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响起...被瞄准的吴沁父亲身上只是泛起了一片波纹，除此之外毫发无伤。
“他们通过扭曲空间规避了子弹。”
詹说道。
詹和被叫做锡老的周先生，手持着金色刀刃向着吴沁父亲奔去，他们左右包抄，斩向了吴沁父亲，背后长着羽翼，手持着泛着金光的长矛的吴沁用长矛挡住了从两边而来的攻击。用力的将周先生还有詹先生推向了两侧。
身边的胡雅欣，向着吴沁射击了两发...吴沁的父亲伸手挡住了子弹...那两发子弹依旧只是让吴沁父亲身上泛起了波澜而已。
枪根本没用了...
胡雅欣与我对视了一眼...
她从衣服之中掏出来那把折叠刀来。
“上吧。”
冲锋！
我和胡雅欣一齐冲向了吴沁的父亲，但是没等我们接近他，吴沁的长枪就指向了我们，那周老先生向前一跃，想要斩向侧翼空虚的吴沁...吴沁灵巧的转身，将长枪刺入了周先生的腿中。
属于人类的鲜血便留了出来。
詹先生见到周先生受伤，垫步后撤了几步...但是胡雅欣却没有后退，她持着刃，向着吴沁父亲奔袭而去。两条霾所组成长鞭从吴沁的后背生出，抽打向冲向吴沁父亲的胡雅欣，胡雅欣斩断了一条长鞭，但是却被另一条长鞭击中了手臂。
我从侧翼贴近胡雅欣，试图斩断另一条鞭子，但是拿鞭子就像是刚才袭击我们的雾霾怪物一般，看起来可以无穷无尽。
必须要攻击到无神论者的本体才行，无论是吴沁还是吴沁的父亲。
正如胡雅欣所说...要对高中同学挥剑，我也稍微有些接受不能，但是想到我不得不挥剑，倒也没了怨言...如果放任无神论者占据二位身体，想必也是二位不希望看到的吧。
我前进着，和吴沁拉进着距离，但是吴沁却一直在以诡异的方式远离我...朝着脚下一看，路面所在的空间被拉长扭曲，而我一直在这被拉长的空间中奔跑着。
这样怎么可能攻击到两位无神论者。
“可恶啊...”
“根本还是打不过啊...”
两位无神论者飞速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悬浮于空中。
头顶的景色发生着微妙的改变...头顶的锡安失去，如同被扭动的魔方一般缓慢的移动着，一座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了我们的头顶，仔细一看——那是我和望舒早上居住的酒店。
“继续...战斗...”
卧倒在沥青路面上的锡老，忍着疼痛如此说道。
“继续战斗...”
“我们还有胜算...吴沁貌似更习惯于使用霾来攻击，而她父亲更喜欢使用空间魔法来规避攻击和进行攻击辅助。”
詹先生说。
“那我们要...”
“集中攻击吴沁...因为我们可能难以伤害他父亲...”
“好...那就是现在！”
胡雅欣大喊道...
我快步冲向了吴沁，但吴沁父亲却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挥剑斩向吴沁父亲的腰部...但是剑却直接像斩中无物似的穿过了吴沁父亲...而在吴沁父亲的胸口，枪尖突刺而出。
“哈啊...”
从吴沁父亲胸前刺出的枪尖，不偏不倚的刺入了我的胸膛...持着长枪的吴沁在父亲的背后，微微将眉头一皱。
“自不量力。”
她发出这样声音...
○
那是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大概就在几天之前，我就经历过这样事情了...只不过上一次贯穿我胸口的...是月神的狩猎之箭，而今天，贯穿我胸口的是无神论者的枪尖...
寒冷的感觉从胸口扩散开来...然后是无可比拟的剧烈疼痛...那疼痛抽干了我身上的每一份力量，让我虽然站立，但是根本无法动弹...我的意识就这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视野也变得暗淡...
这就是结局了么？
“快停下，快停下！！！”
我听见了望舒的惊叫声。
长枪从我的身体中拔出来，而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方倒去，地板软绵绵的...就像是酒店的大床一般...
月神...扑向了我，将手放在了我的胸前，她单眼闭着，皱着眉头，似乎在尽力的治疗着我...我感觉到了月光...逐渐填满了疼痛中的伤口，我想要说句话，说声谢谢...但是我的嘴巴和喉咙却被什么黏住了似的，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困...想要睡过去...睡过去...就会死掉吧...但是真的好困...真的好困那。
“刘汛！刘汛！刘汛！”
月神呼唤着的名字，但是她的相貌，逐渐从我的世界中淡去了。
“刘汛...刘汛...刘汛...”
“刘汛...”
我仿佛在坠落...在眼前的的一片纯黑之中，忽然就出现了几颗繁星...接着，一个一半被笼罩在黑暗中的蓝色星体，出现在了正上方，我继续坠落着...直到，一双白皙双臂，接住了下坠中的我。
“刘汛。”
接住我的人轻声呼唤我，她的声音直接传入了我的脑内，
那是望舒的声音。
“我死了？”
我想要开口问话，但是我现在处于一片真空之中，我的身体无法说出任何的话语来。
“并没有...”
虽然我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脑子中声音却回应了我。
“我...”
在空中悬挂着的那个蓝色的球体，明亮的那一面有着一个黄色的污浊的脏点...那个地方...想必就是锡安了吧...
至于我，我现在，我现在恐怕是在月球上。
我沉入了月神温柔的怀抱...
“无神论者...我...月神...”
“不用担心，我的祭司...”
月神的声音进入了我的心中。
“命运会解决你的苦恼，带来新的希望。”
“希望...我希望我们能活下去，继续在锡安活下去，还要留下一些真的快乐的回忆...我希望无神论者能被打到，锡安的大家谁都没事...吴沁也没事...我希望...”
“我...聆听到了你的祈祷...我将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这就是我的承诺。”
月神的声音浮现于脑海之中...
我轻轻的被月神放在了月面之上，我的身体便沉入了月海之中...
白色的日光和月光淹没了我，让我的皮肤感知到一股跃动的暖流...
“现在，刘汛，请睁开眼睛见证吧。”
月神跪坐在我的面前，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那无神论者附身的二人...依旧飞翔于折叠的锡安市之上。
绝望的威压从他们二人身上散发出来...
在月神的吼叫之下，战斗已经终止了...月神扑到我面前治愈我的时候，就已经打破了神明不能参与战斗的规定——这场争取来的希望之战，以我们的失败作为结尾而结束了。
胡雅欣将刃扔到的地面上，呆滞着望着天空...詹先生则是走向了医神和贝亚所在的方向，和贝亚握了握手，又握了握医神的手。
似乎一切都要结束了...
无神论者对锡安的控制已经不可逆转了。
“太好了...啊...刘汛...太好了...”
望舒见我睁开了眼睛...开心这么说着。
但是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开心的...
在无神论者所将要构建的锡安的新秩序之中，似乎并没有神明的立足之处...以肉身形态存在的医神和月神，也并没有反抗能掌握城市空间之神的力量...
她们现在也会被轻易的杀死...
“我...不太开心...望舒...”
“你在说什么...刘汛...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
“希望...已经破灭了...”
我这样说。
“或许还没有...”
望舒看向了贝亚的方向...贝亚虽然看起来相当的慌张，她躲在医神的怀里，像是在发抖...但是在她和月神视线相交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没有？我们还有什么胜算么...”
“或许...还有...”
被无神论者附身的父女从天空中落下了，他们的霾翼散去...这让周围环境的能见度下降了不少...我想要使力气，直起腰来，但是却被望舒轻轻按住了。
“你们抓住了希望，做出了尝试，然后失败了...请作为败者，接受你们的命运吧。”
“无神论者”如是传达着言语。
“我将会消灭并吸收锡安市的所有神明...就从你们开始吧。”
“命运其实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你知道么无神论者...我比你多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前一阵子，我还被人诬陷...说我造成了一个旅行团的覆灭，涉嫌谋杀。”
“这就是望舒同学，你的最后要说的话么...”
“嘛，你别叫我同学了，和我是同学的是吴沁，不是你。”
“那...”
“命运...”
望舒默念两个字。
“砰！！！”
爆破声！从正上方传来...走近望舒的吴沁父亲抬头看向了爆破声传来的方向，他应该看见一个白点迅速的飞向了他。
“抱歉，来晚了！！”
一个声音如此喊着，和白点所发出的爆破声分离开来，那白色的点撞击向了吴沁父亲，伴随着冲撞声爆炸声和一阵从路面上掀起的烟雾，吴沁父亲再次毫发无伤的走了出来。
“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
一个男声音发出反问...
“啊...什么...”
当烟雾散净...一个身影正站在吴沁的身后，他的手中持着两把匕首，刺穿了吴沁的肩部...血液从吴沁肩部迸出...
“噶...”
吴沁的父亲一副相当痛苦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肩部，即使他的肩部并没有受任何的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神兵天降的人，正是四晓先生。
“我在锡安迷路了好久不过看来有一个神秘的家伙暗中帮助了我...”
四晓先生微笑着说。
他将一把匕首从吴沁的身体中拔出...转身刺向疼痛之中的吴沁父亲...
吴沁父亲没能发动任何的空间技能来躲闪攻击，直接被匕首刺穿了腹部...
这父女二人皆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啊...信仰...信仰...啊...这...”
“直接用百分之百工业神的神体打造成匕首...可是猎杀神明的利器啊...”
“你这个伪神信徒...怎么会...没被我所控制...怎么会...还会听命于委员会这群家伙...”
无神论者发出了惨叫声...
“之前被你利用什么的，一是我太膨胀了，二是我失职，但是我不会再被你利用第三次了...至于为什么我会听命于委员会...因为猎杀神明可是我的...个人爱好啊！！哈哈哈哈！！！”
“啊...哈...”
“我只要刺杀你们其中之一，无神论者....你就彻底消亡了吧...我猜猜...”
“为什么...你这个伪神信徒...”
四晓先生...将匕首狠狠的插入吴沁父亲的肩膀...
“哈...啊...”
他却迟迟没有下死手...看来他也陷入了电车难题的困扰之中。
“你没法动手...哈...这两具身体都是你们所要保护的锡安市民...你们要消的是神明，而不是...市民...委员会...哈哈哈...”
“喂...我问你...你牺牲锡安市的市民...良心真的不会痛么？”
四晓先生骑在了倒在地上的吴沁父亲身上。
“我可没有牺牲！哈哈哈...我可是要为他们带来希望，带来希望！”
“我们可不是要保护市民...我们是自然秩序正常化委员会啊...保护市民只是次要目标...被同事会被霾怪杀死，城市会像是皮球一样折叠，可称不上是什么正常的自然秩序啊。”
“喂...喂...我可是希望之神！你难道不想充满希望么！美好的希望！”
“别叫我伪神信徒了，你才是那个真正的伪神...希望是让人活下去的东西，而不是杀死人的东西...”
四晓先生一刀刺入了吴沁父亲的喉咙。
吴沁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声，不一会儿，她便恢复了平静——她晕厥了过去。
锡安上空折叠的城市，伴随着无神论者的死亡，而消失了，上空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半阴半晴的霾空...太阳已经在朝西运行，再过不久，黑夜就会再一次降临在这个城市...航班将会降落，船只将会入港...
一切都会尽快恢复正常。
“四晓先生...感谢你能过来...没想到您竟然会信仰我...”
望舒说...
“那是当然，我听到了您的神谕，必将火速赶来，我可是您忠实的信徒。”
四晓先生如是说。
“你...竟然是月神信徒...”
胡雅欣相当惊讶。
他的双脚有些颤抖，从大概已经死去的吴沁父亲身上起来...
他虽然说着一些神谕啊，听从神谕啊诸如此类不明觉厉的话，但是语气却很飘忽。
也许是因为他杀死的不止是神明...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吧。
事情的结局算不上美满。
胸口被开了个洞的我，在望舒的尽力治疗下，奇迹般的在救护车开来之前就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然而医神还是叫我做个检查。
虽然她是望舒的挚友，但作为医疗技术的神明，她始终还是信不过“治愈神力”所给人带来的健康。
比救护车先到的是委员会的直升机——他们要来处理现场，他们所做的工作就像是上个世纪末科幻片里面黑衣人一般的工作，但是他们并没有记忆清除器这种东西。
虽然清除不了人们的记忆，但是他们却可以给人们编造虚假的记忆，我和腿部受伤的委员会的头，以及吴沁父女二人在救护车上被送往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编造好了一套“为什么今天会在雾霾笼罩的天空中看见锡安市的映像的说辞”还请了气象专家前来背书，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还把为什么今天航空铁路都要停运的原因一并解释了...要不是我知道今天的锡安被“无神论者”折叠成了三维超球面，我都要信了这专家的说辞了。
虽然就算是委员会直接说，今天“锡安被折叠成了三维超球面”，我想锡安的大部分民众也搞不懂吧。
吴沁的父亲没被先进的现代医学拯救，他和无神论者一并死去了，就在刚刚，我们得到了吴沁已经醒来，状态稳定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得知了父亲的死讯之后还不会会状态稳定，四晓先生被委员会带走审查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不过锡老告诉我，到最后吴沁父亲的死亡也会被认定为剿灭危害极大神明所做出的必要牺牲，四晓更有可能因其信徒身份而遭到停职。
而现在，三医院的护士医生姐姐带转了几个科室，拍了几个片子，在确认我没有大碍之后将我送到了医院门口，望舒和奥菲，以及贝亚正在医院门口等着我。
“那个...胡雅欣他们？”
我看只有他们三位神明等我，胡雅欣却不在，便这么问了一句。
“哈，你问胡雅欣？公务员干完事情，当然是写报告了，这次委员会可是出现了人员损失，三名负责看守和在外调查的委员会成员都殉职了，报告可是有的写了。”
“那...真的是太不幸了。”
“已经很幸运了，刘汛，要不是你受伤的时候望舒在你旁边，你也就殉职了。”
“诶嘿...”
“嘛，没办法，看来月之祭司是个高危职业。”
贝亚如此说了一句。
“虽然很感谢你能拼上性命战斗，但是希望下次不要这么做了...不...希望没有下次了。”
望舒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一轮渐盈的半月挂在空中...透过薄云似的霾将月光撒下。
“哎呀...”
被望舒这么一说，我稍微有些羞涩，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撇过头去。
“唉...牺牲也是难免的，不过一切都结束了，终归是好事...走吧，庆功宴...”
“我还是有点担心吴沁同学。”
望舒说。
“我想要去见见她。”
“她现在还在委员会的管控之下吧。”
医神看着三医院的大门，即便是已经到达了门诊关门的时间，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们，或是自己，或是被别人搀扶着走进三医院的大门。
在这座城市中生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健康。
“其实应该没关系吧，她受的上不重，就是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
我说...
“我知道...”
医神说...
“去跟他打声招呼么?”
望舒毅然走入了三医院的大门之后，而我和贝亚紧跟着她，医神随后跟上，她的步伐稍微有些沉重。
〇
看守着吴沁的人...是四晓的同事，“汐”小姐。
“你们...想要和她聊聊么...现在我们无法确认‘无神论者’的神性是否已经彻底消散了...所以必须要进行一些管控，虽然我也不再希望有人牺牲了。”
汐小姐这样跟月神解释着。
望舒没多说，就问了一句。
“她知道她父亲的事情了么？”
“知道了，她情绪稳定，但是抗拒和我们这边的人沟通。”
“我知道了，我能进去和她聊聊么...”
“当然可以...月神小姐...那个...四晓...真的是你的信徒么...”
“我不会做出控制信徒的行为的，四晓先生只是恰巧喜欢狩猎而已。”
望舒推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而我也从门缝挤了进去。
吴沁安静的躺在床上，两肩上都打上了绷带...四晓先生率先攻击了她...但是没对她下死手。
“你们赢了啊...”
看见了望舒的吴沁如是说道。
“如果我能早点把无神论者的事情告诉你们，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躺在病床上我吴沁这样做着不切实际的对过去的假设。
“吴沁...”
“望舒同学，抱歉给你们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你父亲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望舒这样说道。
“我也很遗憾...你们应该对付我...要是他的话，恐怕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希望吧...城市将会更加有色彩。”
吴沁说。
“而我，我对这个城市毫无贡献。”
她接着说。
“你会的，只要努力学习，锡安，不论怎么说都是希望的城市，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肯定能大放异彩的。”
“希望的城市...希望...”
吴沁低下了头...
“人们依旧在锡安希望着...这种炽烈的信仰是永远不会破灭的，也许再过二十年，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神论者诞生，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么？”
“并不是所有神都是坏东西。”
我说。
“说不定我们可以坐下来，和新诞生的希望之神谈一谈，借着他的力量将锡安建设的更好，而相信我，到时候和他谈判的人，可能就是你和我。”
我接着说道。
“希望如此吧。”
吴沁苦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她没法挪动自己的双臂，用声音指令打开了病房里的屏。
屏上正放着今天的新闻。锡安很快从伤痛中缓过劲来，理由便是现在新闻正在说娱乐圈明星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好时代还是坏时代，但是有希望，终究不会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