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i，没有头绪吗？”
午休时间，坐在实验室休息室里的两人靠在同一张桌前，面前堆着实验室为他们准备好的午餐盒。
“这种无厘头的案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头绪啊...”
已经是第二天了，案件依然毫无进展。
“我觉得就是Kai不上心。”
少年翻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白眼，没有理会零一的责备。
自己本该在地球上，作为一名光荣的人类维持官奋斗在【感染者】们作战的一线，结果却是被霍朗拉来当苦力处理这种无关紧要的企业安全事故。
怎么思索都是郁闷至极。
Kai的思绪渐渐飘向了远方，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回想起来，刚才塔丽雅的话语始终还萦绕在耳畔难以散去。
一个迄今为止都活在虚假中的孩子。
从没有接触过现实，一个虚妄但美好的人生。。
即使这是他父亲为他安排的人生。
这对他来说公平吗？
Kai不得而知，直到两团水球一样充满弹性的不可名状物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零一...你在，干嘛...”
“毫无反应，果然，注意力都在那个女人胸前的两团脂肪上。”
Kai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刷地红了一片。
此刻零一正骑在自己的大腿上，托着胸部往自己的脸上蹭，像是在模仿上次塔丽雅对自己做的事情。
“你！快下来！”
“啊，明明上次那个女人对你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在笑的样子。”
零一丝毫不在意，无视Kai的咆哮继续肆无忌惮地往对方的身上压去，一副不闷死自己不罢休的架势。
“不是啦...”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人过来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魂淡，这个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哟，侦探大人，这里可是公共场所。”
耳边飘过一个女人的声音，完了，恰巧是此时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个猫一样粘人的女孩从身上拎下来的Kai，气喘吁吁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尴尬地同来者解释。
“诶，抱歉，这个家伙脑袋有问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不用解释，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的小房间哦。”
塔丽雅满面春光地欣赏着这一幕，不自觉地将指尖送到嘴边舔舐着，就好像自己正扑在Kai身上一样。
“不是，不是这样的啦。”
完蛋了，自己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啊。
“塔丽雅，我要向你抗议。”
“是弗莱先生...”在现实中，这个男人也是一副皮衣+皮裤的摇滚潮流装扮，简直是研究人员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个小丫头，和这个臭小子，非常不尊重我们的工作。”
“诶诶诶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没有从弗莱气冲冲的态度中悟出原委的塔丽雅紧张地看着两人。
“这家伙居然敢质疑我的职业能力！”
呀呀…零一惹上的麻烦终归还是来了…
“原来是这件事啊...嘛嘛，之前的都是小误会啦。”
似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有合同在先，我个人绝对接受不了别人对我本人说三道四。”
“我说的明明是真话...”
零一不合时宜的火上浇油让弗莱的怒火提升了一个等级，Kai赶忙插到两人中间。
“这个，的确是零一太粗鲁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天里，这个臭丫头无时无刻地不在嘲讽我们。”
“消消气消消气，那你说要怎么办吧。”
塔丽雅依然在试图和稀泥，但她可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弗莱指着Kai，一字一顿地声明道。
“这两个人，以后绝对不能再进入那个世界里！”
这句话让Kai心中的一直憋着的不爽被彻底释放了出来，这家伙什么毛病，不过是一些小事情，有必要么。
“不过是个游戏而已，真当自己大明星啊。”
“你说什么？！”
很明显弗莱听到了这句话，揪起了Kai的衣领。
“没什么。”
弗莱跨步向前，两人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
火星似乎正在积蓄。
所有人的神经蹦到了顶点，零一在暗中握紧了拳头。
“停一下停一下！”
终于意识到氛围不对的塔丽雅用身体分开了两人。
“休息时间结束咯。”
几秒的冰点过后，弗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脏话骂了一句，悻悻离去。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一直都是这么和别人说话的吗？”
从冲突中缓过神来的Kai整了整自己被揪乱的领口，看向塔丽雅。
“弗莱吗？是啊，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年轻人，有时候会比较粗鲁吧。”
“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按照他的履历说，他之前也是个歌手，就读于上界层音乐学院的学生。放心好了，我们找的测试员可都是正正经经的，不会有什么无业流民之类的人啦。”
似乎是看出了Kai心中更深层次的担忧，塔丽雅特意强调了一遍测试员的来历。
博士走后，零一凑回了少年的身边，脸上那种的醋意表情恢复如初。
“Kai，刚才在说什么。”
“一件大事。”
“嗯？”
“明天开始，你不许说话。”
......
“辛苦了。”
研究员们与走出游戏舱的测试员互相道谢，作为一天工作的结束。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哈欠~”
少女这几天来从不遮掩自己的困意。
“大侦探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真是记仇啊，都怪零一。
自从昨天那件事之后，弗莱对两人的态度就一直很恶劣，无论是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中他都不再愿意同自己对话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切断了自己很大一部分信息来源，调查变得更困难了。
虽然除了那个发情的博士之外，其他人对自己也并没有展现出过度的友好，但弗莱似乎是有意在抵触自己和零一，这未免有些奇怪。
“Kai，这是什么？”
突然，零一手中夹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白色的卡片询问Kai。
“哎呀，糟糕。”
零一的手里正拿着一张The—Heaven居住证。
The—Heaven的天空浮岛不是一般人想留就能留的地方，在这里的长住居民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居住证。一般来说，居住证就类似于旧世界的签证，需要由The—Heaven政府官方授权签发，当然，上界层对没有居住证的偷渡客的惩罚也是非常严厉的，轻则驱逐出境，重则面临刑事处罚。
这个居住证的主人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这是弗莱先生的...”
Kai粗粗看了一眼证件主人的姓名。
“那个不友好的黄毛。”
零一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要这么称呼人家！”
Kai赏了零一一个栗子。虽然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傲气十足的家伙，但是既然以后还要见面，维持表面的尊重还是很重要的。
“那交给实验室，明天他再来拿就好了。”
说这话时，实验室已经空无一人了。
“还是还给他吧，明天是休息日弗莱先生不会来实验室的，通勤路上遇到巡逻的检查官什么的，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了。”
“大晚上了，要到哪儿去找呢？”
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Kai在居住证上找到了弗莱的住所地址。
……
证件上的地址领着两人来到了一片拥挤的公寓区，一人宽的行人巷到处堆放着搬家留下的纸箱和杂物，一看就是务工人员的单身公寓聚集区，这在繁华的上界层都算得上是寒酸的地方。
和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原本以为弗莱这种明星应该会住在更气派一点的地方呢。
“话说这家伙换了电话为什么也不及时去更新信息呢？”
再度拨打了一遍证件上的联系方式得到空号回应后，Kai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就在此时，一个背着吉他箱的人影从前方的巷口闪过，灯光下，人影身上的金饰反射出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那个人是弗莱对吧。
“弗莱先..”
在Kai的声音传到对方耳朵之前，男人钻进了一道铁门，那速度可以和某些小说里逃脱跟踪的私家侦探媲美了。
“零一，刚才你看见了么？好像是弗莱先生。”
两人跟随这刚才的人影穿过铁门来到了一个地下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间正在营业的酒吧。
这么晚了，还去还去这种场所，他的肝脏受得了么...Kai的鼻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酒吧里人头攒动，宇宙球灯折射出的光斑随着音乐的律动有节奏地跳跃着，舞池旁圆木吧台前摆着一排高脚凳，单身顾客或是来这儿消遣的附近居民，穿着相对比较气派的酒客一般会选择更远处的碗装小包间。这里不是什么体面之地，来这里消费的也不是什么体面之人。
Kai停驻在外围用最快的速度扫视人群寻找弗莱的踪迹，理论上这不是他这个未成年人该来的地方，何况自己手头边还有另一个更小的未成年人。
在舞池的中央，一个黄毛歌手抱着吉他正对着麦克风嘶吼。
这不就是他嘛。
Kai掏出了刚才没有的那张证件，重新确认了一遍。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回想起白天弗莱那副令人生厌的嚣张嘴脸，一个略带邪恶的想法涌上心头。
“零一？”
“嗯？”
少女摘下耳机放开了手中的手柄，从进到这个酒吧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在玩她的电子游戏。
“别玩这个，想不想在现实中玩一个有意思的角色扮演游戏？”
......
“The—Heaven检察官，例行检查居住证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几分钟过后，两个戴着大檐帽穿着制服的公务人员出现在了酒吧正门。
在上界层，存在着一种被称为检察官的维持治安公务人员，与下界层的维持管不同，检察官属于非武装的暴力机关，更像是城管一样的存在。
“检察官先生，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两个靠近门口的酒保马上拥了上来
“这是临时检查，临时检查！”
Kai掏出自己维持官的证件在顾客面前晃了一眼，公务证件上盖着的都是The—Heaven的公章，不仔细应该看没人能看得出来。至于衣服嘛，当然是用【复现】功能投影出来的冒牌货。
为什么要这么玩，当然是为了报复一下白天冲他们发脾气的那个家伙！Kai用余光扫了一眼演唱台上的弗莱。弗莱已经停止了演唱，准备摸出居住证接受检查，但在摸索片刻后，原本淡然的表情逐渐转为紧张，冷汗如注般渗出皮肤。
哼哼！你也有今天。
两人装模作样在顾客中检查了几分钟后，走向他们真正的目标。
“先生，请出示您的居住证。”
“好的，稍等。”
弗莱装模作样地继续在裤兜里往外掏东西，那样子让Kai觉得十分好笑。自己倒要看看，弗莱能玩出什么花来。
“我...”
毫无征召地，弗莱将吉他往自己身上一甩，拔腿就往酒吧后门跑，这流畅的逃跑动作，堪比某些职业短跑选手。
“小子你跑什么？！站住！”
Kai迅猛地跨过架子鼓，同零一一起追了上去。
两组人一前一后在狭小的吧台间追逐，玻璃、皮凳，所有手边可用的的物品都成了障碍赛的道具。弗莱沿途打翻了好几箱靠在冰柜旁的啤酒，各色各样的液体浇得他像极了一只落水的黄鸡。酒客们笑的前仰后合，欣赏着这一出滑稽剧。
“哈，想不到大明星弗莱先生也会有在酒吧驻唱的日子啊。”
在酒吧后门的地下通道里，Kai终于追上了气力不支的弗莱，脱下帽子得意洋洋地向男人炫耀。
“是，你们！？”
“不要太惊讶嘛，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Kai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证件。
“居然敢耍老子！”恼羞成怒的弗莱随手抄起街道边遗弃的一个空酒瓶。
“…”
在自己出手之前身后那道迅捷的身影已经替自己冲到了前方，在拍落弗莱手中的凶器后，一套有力的擒拿将对方单臂反扣摁到了墙上，就像一个熟练的干警教训小流氓般干脆利落。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连少女因为运动而飘起的马尾辫都还没来得及落下。
嘛，这家伙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嘛，虽然自己也能搞定就是了。
“好啦好啦，会还你的，不过在此之前先确认一下这上面的信息是否与你本人匹配。”
危机解除后，Kai故作姿态继续他的表演，虽然他早已经知晓了证件上的信息。
“弗莱·切斯特，工作居住证，职业是技术工人！？大明星，难怪你对自己的职业议论反应那么大呢。”
“是啊！揭到别人的痛处很开心吧！好了，快点把我的东西还我！”
“等等，别急嘛。”
Kai闪过一边，继续欣赏对方的证件，希望能找到更多有趣的东西。看着看着，少年的笑容忽然逐渐凝固。察觉到了状况的弗莱加剧了挣扎扭动，额间渗出丝丝冷汗。
原来弗莱的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的上界层居住证是伪造的吗。”
原本还在报复开玩笑的那个少年不见了，换上了一个严肃的人类检察官。弗莱心里还保留最后的侥幸，希望用语言能蒙混过关。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快点把东西还我！！”
“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很严肃，伪造证件加非法移居，这足够把你逮捕了，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伪造的？”
Kai发出了最后通牒。
“你是谁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趁着说话夺取两人注意的瞬间，弗莱挣脱了零一的控制，想要从Kai的手中抢回那张麻烦的卡片，却没能跟上少年敏捷的身手，重新被少女以另一种姿势摁回了墙上。
“我重新申明一下我的身份，人类维持官，Kai，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Kai将自己的证件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很郑重地向弗莱展示了一遍。
这一击彻底击溃了弗莱的心理防线，他放弃了最后的抵抗，颓然坐到了墙角。
“果然，什么侦探事务所的助手，还不是上界层的那帮贵族子弟...”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伪造证件。”
“还不是为了来上面讨生活啊，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上面的世界想来就来啊！”
“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你这是在对工作不负责，也是在对自己不负责。”
“别跟我扯这些，塔丽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好吧。”
弗莱粗暴地打断了自己，脸上带着崩溃般的沮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测试员是什么工作，就是测试啊！找一些像我们这样的loser们，替他们去做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找不到工作，在现实中吃不饱饭，才会去那中世界里找一找存在的感觉。其实这是很tm危险的工作啊！”
“那些人，即使在最不稳定的那个阶段，还是要让我们硬着头皮登录。每次从虚拟世界中回来，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我们就是该死的小白鼠！”
“要我说，小林那就是一次简单的游戏事故，什么‘迷失在虚拟的世界中’，说得那么复杂，归根结底不过是想逃避事故责任，让你们草草了事罢了。”
“检查疏忽这是实验室的责任，你偷渡的犯罪不会改变。”虽然一连串闻所未闻的事实让自己十分震惊，Kai依然保持了最后一份冷静，直到这份冷静淹没在了弗莱的咆哮里。
“你话说的轻巧，每年从下面偷渡到上面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你有能耐，你把所有人都逮捕了啊！”
“小子，你什么都不懂，人生才是最大的一场游戏！”
弗莱用怒吼的方式倾诉完了自己心头最后一泼苦水，等待这位年轻的执法者对自己的发落。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没出息样。
Kai将假证件撇在了地上。
不带意思怜悯，语气里只有鄙夷。
“无论你在那个世界多风光。在现实中，你也不过是个混迹低层的小人物罢了。”
......
“那个塔丽雅博士，对你不友好吗？”
在侦探的住处，霍朗坐在临时搭起的吊床上悠哉悠哉地询问前来汇报的Kai关于这个案件的最新进展。
“不是，是这个案件要结束了。”
“这么快！？”
“霍，我觉得这个案件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业事故，小林先生根本没有所谓的‘失踪’，不过是在事故中脑部受到了损伤。喏，资料。”
Kai向霍朗展示自己这几天获得的资料，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我重新调查了一遍，从安全保障到系统开发，‘完美人生’项目其实就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游戏项目，出了这种事故我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霍，你被骗了。”
“所以结案了？”
“结案了，这就是结论，你去联系医院，通知有关部门协商关闭该项目的事宜吧。还有那几个测试员，你也可以好好查一查他们，说不定会有惊喜。ZERO你用完了吗？可以还我了吧。”
霍朗从办公桌抽屉里将通讯器抛给对方，最近几天的日子这玩意儿都是他在代为保管。
将ZERO挂回腰间后，Kai转身向房间外走去，对于他来说，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真是一个无聊的案件。
就在自己将要踏出房门的前一秒，霍朗从身后叫住了自己。
“Kai，还记得之前打的那个赌，你选好了自己立场吗？”
Kai停下了脚步，这一次，他很认真地回答了霍朗。
“我的答案是，我不相信存在这样的东西。”
“虽然那里面的世界的确很美好，但假的终究是假的，靠【感染者】获得的不正常能力所创造出的完美梦境，总有一天会被戳破，就像小林先生的意外一样。”
“这样么...” 霍朗说着点起了一根烟。
“对于‘完美的人生’我虽然不能下定论，但我有听过另一个关于完美的故事，我觉得你不妨听一听。”
“曾经，有一个技艺非常高超的厨师同一个阅历丰富的食客，他们在争论世间最完美的菜肴到底是什么样的。
食客不相信，世间最完美的菜肴会是一道肉食，因为肉食虽然鲜美，但永远都有难以掩盖的缺陷，但厨师不以为然，他觉得只有肉类的品质才能配上完美二字。
于是第二天，为了说服食客，厨师端来了三道不同的菜肴—牛排、羊肉和熊掌，让食客品尝选出其中最完美的一道。
食客很快作出决定将票投给了最后那盘熊掌，因为这个熊掌无论从外观还是口感，都是无可挑剔的，完全没有肉类食材本会出现的那些缺点。
但是熊掌本身是三个材料中最难烹饪的一个，虽然肉质鲜美，但其本身带有的膻味很难被完全去除，所以食客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局面。
厨师从后厨拿出了一个麻袋，食客好奇地伸长脖子期待袋子里到底是什么秘方。
麻袋里装的是一袋芋头。”
听到这里，Kai觉得有些好笑。
“那么厨师已经输，因为他做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熊掌。”
“是啊，那道菜的确不是熊掌，但重要的是在在入口的一刻，它与真正的熊掌没有区别吧。厨师拎出那一麻袋芋头之前，没有人吃出来。”
霍朗踱到沉默不语的少年身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品味这道熊掌的时候，我们真的在乎吃下去的是肉还是芋头吗？从来就没有完美的菜肴，最完美的菜肴是靠高超的厨艺所勾勒的假货，因为是假的，所以才能如此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为这个项目提供了大脑的那位【感染者】，现在还活着哦。”
说完这番话后，霍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任Kai的离去。
“零一，走了。”
走出朋友的公寓的大门，Kai在楼道里呼唤少女的名字，。
就在一瞬间，这种杂音让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零一似乎在角落里同谁交谈的样子。
“嘟嘟嗒~”
声音逐渐清晰，原来只是游戏机的音乐声。
“和朋友谈完了吗。”
少女合上了掌机。
“嗯。”
“不追究那个偷渡客了么。”
Kai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个必要。”
......
扑通！
虚拟世界的海滩边，空啤酒瓶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并不怎么优美的弧线，在海平面上激起一片波澜，随着浪潮被卷入蔚蓝大海的深处。
这不是第一次弗莱在工作时间以外偷偷遛进实验室里，在这个世界的海边独自一人饮酒了。
“唱得实在太烂了！下去吧！”
“这种人居然也敢来这里开腔...”
酒客们的喝倒彩往往伴随着嘘声，弗莱只能尴尬一笑，装作没听见，继续若无其事地弹他的吉他。
只有唱下去，才能有机会让更多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了能够唱歌，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但今天，自己除了被那帮人嘲笑之外，还不得不忍受一个比他年轻5岁的毛孩子的羞辱。
说白了，自己是为什么要攒够钱去买一张伪证要来到上面的世界。
回应自己的只有海浪声。
从五岁的时候自己第一次从录影带上看见了摇滚明星的演唱会，他就下定决心将来有一天也一定要站上这样的舞台。
到上面去，到上面去就有机会。
周围的人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抱歉，我们这里不需要，而且，你唱的确实不太好。”
这是在上界层他听到过的最多的声音。
走投无路的自己只能在各类人体测试中的志愿者招聘广告中徘徊，最终来到了这个实验室中，在虚假的世界中过着浑浑噩噩的每一天。
满足感，安逸感，成就感，这些在这个完美的世界里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的每一件荣耀都像是一柄讽刺的利剑，在夜深人静之时，折磨着 躲在狭窄的单身公寓的床上的自己。
夜晚在地下酒吧里的演出，是自己对现实世界最后的坚持，但连弗莱自己也不清楚，他还能撑多久。
“无论你在那个世界多风光。在现实中，你也不过是个混迹低层的小人物罢了。”
回望四周，小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自己的画像，但在另一边却没有一面墙是对自己开放的。
如果能永远留在这儿就好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的就好了。
干脆就这么过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歹在这里，台下永远有一堆观众在期待自己的声音...
“弗莱先生！”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个孩子在摇晃自己的身体。
“嗯...嗯...”
弗莱睁开醉眼，朦胧中，一颗金发小脑袋正蹲在自己身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胳膊。
“瑞？”酒醉的弗莱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忘了自己偶像歌手的人设。
“您知道我的名字？”
“啊，这个...是...在歌会上....那个...”
关于这个口误，弗莱实在编不出更多的借口了，所幸这个天真的孩子不太在意这些。
“我是您的粉丝啊！真没想到居然能偶遇您本人，话说您怎么睡在这儿？会着凉的。”
弗莱关切地从地上扶起烂醉如泥的弗莱，替他披上了丢在一旁的夹克衫。
“啊，谢谢，我就是，出来走走...话说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小孩子的话，不是应该早早休息的吗？你爸爸妈妈一定在找你吧，快回家！”
弗莱遮掩着自己满是酒气的嘴，随口糊弄了一个理由，希望这个男孩赶紧离开他。
“我是来找米斯特里亚的。”
“那是个什么东西？”
“弗莱先生没有听说过吗？”
“那是一个守护着宝藏的很酷的怪物哦！弗莱先生要和我一起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