
但暂时还是不要和他解除比较好，因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购买食材。
但好不容易出门了，顺便把其他事情也做了，不是一举两得吗？
在地铁上，琉璃坐在我的身边，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她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面无表情地老实坐着。
“琉璃，要不要去买新的衣服呢？”
“我更关心慕暮的钱包。”
“那件事不用担心，之前的存款还有剩余。花火告诉我，要懂得细水长流，让我学会存款。现在正好用上。”
虽然平时表现的非常粗神经，但花火在生活上却十分讲究。
奉劝我让我存款，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从她和我离婚之后，我工资的剩余，基本上都存起来了。数额虽然没有多大，但应付一下特别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那十年间，我都没有参加过什么需要花钱的活动。花钱的地方无非就是食物和喜欢的游戏。我所租住的房子面积也不大，房租相当便宜。
更何况，怀特先生告诉我，如果资金不够，随时联系他，就能得到帮助了。
暂时倒还不需要别人在经济上援助我，我应该算是个正经人吧？不是废人吧？
“花火告诉你存款吗，这样啊……”
“虽然她看起来对这些事都不怎么在意，但实际上应该是个很节省的人吧。”
“是这样嘛……”
你和花火待得时间更长吧，问我干嘛。
总觉得一提起花火，琉璃就显得有些失落。
那我转移话题吧。
“怎么样，买衣服的事情。”
琉璃的脸色再次转变成普通的样子。
“虽然就实用性而言没有再买的必要，但是……”
“但是？”
琉璃突然转回头，认真地看着我。
“提问可以吗？”
“可以。”
想问我什么？
“如果我答应买新的衣服，慕暮你会高兴吗？”
“我会高兴吗？”
问我？
明明是给你买衣服，怎么话题转到我的身上了？
是想要得到我的认同吗，还是说希望我能夸奖她？
那个琉璃的角色设定不是这样的啊。
“应该是高兴吧。”
“嗯，那就买吧。”
她转回身，轻轻说道：
“如果慕暮觉得高兴，那我就会去买的。”
“等等，我可是希望你能开心，所以才提出这个话题的哦。”
“我知道，但对我来说，让慕暮高兴更加重要。”
“……性、性骚扰？”
“混球慕暮是萝莉控吗？”
“干嘛说的这么难听啊，我不是萝莉控哦！”
“……”
喂，这种时候不要沉默啊。地铁里的人可都看着呢！
忍受着‘这人是萝莉控吗？’的眼神，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市里的一处商场。这次是我自己在网上查的。
之前慧心告诉我的商场，距离新的居住地稍远一些，所以这次我就自己查了一下新的商场。
而且，这里的货物也更加齐全。地下一层就是农贸市场，买菜也更方便。
虽然主要目的是买菜，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把琉璃的衣服先买好吧。
琉璃跟在我的身边，牵着我的手。
我也降低步幅，以便琉璃能够跟上。
金色的长发也柔顺了，慧心送来的洗发液效果不错。而且，慧心也经常帮着琉璃洗澡洗头发，估计这也是琉璃头发重新获得光泽的重要原因。
虽然不是假期，但商场的人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要看到琉璃，都会把眼神投过来。从这点上看，琉璃似乎无法变得普通吧？
“我们先去买什么？”
但琉璃并没有在意那些目光，而是突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嗯，我想着，先去买衣服。”
“不要。我们先去买菜吧。”
“嗯？这样好吗，你不想先穿上新的衣服吗？”
“虽然让慕暮高兴很重要，但是，我也想快点找到自己想要吃的东西。”
比起衣服，食物更让你在意吗？
不过，这倒没什么，反正都在这个商场当中。
于是我改变了方向，向地下一层进发。
首先来到蔬果区域，采购一些蔬菜和水果。过秤的姑娘看到琉璃，也愣了一下。琉璃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跟在我的身边。
其实我原本是想自己来买，大量采购。不过，现在琉璃跟在我身边，自然不能购买太多东西。
比起采购日，今天更像是约会日吧？
约会嘛……陪着女孩子买衣服，想来这么多年来，琉璃应该是第一个。
上次只是简单地买上一件，这次就能仔细挑选了。
我对女性的衣服，也没有太多的研究，凭着感觉挑选出来的衣服，不知道琉璃会不会喜欢。
“买好了吗，只买这么一点儿嘛？”
我一只手拎着菜，一只手牵着琉璃。
正准备走出农贸市场的时候，琉璃问了我一句。
“今天，买菜不是主要目的啦。”
“不是要出来采购粮食吗，最重要的东西你忘记了。”
“最重要的？”
民以食为天，我倒是觉得我手里这些东西都是蛮重要的。
但琉璃的却把视线跳转到另一个方向，我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边。
嗯，确实是粮食呢。
“大米吗？”
琉璃点点头。
“哈哈，琉璃还真是喜欢大米呢。”
她把头瞥向一边，然后尽力低下去。
“大米，很好吃。”
“啊，我也喜欢吃米。”
“我查过资料了，有关大米的事情。”
“哦？”
对大米这么认真吗？
“南方的米和北方的米是不一样的，北方的米一年一熟，营养更高，口感更好。”
“对啊，而且北方的米更有嚼劲，南方的则是趋向于松软。”
在中国，南北方的粮食的差异还是很大的。
毕竟地大物博。
造成这个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气候差异。
“琉璃喜欢吃哪一种呢？”
“北方的。”
速答。
琉璃冷冷的样子，倒是和北方的风格极为相近。
毕竟，北方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嘛。
“去买吧。”
她再次成为引导者，牵着我向卖米的地方走去。
但刚刚到达米面店面，她却停住了。
因为大米，可不仅仅只有南北方这么一个差异哦！
在大米供应处，并没有以南北方来区分。摆在眼前的米，都是中国比较出名的品牌。眼前的几个品牌，就非常熟悉。
五常大米、盘锦大米、响水贡米以及广东丝苗米。
琉璃驻足在五常大米的摊位前，伸出手捧起一把。
然后认真地盯着看。
“慕暮，哪种更好呢？”
她没有放下，一边盯着手里的大米看，一边询问我。
不过，要说到中国的米，我更喜欢东北的五常大米。
“就是你手里的五常大米哦！”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米，然后转回身认真地看着我。
接着补充道：
“请求解释！”
哦，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咳咳……
“五常大米是在我心里，应该算是东北大米中口感最佳的了。因为生长地域在北方，而且又处于黄金水稻产区，光照充足且昼夜温差大，因此淀粉含量更高，口感也会更加香甜！”
五常大米，可以算是能和日本米一战的可口大米了！
“慕暮对这些东西还真是了解。”
“也只是平时试着在不同的种类之间切换，然后吃出来的感觉吧。”
我说过，我对吃东西这方面，可是不会怠慢的。
那时候，我特别想让花火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哄她开心学到的技艺，成了我日后生活的基础。
在这个方面，也要感谢花火。
“那就买这个吧。”
琉璃盯着五常大米看。
“花火也吃过这个米吧？”
“嗯，好评度很高哦！”
琉璃背对着我，身影显得有些寂寞。
“既然是火花吃过的，我也想要尝试一下。”
然后转回身，还是那个熟悉的扑克脸。
刚刚的寂寞，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4
将买好的蔬果和大米放在存放区，我和琉璃便乘上台阶式电梯，准备前往三层的服装专卖区域。
刚刚来到三楼，琳琅满目的服装便尽入眼底。
在我看来，这里的服装，有着完全不输给慧心推荐给我的商场华丽。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研究。
琉璃的反应也很普通。眼神没有丝毫改变，牵着我的手，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那么该买些什么衣服好呢？”
我的视线在女性服装区域徘徊，不知道具体该买什么。
我也从没有问过琉璃的穿衣习惯。
平时也没有问这种话题的机会，正好今天来到了服装商场。
那么问一下好了。
“琉璃，有没有喜欢的？”
她转过头，紧紧地盯着我。
视线好像都要粘上我一样。
什么情况？
“我想要知道你的喜好啊，总不能买你不喜欢的衣服吧？”
我试着再问一遍。
但她还是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的也不好把视线移开，只能微笑。
少顷，琉璃才搭话一句：
“慕暮喜欢什么样的？”
“不是我想买衣服啊，是为了……”
“所以我才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总不能让你穿男人的衣服吧，毕竟是你是女孩子……”
“……”
琉璃转回头，也把视线投向服装中。
“慕暮喜欢粉色吗？”
“嗯？怎么又问我，我没有买服装的预定。”
“喜欢粉色吗？”
她着重地再次问了一遍。
“倒是不讨厌。”
“因为花火也喜欢，所以你就不讨厌吗？”
“和那个没啥关系吧，喜不喜欢也只是个人问题不是嘛？”
琉璃稍稍沉默，随后回答道：
“那就这么相信你吧。”
她松开了我的手，走向女性服装区域。
我也赶快跟了上去。
这次是要自己挑选吗？
导购小姐看到我们，立刻便迎了上来。
一脸标准的商业微笑，即便知道这是‘刻意’的笑，但看到之后还是会感到温暖。
微笑的力量还是蛮大的。
“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那个……”
“没有。”
琉璃率先抢话，并且略带冰冷地看着导购小姐。
“没有，所以你可以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导购小姐似乎被琉璃的表情和话语震慑到了，她一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吧。
导购小姐赶忙鞠躬，逃也似的离开了我们这边。
“也没必要这么严格吧？”
“她笑的很假，我不喜欢。”
“额，毕竟是商业笑容啊，这个应该在容忍的范围之内吧？”
“不行。”
琉璃的视线还是在服装之间游荡。
“这样的笑容，不能存在于我和慕暮之间。”
“可以询问一下理由吗？”
“理由……没有理由。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有点无理取闹？
那个琉璃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她没有办法帮上忙，仅仅只是为了推销。我和慕暮的约会，不应该有这样虚假的东西存在。”
“约会嘛，嗯……虽然有些约会的感觉。”
“那就对了，我不想去欺骗，或者被欺骗。”
她停下搜寻衣服，背影突然显得很小。
虽然本身就不大。
“慕暮，我提问可以吗？”
她没有转过身，但却停下脚步。
“嗯，又有什么想问的了吗？不过有关衣服的话题，我可能帮不上你。”
“不是衣服的事情。”
“不是衣服吗？”
“我想问你，在我身边的这个慕暮，是真的存在的慕暮吗？”
嗯？
什么意思？
我又开始猜测琉璃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提问都特别突然，瞬间找到合适的答案，可能不太容易。
这个问题就更是如此。
“当然是真切存在的了。”
但我只能如此回答。
不管她是否有言外之意，我的回答都只能是这个。
“那……”
她侧过身子，继续说道：
“那站在你眼前的琉璃，是真正的琉璃吗？”
“这个问题更深奥了。”
“所以？”
“嗯——”
这个话题是从导购小姐那开始的。
导购小姐的商业式微笑让琉璃不高兴，所以她便问到了‘虚假与否’的话题。
我可以保证我是真实的。
无论是心情，还是我的存在。
但琉璃呢？
她回到我的生活中，也想让这份生活成为她的一部分。
或许这样的自己并不真实。
“我不知道。”
琉璃的眼睛微闭，侧脸也显得有些落寞。
“但是……”
我补充道：
“但是，你现在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才站在这里的吗？”
每个人都没办法确定自己走过的路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人才会在生活中不断努力，去揭示‘选择’的正确性。
走过了，即便有些许偏差，那也是只属于你自己的真切存在。
从这方面来讲，生活本身就不真实。
所以我们才在这个本不真实的世界里寻找着真实。
“慕暮的话总是这么模棱两可。”
她转回头，脚步也开始挪动。
“明明只是个喜欢大腿的变态而已。”
“我可没有这么奇葩的爱好哦！这都是你的臆测！”
“你没有把收藏的杂志带到新的家里吗？”
“……都说了那不是我的……因为不是我的，所以我才会带来哦。”
“所以，还是带来了。”
“无法否定。”
“果然还是喜欢。”
“你这样会招人误解的！”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泳装区域。
突然间出现的各式各样的泳装着实吓了我一跳，款式虽然足以让人惊讶，但我惊讶的不光光是这个。
关键还是布料的多少。
动画和游戏中虽然也有看到，但这些东西出现在现实中，眼睛所感受到的震撼，比显示器里要残忍的多。
总之还是布料。
我承认，为了显示女性姣好的身材，布料的量是很重要的。
但是，单纯的一根绳子，真的可以当成衣服吗？
不，我不觉得这是我阅历尚欠造成的错误认知。
这是常识性的问题，我觉得我有必要向商场的有关责任人反应一下。
而且，让琉璃看到这个，总觉得不太好。
嗯，让琉璃离开这里吧……
“慕暮喜欢这个吗？”
但琉璃已经站在那个绳子旁边了。
她伸出手，拿下了那根绳子。
“有在慕暮的杂志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哈？怎么可能啊，我可是不会认同这是衣服的！”
“但是，杂志里确实有。”
“你、你看错了吧。”
都说了，我是不会认同的。
“果然还是喜欢？”
“求你不要面无表情的审判我了！”
碧色的眼睛眨了眨。
稍稍歪歪头，然后把那个绳子挂在身边的衣服架子上。
多谢你放弃。
……
然后，她把双手放在裙子上。
总感觉即视感好强。
最近怎么总是有这些奇妙的即视感呢？
反应没有跟上思考。虽然想着要立刻做出阻止琉璃的动作，但还是慢了半拍。
琉璃已经把裙子脱下来了。
收入眼底的是看上去就滑嫩的大腿，以及粉色的内裤。
不对不对……
想当然的，周边的目光自然也吸引了过来。
“琉璃，你在干嘛？”
“换衣服，我想穿这个泳装给你看。”
“虽然我并不喜欢这衣服，也没有认同这个衣服，但眼前的事情，可是这之上的问题啊！”
我有些激动，声音也变高了。
当然没有责备的语气，因为我早就慌乱了。
接下来，我只要装作是这孩子的家人，就能以‘这孩子还真是没有常识啊’为由，化解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误解危机。
“听好了了哦！”
我走上前去，故作镇定地俯下身，抓住琉璃的手，把裙子重新穿上。
“女孩子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脱衣服哦！”
很好，如果我这么说了，那么大家就能理解我了吧？
琉璃看起来虽然很惹眼，但却是个小孩子的外貌，我的这个化解危机的方法，应该是最妙的。
“但是，在家里不是都随便脱衣服吗？”
“都说了公共场合不能这样。”
“那么，在房间里就没问题嘛？”
嗯？怎么感觉有问题？
“那么，在房间里就可以穿那件泳装吗？”
“哎？琉璃小姐，咱们讨论的话题偏离了吧？”
我的声音更高了。
有些失去冷静。
周边买衣服的女性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在一些低声的讨论话语中，我听到了那个我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萝莉控。’
No——————
我不是萝莉控！
“果然还是在这里换吧。”
说着，琉璃强迫着要脱下裙子。
我则是回过神来，赶忙制止。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琉璃小姐？”
“听懂了，但是我看慕暮你这么激动，果然还是想要看我在这里直接换上吧。”
“你是故意的吗？”
“还是说，你想看慧心那种凹凸有致的人穿上这个？”
“一如既往的神奇脑回路呢，琉璃小姐。”
“不是我多嘴，如果让慧心那种身体穿，关键部位会都暴露出来。”
“所以说我没有那种嗜好啊！”
“嗜好？我知道了！”
琉璃摆脱了我的手，向后边退了过去。
“慕暮喜欢不穿衣服的是吧？”
“喂——”
我紧逼过去，继续抓住她的手。
‘要动手了吗？’‘要报警吗？’‘报警吧！’
“琉璃小姐，换衣服的话，请去更衣室吧！”
“你的脸抽筋了吗？”
“多谢您的关心，那可以去更衣室换吗？”
听了我的话，琉璃把视线转移到更衣室。
“你也来吗？”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也要来更衣室一起换吗？”
“琉璃小姐真会开玩笑。”
又是强烈的即视感。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说法，我很容易被送进警察局啊！”
报警的呼声好像更大了。
我看到，好像有一个女性都拿出了手机。
“慕暮为什么声音这么大？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可是我不会换泳衣。”
“让导购小姐帮忙啊！”
“我不喜欢用虚假笑容对待别人的女人。”
“那就不要买了啊！”
“可是我要满足慕暮的欲求。”
……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解释？
怎么感觉，琉璃是故意的呢？
“好吧。”
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琉璃做出了妥协。
“我就试着自己去换吧。”
她拿下那件衣服，然后转过身，向更衣室走了过去。
一直看着我们的群众这才放下心来，不在这么盯着我们看。
仔细想想，刚才的对话，怎么看都是琉璃是主动方吧？
男人真累。
琉璃站在不远处的更衣室，还是没有拉上门帘。
“这次你就自己换吧，要学会自己做事不是吗？”
“没有大腿看也可以吗？”
“别再让别人误会我了！”
我赶紧走过去，帮她把帘子拉好。
“慕暮真是的，大惊小怪。”
“好累啊，快点换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我不断地揉着额头，感觉寿命削减了。
这个时候，刚刚的导购员小姐走了过来。
“先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吧？”
她显得有些害怕，问话问的也很小心。
“没事，那孩子有些没有常识。已经没事了。”
“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您可以放下手机了。”
导购小姐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才转回身，离开了这边。
如果有人拍照，我很可能会被人肉，成为真正的萝莉控啊。
而且还是那种相当变态的萝莉控。
胃痛。
“琉璃，你能顺利换好吗？”
怎么想，那件衣服都太特别了。
且不论我的认知究竟有没错误，如果真的让女性穿着那种衣服出现在海滩，风俗委员会的人，一定会立刻逮捕。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这么捉弄我了。”
让你体会普通固然是重要的，可在这种没有常识下被捉弄，我可是会做噩梦的。
“琉璃？”
我转过身，看着更衣室的帘子。
但琉璃并没有回答。
“琉璃，你在更衣室里吗？”
还是没有回答。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现在不是考虑琉璃是不是在捉弄我的问题了。
我拉开了更衣室的帘子。
里面只剩下那个绳子型的泳装。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来了一通电话。我拿出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小心地接通，接着，听筒里便传来了经过处理的很尖锐的电子音。
‘要用心看好自己重要的东西，眼睛一刻也不能偏离哦！’
5
我一边在商场中寻找琉璃的踪迹，一边拨打怀特先生的电话。
但关键时刻，电话却没办法打通。
不是说好要保护琉璃吗，为什么关键时刻反而联系不到？
虽然怀特先生是那种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人，但此刻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赶快给我接电话啊！
……
也许在商场里找，本身就不是明智选择。如果是绑架之类的事情，那么对方可能早就逃离这个商场了。
就在这时，我捏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号码依旧很陌生，但并不是之前的电话。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一定就是把琉璃抓走的人吧？”
电话那头传来‘呵呵’的声音。
接着，之前便发出了之前的电子音效：
“慕暮先生，汝现在很着急吗，是不是想要知道琉璃的下落？”
我跑的气喘吁吁，没有办法冷静回答。所以我只好停下来，专心听电话。
平复一下心脏，我说道：
“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就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了。”
“从一开始也没想把事情搞的太过复杂。”
“你们现在从哪里？”
“……嗯，商场里哦！”
还在商场里吗？
“如果目标是琉璃的话，还在这里恐怕不是明智选择吧？”
“对啊，汝的说的很对。”
“但是你却还在商场里。”
“所以啊，目的肯定就不是琉璃了。”
果然。
“都说了啊，这是为了让汝用心看好重要的东西，这也算是为了汝好吧。”
“我倒不是这么认为。”
“慕暮先生还真是特别啊，这样吧，汝还是赶快过来这边吧。”
“……”
哎？什么意思？
“对了，慕暮先生，不要报警哦！”
“……你在哪？”
“在哪……等等哦……”
听筒里发出‘嗯——’的长音。
“地下二层，餐饮处。来了之后就能看到琉璃。”
我没有挂断电话，但也没有继续听对方说话，而是立刻拔起脚步，向地下二层跑去。
究竟是什么目的？
不是为了琉璃吗？
当我心脏再次传来悲鸣，来到了地下二层之后，我便开始在灯光下寻找琉璃的身影。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吧。
“你们……”
在哪……我刚想这么问的时候，一缕金色的秀发便映入眼帘。
琉璃？
但并不是处于非正常状态，看起来好像也不是被强迫带到这里。
琉璃就安然地坐在不远处的饮品吧台前。
我小心地靠近，然后来到了琉璃身边。
她的面前还摆着一个雪糕，一脸认真地品尝中。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听到我的声音，琉璃回过头。
她还是之前的样子，面无表情。
“来到这里吃雪糕。”
“没问你在干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通知我就来这里吃东西了！”
“慕暮在生气吗？”
“不是生气……”
对，这不是生气。
“那就是、担心？”
“大概就是那样吧。”
“别生气了，也别担心了。来吃雪糕。”
说着，她把自己的那个雪糕递送到我的面前。
“我也不是来跟你抢东西吃的，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啊！”
“雪糕很好吃，你不吃真是太可惜了。”
甜味雪糕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不对，这不重要。
“所以啊……”
“汝就是慕暮吗？”
听到特别的声音，我赶忙回过头。
手持两支雪糕，缓步向我这边走来。
身着白色汉服，在这个餐饮处显得格外扎眼，更扎眼的恐怕就是拿一头耀眼的银白色长发，和琉璃很像的碧绿色眼瞳。
最重要的是，依旧是幼儿身高。
我有些惊讶，所以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哦？妾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汝为何愣在哪里？”
“不……等等，你……”
对方微笑，在那张略显童稚的脸上，绽放出成熟的笑容。
她把其中一支雪糕递送给我。
“妾专门为汝买来的，琉璃和我说汝喜欢酸酸的口味。”
我接过雪糕，杯子上写着‘柠檬’。
她从我身旁走过，坐在了琉璃身边。
“汝也坐下吧，美味的东西站着享用，会失去一大半口感哦！”
我只好呆呆地坐在她的身边。
她没有展开话题，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一份雪糕。
这么说，她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
总之，先问问看。
“那个，请问，你就是刚刚打电话的人吗？”
她停下享用雪糕，回答道：
“肯定，刚刚打电话的正是妾。”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奇怪吗？妾倒觉得，非常符合自己的角色设定。”
“设定？”
“嗯，不过，并不重要。”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刚刚妾在电话里不是也说明了吗，只是为了让汝看好重要的东西。”
目的是我吗？
“哦——这个雪糕还真是美味，归去的时候，在买上几个更为妥当。”
吃完手边的那一只雪糕，对方显得意犹未尽。
“汝不喜欢雪糕吗？”
“这倒不是……”
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受突发事件。
“妾不喜欢酸的东西，但若是汝不吃的话，会非常可惜吧？”
“……“
她盯着我手里的雪糕，看起来真的像是仅仅关心雪糕的样子。
不是、绑架吗？
“汝可以帮妾买一个雪糕回来吗，甜的口味就可以。”
“啊，倒不是不行。”
但是，琉璃……
琉璃还在和雪糕战斗中，丝毫没有在意。
好吧。
我离开吧台，准备去买雪糕。
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情况。
她只是坐在原地，没有其他动作。
我来到雪糕贩卖的地方，对服务员说要甜的雪糕。他询问我香蕉的可以吗，我应允之后，便拿着香蕉口味的雪糕回到了座位。
她的视线也跟着我手里的雪糕移动。
“多谢了。”
她接过雪糕，露出和小孩子一样的天真笑脸。
“哦，香蕉口味的吗？妾非常喜欢。”
嗯，看出来了。吃的非常开心。
总觉得，现在不是很好开口。
事件发生的莫名其妙。
待到她吃完了手里的雪糕，心满意足地向外深呼吸一次，奇妙的气氛才被打破。
“好了，美味的雪糕也享用完毕了，让妾来回答汝的问题吧。”
“我什么都没有问吧……”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足以用肉眼看出对方的认真。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也是可以知道的哦，汝的锻炼还是不够。”
“……所以？”
“嗯，怎么能让琉璃一个人在更衣室里呢，这是天大的漏洞哦。汝等不知道跟着进去，帮助琉璃更衣吗？”
“啊？”
“琉璃可是宝石，汝难道就把宝石随便丢在一边吗？”
“不，那个……”
“琉璃的要求，一定要尽量完成，这是保护者的最基本素养。”
“等等等等……”
我赶忙制止她继续发言。
“哦？汝有什么想要对妾说的话吗？”
“有很多，总之我会挑选言简意赅的问题。”
且不论这奇妙的说话方式，她一直在说我的事情，显然不是冲着琉璃来的。
这我已经很清楚了。
“所以，你是谁？”
这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
“哦？汝不知妾的身份吗？空蝉未曾告知？”
“空蝉？你说的是怀特先生吗？”
“嗯，他确实有这么一个名字。”
“怀特先生对我说过的事情吗？”
对了，有个帮手会过来。
“这么说，你就是来保护琉璃的人吗？”
她点点头：
“肯定，妾就是琉璃的保护者。确切的说，妾的一生都献给了琉璃。”
她说的非常顺畅：
“汝难道没有宣誓效忠吗？”
“……怎么说呢……”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宣誓过了吧？
“慕暮不一样。”
好像是总算吃完了那支雪糕，琉璃突然搭话了。
被琉璃的声音吸引，那个人也转过身去。
琉璃继续说道：
“慕暮不一样，所以我会留在这里。”
“这就是琉璃的选择吗？”
琉璃点点头。
“我知道了。”
她也肯定了下来。
“既然是吾主的选择，作为效忠的人，自然会尊重。”
她重新面向我，然后从座椅上下来，丝质的绸衣也跟着飘动。
然后，她把两手平搭在左胸前，右腿向后微曲，低头行礼。
……
这算是大礼了吧？
行礼结束后，她补充上一句：
“妾名为月，既然汝是琉璃选择的对象，妾自然也会负起责任保护好汝。”
即便看上去和琉璃差不多高，但认真起来的眼神，却也失去了孩子应用的那份天真。
“但是，有个前提，妾要和汝说明白。”
银发和白色的衣装融为一体，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也沉浸在这个小小身躯中。
“汝和空蝉的目的，是为了让琉璃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对吧？”
突然认真起来，我只好老实地点头。
“但是，妾的意见和汝等不同。妾以为，宝玉就应该用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那我可能会全力阻止。”
“话虽这么说，但妾并没有勉强琉璃的意愿。妾既然是琉璃的保护者，自然会尽职尽责。”
“我也希望你能这么做。”
她露出沉稳的微笑。
很迷人，但也有说不出的不妥。
这时候，琉璃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扯了扯我的衣袖，然后小声说了一句：
“果然，她的笑，也是虚假的。”
说完，便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我刚想追过去，月却喊出一句‘等等’。
“怎么了？”
我好奇回问。
她的笑更加让人心动，迎合在这个梦幻一般的美丽下，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迷乱。
“妾有个问题，希望汝可以老实回答。”
“可以。”
会问我什么呢？
“汝……”
我？
“汝是萝莉控吗？”
6
那之后，怀特先生的电话依旧没办法打通。
我心里突然生出很多想要骂人的话，可看到安然无恙地坐在一边打游戏的琉璃，心中的不安和怒气也就都消散了。
怀特先生应该也有事情在忙吧。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不要在麻烦对方了。毕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琉璃过上普通的生活。
但事情就出在这个银发小女孩的身上了。
要说有什么不妥的，我觉得这孩子比琉璃还迷。
当然，最终琉璃没有买下那件‘绳子泳装’，我们仅仅挑选了几件春夏的服装，就离开了商场。
回到家之后，琉璃也丝毫没有在意月的动向，而是一个人跑到客厅前的游戏机旁边，再次进行游戏。
而我，也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但月却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你不是说，你是琉璃的保护者吗？为什么现在一直跟着我呢？
“不用在意妾，汝每天是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总跟在我身边，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并没有影响到我作业，距离掌握的相当到位。厨房的面积不大，如果容纳两个人的话，位置稍微不对，就会碍手碍脚。相反的，月却掌握了微妙的位置，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影响。
可我总能感受到她的视线。
稍微分心用余光看她，她也会露出微笑。
她一直跟着我。
从商场到家里，视线基本都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不觉得这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她，她应该是在观察什么吧。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信息吗？
不过，即便感到不自在，做饭的过程也算是顺利。
她主动上前帮忙收拾碗筷，一直保持着微笑状态。
正如琉璃说的那样，笑的很虚假。很刻意。
餐桌前，她也毕恭毕敬地慢慢吃着。
“哦，汝的做饭水平还真是高超，妾很满意哦！”
“嗯，谢谢。”
估计她的口味和琉璃差不多吧。
“琉璃就是迷上这做饭的才能吗？”
“我觉得可能不是吧……”
“慕暮做饭的能力很强，做什么都非常好吃。”
虽然得到你的夸奖我很开心，但听到这话，总觉得我只是为了做饭而存在的了。
“当然，慕暮其他方面也非常厉害。”
“妾有兴趣听一听。”
我还在你们面前啊，如果要夸我的话，能不能等我不在啊。
我会害羞的。
“……不要，这种事情，你只要一直和我们生活，总有一天能体会到。”
琉璃一边扒饭，一边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还真是遗憾，妾对慕暮很感兴趣。”
“我应该说‘谢谢’吗？”
“今天妾也一直在观察汝，想要知道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才一直跟着我？”
“那是其中一个理由。”
“还有别的理由吗？”
月放下碗筷，微笑道：
“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琉璃现在变得想要放弃自己的特殊，所以妾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影响到她。”
“那么结果怎么样，满意吗？”
“说到底，观察也只是第一环。妾还有更多的计划。”
计划？
“不要给慕暮添麻烦。”
琉璃认真地盯着月：
“不要添麻烦。”
然后重复了一遍。
看到琉璃，月有些惊讶，但整理一下表情，她还是笑了出来。
“妾知道了，妾不会做出添麻烦的事情。仅仅用自己的方法，来判断慕暮先生的好坏。”
琉璃点点头，然后把饭碗支给我。
“再来一碗。”
我笑了笑，然后接过饭碗。
“不要光吃肉哦！”
我来到厨房，打开电饭锅的盖子。这时候，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我把饭碗装满米饭，来到饭桌前，把碗递给琉璃。
“月，你不继续吃吗？”
“妾已经吃饱了。”
嗯？明明只是吃了一小碗，难道说食量要比琉璃差？
想想倒也是，琉璃的食量在女性中绝对是上乘的吧，一般的女性，是不是吃的都不多？
我也没有勉强月，而是来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是怀特先生……
“呦，晚上好。”
“晚上好……不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总之让我先进去吧。”
我闪开路，让怀特先生进门。
另一个走进门的，则是慧心。
不过，怎么感觉她有些疲惫啊。
“慧心，你怎么和怀特先生一起来啊。话说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吃饭吗？”
慧心没有回答我，眼神反而有些凶狠。
她也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房门。
关好门，我也跟着回到了餐桌前。
“幸运，正好赶上晚饭吗？”
怀特先生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视线却落在琉璃的身上。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月已经不在饭桌前了。
琉璃也没有说月的去向。
是吃饱了，所以去休息了吗？我还没有安排月的房间吧？
“怀特先生还没吃东西吧，要一起吃吗？”
他坐在琉璃的旁边。
“我就是这么想的，跑了一天，饥饿感很严重。”
“没关系，反正还有很多。”
“不过，在吃饭之前，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是月的事情吗？
这些事在慧心的面前说不太好吧？
我把目光转向慧心，她自己去了厨房，好像在翻找什么。
是在找餐具和自己的酒水吗？
“去你房间说吧。”
琉璃还是在认真吃饭，并没有在意我们。
我则是和怀特先生离开了餐桌，来到了我的房间。
刚刚把门关好，怀特先生便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好吧，所以说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你说的是……”
“是啊，女人，一个漂亮、成熟又有女人味的女人！”
“啊？”
这种描述好像和月不怎么相符。
“少装傻了，就是和我一起来这儿的那个。”
“你说的是慧心吗？”
“慧心，那个女人叫慧心吗？”
“额，是啊……怎么了吗？”
怀特先生放开了我的肩膀，然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接着，他捏着自己的下把，回语道：
“我好像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哈？”
多少有些惊讶。
“看这样子，怀特先生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慧心吧？”
“恋爱是不分时间的，你不知道一见钟情吗？”
“你这么一脸正经也没有用，总之，我觉得不太可能。”
“我知道，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我也不会立刻就下手的。”
“下手这种词，貌似不太好吧？”
怀特先生正了正表情：
“刚刚我在来这里的时候，偶然碰见了她。”
“然后？”
“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径直地往你家这里走来。于是我一见钟情了。”
“也太简洁了吧？”
“笨蛋！”
怀特先生突然站了起来。
表情相当认真：
“恋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嗯……是、是那样吗？”
“就是那样。”
激动过后，他坐了下来。
“但是我觉得，想要追求慧心，还是不怎么容易。尤其是怀特先生这种风流的人，可能就更……”
怀特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嘴角露出一缕微笑。
“我知道了，这件事暂且不提。”
“啊？”
那来这里说话的意义在哪？
“月已经来了吧？”
果然还是要说月的话题吗？
“嗯，刚刚还在一起吃饭来着，但是只是去开了个门，便不在房间了。”
“这很正常，对于月来说，知道她的人越少越好。”
“可以详细和我……”
就在我想要请求怀特先生详细和我说一说月的事情时，我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慕暮，你在吧，给我出来。”
是慧心，好像有些急。
我和怀特先生眼神示意，随后回应一句：
“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有些事情。”
“不可以，如果你不出来，那我就要进去了。”
“在等我5分钟就好，你可以先去吃饭。”
但是门已经被打开了。
“我可是这个家的主人，钥匙什么当然也有。”
她把钥匙在中指转了一圈，重新关好房门，然后来到了我们身边。
先是把锐利的视线投向怀特先生，接着则是狠狠地看着我。
用食指指着怀特先生，然后问我：
“这个人是谁？”
“……那个……”
“给我老实说。”
其实也不是需要撒谎的事情。
况且，慧心也调查了琉璃，现在可能也知道很多了。
“这个是怀特先生。”
我说道：
“算是帮助我保护琉璃的人。”
“我知道，我问的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我不太清楚啊。”
怀特先生露出一脸‘有戏’的表情。
太露骨了。
“好好，那我可以报警吗？”
“报警？”
慧心已经掏出了手机。
“嗯，跟踪狂。”
“跟踪狂？怀特先生？”
怀特先生露出笑脸。
“慧心小姐你在说笑吧，跟踪狂是在说我吗？”
“如果是慕暮的话，他现在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喂，你这是区别对待啊。我需要人民警察。
再说，我怎么可能是跟踪狂啊。
怀特先生摆摆手。
“慧心小姐，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有人会往慕暮所居住的地方来而已，毕竟我有保护琉璃的责任在身，稍稍警觉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吧？”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身后鬼鬼祟祟呢？”
“那是为了观察你。”
“所以这还不是跟踪狂吗？”
哎？你这么说，倒还真是。
“可是慧心小姐，最后可是我先到慕暮家里来的，门铃也是我按响的吧，为什么你会说我是跟踪狂呢？”
“嗯嗯，你说的对，那我还是报警吧。”
慧心已经要拨打报警电话了。
“冷静一点儿，慧心小姐。”
怀特先生迅速夺过慧心的手机。
“冷静一下，这和跟踪狂没什么关系吧？”
“嗯，现在已经变成入室抢劫了。接下来，还会有故意伤人，或者强奸之类的吗？”
怀特先生像是受到打击一样，表情有些阴暗。他把手机还给了慧心，但下一时刻，却还是挂上微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跟踪你了。”
嗯？真的是跟踪吗？
“你最好能言而有信。”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刚刚发表意见，慧心凶悍眼神便再次回到我的身上。
“从今天早上我上班开始，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眼神像是舔舐一样，难道这还能误会吗？”
“哎？早上开始？”
怀特先生不是说，是刚刚偶遇的吗？
我也把怀疑的目光献给怀特先生。
“咳咳，我只是为了调查一下慕暮身边的人，危险有时候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接我的电话吗？”
“啊？电话？”
怀特先生一脸无知。
“你等等……”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一小会儿。
“抱歉，我今天一直没开手机。”
“为什么？”
“关键时刻响起来，隐藏侦查的意义不就没有了吗？”
“那么，你果然从早上开始就去跟踪慧心了吗？”
“都说了不是跟踪，是调查！”
慧心再次打开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不过，慧心小姐这么漂亮，即便我真的成了跟踪狂，然后做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这就是帅哥的微笑吗？
怀特先生不光没有慌乱，反而越发的顺畅施展帅哥光环。
“哦，那就警察局见吧。”
慧心则是冷冷地拨通电话。
“这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也不是单纯为了跟踪啊。成为被观察对象的理由，慧心小姐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
慧心把手机放在耳边。
“你在调查琉璃的事情对吧？”
慧心愣住了。
“正因为你做了这种事情，才会进入我们的观察名单中的，这点您自己不清楚吗？”
怀特先生潇洒地走到门前。
“总之，慧心小姐，你还是不要过度涉足琉璃的事情为好，还有，你的电话肯定打不通。因为我已经放出干扰了。”
怀特先生侧回头，举起自己的手机。
慧心放下了手机，微闭双眼。
干扰类的程序，附近应该有怀特先生设置好的终端机。
不过，这么安排的目的也是为了时刻保护我和琉璃，用在慧心身上应该纯属巧合吧。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今后我还会‘观察’你的，慧心小姐。”
“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报警。”
怀特先生微笑，然后打开了房门。
“不吃饭了吗？”
“总觉得，我留在这里，会让慧心小姐很烦心的，我还是老实地离开吧。”
接着，他便离开了我的房间。直到听见另一声关门的‘碰’声，慧心才和我说了一句话。
她问我：
“慕暮，我这样留在你身边，是正确的吗？”
“这本身就是你的家啊，我……”
“不是问那个。”
慧心刻意提高嗓音。
“好了，即便你不愿意让我留下，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
“但是，如果你陷入危险，那个……”
“那也总比再后悔一次要好。”
说完，她也放出微笑。
这个笑，又是真是假呢？
7
最后，慧心也没有留下吃饭。
她把翻找出来的酒带走，表情上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我在意起琉璃今天早上和我在商场里的谈话。有关‘笑’的真假。
对于慧心而言，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这么问一问她吧。
还有怀特先生，他说他对慧心一见钟情了。但不管怎么想，这话里也有更深的意思。
“慕暮。”
就在我把盘子刷好，站在厨房里，一边思考这些事情，并准备脱下围裙的时候，琉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了吗？”
面无表情。
“你在想什么？”
一如既往的敏感。
“嗯，姑且在想今天你说的话。有关笑的真假。”
“你不太适合做这种类型的角色。”
“……我知道。”
就算我真的得到了答案，也可能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任其发展。
那我就不如单纯的做个局外人。
但慧心的事情，我能当作‘外人’来处理吗？
我有些不安。
“慕暮。”
这时候，琉璃又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接着，她对我这么建议道。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我把围裙脱了下来，放在橱子上。
回头面对琉璃。
“我感觉，慕暮现在需要我。”
“那也不应该是直接进入浴室吧？”
我想要无视琉璃突然提出的要求。所以我绕过琉璃，先一步走进了浴室。
但琉璃还跟着我。
虽然她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感受到让人‘刺痛’的眼神，几乎就和不存在差不多，但意识到她在，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在意。
“怎么了吗？”
我问道。
“等待入浴。”
“那稍等吧，烧水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所以，一起洗澡可以吗？”
“嗯，不可以。”
我把热水器打开，然后离开了浴室。
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清理一下疲惫。
琉璃也坐在了我的身边。少见的，没有第一时刻奔向游戏机。
“怎么了，不打游戏吗？”
“嗯，因为慕暮有想要问我的事情，我想要等你问完。”
“我想要问的问题？”
说实话，我想问的有很多。
“琉璃和月是认识的吗？”
“嗯。”
琉璃点点头：
“他是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人，和我很像。”
“很像嘛……”
琉璃继续说道：
“你不喜欢月？”
“怎么可能啊，怀特先生也说了，她是来保护我们的吧。”
“是的，月非常强。”
“很强吗？”
我有些好奇。
“怎么个强法？”
“大概就是一拳能打穿墙壁那种程度，所以他来作保镖，慕暮你可以尽管放心。”
……
既然都有琉璃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天才，那么一拳打穿墙壁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不过，琉璃的眼神，一直盯着茶几上杂志的封面。
这一期的封面是《铁拳》系列的角色集合。
魔化风间仁应该能够一拳打穿墙壁吧。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怎么今天突然想让我询问你这些事情啊，怎么了吗？”
“没怎么。”
琉璃缓缓地向我这边移动。
然后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因为，我觉得慕暮有些没精打采，所以想要安慰你。”
“嗯？我没精打采吗？很明显吗？”
“很明显。”
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但琉璃靠着我，我没有办法立刻拿到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是因为没看露大腿的杂志，所以遗憾了吗？”
“……”
刚刚觉得琉璃有点儿可爱的时候，她却冷冷地讲了这句话。
“我没看啊，还有我不喜欢大腿。”
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我知道，因为慕暮是喜欢我的。”
哎？怎么这么甜？
我低头看看她的表情。
还是那种熟悉的扑克脸，虽然非常精致，但也无法清晰读出深意。
“慧心是我的敌人，你不要因为她感到慌乱。”
就好像看穿我的内心一样，琉璃提到了慧心。
“你说你在考虑今天我说过的笑容的事情，考虑出来什么结果吗？”
“嗯，稍微有些结果了。”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发现。
“那能和我说说看吗？”
她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肩膀，只是这么柔和地靠着。
“在我解释之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我整理下话语，然后说道：
“虽然并不想探究你和月的关系，但我想要知道，在你的心里，月很重要吗？”
“如果单纯指他的存在，我觉得应该很重要。”
是嘛。
“那么就好解释了。”
就好比我不喜欢西红柿鸡蛋，是因为它需要加糖才能显得更好吃。但糖是这道菜的基础，也是这道菜的灵魂，那我会毫不犹豫的加糖。
生活也是如此。
“既然月是你觉得重要的人，那么她略带虚假的笑容，你也不会介意吧。”
“……大概吧。”
“所以慧心也是一样。”
对我来说，慧心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倒是想听到，你非常讨厌慧心，这样的回答。”
“现在所住的房子就是慧心提供的，她也是我重新认识‘普通’的恩人，说实话，我想要讨厌她，可能会很难。”
其实我是害怕被讨厌。
当自责变成枷锁之后，会凝固成很微妙的情感。慧心现在，已经凝结了吗？
“慕暮，一点儿也不普通。”
“哈哈，是嘛。”
我尽量想要过更普通的生活，是受到花火的影响。
之后，我能够过上普通的生活，则是慧心的帮忙。
现在，我过着自己认为的‘普通’的生活，却是琉璃这个并不普通的存在给我的实感。
所以啊……人就是善变的。
“但是善意不会变吧。”
我这么说了出来。
“因为善意不会变，所以慧心才会那样吧。”
“我不想听慧心的事情了。”
琉璃这才离开我的肩膀。
“我们去洗澡吧。”
“嗯？怎么话题突然又转回去了？”
“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靠近慕暮，听他说自己的烦恼，然后在倾吐了烦恼之后，就会抛去一切，和我一起洗澡。”
“这个计划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执行性。”
琉璃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
“慕暮一点儿也不坦率。”
“哎？我怎么不坦率了，倒是你……”
“因为你就是喜欢我的大腿，也想要和我一起洗澡，也想要舔我。”
“我已经不想吐槽了。”
“但是你却拒绝承认，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
“这也许是你脑深层的潜意识也说不定。”
“潜意识要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可就要多许多犯罪者了。”
“所以我才让你看我的，摸我的。”
面无表情反而让她讲话时候的认真感提升了好几倍，威力也比普通人更强。
那些杂志，我也该想办法处理一下了。
“慕暮。”
“我不喜欢大腿。”
“我不允许慕暮喜欢敌人，也就是慧心。”
“啊？”
“从她离开家之后，你就有些失神，你在想她的事情。”
琉璃站起身：
“我可是最喜欢慕暮了，所以慕暮可以喜欢我吗？”
这是表白吗？
如果是的话，请带上微笑啊！就是月色下的那个微笑。
“所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嗯，开玩笑。”
“在担心我吗？”
“嗯，担心。”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现在我不担心了。”
“那还真好。”
“所以，一起洗澡吧。”
“那么，你刚刚的温柔，就是为了让我和你一起洗澡吗？”
她抓起我的手：
“是的。”
“妾也想和汝一同入浴。”
哎？
月就像是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月？什么时候？”
“大概在汝和琉璃讨论我的时候就在身后了吧。”
身后？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妾也有刺客的能力哦，消除气息可是非常擅长的。”
“对，月消除气息的能力也很强。”
“但是每次都会被琉璃发现，琉璃才是最强的刺客吧？”
“因为我对气氛很敏感。”
我知道，所以每次只要我稍微思考些什么事情，你就能立刻捕捉到。
“那么回归正题吧。”
月微笑道：
“慕暮先生，可否和妾入浴呢？”
“我想知道理由。”
“理由？因为琉璃需要？”
“嗯，我知道了。”
我面向琉璃，然后认真说道：
“可以自己洗吗？”
“可以。”
她面无表情地回看我，然后又看看月。
接着便转过身，走向浴室。
待琉璃关好更衣室的门，月才转回头，轻轻捂住嘴，坏笑道：
“妾知道了，汝是想要偷窥吗？”
“不是哦。”
“妾对汝的身体还是非常在意的，不能一起洗澡还真是遗憾。”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琉璃所说的‘月很重要’这个话题，倒是让妾感受到了温暖。”
所以，现在的笑，又是什么呢？
“你刚刚去了哪里？”
“躲在房间里而已，妾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今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妾身说过了啊，是观察。”
和怀特先生用的说辞一样，但口气却完全不同。
怀特先生显得更认真，虽然我也在怀疑怀特先生的目的。
但月更像是有着什么言外之意。
“难道说，妾的观察，让汝不舒服了？”
虽然语气有些歉意，但表情却毫无道歉的成分。
反而更像是看笑话的神色。
“即便我说不舒服了，你也会继续吧？”
“妾可以给你两个选项哦。”
“什么选项？”
“现在，妾是出现在汝的面前进行观察，但妾也可以在你眼前消失，然后继续观察。汝想要选择哪边呢？”
“怎么感觉有点瘆得慌？但我想选择前者。”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盯着我，会给我一种恐怖片的即视感。
但她却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关系哦，妾的观察也快要结束了。大概，今晚就会结束吧。”
“请尽快！”
我双手合十，认真请求。
“汝可以期待一下哦。”
8
洗澡结束之后，琉璃换好睡衣，邀请我和她再次进行格斗游戏的对决。
结果没有变化，依旧是我赢了下来。
但看到我们坐在一边打游戏，月反而有了兴趣。
“这个是什么？”
她好奇的问道。
琉璃抢在我的前面开始解释：
“游戏机，很有趣。”
“游戏机吗？”
月拖着长音肯定道。
“要试试吗？”
琉璃向月建议。
“看着虽然很有趣，不过真正尝试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吧。”
“不会，这个非常好玩。”
即便月没有肯定，但琉璃还是把控制器递送了出去。
月点点头，接过控制器。
“好吧，那就尝试一下。”
她也坐到我们旁边。
不过，相对于琉璃，月就显得普通多了。
看起来也像是第一次操作游戏机，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该如何做？”
“跟着我走就行。”
“关键是，该如何让荧屏中的角色动起来呢？”
琉璃指了指摇杆：
“拨动摇杆，角色就能动起来。”
“哦——这还真是神奇。”
仅仅只是让角色动起来，月的脸上也有非常明显的喜悦。
琉璃先后让月尝试了好几个游戏，虽然玩的一般，但月脸上的笑容却一直都在。
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吧？
“虽然很有趣，但果然还是不太适合妾”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月放下了控制器，然后说道：
“妾不太适合控制别人，更适合被别人控制。”
“是嘛，那真是遗憾。”
琉璃并没有继续邀请，听到月的回答，琉璃则是换上其他的单人游戏，准备自己享受。
月守在琉璃的身旁，静静地看着。
显得有些寂寞。
“为什么不喜欢呢？”
总感觉我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搭话了。
“为什么……”
月稍稍思考一下，随后回答道：
“妾身倒是很奇怪，为什么琉璃会喜欢这类东西。”
“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追问道：
“因为有趣，所以就拿来玩，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汝的解释是这个吗？”
月看了看琉璃，好像在说‘琉璃的解释也是这个’一样。
“所以我才奇怪。”
月转回头，紧紧地盯着我：
“控制别的东西，来代替自己寻找欢乐，真的有游玩的意义吗？还是说，人类本身就是为了借由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感到愉悦吗？”
说完，月露出成熟的微笑。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的这么深，因为我觉得打游戏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不会牵扯到那么多。
但这也是因为我很‘普通’。
可并非所有人都是普通的，就像琉璃。
琉璃说，月和她很像，那么月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人吧。
所以她才会这么说吗？
“那月喜欢什么？”
我试着问道。
“杀人之类的，比较有趣。”
因为她的脸上还是刚刚的微笑，并且没有丝毫转变的迹象，所以这句话让人觉得很真实。
“别担心，妾身是开玩笑的。”
还在笑着。
琉璃侧过头，稍稍看看她。但琉璃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便再次回到游戏当中。
“不要这么紧张嘛，如果硬要说的话，妾喜欢扳手腕哦。不过，虽然很喜欢，但很少能遇到敌手，所以略显寂寞。”
她的眼角微微上翘，嘴角也上扬微笑。
“怎么样，慕暮先生要不要和妾试一试呢？”
她伸出手，放在我的面前。
“好啊。”
‘月可以一拳打穿墙壁。’
不知道我能不能赢。
但即便不能赢，对方主动邀请，我也会参与。
我们俩都坐在茶几旁边，她坐在我的对面。
然后，月把右手肘立在桌面。
“来吧。”
我也学着对方，并且握住了她的手。
琉璃还是在打游戏，就好像我和月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月的手很小，纤细柔滑，就像一个小女孩似的。
眼前的月，看起来就是个小女孩。
可看到的，终究只是看到的。
“慕暮先生，在开始之前，妾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汝觉得，打磨成利剑的钢铁，还是单纯的钢铁吗？”
我知道，月的问题是针对琉璃说的。
琉璃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坦白说，如果她能进入某个科研组织参与研究，很可能会做出极大的贡献。但这终究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出来的，对于琉璃本身来说，并不一定是‘正确’的。
琉璃是一个‘宝玉’，宝玉应该放在它应该放的地方。
初见月的时候，她就说过这个看法。
月现在还是穿着中国古典的汉服，所以眼前的微笑，在视觉上，让人觉得很典雅。
如果不是在和我扳手腕，月很可能真的是个穿着奇怪的普通的孩子。
“妾赢了哦。”
扳手腕分出了胜负。
我的手传来了刺痛。
“月真的很强。”
“总感觉不是在夸奖妾身，不过就当作是夸奖好了。”
她站起身，俯视着我：
“刚刚问你的问题，你好好思考一下吧，我会在恰当的时刻，接受你的回答。”
%%%%%%%%%%%%%%%%%%%%%%%%%%%%%%%%%%%%%%%%
23点40分，即便琉璃没有显出疲态，我也要求她睡觉。
虽然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放下了控制器，并且关上游戏机的电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简单收拾一下，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如果没有倦意，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事情。
我不希望慧心抱有歉意，也不希望琉璃丢掉‘普通’。
还有月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铸成利剑的钢铁，它真的是钢铁吗？
或许，她想要知道的，并不是我口头上的回答。
就在我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听到房门传来窸窣的声响。
接着，房门便被打开了。
所以说，不光慧心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吗？
是琉璃，她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我赶忙起来，来到她的身边。
同时，她也向前走了几步，把门关上。
“怎么了吗？”
我关切问道。
“一起睡吧。”
“这也很突然啊。”
“并不突然，因为你拒绝一起洗澡，所以我想要陪你一起睡。”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点头同意，然后抱我上床。”
“你不怕我袭击你吗？”
“袭击？”
琉璃歪着头思考一下，好像想出了什么结果似的，恍然大悟道：
“嗯，求之不得。”
“喂……你也要替我想想啊。”
“我就是替你想，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我想要解决慕暮的烦恼。”
“我的烦恼，就是现在有个可爱的女孩子要和我一起睡，我该怎么拒绝。”
“要我给你建议吗？”
“嗯，求之不得。”
她绕过我，缓步走向床边。然后把枕头放在床头，并且躺在床上。
“请笑着接受。”
“这根本不是建议吧？”
“亲爱的，已经很晚了，快就寝吧。”
“这更奇怪了吧？”
“幼妻的设定不是你的萌点吗，这还真是让我意外。”
你这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很伤人的哦！
“别烦恼了，慕暮。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陪睡，那就走过来。”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到床边。
“蹲下来。”
按照要求，俯下身。
接着，琉璃小声和我说道：
“月很可怜。”
我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琉璃的表情有了很明显的转变。
她的目光向下，修长的睫毛也跟着低落。
而且，语气也更加柔和。
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外表看起来坚强的人，内心其实非常脆弱。外表看起来柔弱的人，内心可能异常强大。”
“不像是那个琉璃说出来的话啊。”
“月让人琢磨不透，可能比慕暮还难以琢磨。”
“这不是夸奖吧？”
“如果用‘特别’和‘普通’来分类，那我和月就是同类。如果用性格来分类，那月和慕暮就是同类。”
“我和月是同类？分类的依据是什么？”
“慕暮。”
“在！”
琉璃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转而用略微严厉的语气叫了我的名字。
“你愿意接受特殊的同类吗？即便那个同类会伤害你。”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有，根据你的回答，我会选择是否陪睡。”
哎？这样有点诈吧？
但是不得不回答是吧？
“我的能力有限，可能无法接纳更多的‘特别’。”
“这么说你的选择就是‘否’了？”
“也不是……听哦说完嘛。”
我整理语言，然后补充道：
“我是一个普通人，我的选择权充其量适用于我自己。琉璃对我来说很重要，而月又是琉璃觉得重要的人，既然如此，那月对我来说，就不是‘陌生人’。我来转变一下你的说法吧，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两边都不会选，我会尊重别人，尊重对方的决定！”
“这个回答，比较有慕暮的风格。”
“是、是嘛？”
我的风格是怎样的啊？
“我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性格，所以才会留在你的身边。因为这样会遇到很多危险，但我会保护你。”
“嗯？保护我？”
琉璃忽视了我的疑惑，然后坐起身。
声音也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就是那种‘理所应当’且又‘毫无感情’的感觉。
“所以，陪睡的事情可以吗？”
“……今天就算了吧。”
因为月说，今晚就是观察的最后期限。
那就尽量让他看到更真实的我吧。
“我知道了，如果这就是慕暮的选择……”
琉璃抱起自己的枕头，然后回到门前。打开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刚想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月却紧随琉璃的脚步，踏进我的房门。
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然后略显无奈似的说道：
“这样可不行哦，汝怎么能拒绝女孩子的请求呢？”
“有些事情还是要分的清楚一点才好。”
“所以说，汝的情商不够高啊，汝不怕被别人捅刀子吗？”
“额，有这么恐怖吗？”
“当然，妾就会这么做。”
好可怕。
“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妾想说观察汝，汝会介意吗？”
“出现在我的面前观察我吗，虽然不清楚你想知道什么，不过我不会介意。”
‘月很可怜’。
但琉璃并没有详细去说。
说实话，我更想去做一个关心别人的人。
我不能切实地说出自己能够到达什么程度，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进入到对方的生活中。
我能帮的，只是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
“那妾陪睡可以吗？”
“不可以，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提出这种问题呢？”
月笑了笑：
“因为刚刚没有和汝一起入浴，所以……”
“这个理由琉璃用过了。”
“那就请汝微笑着数着羊，妾只想和汝睡在一张床上。”
“微笑？微笑的话就没办法睡着了吧？”
她点点头，然后无视了我的吐槽，接着往前走。
目标肯定是床，已经暴露无遗了。
所以我抓住了她的肩膀。
感觉比琉璃的肩膀还要娇小，就是这个小小的身躯，让我手腕都跟着疼了吗？
“好吧，说一说你去那边的理由。”
“客官，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这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我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是不会阻止你的。所以，请更加放松一些吧。”
“嗯？所以汝是答应让妾陪睡了？”
“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可是不好的哦……算了，妾身就不抢在琉璃前面和你睡觉了。”
哎？怎么觉得这回答有些邪恶啊？
“汝为什么要拒绝琉璃呢？”
“为什么，因为她是女孩子，我是男人啊！”
“汝是萝莉控吗？”
“不是。”
我立刻回答。
“既然不是，就不会对小孩子产生情欲了？那为什么不要琉璃一起睡呢？”
“所以说……”
“既然想要保护她，既然自己能力有限，为什么不让她离自己更近呢？”
“我……”
“汝的能力有限吧？没有巨大的财产，没有熟识的高层人士，更没有强健的体魄，既然汝这么普通，那为什么不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呢？”
月的话像是连珠炮一样，一句又一句袭来。
我哑口无言。
“妾无法理解汝的做法，观察结束了。”
月的脸色突然阴了下来，眼神也锋利了。
她很轻松便摆脱了我的手，然后回到房门前。
“汝果然没办法成为琉璃的力量。”
接着便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9
大概是月离开我房间十分钟之后，怀特先生打来了电话。
我正在床上躺着，想着月对我说的话。
‘汝果然没办法成为琉璃的力量。’
是月在期待什么，还是我在期待什么呢？
“怀特先生，能和我说说月的事情吗？”
“感兴趣吗？不过即便你不感兴趣，我也会和你说一说的。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你说一说有关月的事情。”
“能讲到什么程度呢？”
我翻了个身，换另一边耳朵听电话。
“这我也不太好判断，看你的接受能力吧。”
怀特先生顿了顿声，随后继续讲道：
“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并不是觉得有趣才讲。以下有关月的话题，都是真的，至于你所疑惑的地方，你也没有必要提出来。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嗯，我知道。”
似乎是在整理话语，少顷，他才继续说道：
“‘月’是他在组织中的代号，但他并不像我一样，还拥有自己的名字。月就是他的名字。同时，他也是组织里最强杀手锏，实力强大到令人汗颜的境地。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月的实力，要远远超过我。用一个恰当的比喻，应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连‘智勇双全’的怀特先生和月相比，也是云泥之别吗？”
“如果我现在能顺着通讯电波到你身边的话，我一定会揍你的。”
干嘛生气啊，我有说错吗？
“因为没办法过去，所以我要继续说了。”
怀特先生假咳一声：
“不过，月虽然是组织中的成员，但他只会听琉璃一个人的话。只有和琉璃有关的事情，他才会去做。一切对琉璃有害的事件，他都会第一时间出面解决。之前找到你的那些人，就是被月收拾掉的。”
所以她才会说‘你什么都做不到’，才会说‘你无法成为琉璃的力量’吗？
“但正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也足够危险。”
“危险？”
“嗯，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他，他随时可能暴走也说不定。”
因为太过执着于‘某一件’事，神经就会绷得太紧。
物极必反。
“有了月，基本上可以排除外敌对琉璃和你的侵扰了。但是，这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所以，我得小心一点嘛？”
“小心也是徒劳的……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连那个琉璃都能被你改变，想必月也会被你的某种特质‘说服’吧？”
“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没有啊，我们在很认真的说有关月的事情哦，我真的是这么觉得，所以才会建议上头让月出面保护你们。”
这是故意的？
“那么，有关月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谢谢。”
我刚刚想挂断电话，听筒里便传来了一串‘等等——’
明明是个外国人，舌头倒是很顺。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现在已经0点了，再不睡觉的话，明天可就没办法早起做饭了。
“有事情，所以别挂电话。”
怀特先生的语气变得弱了许多：
“是有关慧心的事情。”
“想让我做什么吗？”
“我想想啊，可不可以在慧心的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呢？总觉得，我的行动让她误解了。”
“误解了？那个不是跟踪偷窥狂吗？”
“不是，不过我现在这么解释，肯定会被当作掩饰的。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继续留在她的身边才行。”
“死缠烂打可不是最佳的求爱方式哦。”
“死缠烂打才是爱的最强表现形式，况且，我也并非全都出于私心。”
“怎么讲？”
都成了跟踪偷窥狂了，还不是私心吗？
“这还不明白吗，她可是少数的，知道琉璃的外人哦。而且，她又和你的关系很近。随时遭遇危险都不为过。”
“所以，怀特先生是为了保护她？”
“但现在，我被当成偷窥狂了，想要靠近她恐怕不容易。”
我觉得，怀特先生说的有道理，被卷入到我们的事件当中，慧心也会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怀特先生补充道：
“她现在还在调查琉璃的事情，恐怕，这也是她引火上身的原因。”
“还在调查吗？”
“嗯，虽然现在还没有调查出什么，但擅自调查确实不是好事。”
怀特先生叹了叹气：
“慕暮，你能告诉我慧心她这么做的理由吗？”
“为什么会问我，这是慧心的事情吧？”
“因为慧心所做的事情，都是围绕着你的。”
我知道，这很明显。
我和慧心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有很多我记不起来的事情，也有我至今为止无法忘记的事情……
为了保护慧心，我决定稍稍对怀特先生‘坦白’。
“慧心她，一直都对我抱有歉意。”
“歉意？”
“之前，我经历了一起事件，导致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那件事，好像和慧心有关。”
“……是这样吗……那么，你有记起什么来吗？”
不是在问慧心的事情吗，为什么话题会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关心我？
……
总感觉有些异样。
“事件发生之前的记忆，至今为止也没有恢复。所以，慧心才会自责吧。”
“我能理解。”
详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慧心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
“那你怪她吗？”
“本身就一点儿过去的记忆都没有，又谈什么责怪呢？再说，我能够重新站起来，也多亏了慧心。”
感激还来不及。
“我倒觉得，你还是表现的责怪她比较好。”
“啊？何出此言？”
“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如果慧心一直在意，那你无意义的宽恕，对她而言反而是枷锁。试着去‘责怪’一下她吧，很有可能她就会放下心结。”
每一个人看待事情的理念都不会完全相同，都不会被轻易改变。
慧心是那种很要强的人，即便我没有以前的回忆，但失忆后的这些年，我也能看出她的要强。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意的，本身就是不愿意宽恕慧心呢？”
怀特先生的话，让我有些失措。
我心里的声音，从来没有责怪过慧心。
但听了怀特先生的话，我也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心情了。
“总之，这也关乎慧心的安全，所以你也要考虑清楚。”
“嗯，我知道了。”
慕暮先生挂断了电话。
原来，自己的心情，自己也没办法彻底理解啊。
%%%%%%%%%%%%%%%%%%%%%%%%%%%%%%%%%%
耀眼的金色长发，成熟中却也带有童稚的微笑。
是花火。
我身处于一片白色的空间中，花火就站在我的面前。
“干嘛这么惊讶啊，我说过了吧，我不喜欢你一直迁就我。”
这句话结束，白色的空间便被替换成之前居住的小居室。花火坐在窗前，而我则是站在书架旁边看着她。
“你总是这么迁就我，会让我觉得内疚的哦！”
我想要说话，可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要触碰她，可我只能站在原地。
我知道，这是有关花火的回忆。
这些话，她曾经和我说过。
应该是有一天，晚饭刚刚做好，她看到做好的菜，便对我提出了质疑。
她说她不喜欢这些菜。
我记得，我立刻就倒掉，准备给她重做。
但看到我这么做之后，花火原本微笑的脸，反而凝重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迁就我呢？’
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我害怕你会离开我吧。
“别这么迁就我，我会愧疚的。”
苏醒过来的回忆，和怀特先生的话对应上。
这时候，花火却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缓缓伸出手，我以为她要触摸我。但下一时刻，她却掐住了我的脖子。
“没有能力的人，怎么能保护琉璃呢？”
呼吸变得困难，仿佛凝固起来一样。
接着，眼前的景色便转变了回来。
这是我的房间，月光刚好透过窗帘的缝隙进入到我的身边。
我躺在床上，而棉被上，坐着一个银色的闪光。
笑的有些狰狞。
月的右手握着短刀，白色的汉服，银白色的长发，亮银色的短刀，在银色的月光下，化为一体。
月骑在我的身上。
“妾说过，妾会在汝能够看到的情况下观察汝。”
短刀反射的光芒，正好划到我的眼睛，我想要伸出手阻挡。
但下一时刻，刀光便消失了。我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极限缩近的精致脸庞，和略带冰冷的刀刃。
刀就架在我的脖子旁边，月的脸和我也近在咫尺。
她仿佛扑在我的怀里一样。
笑容早已不再典雅，反而有些病态。
危险这么快就来了吗？
“怎么样啊慕暮先生，可否让妾杀死呢？”
刀刃有些陷入到皮肤里，突然窜上来的恐惧感也险些表露出来。
“这还真是突然啊，不是说会保护我和琉璃吗？”
“前提是汝能成为琉璃的力量。”
今天的考察，就是为了探究我的力量吗？
“让你失望了？”
“啊，之前妾也说过了，妾无法理解汝的做法。”
“但这和杀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有关系哦！”
病态的笑脸再次降临，月说道：
“汝拥有改变琉璃的力量，明明应该成为宝玉，去完成只有她能完成的事情，但她却放弃了。她想要变得普通，仅仅因为汝的存在。”
“我倒觉得，那是因为琉璃自己希望变得更加普通吧。”
错误与正确，不应该被认知束缚。
琉璃比我们还要懂得这个道理。
“那只是汝这种没有能力的人，对无奈的辩解罢了。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寻找这种理由逃避。”
“不对，不是逃避。因为这不是自己心中所期待的未来，所以琉璃才会放弃特别，变得更加普通！”
“但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改变自己的。琉璃的转变，也是因为汝。”
因为我？
“汝给琉璃创造了撒娇的温床，原本就对自己的存在有些疑惑的琉璃，在温床上感受到之前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才会选择变得普通。”
“不对！”
不对！这种说法不对！
我想要继续辩解。
我想告诉她，由心而生的情感，是不会被轻易左右的。
我想要让他知道，改变并非是被他人干扰而产生的结果，是因为你自己在期待。他人只是你改变的助推器。
但我却没有说出口。
并不是因为刀刃在我的脖子上，而是因为梦中和回忆中，花火的话。
‘你为什么要迁就我呢？’
月的话有错吗？
就常人的观念来说，月并没有说错。
“哪里不对？汝为何不说出来？还是说，汝根本无法找到借口？”
“是啊，对于你来说，这也许就是借口也说不定。”
“承认了吗？汝一直承受着普通的自己，那是因为汝的极限只能是普通。但汝却用这份普通，改变了本应该闪光的琉璃。可接受了改变之后，汝却什么也做不到。连守护这份改变的能力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用我的力量保护琉璃。
我能给的，只有普通。
“汝也不能担保，这份普通究竟能持续多久。汝只是在不负责任的迁就而已！”
“迁、就……”
只能够付出自己的爱，仅仅只是迁就吗？
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支撑重要的人，我的做法才是不负责任的吗？
“妾好像说了太多的话。”
月微闭双眼，额前的银发滑落到她的眼前。
“汝是爱着琉璃的吧，是想要给他足够的普通吧？”
“对，我……”
“那么，汝就坦然接受死亡吧。”
“……”
她再次微笑：
“既然汝拥有改变琉璃的能力，那么对于琉璃而言，汝的存在就是特别的。虽然妾完全不知道特殊在那里。”
我并不是特别的，我……
“所以，如果汝在这里死亡的话，琉璃会变成什么样呢？”
“等等，你……”
“永别吧，慕暮先生，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相识。”
不行，我得动起来。
我不能死。
承担着失去的过去，也承担着琉璃对于普通的向往。
我不能死，我必须活下来。
刀刃已经嵌入到脖子里，冰凉的感觉，也变成了丝丝疼痛。
不行！
给我动起来！
颤抖的手臂总算恢复了知觉，我想要伸手推开她。
“给我住手！”
就在我想要调动全身力气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虽然知道你有可能会这么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缕金色的光，开始向我们这边移动。
看到琉璃的月，右手的刀也稍稍收回。
当琉璃来到我们的身边，月脸上的扭曲，也转变为恐惧。
琉璃还是那张扑克脸，但微闭的双眼，很明显的在向外释放愤怒。
这种表情，我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这和那个‘普通’的琉璃，完全就是背道而驰的。
“如果你在这里杀死慕暮，我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全力摧毁你，然后，我也会选择毁灭。”
同样被月光照亮，琉璃的眼瞳也向外影射着冷酷。
月瞪大了双眼，非常惊讶。
“这么认真的琉璃，妾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坐起身，扔下了手里的刀。
“妾知道了，投降。”
调侃似的举起双手，然后把视线回归到我的身上。
“看吧，果然汝是特别的。”
她从我身上离开，琉璃则是伸出手，抓住了月的手臂。
“早些休息吧，慕暮。”
接着，她便引导着月向门口走去。
月一边跟着走，一边回头对我微笑。
这份微笑的真假，又是如何？
但果然，琉璃并不普通。
果然，我还是要竭尽全力。
究竟，我是对是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