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时候的春，才更像是诗中描绘的春。
四月中旬，不光温度回到了我们可以接受的程度，就连风也更加温柔。‘二月春风似剪刀’并不是大范围适用。在北方，真正的春应该是从四月开始。
乡下的路上，独有的泥土香会把这里的安静悄悄地传递给你。
这里的静更加纯粹，纯粹就是静。
不是那种城市里褪去喧嚣后的静寂，这里虽然安静，一点也不寂寞。
仅仅是走在这条小径上，听着林间的鸟鸣，和微风拂动刚刚露出新绿的枝桠间传出的声响，就已经完全不会感到寂寞。
琉璃换上了夏装，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临来这里的时候，我们特意去逛了一次商场，购买了很多春夏的服装。像是人偶一样的琉璃，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把那份灵动的气质展现出来，一套又一套地试着衣服，月看到之后也不断说着‘甚好、甚好！’之类的话。
她牵着我的手，和我一样含着一颗棒棒糖，微微鼓起的脸蛋，也充满童稚。
月则是饶有兴趣地走在我们前面，充当引路人的角色。
不过，这里可是我的家乡，怎么想那个引路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吧？
“这还真是个清净的地方啊，汝的老家竟然是这么美的地方。”
“美倒是谈不上，不过足够清静就是了。”
虽然对这里的印象不深，但独有的这份静倒是让我很敏感。
“我也很喜欢这里。”
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这么说道，琉璃也称赞了我的家乡。
“是吧，虽然是乡下，不过能玩的地方有很多哦。等安置好了，我带你去附近转一转怎么样？”
琉璃面无表情地默默点头。
“妾身也对这里感兴趣了，不过妾想要自己转一转。”
“这倒是没什么，但是山里还是尽量不要出入，很容易迷路的。”
去往大山深处，如果没有本地的向导，真的非常容易迷路。
“这汝大可放心，妾身最擅长的可就是找路了。当初来找琉璃的时候，妾身也是一路按照自己的感觉就顺利找到了。”
“按照感觉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妾身脑子里冒出哪个方向，就走哪个方向。”
“月很擅长找路。”
琉璃也跟着认同。
总感觉我们谈论的话题并不一样。
算了。
“这里的景色甚好，一点儿也没有避难的感觉。空蝉莫不是让我们来度假了？”
“我倒是觉得这里足够偏僻，所以才会安排我们来这里吧。”
我对月解释道。
老家在北方的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最近几年才开始发展。手机的信号也是刚通不久，网络在这里属于未来科技。弟弟每次发邮件，也是出了村子，去往县城才能发。
总之就是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
因为慧心的事，怀特先生让我们暂时不要住在那里，寻找一处更加隐蔽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被安排的目的地，正好是我的老家。虽然我一直没有勇气回去，但琉璃知道之后，却对我这么说了一句：
‘对于慕暮来说，这也许就是一个机会吧。’
我也需要一个机会去面对‘过去’的自己。
所以最后我们便回到了老家。
一方面是避避风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慧心着想。
怀特先生承诺，他会暂时留在那里保护慧心。我也不希望慧心过度卷入到这些麻烦的事情中来。
不过，我回家这件事并未提前通知父母。
我不希望被他们问及回来的理由，或者说如果我打电话和母亲聊了这件事，我可能会放弃回家。
我总是感觉，我还是需要亲自站在母亲面前，对她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在县城下了火车，坐上大巴来到了山口，我们就踏上了回家的乡路。
我家在深山里面，不方便通车，只能步行，但一路上却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话说回来，不管是琉璃还是月，都不是那种喜欢抱怨的人啊。
体会着静，走了大概1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看到了人家。
一路上，虽然是走走停停，但琉璃一直都坚持自己走。月和我都有建议背着她，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否决。
“这里就是我的村庄了。”
琉璃也像我一样，望着村子。
这里更像是熟悉又陌生的家。
比起城市里，这里改变就非常缓慢。依稀记得十几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村头有一口水井，现在那口水井还在，辘轳看起来也很正常。虽然现在这里没有人，不过估计这口井还有人用着。
再走不远，记忆中的古树和秋千便映入眼帘。我没有停下，只是一边走一边看。和花火相识的时候还是春初，还有薄雪。而如今，古树已经抽芽，再看那里，心境也有微妙的不同。
十多分钟之后，我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饶有历史的木质大门，两只生锈的门环，和看起来虽然不美观，却异常实用的土石墙。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深呼吸一次，鼓起勇气拿起门环，轻叩两下。
金属和木头碰撞，发出不悦耳但却怀念的声响。
几秒钟之后，院子里便传来了一声‘稍等’。
接着，大门便被打开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则是母亲的脸庞。
看到我之后，母亲愣了几秒。
我只能微笑，并且当面喊出时隔十几年的那一句‘我回来了’。
终于，母亲回过神来。
惊异的表情突然崩溃，眼角也开始下垂。
泪水一下子决堤，母亲先我一步哭了出来。
她一下子把我拉到身边，然后搂进怀里。
只是这么哭着，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在心里嘀咕自己是否要回来，在看到母亲的泪水之后，这种想法便被击碎。
回来的，有点晚。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母亲才松开我，支支吾吾地说道：
“回来就好！”
一边挂着泪水，一边露出慈爱的笑容。
不管我是否是真正的‘慕暮’，这一刻的笑一定不是虚假的。
我们被母亲迎进了屋子，在正屋稍事休息。
母亲一刻也没停下来，立刻沏茶倒水。
总算是弄完了，才和我们一起坐在正屋。
“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没有通知一声啊！”
母亲略带疑惑地问我，还把茶水送到我的桌子前。
“嗯，突然就想要回来看看了。”
“如果很忙，你也没有必要回到这个穷乡僻壤来。还要步行走路，多不方便啊！”
“没事，家里的景色不收费就能看到，我感觉我是赚到了。”
我尽量露出微笑，母亲也跟着我笑。
“这个女孩，是你和火花的孩子吗？”
母亲看着琉璃，然后对我询问道。
原本，我也以为她是花火的孩子，但从怀特先生以及月的口中得知，琉璃应该和花火没有多少关系。
但对花火而言，琉璃可能就是她的‘孩子’吧。
“她叫琉璃，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不过确实是花火的孩子。”
我如此解释道。
母亲认真地看着琉璃，琉璃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我的旁边，紧紧捏着我的衣角。
“确实很像花火。”
母亲一边说一边点头。
“那花火回来了吗？”
“没有。”
我稍稍思考一下回答的方式，想着该怎么和母亲解释。
然后我说道：
“因为花火有很大的难处，所以她让我暂时抚养琉璃。”
花火刚刚对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是非常震惊的。
就常识而言，让前夫抚养和前夫不相关的孩子，原本就没有任何道理。
我在想，母亲一定也会和我一开始有一样的反应吧。
但实际上，却完全相反。
母亲只是温柔地看着琉璃，并没有说刻薄的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和自己的孩子分别，需要很大的勇气。”
即便母亲是在说花火，但有一半的威力却作用在我的身上。
就在刚刚，母亲也没有对我说什么埋怨的话。
或许真的做了父母，就会对‘错误’这个词的认知发生改变。
“那这个穿着考究的女孩呢？这身汉服做的很认真，齐胸襦裙穿在她的身上也相当合身。”
母亲把视线转到月的身上，然后继续询问。
还没等我解释，月便先一步发言了。
“妾身名为月，是花火的朋友。因为一些琐事，陪同慕暮先生到府上叨扰，还请您多多担待。”
“嗯？花火的朋友？这样的小孩子嘛？”
母亲有些惊异。
“妾身已经成年了，年岁的话，应该和花火差不多。”
“哎？是这样吗？看你皮肤白皙，而且还有一头银发，欧洲人吗？”
月摇摇头。
“妾身是中国人，虽然长相特殊了一些，不过的确是中国人。”
这我也是第一次听他说。
“特殊也是漂亮的特殊，总感觉月身上这一身汉服异常的合身，我都想给你做一套新的了！”
母亲眼睛露出光芒。她本身就非常喜欢制作汉服，手艺相当精湛。
而且，母亲的学历也非常高，和父亲回到乡下，貌似也有很深的理由。
“不用拘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
母亲微笑道。
说完，母亲又把视线转回到我的身上。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
“……可能会很久，那个……”
“我知道了。”
母亲没有让我解释，她继续说道：
“正好赶上春夏了，天气逐渐转暖，乡下的很多美景也都复苏了。有时间，让慕沐带着你们一起去转一转吧。”
“……嗯。”
“说起慕沐，那孩子有事没事就会提到你。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慕暮？”
听到这两个发音，琉璃有些不解。
于是我解释道：
“是‘沐浴’的沐，我的弟弟。”
“弟弟？”
“啊，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他一直都有联络我。”
虽然只是发邮件，而且内容大多数也是询问我是否健康，花火是不是还在纠缠我之类的……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正好路过正屋，原本要离开的他，又折返了回来。
是父亲。
一脸严肃地紧盯着我，背着手，缓步来到我的面前。
“我回来了，爸。”
“嗯。”
父亲只是点点头。
看了看琉璃，又看了看月。
但他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转到母亲身上。
“今晚，我会回来吃饭。”
然后转过身，和我又一瞬间视线相对。接着则是走出了家门。
母亲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怎么这么别扭啊，说一句好话会失眠吗？”
然后母亲笑了笑，对我说道：
“你爸他今天本身是要去邻居家吃饭的，不过看到你回来了，突然就要回来吃了，他就是那么一个别扭的人。”
“我知道。”
我知道，在我遇到那次事故醒来的时候，父亲也是板着脸，什么也不说，仅仅默默陪在我的身边。
“他啊，每天都会出去找人下棋。不过我觉得，他的棋力很低的。”
“会吗？”
记忆里，我和父亲对弈过几次。
我倒觉得父亲下棋的能力非常强。
“好了好了，我给这两个孩子安排一下住处吧！”
“嗯。”
说完，我们便和母亲一同出了正屋，准备给琉璃和月安排房间。
2
一切都安排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想充当今天的‘厨师’，亲手做一顿饭。慕沐在邮件里也提到过，他说他想吃我做的饭。
但母亲却拒绝了。
‘明明是第一天回来，让我这个当妈的显摆一下手艺吧！’
一边这么说，一边俏皮地笑笑，一点也不像是中年妇女。
实际上，母亲也不怎么显老，就外表而言，也确实非常年轻。
‘这是女人的秘密哦，每一个女性都希望自己可以永葆容颜啦！’
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于是，我放弃了去帮厨，而是陪着琉璃坐在了正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傍晚的夕阳。
可能是心理原因，总觉得乡下的天空看起来更加澄澈，明明抬头看的是同一片天空，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呢？
晚霞染红了西方天际，大门的墙边停着的麻雀也都集中起来，即将归巢。
琉璃坐在我的旁边，手里拿着掌机，戴着耳机打游戏。
“月呢？”
因为没有看到月的身影，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说他要去附近转一转，放心吧，他很会找路。”
一边操作游戏，一边回答我，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景色感染。
有点可惜啊，这里的傍晚可是很美的哦，沉醉在游戏里真是太可惜了。
但我没有继续打扰琉璃，而是自己一个人继续看着天空。
仔细想来，我和花火也像这样坐在一起看过天空。
也是一个傍晚，我们坐在离家不远的山丘上，也像现在这样抬头看着天。
那个时候，我倒是没觉得天空有多澄澈。只有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感想。
如果我早点回来，抬头看天的心情，是否和现在一样呢？
如果我没有遇到琉璃，又会是怎样呢？
“慕暮。”
就在我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琉璃摘下了耳机，叫住了我。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只要我有什么心事，她就会立刻捕捉到。
“我在想，天空很蓝，很澄澈。”
听了我的话，她也抬头看天。
“确实没有什么云。”
“我说的澄澈，不是那个意思啦。”
“那是什么意思？”
那个万能的琉璃不知道‘心境’的意思吗？
“就是一种感觉，觉得眼前的天空很特别。”
琉璃再次回头看看天空，然后又转回头回答道：
“并没有，我觉得很普通，没有黑洞，也没有奖励道具。”
“黑洞是什么鬼啊，奖励道具又是什么啊？”
“慕暮不知道吗，超级战x的奖励武器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没和你说游戏啊！”
琉璃依旧是面无表情。
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应该倾向于‘不理解’吧。
“不过……”
琉璃放下游戏机，也学着我用手拄着地，认真地看着天空。
“不过，确实很蓝就是了。”
“……能得到这种略微正常的答案，我有些惊异啊。”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我确实不正常。”
“我可没有那么说哦……等等，你打游戏的实力确实不太正常。”
初次接触就能有‘大师’级别的能力，怎么想都不是平常状态。
“慕暮。”
琉璃没在一个话题上纠缠太久。
“怎么了？”
“我也想出去转一转。”
“现在吗？”
琉璃点点头。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还要去吗？”
琉璃纠结了。
“所以说，明天吧，明天有时间，我一定会陪你出去看看的。”
“嗯，我想用我的眼睛确定慕暮的过去。”
“……”
我的过去嘛……
是啊，我的过去，我也很陌生。
“慕暮。”
“怎么了？”
“今晚吃什么？”
“放心吧，我已经跟老妈说过你喜欢吃甜的东西了。”
这是母亲主动问我的，她问我月和琉璃的口味，要投其所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母亲做的饭了。
母亲也算是我厨艺上的第一个师傅。
当初，我想要给花火做上一顿饭，于是便和母亲请教。虽然一开始并不顺利，不过好在后来还是把基础的东西都掌握了。
“慕暮。”
“……怎么了？”
“天要黑下来了。”
“是啊。”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蓝了。”
“是啊。”
“所以，现在你还觉得孤单吗？”
“……”
琉璃靠近我，然后把她的右手放在我左手的手背上，依旧这么看着天空。
“我一开始也不孤单啊。”
我开玩笑似的回答她。
“是嘛。”
琉璃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我感受到她的手心稍稍用力。
温度也传达了过来。
眼前的这个娇小的身影，果然是我最想要保护的存在。
我刚刚想要摆脱她的手，大门便被打开了。
走进门的，是一个身着黑色休闲装和运动裤的少年。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包，看到我们之后，便傻愣在原地不动。
虽然变化很大，头发也越来越长，但那个人的确是弟弟。
清秀的面庞还是老样子，好像年岁不会改变容颜一样。
知道他是弟弟之后，我只是对他轻轻微笑。
“大哥？”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咳咳，你认错了。”
“哎？认、认错了吗？”
弟弟一脸慌张，不好意思地左看看右看看。
“对不起，因为实在是太像我的大哥了。”
“咳咳，慕沐，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哎？”
然后，他又愣住了。
“所以说，你是大哥？”
“怎么能连大哥的脸都认错呢，你这个笨蛋。”
“说别人是笨蛋的人才是大笨蛋吧！”
慕沐气的跺脚。
“明明是十多年之后的会面，竟然这样和我开玩笑！大哥失职啊！”
“因为我的一句‘认错了’，就怀疑大哥的身份，弟弟失职啊！”
“不、不是啊，我是因为太突然了，所以才……”
在这么捉弄他就有些不太好了，所以我站起了身。
琉璃也站了起来。
“总之，我回来了。”
“真的是大哥！”
弟弟缓步走向我的身边。
“回来的太晚了，我可是一直在给你发邮件啊。”
“我不会找借口的。”
“多少找一点借口也行啊，让我觉得你不是不想回来。”
“……”
我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大哥……
这话我没有说出来。
慕沐的眼神和母亲一样，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不是埋怨。
“回来就好。”
慕沐柔和地笑了笑。
果然因为是家人，连欢迎人的方式也和母亲一样。
“慧心姐呢，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还有工作要做，暂时没办法回来。”
“哎？那为什么大哥你回来了？”
“因为……我被慧心开除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啊？慧心姐把大哥开除了？怎么可能？”
慕沐露出一脸地不可思议。
“原因有很多，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开除我并非是慧心的本意。”
因为怀特先生那边施压，所以最后慧心只能做出妥协。
“虽然挺惊讶的，不过大哥能回来，也多亏了慧心姐把你开除吧？”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刻薄，不过理论上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等等！”
慕沐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接连后退几步。
“闹不好，就是因为我，所以慧心姐才会开除大哥！”
“怎么回事？”
“因为我给慧心姐发过邮件，我告诉她我希望大哥能回家来看看。没准儿慧心姐就是为了完成我的愿望，所以才这么做的！”
慕沐肯定地点点头。
“你还跟她说过这种事吗？”
慧心也问过我慕沐的事情，还说让我多多在意、注意慕沐。
“开玩笑的，再怎么样，慧心姐也不会因为我的话就让大哥失去工作啊。”
慕沐定了定神，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果然是大哥。”
“那是当然的吧！”
又笑了。
我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明是亲人间的会面，玩笑过后还是会有些温暖。
就在此时，琉璃却突然站在了我的前面，并且面对着慕沐。慕沐也注意到琉璃，同样认真地看着她。
然后，琉璃回到我的身边，并且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大、大哥，这个女孩子是？”
“她是……”
“我是琉璃。”
“琉、琉璃嘛，所以说，我问的是你是什么人啊……那个……”
琉璃仰起头看了看我，绿色的眼瞳眨了眨，然后对慕沐说道：
“我是慕暮的幼妻。”
“啊？”
“慕暮喜欢我的大腿。”
“喂，琉璃，你是故意的吗？”
“每天都想要摸。”
“大哥？”
慕沐受到了惊吓。
但琉璃依旧没有放过我。
“他还让我穿了绳子泳装。”
“没穿好吧！”
“我的肌肤都被慕暮看光了。”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误会吧！”
“更衣室的那次不也……”
我赶忙捂住她的嘴。
琉璃还是面无表情，一脸无辜。
但弟弟已经从惊吓，变成了愤怒。
“大哥被开除的理由，应该就是这个幼妻吧？”
“我该从哪里吐槽呢？”
秀气的面庞略显扭曲，真的生气了？
“没想到，大哥是这种变态。”
“你能冷静一下听我解释吗，这怎么看都是那孩子的玩笑话吧。”
“哎？玩笑话吗？”
是啊，是玩笑话。
但琉璃却来到了弟弟的身边，然后蹲下身，抓住慕沐运动裤的裤脚，接着则是轻松地提了起来。
虽然慕沐也已经成年了，但腿上看起来却光滑柔嫩，一点儿也不像是男孩子。
“大哥，这还是玩笑吗？”
“为什么突然有点恐怖呢，我的弟弟，你该不会不相信大哥吧？”
“你的大腿不是慕暮喜欢的那类，败犬。”
慕沐的脸更加扭曲了。
“大哥，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么，你会听吗？”
“不听！”
那还要我解释什么啊！
“适可而止吧，败犬。”
这个时候，琉璃却突然发言。
“既然你是慕暮的家人，就给我老实地听完慕暮的话。”
琉璃小姐，很感谢你替我说话，可为什么你一直蹲在那里抚摸我弟弟的腿呢？
“慕暮，这腿的手感好像比我的还好。”
“那根本不重要吧！”
“你不摸吗？”
“我不摸，还有，我也没摸过你的吧？”
琉璃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她撩起自己的裙摆。因为是蹲在那里的，所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粉红色的内裤。
“那么，现在要来摸吗？”
“不用！”
“慕暮真小气，是不是因为在弟弟面前，所以害羞了。”
“就算不在弟弟面前，我也不会摸的。”
“是嘛。”
琉璃站起了身，依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说道：
“那么，和好吧。”
她抓起弟弟的手，牵引他来到我的身边。
接着，又拿起我的手，让我和弟弟的手合而为一。
“既然是亲人，还是赶快和好吧。”
我哭笑不得。
“生气的理由就是你吧？”
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我们两个人的手。
慕沐也是一脸的呆然。
琉璃的脑回路和对话方式，如果不和她多相处一段日子，一定会不习惯的。
“她叫琉璃，是花火的孩子。”
闹剧的尾声，我则是开始正经地解释起来。
“我是幼妻。”
“是花火的孩子？”
“我是幼妻。”
“因为花火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暂时由我抚养。”
“为什么？琉璃和大哥有血缘关系吗？”
“……”
“没有血缘关系吗，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帮忙抚养呢？”
“我是幼妻。”
“我说了理由，你会理解吗？”
“……我不理解，我肯定不理解……但是，既然是大哥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谢谢。”
“只不过，我是不会原谅花火的。在大哥最需要她的时候，擅自选择离开，现在又让你抚养孩子。这只能加深我对花火的不满而已。”
“虽然想跟你解释，但……”
“我不听……不对，我不需要听。即便是听了，我也不会认同花火的。”
慕沐强制性把手分开。
“我已经和大哥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把花火的事情看的太深，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要不要和慕沐说明理由呢？
有些纠结。
“我是幼妻。”
琉璃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好了，我要去帮妈做饭了。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谈吧。”
说完，慕沐便拿起包，从我身边饶了过去。
“慕暮。”
慕沐刚刚离开，琉璃也改变了说话的语气。
“我们去格斗游戏对战吧。”
虽然想要解释，但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
暂且搁置吧。
时间总是能解决问题的。
“嗯。”
我应了琉璃一句，便和琉璃一起回到了正屋。
3
“那么，开始吧！”
晚饭。餐桌前。我们在一个圆桌前吃饭，座次分别是我、琉璃、慕沐、母亲和父亲。
月从安排好房间，并且出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我们。
做饭的时候，母亲也问过我月的去向，我告诉她，月不太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吃饭。母亲也没有深入询问理由，和我说让我帮忙把月那一份饭备好，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送过去。
当然，这个理由是我瞎编的。之前，慧心只要一出现，月就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也说过，他不太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接着，则是到了晚饭时间。
饭菜刚刚上桌，坐在父亲旁边的母亲便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开始吃饭吗？”
看了母亲的表情，虽然已经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但我还是装傻似的回问一句。
母亲笑了笑：
“当然是开始审问了，你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了吧，电话里也没有详细问过你的事情。正好赶上吃饭，咱们就从头到尾问个遍吧！”
哎？母亲的性格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我好像没有经历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错了哦，乖儿子！时间就是一切事件的本源，经历了多少时间，你的收获就会有多少哦！”
母亲笑着说道：
“和我说一说吧，你在外面的经历，这样至少让我有一种和你一起生活的感觉。”
“好吧。”
如果换做是我，也许也会问一问这类事情。
“想知道什么呢？”
母亲的神色显得有些捉弄的意味，嘴角上翘，一脸坏笑。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从哪里问起好呢’。
“这里！”
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咳咳，首先，还是从基本的问起吧。慕暮啊，有没有新的女朋友？”
琉璃狠狠地捏了我一下。
虽然不疼，但我还是看了看她的表情。
没有变化，右手稳当地动着筷子，左手则是放在我的腿上。
你怎么了？
“没有。”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慧心呢？”
“慧心她可是我的老板。”
“和老板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然后给我生个孙子，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想抱孙子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啊，交女朋友可是很重要的哦！”
“暂时没有考虑……”
离婚之后，我就不在想这种复杂的男女关系了。一方面是我没有心情去组建新的家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无法理解所谓的‘爱情’。
我和花火结婚，原本也不是因为‘爱情’。我同意花火的请求，是想换一种方式让她留在我的身边。
“慕暮啊，如果你不着急，当妈的可就要插手了哦！”
“插手？”
“相亲吧！”
险些喷饭……不过不是我，而是坐在我对面的弟弟。
慕沐被母亲的话下了一跳，赶忙喝下一口水缓冲一下。
“你在说啥啊老妈，大哥刚回来吧，怎么就提起结婚的事情了啊！”
弟弟有些急迫，还微微红着脸质问母亲。
“抱孙子啊，我很着急的！再说，我也没提到结婚吧，我说的是相亲，相亲哦！”
“相亲不就是为了结婚嘛！这也掩盖不了你要给大哥寻找结婚对象吧！”
“那是当然了！”
母亲的周边好像燃起火焰一样：
“相亲吧慕暮，让可爱的儿媳妇来到咱家。不会做饭也没关系，老妈我可以家务全包哦！不在家里住也没关系，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孩子要在老家出生。而且，最起码每年让我看管两个月……不对，一个月也行！”
“你想的也太远了吧，老哥还没有结婚的想法吧？”
母亲把微笑送给慕沐，然后说道：
“你也别在这边说别人了，你也快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吧，老妈我甚是担心……”
说罢，还扶额揉起了额头。
“爱、爱情是要慢、慢慢建立的啊！不能勉强吧？”
弟弟说完，便直直地看着我。
是在向我求救吗？
“好了，妈，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件事。暂时我只想好好抚养琉璃。”
听了我的话，母亲的烧才渐渐退了下来。
她看了看我身旁的琉璃，然后微笑道：
“说的也是……琉璃，我没有别的意思哦，你不要介意。”
“青椒，和慕暮做的很像。”
而琉璃，则是把话题引到向做菜上。
“嗯，因为我的厨艺也是从我妈那学来的。”
“那孩子有我做的好吃？琉璃你该不会是故意替他说话吧？”
琉璃摇摇头：
“真的很好吃，不管是阿姨的菜，还是慕暮的菜。”
母亲得意的笑了。
“毕竟是得到我的真传嘛，好吃是肯定的。不过，明明都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另一个做菜就那么惨呢？”
“是在说我吗？做菜不好真是对不起了！”
慕沐假装没有好气地回应道：
“我倒是惊讶大哥，老妈那种教做菜的方法，怎么可能学的会啊？”
慕沐端起碗，一本正经地说道：
“‘想要做菜好吃，一定要心里想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是灌注感情！感情才是最强的调味料！’，我是想着重要的人了，但是菜却完全糊掉了！根本就没用好吧？”
“你的感情是虚假的，不用找借口了！”
母亲否定了慕沐的发言，然后补充道：
“所以说，我才担心你啊，完全没有办法获得我的真传！”
母亲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要是慕暮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嫁个好人家的。毕竟有我的‘爱之做菜技艺’在身。男人做菜好吃，也没有什么效用啊！”
“能给琉璃做饭，我倒是觉得这个技能挺不错的。”
琉璃也点点头。
她还在认真地扒饭。
眼前的菜色，基本上也都是琉璃喜欢的。
“好吧，我不在问你有关结婚方面的事情了。”
母亲像是放弃了似的坐了下来，然后表情再次浮现：
“那么，咱们来讨论一下孙子的名字吧。”
“笨老妈！”
嗯，弟弟原来是家里的吐槽角色吗？
争论还在继续着，父亲也和琉璃一样，什么也不说，只是吃着饭。
我还以为他会发发脾气，让母亲和慕沐安静，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放纵他们。
因为他一直阴着脸啊，总感觉随时都会发脾气。
父亲刚刚吃完碗里的饭，母亲就询问了一句“要我盛满吗？”。父亲点点头，母亲便接过饭碗，去锅里盛饭。
等母亲回来，把饭碗送还给父亲，她便再次进入状态，继续和慕沐争论‘爱之技艺’的事情。
“慕沐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为了让谈论和晚饭能够顺利进行下去，我决定插入到他们的讨论当中。
听了我的问话，弟弟和母亲才停下争论。
“我现在是老师，在村子附近教书。”
慕沐冷静地回复道。
“村子里还有学校吗？”
“嗯，是慧心姐捐赠的小学。我决定留在这里教书，希望能有更多的孩子能够学到知识。”
“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
慕沐甜甜地笑了笑。
虽然不是第一次说了，慕沐果然很可爱。这类男孩子，不应该会很受欢迎吗？
“你千万不要这么抬举他，明明连‘爱’都没办法读懂，怎么能好好教书呢？”
母亲则是浇冷水说道：
“先学会西红柿炒蛋，在跟我说能够教书吧，傻孩子！”
“谁是傻孩子啊！”
“算了，我们不要聊傻孩子的事情了。”
说完，母亲还对弟弟吐了吐舌头。
正了表情，母亲把目光投向琉璃。
“琉璃，能和我说说花火的事情吗？”
气氛突然变安静了下来，母亲也不在带着开玩笑的表情。
“还是说，不能和我说呢？”
母亲紧逼道。
“妈，那个……”
“是的，我不会透露别人的事情。”
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没有停下吃饭的打算，第二碗米饭也要见底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你不想和我说，也没有关系。”
母亲没有笑，瞬间冷却下来的表情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小叶，不要这么不礼貌。”
关键时刻，父亲颇具威严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母亲对父亲笑了笑：
“即便不知道花火的事情，我也不会质问琉璃的，放心吧！”
虽然母亲的脸上重新挂起微笑，但和之前的笑总觉得有微妙的不同。
皮笑肉不笑？
好像不是……但……
琉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吃着饭。
嗯……这倒确实是她的风格。
接下来，晚饭则是顺利进行了下去。
我想和琉璃帮助母亲收拾碗筷，但父亲却叫住了我。
“跟我过来。”
我看了看母亲，母亲微笑示意我，让我跟上父亲。
于是，我和琉璃一同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父亲坐在沙发上，让我坐在他的旁边。
我点头应允，和琉璃一起坐了下来。
他还是一脸凝重，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水。
随后才缓缓开口。
但讲话的对象并不是我。
“果然还是来了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对我说的，可‘还是来了’这种话，不应该是对家人讲的吧？
“嗯。”
琉璃应道。
“有关花火，什么也不能透露吗？”
“不能，为什么你想知道？”
琉璃的语气稍微有些加重。
“毕竟是我的儿媳，想要知道她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是这么想的嘛……”
“果然，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
“好了……”
父亲强制终止了话题。
这下，问话才来到我的身上。
父亲板着的脸稍微放松，眼神也更加柔和。
他说道：
“我不想问你都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是选择回到这个家里来吧？”
“我……”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琉璃，我猜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吧。
“之前您的生日，我没来得及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种事，我不会在意的。仔细想来，我也没有对你说过几次生日快乐。”
父亲掏出一支烟，放在嘴边，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燃的时候，却把眼神落在了琉璃的身上。
然后他放弃吸烟，而是把香烟放在一边。
父亲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失去记忆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父亲叹了叹气：
“你不愿意回来，应该就是在想记忆的事情吧。担心我们会因为你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觉得你不是我的儿子。”
“为什么您会……”
“那是当然的吧，你可是我的儿子。你在想什么，我是最清楚的。”
果然……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父亲的视线再次飘到琉璃的身上，他继续说道：
“我不会阻拦你。即便你没有过去，你也能够选择未来。或者替别人选择未来，这已经足够幸运了。”
“谢谢。”
“不用和我说谢谢，我就想和你说这么多。收拾一下，去睡觉吧。”
我点点头，牵起琉璃的手，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来到房门前，稍稍看看里面，父亲拿起了香烟，点燃并且吸了起来。
即便在琉璃的面前抽烟，琉璃也不会在意……
但若是换做我，应该也会像父亲一样吧。
4
“大哥，洗澡水烧好了哦！”
“我知道了。”
整理也就这个样子吧。
我帮着琉璃，把房间稍微清理了一下。
西厢房，一直以来也没有住人。虽然母亲告诉我，她每个礼拜都会打扫，但毕竟长久以来第一次有人住进来，母亲还是让我帮忙收拾一下。
不过，即便说是整理，也不过是扫扫房间，顺便帮忙铺床。
有月陪在琉璃身边，人身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大哥，弄的差不多了吧？”
慕沐有些不耐烦，他催促了一句。
“嗯。”
我对琉璃点点头，然后来到了门口。
慕沐背着手，目光先是进入房间，好像在意什么似的，接着才转过眼神，定格在我的身上。
他微笑着说道：
“大哥你完全可以让我来帮忙啊……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是帮忙我还是会老实做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勉强你。照顾琉璃是我的事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有些理解琉璃当初的做法。
一开始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琉璃也张口闭口就是‘不想添麻烦’之类的话。一旦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也能有所体会。
但慕沐却皱起了眉头。
“家人，怎么能说添麻烦呢？”
“对不起。”
“原谅你了！”
慕沐绽开笑容。
“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说就行。家人和家人之间，不应该是互相照顾的吗？虽然那孩子和大哥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是大哥认同的家人，我自然也会把她当作亲人看待的。”
看的出来，慕沐没有勉强。
“好了，去洗澡吧！”
我刚想答应，但琉璃却突然出现，并且抓住了我的衣角。
她拿出一部掌机，然后递送给我。
是要打游戏吗？
琉璃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站在我的身边。
“慕沐，你先去洗吧。”
慕沐看了看琉璃，然后叹了看气……
“好吧，那我先去吧。”
然后对我笑了笑，便转过身，走向东厢房。
走出几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对我说道：
“你还真是溺爱她……什么时候也这么溺爱我啊！”
“想让我溺爱你？”
他稍微想了想：
“还是不要！”
说完，他才真正走向东厢房的浴室。
我则是和琉璃一起回到了她的房间，拿过游戏机，准备和她对战。
她也老实地打开自己的那部游戏机，主动和我连线。
依旧是《苍翼x示录》，最近正好发售了这款游戏的掌机版，琉璃在第一时间购买了这款游戏。当时我还在好奇，明明玩主机版就可以，为什么还要买掌机版，而且还买了两套。如今看来，琉璃可能在当时就知道我们会离开那个家。
毕竟是那个琉璃，我觉得有可能。
眼前的琉璃依旧是老样子，老表情。
如果不发生什么事情，几乎没有办法读取她的感情。
游戏机中传出‘select character’，琉璃秒选了雷切尔。
和我对战，她从来没有更换过角色。
而且，在这个游戏上，她也一次都没有赢过。
考虑选什么角色也没有意义，这次我开启了随机选项，听天命按下了按钮。
雷切尔。
随机到和琉璃一样的角色。
我本人对这类法师类角色很苦手，不太擅长远距离的连招。琉璃则是专攻这类型的角色，网上对战的成绩也非常耀眼。
难道说今天就是我战败的时刻吗？
倒计时结束，对战开始了！
因为不是很擅长，所以我选择谨慎策略，远距离等待机会。雷切尔的连招我只能凭借记忆施展，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果然，琉璃犀利的攻击步步紧逼，逃跑也不是办法。
放手一搏吧！
我突然放弃后退，而是突进到她的身边。
但这可是远距离的法师类角色，对于琉璃这样的高手，突进肯定会被打断，随后被连招。
可即便我落在了她的身边，她也没有动手攻击我。反而是慢了半拍的我攻击频频命中。
怎么回事，琉璃刻意让着我吗？
我抬起头看看她。
全神贯注在游戏当中，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怎么回事？
莫非琉璃和我对战的时候，会下意识‘降低水准’？
这种事情，可能吗？
“琉璃，你……”
“啊——”
就在我想要询问琉璃的时候，东厢房那边传来了悲鸣。
相当尖锐的喊声。
是浴室吗？难道说敌人这么快就找到了吗？
“琉璃，你在这等我，不要出门！”
我立刻丢下游戏机，并且把门关好，跑向浴室。
父母应该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是不是应该通知他们，让他们不要乱动？
不对，还是先看看慕沐的情况！
我第一时间冲入浴室。
但眼前发生的情况却让我哑口无言。
浴室里有两个人。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拥有漂亮银发和精致面庞的月。他毫不在意地把毛巾披在肩上，身体就这么敞露在我的眼前。
即便知道他是男性，但如此精致娇小的身体，还是不免会让人避开视线。
而我把视线转移，便看到了第二个身影。坐在墙角，并且用毛巾遮住身体，瑟瑟发抖的慕沐。
他眼角都流出泪水。
和我见面的时候都没有哭哦，看到月却哭了出来？
我左看看右看看，月的微笑，以及慕沐的颤抖……
好吧，我来问吧。
“所以说，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汝看到的样子。”
月开口道：
“妾在洗澡。”
“我看到了，你光着身子，而且身上也有水滴。”
“嗯，就是这样，妾刚好洗的差不多，出来就看到了这个小……小哥哥……”
月别过脸，感觉是在憋笑。但下一时刻转回头，还是普通的微笑。
“但是，我听到慕沐的喊声了。”
“嗯，是他喊出来的。声音还挺尖利。”
慕沐的声音就是那样。
“所以我才问，发生了什么啊。”
“没发生什么，妾身从浴室出来，小哥哥看到妾之后，就大叫了。”
我看了看慕沐，他还在墙边发抖，只是狠狠地看着月，没有说话。
是因为看到月的性别，所以感到吃惊了吗？
“大哥！”
终于，慕沐出声了。
不过，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月的身上，而且是那种非常愤恨的眼神。
“嗯，怎么了？”
“这个人是谁？”
“他是月，琉璃的朋友，那个……”
“妾身会住在这里。”
月突然抢话道：
“汝是慕暮的弟弟吧，近些日子，妾身会一直在府上叨扰的，还请你多多关照！”
说着，月慢慢靠近慕沐，然后伸出手，柔和地笑了笑。
但慕沐却一把打开了对方的手，用浴巾包裹好身体，站起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浴室。
眼角的泪水一直往出淌着。
哎？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吧？
“月，该不会你威胁我弟弟了吧？”
“怎么可能啊，妾身向来都是温柔的人吧？”
“用刀强迫别人的人，是温柔的人吗？”
“仔细想也能想通吧，从汝听到他的喊声，到来到浴室，连半分钟都不到。妾身应该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威胁到他呢？”
“虽然我也想这么想，但是为什么你在笑？”
“汝多心了，妾身和汝不是敌人哦！”
我也没说你是敌人啊，我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罢了。
如果是对月的性别感到奇怪，为什么慕沐会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月呢？不应该是惊讶，或者好奇吗？
但月却说没有发生什么。
一会儿单独问问慕沐吧。
不过在此之前……
“今天，你去做了什么？”
从分配好房间，到吃饭结束，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汝为何想要知道？”
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被认真的凝视代替。
“因为担心，因为奇怪，因为就是想要了解……因为什么都好吧，总之，告诉我吧。”
“汝还真是多嘴，明明都和汝说过了，妾只是想要看看附近的风景罢了。”
“美丽到流连忘返，连吃饭都顾不上？”
“妾本身就不喜欢按时吃饭，而且也吃不了多少。”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你曾说过，我们不是敌人，即便我是出于担心询问你的，你也有沉默的权利。”
“哦——这就是坊间传闻的‘闹别扭’吗？汝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妾身了？”
“先把衣服穿好吧，你这样站在这里，总觉得莫名的奇怪。”
貌美女性的面庞，看起来娇弱瘦小的躯体，却有男性的标志性物体，那种难以形容的不和谐，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
“怕什么，反正汝已经知道妾的身份了，没有必要这么害羞啊，倒不如说，妾身想要彻底调查一下汝的身体，看看汝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和普通人一样啦，不要靠近我！”
“不是担心妾身吗？不想检查一下妾身的身体吗？”
“不想，所以别靠近我！”
但月似乎觉得违抗我的‘拒绝’让他感到开心，他不断地靠近我，我则是慢慢往后退。
退着退着，感觉到背后有人阻挡了我的去路。
我回过头，发现是琉璃。
她拿着游戏机，来到了浴室。
然后转回头看看月，他已经用浴巾把重要部位遮好了。
“为什么现在老实地遮起来了？话说为什么胸部也要遮起来？”
“还是要照顾琉璃的观感才好！”
“那我的观感呢？”
月微微一笑。
果然只有琉璃才能制服他。
“月，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琉璃代替我面无表情地询问了一句。
“在附近转了转。”
“为什么？”
“想要调查一下附近的情况，一旦发生特殊事件，也能立刻做出反应。另外，也算是侦查一下敌情吧，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追过来。”
“那结果呢？”
“结果……结果还好，暂时没有什么事件发生。而且，这个村子四处环山，交通不便，电波信号也不是很好。算是躲藏的绝佳地点。”
琉璃点点头，然后抬头对我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
“你在替我问吗？”
“因为我觉得，如果是我问，效率会更高。”
“妾身也会回答慕暮的问话哦！”
“那就老实回答啊！”
这样消遣我，完全没有意义啊！
“对了，洗澡结束了，汝可以洗了哦！”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很舒服，这种古老的洗澡方式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老家并没有什么热水器之类的东西。使用的是炉灶和浴缸的洗澡方式，随时都能加热。
“那妾身就不打扰汝和琉璃了！”
说罢，月便抓着浴巾，回到洗浴间，拿起自己已经湿掉的衣服，先走到我的身旁，对我说道：
“汝还是多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比较好，越是离得近，很有可能就越无法看清真伪。”
说完，便离开了浴室。
留下我和琉璃。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不识庐山真面目吗？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叹气。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如果立刻就让家人遭遇到什么，我很可能会受到至今为止‘最强大’的打击。
然后，我抓住琉璃捏住裙摆的左手。
“所以，琉璃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歪歪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月所说的，我们该洗澡了。”
“是我或者你该洗澡了！”
“慕暮太见外了，我不介意你来一起洗。”
“我介意啊！”
“不想看我的身体吗？”
“我要说想，估计会被月砍了哦！”
“不会的，如果他敢，我很可能会砍了他。”
“干嘛一本正经说这种话啊，给我自己老实去洗澡！”
“那么，慕暮不想看我的身体，对吗？”
“……不想……”
“我知道了，因为慕暮心中有一定的羞耻心，加上不愿意伤害到我的心情，因此才隐藏自己对我的爱心。”
“虽然后半段有问题，不过羞耻心确实有。”
“那么……”
琉璃弯腰鞠躬，标准的90度。
“请来看我的身体和大腿吧，这是我的请求！”
“琉璃小姐，我会重新给你加热洗澡水的。”
“不要钱，也不会勒索你。”
“你不喜欢很烫的洗澡水吗，我知道了，我会适当加热的。”
对待琉璃，一旦她使用‘混乱对话’，就要在第一时间转移话题。
我想要绕过她，然后去帮忙加热洗澡水。但她却再次抓住了我。
“慕暮。”
“洗澡水。”
然后把游戏机支给我看。
对战已经结束，游戏显示在对战结果的画面。
作为1p的我赢了下来。
因为时间倒数结束，在我来到浴室之前，我的血量稍高，所以我赢了。
嗯？但是……
“我又输了。”
琉璃低声说道。
我轻轻拍拍她的头。
“洗完澡，再来打一次吧！”
琉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5
等我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今天一天的旅程还是相当劳累的，我尚且如此，琉璃肯定更加疲惫。洗澡结束不久，她就呼呼地睡着了。
月让我放心去休息，琉璃的安全他会保证。
最后，母亲把我安排在阁楼里，在正屋的木楼顶。虽然原本想要住在二层，但是二楼已经成为母亲的缝纫室，基本上所有房间都存放着布料或者机器之类的东西，于是我只能住在阁楼里了。
我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里也是‘伸手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住处。打扫完这个小房间，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重现了一个自己最想要居住的屋子。
床铺的旁边就是窗子，稍稍坐起身，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因为比较高，所以看的也会比较远。我家的前面并没有什么住处，现在还显得很空旷。不过，在我的记忆里，房门的不远处，一到夏天，就会有一大片向日葵花田，午间的时候拿上一块西瓜欣赏花海，是相当舒服的一件事。
说道赏花，花火的身影便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候，我们俩会经常背靠背坐在大门不远处，一起看这个向日葵的海洋。
乡下有很多优势，第一应该就是人少。所以会给人一种‘这里只有我们俩’的错觉。正因为有这种错觉，才会让眼前的景色全都映入我们的心里。
不知道花火是否还记得。
对我来说，这些记忆可都是宝物。
我对自己轻笑，然后坐在床前，看着窗外。
残月挂于夜空，星光成了最静谧的装饰品。这份乡下独有的‘静’，再一次被诠释出来。
我把毯子摊开，也准备休息以缓解疲劳。
就在这时，阁楼的入口处被敲响了。
“我是慕沐，大哥你休息了吗？”
嗯？慕沐吗？听声音好像有事的样子……
“没有，进来说吧。”
入口处的盖子被推开，慕沐露出头盯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看看大哥是不是休息了。”
“如你所见。”
他点点头，然后登上了阁楼。
手里端着两个瓷器茶杯，还冒着热气，他缓步走向我身边。
“茶水，老妈让我送来。”
“刚好口渴了，正想找些什么解渴。”
“嗯？大哥在想？”
“啊，不过，我在想的是西瓜哦！房门前到了夏天，会有一大片向日葵的花田吧，午间的时候，吃着西瓜赏花，是很惬意的事情。”
“西瓜要等到夏天才能吃到。房门前的土地，近几年有时候也会种大豆之类的作物。不过，听说今年重新种向日葵了。”
“你是说，以前看到的，都是人工种植的吗？”
“那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房门前那么多的向日葵呢。”
慕沐说的理所当然。
但我却一直觉得，那是野生的景色。
“该不会，大哥你觉得是野生的吧？”
“……怎么说呢，毕竟书里有讲啊，向日葵花田还是很浪漫的吧，基本上都不会想到是人工种植的吧？”
“我说的话是常识哦，向日葵本身就没有所谓的野生和种植的区别，是大哥你太没常识了！”
我没有常识？这是我听到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来，喝茶。”
慕沐恭敬地把茶水递送给我，我也老实地接了过来。
是家里茶叶，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刚刚捧在手里，茶水的香气便飞入鼻腔。不是那种很刺鼻的香气，是微微的淡香，让人非常安心的香气。
“怎么觉得今晚吃饭的时候，也闻到类似的味道了？”
“是茶花吧，老妈做饭的时候也有放。听她说，这也是非常棒的调味品。”
“这么回事啊。”
我端起茶杯，小小地饮下一口。
“甜甜的，有放糖吗？”
“嗯，不过并不是泡茶的时候放的糖，而是在煮茶叶的时候就已经加工好了。怎么样，很好喝吧？”
“所以茶叶也是甜的啊！”
我嚼了嚼嘴里的茶叶，果然是甜的。
“明天也让琉璃尝一尝吧。”
“老妈已经给琉璃送过去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沐微笑地看着我，然后说道。
“想的倒是蛮周到的。”
他还是微笑的看着我。
眼睛寸步不离。
视线让我觉得痒痒的。
“对了。”
为了缓解当前的不适，我赶忙寻找话题。
“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听了我的话，慕沐突然面色铁青。
他小心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就是想来和大哥说这件事。那个……”
“怎么了？”
“可能不会占用很长时间，也可能会占用很长时间……总之……”
慕沐定了定神，然后果断问道：
“那个月，有没有和大哥说什么？”
“嗯？”
月对我说了什么嘛……除了调侃的话，还有什么……
有一句‘越是离得近，就越无法看清’。
但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他和平常一样。”
“真的吗？”
慕沐紧逼过来，我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
“真的，他和平常没有区别。”
“平常是怎么样？平常就是腹黑、喜欢捉弄人吗？”
“哎？捉弄人吗，他应该就是那种性格吧。”
“他真的没和你说什么吗？”
“刚刚就说了啊，真的什么都没说……难道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人发生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意识到自己靠的太近，慕沐的脸瞬间变红，然后赶忙后退。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那倒没什么，所以说，果然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我可以保证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知道他的性别了？”
红彤彤的脸突然变成了熟透的苹果，似乎头顶都冒出了蒸汽。
“我才不喜欢小丁丁呢！”
喊声大的出奇，回音还在房间里回荡。
房间的隔音效果本身就不怎么好，估计家里人应该都能听到。
慕沐的脸更红了，气的直跺脚。
“我才不会盯着他的丁丁看，肮脏！肮脏！啊——眼睛都都被灼伤了，那个混蛋！”
“等等，息怒啊……还有不要动作这么大啊，会影响到别人哦！”
他赶忙堵住自己的嘴，停留了几秒。
好在并没有抱怨的声音传来。
慕沐深呼吸一下。
“对不起，又失礼了。”
“没事没事，不过突然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生气啦，大哥你误会了。”
他在身前摆手，目光也没有集中在我这边。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话说回来，我第一次看到月的性别，除了大吃一惊，还被威胁来着。是不是慕沐也被月威胁了，所以才这么生气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询问慕沐的好机会，恐怕再问他，他会再次大喊也说不定。
抽时间，我亲自详细问问月好了。
“总之，大哥你千万要小心那个月，他就是那种谎话连篇，而且非常非常狡猾的人哦！”
慕沐不忘对我告诫一句。
他们之间肯定有了什么矛盾。
“好了好了，坐下吧，咱俩好好聊一聊。”
“嗯。”
慕沐柔声答道，这才放松下来，坐在床上，也就是我的身边。
“那么，和我说说最近几年的情况吧，我也很好奇你的生活。”
我开启了话题。
“嗯，我也想向大哥汇报一下。”
“谈不上汇报啦。”
脸上的烧退了下去，红红的面庞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慕沐说道：
“如晚饭时候说的，我现在成了老师，在村子附近的学校教书。因为学校比较小，而且只有我这么一个老师，所以小学、初中的孩子都由我来教，大家在一个教室里上课。”
“嗯？那样不会弄混吗？”
“不会啊，给小学生上课的时候，初中生就自习。一年级上课，其他年级自习，就是这个样子。况且本身孩子也不多，照顾起来也蛮方便的。”
“但还是很辛苦啊。”
慕沐摇摇头：
“毕竟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所谓。我希望村里的孩子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出大山，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的弟弟超伟大的！”
“我倒觉得，我这是因为没有能力，所以选择把希望送给别人，让别人替我走出去。”
“是这样吗……我不是这么想的哦。”
慕沐有些疑惑，他问道：
“那大哥是怎么想的？”
“因为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把自己留在这里，这只是为了别人的未来吧。我觉得，这种做法非常伟大！”
把自己的时光奉献给其他人，这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是、是嘛。”
慕沐羞怯的低下头。
“当然喽，不是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嘛，你完全可以昂首挺胸！”
“嗯，大哥你以前就对我这么说过。”
我以前还说过这样的话吗？
“虽然我没有大哥聪明，没有考上大学，但我能够在这里完成自己的理想，还是很开心的！”
“能按照自己心里想的那样活着，本身就是件难得的事情嘛！”
正因为有梦想，人才会努力。正因为努力了，梦想才会实现。不管目标有多远，那始终都是专属于自己的指路明灯。
有未来就是好事。
“那大哥呢？”
“我？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大哥经历了什么啊……我还是问问吧，大哥和慧心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发展到什么程度？”
是在问我慧心的生活近况吗？
这该怎么说，虽然本身挺好的，但因为琉璃和我，她最近卷入过危险当中。
我要告诉慕沐吗？
“慧心最近还好吧，虽然总是喝酒，不过其他的倒还算是正常。”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男女之间的关系。”
“男女关系？哦对了，她之前有相亲过，不过最后貌似不欢而散了。”
当然，不欢而散的理由是因为我，但这个不好对慕沐讲。
“啊？相亲？那个慧心姐？你没有阻拦吗？”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不过就算一开始知道，我也会鼓励她吧。”
她总是说自己嫁不出去之类的，相亲不是好事嘛？
“这话千万不要当面对慧心姐说，她会打你的。”
“哎？不能说吗？”
“你不会说过了吧？”
“……没有，但是……”
慕沐无奈地揉揉头。
“大哥啊，我很担心你接下来的生活啊。”
像是年岁大的人安慰小孩子一样，慕沐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虽然不明所以，但我倒是也不太在意。
“那个花火，还有联系你吗？”
结束了‘安慰’，慕沐又问到了花火。
“虽然有联系，不过次数不多。她有难言之隐，所以才让我暂时照顾琉璃。”
“那个‘难言之隐’，有和大哥说过吗？”
“既然是难言之隐，自然就……”
“那大哥你还帮忙照顾那个孩子？”
“这有什么关联吗？”
慕沐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管怎样，能够帮助对方，也要和对方建立起基本的信任吧。连孩子都能帮忙抚养，难道说不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
“就得这么说，至少我不信任花火，不管大哥你怎么相信她，我也不会相信她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不好解释。”
我照顾琉璃，更多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但现在我这么和慕沐说，他一定会觉得我这是在为花火辩护。
“大哥你就是太烂好人了，所以才会被那个女人缠上的！绝对是这样。”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是当局者迷啦！”
说完，慕沐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要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嗯，早些休息吧！”
慕沐端起托盘，把喝剩下的茶杯端走。走到阁楼入口，回头道了一句晚安。然后，便缓步离开了这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你也不能理解所有人。
所以慕沐的理解并没有错。
如果换位思考，我站在他的角度，也许也会有这种想法。
我们，都太普通了。
6
最近，大门前的那一大片农田总是有人出入。依照慕沐所说，他们应该是在种植向日葵。我也稍微期待几个月之后的向日葵花海了。
我和琉璃的‘明天我带你在附近转一转’的约定，一直没有兑现。
不过仔细想来，这倒也蛮正常的。原本我就不喜欢出门，再加上最近外面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也就没有燃起出门的热情。
我和花火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提出‘去玩吧’的建议，我才会陪同她一起出门。而现在，喜欢坐在角落里打游戏的琉璃，自第一天来到我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出门游玩的建议，我也成为默认的沉默者，跟随琉璃的步伐，缓慢地生活。
慕沐每天放学回来，都会问我有没有出门看看。我会笑着告诉他‘ 明天再说吧’，他也会摇摇头，告诉我‘这句话你昨天就说过了’。
可能他也觉得这个时节出门看不到什么有意义的景色，所以才没有强迫我出门吧。
或者说，慕沐和父母也在为我着想。
如果我出门遇见了村里的人，我该怎么和他们交流呢。
这也是我暂时拒绝出门的其中一个理由。当然，村人也许并不会在意我，但这都是后话了。
除此之外，慕沐还非常在意月的动向。几乎每天回来都会问我月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会告诉他我不知道。
这不是骗人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说到月，他每天早上都会出门，然后晚饭结束之后才回来，完美错过了和父亲见面的机会。按他的说法，附近的景色还没有看全，所以要在附近转一转，详细了解这个村子。
琉璃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月，他很会找路……
这不是不用担心的理由吧？
就算这么和琉璃说，琉璃也会用她独有的‘混乱对话’方式，让我认同她的看法。
父亲每天吃过早饭后，都会离开家出门。母亲告诉我，他每天都会去村子里寻找棋友下棋。我和父亲说话的次数也是固定的那几句‘早上好’‘慢走’‘您回来了’，父亲的回答基本上都可以用‘嗯’来替换。
母亲每天都会出入主屋的二楼，似乎是为了不久之后的端午节做准备。
至于我……和琉璃对战游戏，稍微帮助母亲的工作，剩下的时间便是坐在门口发呆，躺在床上发呆……
说到底，这就是所谓的‘普通’的生活了吧？
不用担心琉璃的安全，仅仅懒懒散散地度日，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还要悠闲了吧？
循环的日常，会让时间变得相当快。日出和日落失去了它在我心里的标准时间，变成了刹那间的变化。
在这么下去，我很可能会中毒的。
好在生活并非会一直沿着一条直线进行。五月初，时节进入夏季，温度大幅度上升。
早在我回来的时候，气温就已经相当温暖。现在的温度，则是趋向于炎热。北方乡下就是如此，冷起来会非常冷，热起来也会非常热，就是所谓的‘四季分明’。
门口的两棵白杨也变得枝繁叶茂，夏季的气氛被提升到了一个高度。
归雁和归燕也热闹了起来，直到现在，那份生机才能用肉眼明显地体会到。
感觉是时候出门看看了。
可是琉璃还是从来不说出门的事情。
今天也是一样，慕沐出门上课，父亲寻找棋友，母亲则还是忙前忙后，琉璃还是坐在正屋的客厅角落里打着游戏。
她挂着耳机，即便缩在角落里，扎眼的外貌和金发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那个‘别人’，最主要还是我。
因为我很闲，所以总能注意到她。
乡下没有网络，在线游戏没有办法登录，也不能上社交网站和新闻网站之类的。闲下来的时间，便又增多不少。
我帮母亲把布匹搬到操作室放好，便下了楼来到了正屋的客厅。
屋门敞开，夏日的温度也让房间变得相当温暖。
琉璃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得到休息时间的我，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精神都集中在游戏当中，我也没有打扰她。我拿来另一把椅子，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时，她便把另一部游戏机递送给我，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自己的游戏当中。
我接过游戏机，打开了电源。
琉璃不邀请我打游戏，我也不知道玩些什么好。
真的没有工作、没有网络、没有事情做，我才会暴露出‘完全没有主见’的那一面。
不对，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主见吧？
我盯着掌机的显示屏看，直到屏幕熄灭，上面映照出我的脸。然后在打开屏幕，等待它自己熄灭。
我已经无聊到如此的境地了。
虽然无聊，但我也没有打破这种无聊的意思。
无论对谁来说，这种生活都是最好的。
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才更像是普通吧？
“怎么了？”
意识到我在发呆，琉璃摘下耳机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该玩些什么游戏。”
“要我推荐吗？”
“……暂时不用。”
“你可以随机选择一个，也许会随机到自己喜欢的也说不定。”
“家里的游戏都玩的差不多了，临来的时候也没有买其他的。”
“我不太喜欢和慕暮一起玩协作类的游戏，总感觉我根本上慕暮的行动。”
“有这回事？”
琉璃点点头。
“所以格斗游戏，我才总是赢不了你。”
“……那要来对战吗？格斗游戏！”
琉璃稍稍思考一下。
“还是不要，每天只打一次就好。”
“多多练习一下，你可能很快就会赢我哦！”
她摇了摇头。
“我觉得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办法赢你。”
在我心里，‘琉璃的格斗游戏一直输给我’已经成了十大不可思议之一了。
见我还是没有操作游戏机，琉璃也把自己的游戏机关掉了。
“我们来聊天吧。”
接着，他则是对我建议了一句。
“啊？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她把视线调整到门外，稍微看了看，对我说道：
“慕暮，现在是不是到了农耕的时候了？”
对这个有兴趣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门前那一块地倒是已经种上向日葵了。”
“向日葵？你也喜欢向日葵吗？”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许许多多的向日葵聚集在一起，会显得非常震撼。是那种非常安静的感觉，我不太好用语言来形容。”
“我知道。”
琉璃肯定道：
“花火和我说过。”
“她怎么和你形容啊？”
“她说，她和你一起看过向日葵，还说靠在你的身后非常温暖。”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相容向日葵的。”
琉璃认真地看了几秒，接着才回答道：
“没说过。”
“啊？”
“她没说过向日葵，只说过你的事情。”
“我倒是希望向日葵能在她心里留下更多印象。”
明明在我心里，那种美丽的景色一直无法忘怀，她却……
哈哈，其实我也一样吧。那景色能在我的心里留有重量，也是因为我和她一起看过吧。
“慕暮。”
“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是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我的脸色很难看吗？让琉璃担心了？
但是我并没有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反感啊，就更别提会显示在脸上了。
“总的来说，还算是很喜欢吧。”
“那为什么不打游戏了呢？”
“因为没有找到好玩的？”
我下意识地反问了。
琉璃再次摇摇头：
“平常的慕暮，总会把时间放在游戏和整理房间里，但最近的慕暮发呆的时间却变更多了。”
“……发呆不好吗？”
“不好，请你认真玩游戏。”
“哎？强迫自己玩也没问题吗？”
琉璃从椅子上下来，站在我的面前，显得一本正经。
但她始终都是扑克脸，倒不如说一直都是一本正经。
“我果然还是读不懂慕暮。”
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暮才是最难懂的人。”
“我倒觉得，总是板着脸的琉璃，才是最难懂的人哦！”
“不对！”
琉璃的声音稍稍有些提高。
她继续说道：
“不对！总是笑着的慕暮才是最难懂的。”
“琉璃也学会狡辩了吗？”
“这不是狡辩，我很好懂。因为我只是一直想着慕暮，我想让慕暮快乐。但无论我做什么，慕暮都只是对我笑。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对。”
“你在纠结这个问题吗？”
她老实地点点头。
“我不想给慕暮添麻烦，直到现在我也是是这种心情。”
“我也说过啊，我从来没觉得你给我添麻烦啊。”
“我不相信慕暮说的话。”
“为什么啊？”
“你看，你又在笑。因为你笑，所以我不会相信的。”
“那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哭出来吗？”
我哭起来可是很难看的哦！
她走近我，然后骑在我的腿上。
把脸靠近我的脸，并且闭上了眼睛。
“请问，琉璃小姐你在做什么？”
“试着亲一下我，让我感受你的心情。”
“我不觉得这种办法能读懂人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常识而言，这确实没有办法读懂啊！”
她睁开双眼，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我就不是常识。”
“但我是常识啊，我相信常识啊！”
“原来慕暮是个软蛋吗？”
“这种词是从哪里学来的？”
“慕暮的游戏《心跳学园》，主角的好友总是这么说主角。”
好像真的有说过。貌似是每次主角无法对女主角表白，男主角的好基友就会鼓励主角。
‘你该不会是个软蛋吧，明明喜欢xx，勇敢的和她接吻啊！’
“那不一样啊，这种词不要用在现实里！”
“我知道了。”
她从我的腿上下去，背对着我。
“慕暮不会亲我，我知道了。”
“感谢你的理解。”
“那我想办法亲慕暮，可以吗？”
“为什么要执着于‘亲吻’呢，这和互相理解没有什么关系吧？”
“但是，你和花火有亲过。”
“这个她也说过？”
“说过。”
琉璃转回身，绿色的眼瞳紧盯着我。
“她说，只要和慕暮亲吻，就能体会到慕暮的心情。我也希望能够体会到你的心情。”
“我感觉她在骗你。”
“我感觉，慕暮在骗我。”
我无奈地叹了叹气。
然后拿过游戏机，在桌上的游戏软体里挑选了其中一个。
“来打游戏吧！”
虽然她说微笑无法读懂，但除了微笑，我不知道怎样让她有安全感。
或者说，微笑也能让我产生安全感吧。
“亲吻的话题暂且搁置吧。”
她好像放弃了。
不过，估计是因为我手里的这款游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吧。
花火真的是那样和琉璃说的吗，接吻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那么说的，最不解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了吧。
因为我并没有从亲吻中体会到花火的心情。
7
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额头传来，我立刻张开了眼睛。
母亲微笑的面庞第一时间进入我的视线，她弓着身子，俯视着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我。
“还没到午睡时间吧，年纪轻轻怎么总在睡觉啊？再说，睡在沙发上可不是好习惯哦！”
听了母亲的话，我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和她说话。
“玩着玩着就困了，本想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母亲还是一脸微笑。
“既然回家了，休息就是很正常的事了。你还帮我干活来啊，应该是累了吧。”
“那点儿工作才哪到哪啊……我是玩累了。”
回头看看琉璃，她已经放下游戏机，啃着西瓜了。
刚刚我额头传来的冰凉，也是西瓜吗？
“慕暮也要吃西瓜，阿姨请给他一份。”
“哎？我只是看你吃的很开心，所以……”
她别过头，貌似不想理会我。
“原本我也是想要让你们俩吃的……”
“妈，忙完了吗？”
“嗯，准备工作都到位了，村民定下来的服装也都做好了，节日的准备也告一段落。”
“村民的服装？”
“你妈我可是村里专属的服装设计师哦！话虽这么说，我也只会做汉服……”
“你的意思是，村里人都有定做？”
“马上就是端午节了啊，这个山沟沟的人，很重视中国的传统节日哦，只要是中国传统的节日，都会穿汉服正装庆祝。我也算是这个村子少数的能做这种服装的人，但是基本上都是手工制作，所以效率很低。”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要是说到汉服，那我可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母亲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我大学的时候也有参加过汉服的社团，而且我也获得了我妈的亲传手艺，说一句自满的话，我的技术可比那些流水线上的产品厉害多了！”
“外婆的亲传？您的意思是，您才是原本住在这个村子的吗？”
“对啊，我没和你说过吗？”
“没有。”
母亲温柔讲道：
“我和你爸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保洁工人。相识之后，我们便一起在一个企业上班。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你爸本身就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最后就和我定居在这个村子里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母亲嫁到这个村子里。
“不过啊，你爸年轻的时候真的超级可爱哦！”
“哎？形容男人用‘可爱’这个词吗？”
母亲肯定地点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用少女心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怎么说呢，虽然是保洁工人，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低人一等，认真努力的样子实在让我没办法挪开眼睛。而且他还特别关心人，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特别多哦，有时间我一定会给你讲的！”
“我随时都可以听。”
母亲摆摆手。
“怎么能勉强你听这些无聊的事情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爸他现在虽然板着脸，不过其实在心里也是关心你的。”
“或多或少能看出来。”
回来那天的晚饭结束之后，父亲对我说的话，也能听出他的关心。
琉璃在身边的时候，也克制自己不去吸烟。
每天早上都会和我打招呼……虽然说的话很少。
“哎呀，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间我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也没有过去漂亮的容颜了！”
“我感觉您还是光彩照人啊，很漂亮。”
有一定奉承，但也不完全是。
即便现在看她，还是非常漂亮。
皮肤也非常光滑，额上也没有皱纹。发型可能很平常，但的确不能用‘年老’来形容。
“不用这么奉承我哦，但是能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母亲柔和地笑了笑。
然后，我的大腿便又被捏了一下。
是琉璃。
她已经把手边的西瓜吃光了，听了母亲的话之后，便来到我的身边，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大腿。
“虽然不是很疼，但姑且问问你为什么要捏我。”
“因为慕暮花心了。”
“对方可是我的母亲哦，这只能算是亲人和亲人之间的寒暄吧？”
“我没有亲人，所以不懂。”
虽然琉璃说的是事实，但这种话被母亲听到，可能意义就不同了。
母亲并不知道琉璃的特殊身份，所以‘没有亲人’这种话，会让母亲误解的。
“我不算是你的亲人吗？”
我赶忙把话题找回来。
琉璃歪歪头。
“我是幼妻？”
“这话就别在我妈面前说了啊！”
对话的内容已经超越普通人能接受的范围了哦，琉璃小姐。
琉璃回看一下惊讶中的母亲，然后对我说道：
“伯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我会在意啊！”
母亲一副‘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这该怎么对他解释呢……
“慕暮，照顾孩子是可以的，但是不可以犯法哦！”
“我们是母子吧，多给我一点信任可以吗？”
“我当然是信任你的了，我可是会永远支持你的。”
“那就不要颤抖着拿出手机啊，要报警吗？”
“不是啦，我只是想打给你爸，让他做决定而已。”
该说果然是我的母亲吗，她和慕沐的反应出奇的相似。
我赶忙阻止道：
“琉璃她就是这种性格，说话非常不着边际。”
“是这样吗？”
“我可是大人啊，你应该信我的话吧。”
“但是，也有‘童言最真实’的说法吧……”
母亲一脸担心，看看我，又看看板着脸的琉璃。
“开、开玩笑的？”
“嗯，我之前就已经和慕沐解释过一次了，没想到还要对我的母亲解释一次。我的信任值就这么低吗？”
这时候，琉璃坐在我的身边，然后靠在我的肩膀上。
“没关系，我会一直信任你的。信任你会娶我做老婆。”
“但是，你的话会让我越来越不被人信任哦，琉璃小姐。”
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还是面无表情地躺在我的肩头。
不过，看到琉璃的反应，母亲的表情倒是恢复了正常。
“果然还是孩子嘛。”
“多谢您的理解。”
谢天谢地，总算有思想稍微‘正常’的人了。
“想要依靠别人，我以前也会有这种心情。”
母亲温柔地抚摸琉璃的头发。
“请尽情地依靠我们吧。”
琉璃只是眨眨眼，并没有回答。
不过，这也算是专属于琉璃的回答了吧。
如果不喜欢，她一定会立刻就说出来，不说话，就意味着默认。
母亲送出微笑，然后站起身，伸展一下身体。
“好了，我也去做下一个准备吧！”
“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土豆芽，端午节前后就要种土豆了，咱们家只有一处河滩，今年的作物就决定是土豆，顺便一提，去年种的玉米哦！”
连作障碍，不能重复在一片土地种植相同的作物，以免土地钙化。
“我知道土豆。”
听到了‘土豆’，琉璃突然发言了。
“和鸡肉或者猪肉在一起，会非常好吃。”
吃的东西他倒是非常在意……
母亲回语道：
“你说的是土豆炖肉吧，慕暮做的吗，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要不要和老妈我来一次厨艺对决啊，乖儿子？”
“我没有赢过您的信心啊，但是如果您想要和我对决一次，我会迎战。”
母亲亮出胳膊，假装地正经起来：
“家庭主妇的荣耀，就算是亲儿子，我也不会随便让出来的哦，你要做好觉悟！”
“请您手下留情啊！”
“还没有开始，就这么弱气吗，这样怎么可能赢我啊！”
我只能笑笑。
“土豆芽的事情，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量不是很多，我自己就可以弄完。你还是多多陪陪那个孩子吧，我知道你这次回家的主要目的就是因为她。”
“那个……”
“但是，我不会多问的，你是我的孩子，你做出的选择，我都会支持。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谢谢。”
发自内心的微笑道谢。
母亲也只是会心一笑，然后便离开了客厅。
我的家人，和我拥有相同的性格。所以绝对不会排斥琉璃的存在。
这也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更加希望能让琉璃获得幸福。
也许，这也是我的幸福。
“慕暮。”
琉璃戳戳我的脸颊。
“怎么了？”
我回头看着她。
“阿姨也对慕暮那样笑了。”
“这很奇怪吗？”
“很奇怪，因为慕暮的笑容最难懂，可总感觉，阿姨她能看懂你的微笑。”
“因为我们是母子？”
“可能……是那样吧。”
琉璃竟然发出有些怀疑的语气。
“我那天，被阿姨抱在怀里了。”
“那天？”
“来这里的第一天，她把好喝的茶水送到了我的房间。”
想起来了，那天慕沐也有把特别的茶水给我送来。
“然后，我说茶水很好喝，她就把我抱在怀里了。我也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只是想要关心你吧？”
“我觉得，她更关心你。”
“毕竟是我的母亲嘛。”
“真的只是那样吗？慕暮你应该不是萝莉控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我不是萝莉控，也不是母控哦，我是普通人、普通人！”
“慕暮一点儿也不普通，但却想要过普通的生活。”
“我很普通啊！”
“说到底，普通到底是什么，每天都过同样的生活，懒散地打游戏，这样就是普通吗？”
“是普通的一种吧。”
“我不理解。”
“这更像是一种心境，嗯嗯！”
“但是……”
琉璃的话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才补充道：
“但是，和慕暮在一起，我会很安心。那天被阿姨抱在怀里，我也很安心。”
安心。
只要你能有这样的感觉，我的选择就一定不会是错的。
“所以，我已经有做慕暮幼妻的觉悟了。”
“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了，我好好地和你讨论一下。”
“嗯？结婚的时候穿婚纱还是汉服？”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慕暮的杂志，有一本叫做……”
“停停停！”
又是我的问题？
琉璃的各种奇怪举动，凶手好像都是我。
琉璃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她点点头，随后补充道：
“那我退一步吧，没有办法做幼妻，我可以做情人的。”
“这个话题，不要提了，幼妻啊，情人啊，老婆啊……我和琉璃建立的关系不是这个。”
“但我想和慕暮建立这种关系，我想爱着慕暮。”
琉璃步步紧逼。
“我不想看到慕暮难过，所以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吗？”
琉璃摇摇头。
“难过，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正因为这样，人才是最难理解的生物，普通才是最难解释的名词。”
“哦，好高深。”
“一点也不高深，我完全无法理解。不理解慕暮的笑，阿姨的拥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慕暮的幼妻。”
“最后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理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赢慕暮。”
“格斗游戏吗？”
“不光是游戏……算了，即便我说了，慕暮也只会微笑着敷衍我。现在是婚姻倦怠期，我会等待的。”
她放弃同我继续交流，而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了游戏机，再次进入自己的世界。
可正如琉璃说的，人是最难懂的。
人的许多举动都没办法彻底理解，正如我们没有办法看清微笑背后的本质。
可是，你也对我微笑过哦，琉璃。
那个时候，你温暖的心情，我可是瞬间就理解了哦！
8
傍晚时分，身上的疲劳反而一扫而光。
温度恢复为让身体感到愉悦的程度，本想和母亲一起准备晚饭，但母亲却再次拒绝了我。无奈之下，我只能重新回到正屋的门口，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
太闲了，反而会有些不自在。我被慧心炒鱿鱼之后，好歹还在家里做饭收拾房间，现在回到老家，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个人……
从母亲的角度看，我的位置是不是和琉璃一样？
一个正经的大人，如果被这样娇惯，很有可能真的成为废人哦！
即便我这样和母亲解释，估计最后还是会被母亲说服。
我就是那种立场特别不坚定的人，总是会被外人的话影响。
这样的性格应该不全是坏事，最起码在我失落的时候，我只需要有人在我身边说出‘请振作起来’，就能重新站起来继续生活。
好在我的身边能对我说这种话的人比较多。
夏初，家里的傍晚每天都会有些许变化。每天都会有新的生命出现，哪怕只是房门前的这块土地，不同的时间去看，都会有不同的发现。绿草的数量，会在不经意间变得更多。带给你的舒适也会越来越深。
琉璃和我中午的时候一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本想抱她去自己的房间睡觉，但总觉得客厅里的温度让人非常舒服，我自己享受就有些自私了。所以我拿来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月还没有回来，想必今天也是要晚饭之后才能回来了。
回头看看挂在屋里的表，已经是5点钟了，慕沐也要下班回来了吧。
就在我想着慕沐的时候，大门便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也确实就是慕沐。
他缓步来到我的身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随后问道：
“干嘛一直盯着我啊？”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因为你一直在看我，所以我才看你？”
“为什么还是问句啊……算了，我刚刚想着你来着，然后你就推门进来了。”
“哎？大哥在想我吗，受宠若惊！”
“欢迎回家。”
“嗯，我回来了！”
慕沐甜甜地笑了笑。
接着便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月没在家吗？”
“今天也是一样，一大早就不见了，估计还会在晚上回来。”
慕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想他在计划什么事情，总之大哥你要小心。”
“我倒觉得你可能误会他了，虽然有些怪，不过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人很准的，是大哥被骗了……但是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我说的话也很片面，没事就好。”
我接过他手里的包。
“先回屋里休息一下吧。”
“得令！”
说完，他略带喜悦地走进了屋中。本想去沙发上坐，但看到琉璃正睡在那里，慕沐摇摇头，然后坐在了沙发旁边的椅子上。
拿起蒲扇，扇了起来。
我也走进屋里，帮忙倒上一杯茶。
“天气突然就变热了啊，今天去学校的路上也明显感觉到温度上升了。”
“家里的气温一直都是很突然的。”
不光是气温，到了夏天，气候的变化也相当剧烈。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不一会儿就会乌云密布，然后哗哗地下起大雨。刚刚找到避雨的地方，雨就突然停了下来……如此循环。
“到了夏天，麻烦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来了。”
“怎么了？”
我好奇地问他，顺便把茶水递送给他。
他放下蒲扇，接过茶杯，大口地喝了一口。
脸上的红润逐渐缓和下来。
他说道：
“校舍已经很老了，到了夏天，遇到大雨可是会漏雨的。”
“没人修理吗？”
慕沐无奈地摇摇头：
“当然没有，咱们这边的人，对学校并没有多少好感，大多数人都想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并没有要走出去的意思，所以学生少的可怜，老师也是‘一脉单传’。”
这么一说还真是辛苦。
但慕沐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疲惫。
虽然语气有些许无奈，可是表情去相当明朗。
对他而言，这就是自己奋斗的理想吧。
“对了，大哥你今天有出门吗？”
似乎觉得一直聊这种话题不太好，慕沐把语锋转到我的身上。
“没有，上午帮着妈做了点工作，之后就一直在家里了。”
母亲也不让我继续帮忙，琉璃也躺在那里睡着了，我就只能待在原地。
“这样可不行哦！”
慕沐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地讲道：
“现在温度已经回转了，外面的景色也逐渐恢复，还是要出门看看才好！”
“明天吧……”
“又要重复每天的台词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的大哥要变成废人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
我微笑回语道。
“是大哥你太放松了，每天都在电脑和游戏机里泡着，这样很明显对身体相当不好吧？”
“我也奇怪，明明你也是男性，为什么对电脑啊游戏机啊一点兴趣也没有呢？我们是兄弟吧，按理说应该有比较接近的性格才对啊。”
说起来，慕沐确实对这些电子产品不太感冒。不喜欢打游戏情有可原，但是不喜欢用电脑，甚至电脑用的非常差劲就让人感到疑惑了。要知道，教他发邮件，也是废了好大精力。
慕沐的神情稍稍慌张了一下，闪烁视线，接着闪烁其词讲道：
“爱好嘛，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对我来说，比起游戏电脑什么的，其他的东西更让我感兴趣，大哥你就别问我了。”
“是这样吗？”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的。
但总觉得，眼前的慕沐相当动摇。
“总之！”
慕沐竖起食指，清扫了动摇的表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讲道：
“不能一直待在家里，这点绝对是正确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有些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
我的弟弟用非常认可的语气肯定道。
“所以，我有个建议！”
“建议？”
慕沐高兴地点点头。
“为了重塑大哥的好青年形象，体会一下好不容易来到的初夏，过会儿我们出门看看吧！”
“不过，晚饭之后天色就不太亮了……”
慕沐在眼前左右摇晃食指：
“当然不是要晚饭结束才去了，我说的是‘过会儿’啊，等我休息好了，咱们就立即出发！目的地已经想好了，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反正父亲回来之前，我们也不能吃晚饭，傍晚的时候，温度也会更加舒服。”
说的也是。
回头看看门外，午间略显毒辣的阳光已经褪去热烈变得温柔，温度也更加亲肤，出门看看倒也是不错的想法。
只不过……
“我也去。”
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琉璃突然坐了起来。
就好像僵尸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因为刚刚一直躺在枕头上，所以头发也变得凌乱。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但那个面无表情还是她脸上的主色调。
慕沐似乎是被琉璃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椅子上惊讶地看着琉璃，说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代替愣住的慕沐，我首先提问。
“刚刚，听见你们说要出门。”
“我们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不如说我想听你说话。请不要停下来，一直说就好。”
“你的爱好还真是奇特。”
倒不如说，其实你本身就已经很奇特了。
我是说在性格上。
“我一直在等着慕暮说出门的事情，因为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去看看。”
我把她挡在眼前的头发整理一下，她的眼神还是琉璃风格，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你想要出去看看吗？”
“不是，我只是想要看看慕暮的过去，我想要和慕暮一起出去看。”
还是想要看嘛……
“那你倒是主动说出来啊，我以为你并没有出门的兴趣。”
也不对。
应该是我习惯了花火的性格，喜欢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决定’。
“好吧好吧，一起去吧。”
“大哥，你要带上她吗？”
慕沐总算找回理智，然后对我讲了一句话。
“最开始就答应琉璃要一起出去看看了，一直没有兑现。”
“但是，今天是我约你的啊，不是应该……”
“一起出门比较有趣吧，我对附近也不是太了解，有你在身边可能会更方便。”
“能让大哥依靠我倒是很开心，但是……”
慕沐的视线落在琉璃的身上，好像有些为难。
“怎么了？琉璃一起去不好吗？”
“不是……只是……我想要和大哥……”
“和我？”
他有些失落，声音也越来越小。
“算了……”
竭力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但慕沐还是妥协了。
“带上她吧，如大哥所说，一起出门也是好事。”
我点头应允。
慕沐也重新挂上微笑。
琉璃还是看着我，无声地眨眨眼睛。
“那我去准备一下，大哥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慕沐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了正屋的客厅。
待慕沐的身影消失，琉璃才缓缓开口。
“慕暮，那个人也是敌人。”
“啊？敌人？你说的是慕沐吗？”
琉璃点点头。
“虽然是敌人，不过不足为惧。”
“我一直就想问了，你说的敌人是什么意思？”
她还说慧心是‘敌人’，不过那次她和我解释过。
‘是把慕暮从我身边带走的敌人。’
但是慕沐可是我的弟弟哦，那个‘带走’并不成立吧？
琉璃直直地看着我，接着则是摇摇头，凌乱的头发变得更乱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
在这之前，还是好好整理一下头发吧！
我去取来梳子，帮着琉璃梳头发。
9
实际上，在初夏时节，趁着傍晚出来散步，也确实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只剩下红霞的西方，似乎把能看到的半个天空都染红了。走在砂石小径上，心中便升起一份绝无仅有的安全感。
仔细想想，会产生这种感觉倒也不奇怪。你生活在一个充满善意的环境里，连自己也会充满善意吧？
琉璃主动牵着我的手，跟在我的身边。
头发已经帮她梳理开了，但我对‘发型’并没有多少研究，所以也只是让她的头发保持原状。这样飘逸柔顺的金发，如果能好好的打理一下，一定会让她的可爱度增加好几倍。
我在内心如此肯定道。
跟在后边的是慕沐。
刚刚走出家门的时候，他其实是走在我们旁边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在身后了。
我稍稍回头看看他的反应。
他手里拎着一个布网口袋，口袋里面是一颗西瓜。他的视线好像固定在一个方向，我也沿着他的视线看向同一个方向。
貌似是我和琉璃的手，就是我们握起的手。
在回看慕沐，脸颊微红，好像还有一些不甘。
西瓜太沉了吗？
慕沐的身材并不高大，同样是男性，肩宽也很窄。皮肤白皙，还留有一头长发。但也不能否定这样的男性，想必他也对自己的身材很苦恼吧。
强迫自己拿着西瓜，是为了证明自己男性的特征吧……但是勉强自己就不太好了。
“慕沐，要我帮忙拿西瓜吗？”
“哎？西瓜？”
听到了我的话，慕沐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瓜，然后微笑道：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啊，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好的。”
“我是想要问你，是不是很沉。”
他摇摇头否定道：
“不沉，这点重量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还是很轻松的。比玉米袋子轻多了。”
你的微笑让我很心疼啊，明明我才是哥哥，我却空着手。
我想，如果能帮忙提东西的话，‘罪恶感’能稍稍减少，慕沐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
我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但是我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是沿着这条砂石路前进而已。
低头看看琉璃，她还是老实地跟在我的身边。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
慕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我和琉璃握着的手上。
看到我停了下来，视线才调转方向。
“怎、怎么了大哥？”
“果然还是我来帮忙提西瓜吧。”
“都说了不用了！”
“但是……”
“不用就是不用，大哥真鸡婆。”
说完，他气鼓鼓地动起身，想要从我身边经过走到前边。
而我则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慌乱，脸上也升起红晕。
“那我们一起提吧，这样总可以吧？”
相似的事情，我和琉璃也经历过。
我也是用‘我们一起’这种说法，让她认输了。
“一、一起？”
“嗯！”
我从他的手里夺过西瓜袋子，然后抓住把手的一角，眼神示意他。
“这样，你抓另外一边。”
“这个没有那么沉啊，我自己就……”
“不行。”
这时候，慕沐微笑了一下。脸上的慌乱也消失了。
“大哥更像是孩子吧？”
“对付孩子，就要用孩子气的方法。”
“我不是孩子。”
琉璃冷冷地接了一句。
不过，你还是把自己当作孩子比较好哦，琉璃小姐！
“好吧！”
看吧，慕沐也认输了。
他抓住袋子的另外一角，然后和我一起把它提了起来。
的确不是很沉，可两个人一起拿，会变得更轻吧？
散步继续。
上次出门散步，还是和琉璃在稍微有些寒冷的初春，并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我还没问你，不是说好了有目的地嘛，在哪？”
“咱们自家的河滩，正好挨着一个小溪，那里是傍晚纳凉的绝佳去处哦！”
河边吗，的确是不错的去处。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
“我其实想让大哥看到我成长的样子，让你觉得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所以才强迫自己拿着西瓜？”
力气大的人不一定是大人哦。
比如月，他的力气就超越常人了，但看起来也只是个可爱的孩子罢了。
虽然内在并非这么简单。
“不只是这件事，我希望大哥能够认可我。”
“倒不如说，回来看到你之后我就认同你了。”
追逐自己的梦想，当上了老师，即便环境恶劣，也从没有表现出颓废的一面，反而更加有干劲。你的身上有我所欠缺的东西。
我很羡慕你。
“我很羡慕大哥。”
但他却提前一步说出了羡慕。
“大哥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只要有了目标，就会奋不顾身的去做。”
他看了看走在另一边的琉璃，继续说道：
“我比大哥差远了，有了想法也不敢做，只知道守候和等待。真为自己的懦弱感到难过。”
慕沐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嘴角还露出了苦笑。
“我也特别羡慕琉璃，能够被大哥如此呵护。”
“我也同样关心你啊，别让我说这么害羞的话。”
“哎？大哥害羞了吗？”
苦笑变成了调侃，她向前弓着身子，露出了笑脸。
“但是大哥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啊，在表现的害羞一点儿怎么样？”
“他不会害羞的，因为看到我的大腿也完全没有反应。”
“琉璃，你不要颠倒是非哦，说事实怎么样？”
“那么你看到我的大腿时脸红了吗？”
“问题不在那里，应该是我根本没有主动看过吧？”
“但是的确是看过，还摸过，还舔……”
“停停停，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大哥，明明刚刚到关键的时候，为什么要逃避啊？”
“那就不要露出这么凶神恶煞的表情啊，我说过吧，多给我点信任。”
琉璃已经成了调节气氛的开关，虽然并不是坏事，但请你不要每次都用我开刀。
好了，让我来解释一下不小心看到琉璃大腿的原因……
“初次看到琉璃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男孩子。”
躲在兜帽下，没有办法看到脸庞。而且那件大衣也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说话也非常简练，我真的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最主要的原因是花火根本没和详细说过。
“所以第一天洗澡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体，真的是不小心看到的。再说，琉璃只是小孩子吧，看到身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长辈和孩子的关系？或者说大哥哥和小妹妹的关系？
我是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的。
“慕暮在撒谎。”
但琉璃却突然否定了我。
“诚如弟弟所看到的，我很漂亮。我不认为我这么可爱的孩子，会被认成男孩子。”
“确实！”
慕沐非常认同琉璃的说法，接连‘嗯嗯’点头。
“我也不觉得会认错。”
“那时候她带着一顶特别大的兜帽，还穿着一件超大的大衣，真的很容易认错的。”
“是那样吗？”
慕沐对琉璃提问。
“弟弟，这是借口，你应该能听出来吧？”
“是借口吗？”
“不是借口，算了，我不解释了。”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弟弟，还有多远才能到你说的目的地？”
在危难时刻，琉璃放弃开不好笑的玩笑，而是问了一句有意义的话。
“哎？不是在讨论……”
“还有多远？”
被琉璃的突然地转变惊到，慕沐好像也看出琉璃之前在开玩笑了。
他假咳一声，赶忙回应：
“不远了，大概再走十分钟左右。”
“弟弟。”
“我比你大吧，不要把我叫的这么小啊！”
“你应该多信任慕暮，不要被外人的话迷惑才好。”
“哎？”
“因为我说了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相信了，我觉得这样并不是家人应该有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
“我也没有那么说。”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在你的心里，慕暮是谁，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至少对我来说，他是不可缺少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把他带走。”
琉璃说过，只有对熟悉的人，她才会总和他讲话。
所以，慕沐也算是她熟悉的人了吧？
慕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也只能送出微笑。
“别看琉璃这样，但她的能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口头解释你可能会觉得抽象，但你只要知道，她并不是普通人就行。”
“我想要做普通人。”
“我知道。”
是我，也是所有心存善意的人想要让你成为‘普通’人，你也选择了这个方向。
能够改变的路不止一条，你我都很清楚。
“你们在说什么？”
听了我和琉璃的话，慕沐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公主想要变成平民的故事，我们刚刚在说故事里的台词。”
我这样对慕沐解释。
“台词？哦对了，大哥你经常看书来着。”
“嗯，琉璃也总是看书。”
“真好啊，因为兴趣看书会感到很开心吧？我是为了成为老师，所以才看了很多书。算是半强迫的看，所以并没有那么舒服，也不可能把书里的台词背下来。”
话题转到慕沐的身上了。
“不过……”
慕沐突然靠近我，然后在我的耳边小声耳语道：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那个孩子……总觉得她和花火莫名的相似。”
离开我的耳边，慕沐像往常一样正常走着。
颠覆一个人的印象可是很难的。
所以我没有什么办法。
但像是现在这样，就已经足矣。
我能够陪着我的家人，让琉璃生活在普通的当中。
只希望如此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
不远处，河川已经映入眼前。
10
此刻，我们坐在河川旁边。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总觉得傍晚的微风，把溪水的凉爽也送了过来。这个时候的凉爽，比午间在客厅里的更加恬逸。
有一种受到恩赐的感觉。
田间给人的冲击，不仅仅局限于视觉。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能见度也变得暧昧，但你仍旧会有别样的感觉。
已经有蛙声和蝉鸣了，这是在喧嚣的城市里绝对听不到的声音。
虽然还没有盛夏里来的热闹，但也能听出他们宣告‘热烈’的激情。现在已经这般精神，不知道盛夏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嗅觉。是的，即便是初夏，鼻子还是会感受到很多宜人的味道。
像是刚刚翻过的泥土清香，叫不上名字的，初绽的野花，冒出土地特别的草叶……
你绝对不会感到厌烦，只有这点我可以担保。
把时间都充值到打游戏里，还真是有点儿浪费啊！
我深呼吸一次，果然沁人心脾，莫名的觉得精神被拔高了。
“对了慕沐，河川旁边的土地就是咱们家的吗？”
“对啊，这一片河滩就是自家的农田。其实除了这里原本还有一大片梯田，但老妈把那一片田租出去了，村里有一户人家承包了好多田，种植高产量的农作物。”
乡下的农业其实是非常有潜力的，听慕沐的意思，应该有人发现了这个商机。
“我刚才看到，咱们家的田貌似翻土了。”
“哦，春初的时候，父亲委托村长找来农机帮忙翻土的。翻土的妙处有很多的，像是让土地多多接触空气，还有分解里面的有害物质之类的，每隔几年，土地都会翻一次。”
这个我知道，翻过的土壤土质松软，透气性好，雨水很容易保留在土壤里，空气也能进到土壤中。另外，还能杀死隐藏在土壤深层的昆虫和细菌，帮助作物生长……
“虽然益处很多，但果然，最好的地方，还是土地的香气啊！”
就好像闻到这个气味，就等于回到了温暖的地方。
说是土地的魔力也不为过。
“土地的香气？我倒是闻不出来。”
“因为你一直在家里的关系吧，所以习惯了。”
“是那样吗，不过土真的没什么味道啊，只有下过雨之后，才可以闻到土的味道吧？而且也并不好闻，应该说有些呛鼻子。”
“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嘛。”
“但真的不好闻。”
慕沐否定了我的看法，接着便从装着西瓜的袋子里拿出了带着保护套的西瓜刀。
“来吃西瓜吧，大哥你之前不是提到西瓜来着，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中午的时候，母亲也拿来了西瓜。
“我们今天吃过了。”
本不想提这件事，但琉璃还是浇上冷水。
“阿姨有送来，所以我们不想吃了。”
“为什么是‘我们’啊？你不能代表大哥吧？”
慕沐开始和琉璃争论。
“我没有代表他，我只是说出了慕暮的心声。”
“谁也没说，中午吃过了，晚上就不能吃了吧？”
“西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很伤元气。”
“那就让大哥少吃就好，你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但问题是，我很喜欢。”
因为西瓜很甜吧……琉璃非常喜欢甜的食物。
“哎？那你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啊？”
“我们中午吃过了。”
慕沐似乎拿琉璃没辙。
“那是在家里吃的吧？现在我们是在河滩，在河滩吃西瓜和在家里吃是不一样的，所以没有问题！”
“哎？这么说就有些牵强了吧？”
“大哥你闭嘴！”
我说的没错吧？
暗光下，慕沐一副‘怎么样’的表情，凝视着坐在我右边的琉璃。
琉璃转回头，但说话的对象并不是慕沐，而是我。
她面无表情地讲道：
“请切西瓜给我吃。”
“为什么对我说啊？”
“因为慕暮做饭好吃，所以切的西瓜应该也非常好吃。”
“切西瓜和厨艺扯不上关系吧？”
“但是弟弟切的一定不会好吃的，我保证。”
她侧过头，直直地看着慕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冷冷冰冰的，让人无法读取她的情绪。
和她相处不久的话，在争论的时候看到这个表情，很容易就会挑起激动的情绪。
慕沐也不例外，他被琉璃的面无表情轻松激怒。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是在说‘做菜不好的笨蛋，不管做什么都是笨蛋’吗？我要求解释！”
慕沐站起身，激动地质问琉璃。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你竟然有这种觉悟，我应该表扬你。”
琉璃眼神呆滞对着慕沐拍了拍手。
慕沐握紧右手，似乎在发抖。
“我要忍耐。”
果然是在发抖。
“对面是小孩子，所以我要忍耐。”
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像有了效果，他挂起了笑容。
“因为琉璃是孩子，所以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谁更孩子气，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孩子气和孩子不一样吧，大哥也喜欢有孩子气的人吧？”
“我？为什么突然跳到我的身上了？”
拜托你们争论的时候，不要带上我，这样会让我左右为难的。
“总之，大哥他更喜欢孩子气的人，所以我孩子气也没关系，因为我是大哥的弟弟，所以没关系……”
琉璃冷讽道：
“刚刚弟弟你还说自己已经成长了，成长的意思就是身高变高了吗？所谓的蛮人？”
“我才不是蛮人啊！”
“被别人戳到痛处，所以就大喊大叫的人，果然只是蛮人。”
我知道你们说的‘蛮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蛮人’的本意是指没有开化的少数民族哦，用词用错了哦。
不过慕沐似乎并没有在意词语本身的意思，而是纠结于词语的表义了。
他跺了跺脚，然后大喊道：
“我不野蛮，我那是男子汉气概。”
“男子汉气概，就是大声喊‘我不喜欢小丁丁’吗？”
哎？果然听到了？
那天慕沐在我房间里大声喊的内容。
提到月的事情，突然就失去冷静，然后大声喊道如上的发言。
说实话，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理由。
慕沐睁大了双眼，好像想要把琉璃烙印在眼睛里似的。
接着，即便是暗光，依然可以看见他红透了的脸庞……
好像再次在头上冒出了蒸汽一般。
“听到了？”
“嗯，很清晰。估计阿姨他们也都听到了吧，自己的孩子竟然说自己不喜欢小丁丁，不知道阿姨心里会怎么想。”
琉璃挑衅的意味变得更加严重。
而慕沐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败下阵来，接连后退两步。
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慕沐嘴里呓语到：
“完了，被听到了……”
“振作啊，没关系啦，反正听到的人都是家里人而已。”
你好好解释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这一定只是一个误会。
“对、对啊，只是被家人听到了……但是被她听到，果然还是很难受啊！”
别哭，男子汉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哦，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哭的事情吧？
虽然对自己的‘丁丁’挺不公平的……
“好了，冷静一下，没关系的，琉璃也不要乱说话了。”
我赶忙帮慕沐说话，琉璃也好像老实了下来。
我拍拍慕沐的肩膀，帮他打气，他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也聚集在我的身上。
“听、听大哥的好了……”
然后俯下身，并把西瓜刀的保护套去掉。
“我来切西瓜。”
说完，他便小心地把西瓜切成两半。然后从其中一半切下一小块，递送给我。
我接过西瓜之后，他再次动刀，再次切下一块，然后来到了琉璃面前，并且递送给她。
琉璃冷冷地看着慕沐，但最后接过了那一块西瓜。
“孩子气的你，还是要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
还不忘再次讥讽一句。
“孩子气也没关系，反正大哥也会迁就我的。”
琉璃刚想咬下一口西瓜，听到慕沐的话，却停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到了慕沐身边，依旧是板着脸。
“因为慕暮会迁就你，所以你从来没想过让自己成熟一点吗？”
“……那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很严重。”
琉璃眼睛都不眨，威严更加毒辣。
“我不会否定你的孩子气，也不会责怪慕暮的温柔，但是，如果你想要让慕暮一直迁就你，然后给慕暮添麻烦，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这么认真啊？”
“因为我需要慕暮，我想要帮助他，我想要让他更普通，我想要让他更幸福，我的理由有很多。你想要听完吗？”
慕沐似乎被琉璃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想要说话，但却表达不出来。
他紧紧地低着头，任凭琉璃的语言压制。
停顿了几秒钟，他才小声地讲道一句：
“大哥，这次你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声音很微弱，我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但隐藏真实不一定是温柔，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
我回答道：
“是，因为琉璃……也是因为我自己……”
“那如果那孩子离开了，你也会离开吧？”
“……是那么回事，但是……”
“我知道了。”
慕沐抬起头，寂寞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给大哥添麻烦了。”
果然，到了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只不过，这个泪水不是因为琉璃的话，而是因为我的回答。
他再次俯下身，把西瓜全都切成碎块。
可能是因为力气的缘故，切的并不工整。
然后他拿起一两个小块，拿到了琉璃的身边。
但因为手里还握着西瓜刀，所以动作稍微有些危险。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把西瓜地送出去的时候，我的身边闪过一阵风，接着，本是三个人的河川旁边，多了一个在夜晚里也非常耀眼的银光。
月闪到琉璃的身前，并且迅速把慕沐手里的西瓜打落在地。当然，西瓜刀也落在了地上。
月把慕沐当成敌人了吗？这是误会啊！
“妾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琉璃，请你找好自己的位置。”
冷峻地翠眼，在微光下影射出冰冻的视线。这个眼神，我还是第一次见。
“等等，慕沐他没有……”
月的头稍稍一侧，那个目光的接收者，变成了站在一边的我。
“汝还是闭嘴吧，汝不是要保护琉璃的吗，难道看不出‘弟弟’的异样吗？”
“所以说，那是误会啊！慕沐他……”
但当我重新看到慕沐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花。
不是委屈，也不是受到惊吓。
扭曲的面庞，传达给我的是失落和悲伤。
“果然，都是因为我的错，大哥才会忘记所有，才会永远不属于我。”
然后他转过身，从我们身边跑开了。
“慕沐！”
他没有回应我的呼唤，只是径直地跑开。
我知道他难过的理由。
回想我刚刚从病房里睁开眼睛的时候，趴在病床旁边的那个娇弱的身影，正是那个慕沐。
看到我醒来，他的脸上也是挂着感伤的泪花，然后一直说着那句话：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大哥遇上危险了。’
和慧心很像，但也不完全是。
我不知道我究竟遇上了什么危险，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我受到伤害。
但一直在自责的慕沐，却让我心头绞痛。
有一种失去了很重要东西的感觉。
可能因为是亲人，那种感觉会更加深刻。
但那时，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那时候我很茫然，我的脑子里并没有他的信息。
刚刚，他也是那个表情，他的眼泪，和那个时候一样……
“去追吧。”
琉璃冷冷地说道。
“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对于你来说，也是亲人。去把他追回来吧。”
“汝就是那种想要成为八面玲珑的人，但这种追求不是坏事。”
月则是把刚刚冷峻的表情藏起来，带上了微笑的‘面具’。
就在刚刚，我确信，月的微笑，大部分都是面具。
他真的不允许有人伤害到琉璃……
“我知道了。”
慕沐跑开的方向，应该是和家里完全相反的。
“妾身会保护琉璃的，放心去追吧。”
我点点头，然后便迈开了脚步。
即便不怎么锻炼，也要全力奔跑！
11
缺少锻炼的弊端，终于在我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沿着慕沐离开的方向奔跑，希望可以早点看见他的身影。
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期待他能够接听。但是很遗憾，家里能够收到信号的地方很有限，慕沐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
电话没办法打通，难道说他已经跑到村子外面了？
月亮已悬挂在空中，光芒变得冷冽起来。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慕沐，但眼下，除了动起来，我不知道其他的方法。
慕沐的目光和泪水，这次我不应该放手不管。
祈祷慕沐没有跑远的同时，我也在努力拖动身体，尽力奔跑。
呼吸已经变得不顺畅了，胸口也开始犯难。上次这么奔跑的时候，应该是琉璃被月‘接走’那次，只不过上次是在商场里，这次换成了乡间的小径。
但或许真的是我的运气足够好吧，在冷漠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个身影。
坐在村口的那个秋千上，那个人应该就是慕沐。
虽然距离村子不远，但却和我家农田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村子究竟有多大，总之现在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我贪婪地呼吸空气，让心脏安静下来。腿已经发软了，不晓得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慕沐！”
我试着喊了一句。
双手拄着膝盖，缓冲一下疲劳。
抬头看看慕沐，因为距离和暗光的关系，我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但他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却站起身，再次逃跑。
喂喂，这是开玩笑吧，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
但是不能放着不管，追吧！
我一咬牙一跺脚，连续深呼吸两次。
“一鼓作气！”
在心里为自己呐喊，然后抬起了脚步。
现在，不光是腿发软，连脚板好像也开始放松，心脏发出悲鸣，我也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虽然可以看见他的身影，但无论如何也无法缩小距离。
我试着加快速度，对方也会加速，能够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但很明显，接下来输掉的人肯定会是我。
必须要在身体支撑不住之前结束这场追逐。
“慕沐，你等一下啊！”
“我才不要等！”
听了我的话，他反而跑的更快了。
“喂……照顾一下、大哥的、身体啊……”
吃不消了。一边大喊一边跑，心脏好像都要跑到喉咙上头来了。
“大哥你这个笨蛋！”
“有你这样说大哥是、笨蛋的吗？”
呜呜呜……空气里的氧气似乎含量降低了，怎么感觉越来越痛苦？
总之我还在跑。
“所以说，大哥你这个大笨蛋！呜哇——”
哎？哭起来了？还是放声大哭？
男性这么哭出来的，我只在电影里见过。
而且声音也太夸张了吧？
但是，即便是一边哭一边跑，慕沐的脚步也完全没有减缓，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不对，不是他变快了，是我越来越慢了。
怎么说呢，脚步已经不听我使唤了。
如果我刚才没有一边跑一边喊，还能再坚持一会儿，但刚刚勉强自己发言，显然让我的节奏变得混乱。
追不上了追不上了，这小子在家里，果然经历了不少锻炼啊，跑起来的速度真的让我‘望尘莫及’。
追逐戏码足足坚持了近15分钟，我这个家里蹲的快被压榨出‘油’了。
脚软、腿软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心脏和肺的二重唱，把我眼前弄的迷迷糊糊。
因为呼吸不顺，导致眼前开始出现五颜六色的光斑，感觉我和慕沐的距离好像变得更近了。
当然，这是错觉。
终于，脚下还是坚持不住了。在我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不知道是左脚拌右脚，还是我绊到其他的石头上，慕沐的身影变高了。
我摔倒在地上，趴着滑出去一段距离。因为砂石路，手掌和路面亲密接触，一阵热量之后，传入大脑的，则是鲜明的痛疼。
但是我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痛苦，立刻整理姿势，然后站了起来。
脚软的程度，已经到站起来都很勉强的地步了。心脏也开始抱怨，肺部的痛疼还是那么剧烈。
跑起来！要追上慕沐！
不能像那次躺在病床上一样，只是看着他哭泣。
好像自从琉璃来到我的身边，我就逐渐开始改变。
最开始，我不想去揭开真相，也不想破坏这层维系我们关系的保护网。
但现在，我却想要去保护，想要去追逐我心里的想法。
想到却不敢做，那在你心里的未来，永远只能是‘未来’。
但身体还是给我当头一棒，我再次摔倒在地。手掌也再次传来痛苦。
然后还是站了起来。
追上他，然后告诉他，即便我是因为琉璃回来的，我的家却永远都是我的家。
不管我是否留有过去的记忆。
心跳已经无法和呼吸形成循环，在我痛苦难当的时候，我再次跌倒在地。
大脑指挥着身体，想要再次站起来。
但是即便收到信号，可身体的哀嚎却早已经无法承受。
自从我遇到那次事故以后，我就很少参加体育锻炼了。
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退化的这么严重。
眼前的光花变得越来越多，慕沐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远。
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我想要平稳一下我的呼吸和心脏，接着我深呼吸一次。
然后，仿似鼓出我身体里剩下的全部力量一般，从嗓子里迸发出一句话来。
“慕沐，给我站住啊！！！！！！！！！！！！！！”
我尽量把声音拉长，想要让他听见我的呼声。
我低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因为缺氧，眼前的已经布满了‘光花’。
糟糕，到头来，还是不能追上他。
我彻底没了力气，只能摊在这个砂石路上。
真如月所说的那样，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弱小的不堪一击。
但我却突然什么都想要守护，不想放弃身边关心我的人。
说实话，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嘛。
但我选择按照怀特先生的话去做。
‘不要过度迁就。’
现在，我不会在迁就我‘自己’。
如果我能像今天这样勇敢起来，能够跌倒了再次爬起来，我能喊出那句‘我不想要你走’，花火会不会还在我的身边呢？
朦胧中，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花火的身影。
她背对着我，向前不断地走着。
我想要喊住他，但却发不出声音。
是因为刚才跑的太厉害了吗？
但这个时候，她却站住脚步，然后转回了头。
她温柔地笑着，但脸上却挂着泪水。
你让我看到的是温柔的笑容，可笑容里却也有不甘的泪水。
你希望我可以阻止你，是这样吗？
但是……
“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传入耳中的声音，变成了更加真实的呼唤。
我的眼前也恢复了原状。
我躺在慕沐的腿上，眼前是挂满泪花的慕沐。
“太好了，太好了，大哥你没事！”
虽然留着眼泪，但脸上却也挂着微笑。
和我刚才在朦胧间看到的花火一模一样。
虽然心脏依旧在悲鸣，肺部也在喘息声中一直给我传达疼痛，但我还是挤出一个微笑。
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是呆呆地看着，什么都不做了。
我抬起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总算、站住了。”
“干嘛要勉强自己这么跑啊，大哥你果然是笨蛋吧？”
“哈哈，确实不聪明！”
一直在害怕自己不是‘自己’，认为远离亲人就是温柔。
但殊不知，你的亲人，永远没有把你当作‘陌生人’，即便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在他们的心中，你还是你，你还是和他们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爱不会因为记忆消失就被割断，相反的，没有了过去，你所创造的未来就会倍感珍惜。
慕沐还在流眼泪。
“别哭了。”
我微笑着劝说慕沐。
“原本身体就不好，为什么还要这样跑啊！”
他捧起我的手，泪水如决堤一般爆发。
“你看，手掌都变得血淋淋了，你还要打游戏，还要用电脑吧？再不济还要吃饭啊，手掌都成这样了，该怎么生活啊，笨蛋大哥！”
“对不起！”
“是啊，赶快承认错误啊！别再勉强自己了，别让我担心你啊！”
“对不起，但是我也在担心你啊。”
“我还没有软弱到让笨蛋大哥担心，给我老实地好好生活啊！”
“对不起。”
慕沐还在呜哇哇地哭着，像个被骂的小女孩似的。
诚然，他可爱的面庞，倒也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琉璃说对了，他看起来始终都是个孩子。
“我不会离开的。”
我这么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真的吗？”
听了我的话，慕沐的哭声稍稍减弱了。
但抽泣的声音还在。
“真的。”
我不会逃避了，就好像我面对琉璃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见到花火，我就当面告诉她，告诉她我想要让她留在我的身边。
慕沐稍稍停顿一下，然后便抱住我，继续哭了起来。
哭泣声和自责的话语一同传递过来：
“我以为、大哥你因为我所以才不回来了，所以当你回来的时候，我又欢喜，又害怕。我害怕大哥你会突然对我说，你离开的理由就是因为我，我……”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那些过去。”
是啊，你所自责的过去，就让它埋在过去吧。
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让我的家人赔偿我什么呢？
什么也没办法回来。
那我还是当现在这样的‘慕暮’好了。
“大哥！！！”
他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好像害怕我会离开一样。
我也伸出手，环抱他的后背。
琉璃，谢谢你在我身边，因为你，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今晚的月色，格外冷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