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见证星熄者的异位心律
(2018年10月27日,早10点左右)
武警医院的门诊部人有些多,现在是秋冬换季,感冒的人数也应该处于一年的峰值,在这些患者中...我实在懒得描述...既有小伙子,也有老年人。
其中不乏面容忧愁者。
来武警医院是苏瑶光提议的,她说她想要来探望一下小奥的父亲奥晨星,以及我们刚刚换完肾脏的Elisa艾老师,如果有机会,她可能还会去看看被偷走心脏的洛姐。
当然,我是不怎么想来这种散发着不健康疾病气息的地方来的,讲道理,这里有很多感染病人,虽然ASR流行期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但是流感风险依旧存在...就比如那个正在快步走向挂号处的那个带着口罩,皱着眉头的小伙子,八成就是流感患者,他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然后弯腰看向自动挂号机前排起的队伍。
这些人很幸运...我们这些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会在不久之后,或是靠着免疫系统的力量恢复健康,或是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摆脱疾病。还有一部分人或许患上了相当严重的疾病,没法恢复健康,但是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他们依旧有机会保住性命。
比如Elisa,比如洛姐,再比如苏瑶光。
之前有一个理论是这样说的,第一个永生的人将会不久后出现,因为在他出生那年过后,由于医学的进步,人类的预期寿命将会向着无限趋近,而那个人将会享受不断发达且永恒在发展的医疗服务,从而获永远的生命。
我现在稍微有些认同这个说法了。
但是我转念一想,我没有任何的认同这个说法的必要性...
那个“第一个永生的人”正站在我的身边,漠视着这些正在接受先进医疗服务的可怜浮生,她倒是并不是很在意从门诊部穿越到住院部去,这些浮生的病症貌似并不能感染她。
第一个永生的人...
在她的生命历程中,医学也会不断的发展的吧...
我转头看向她,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气温比较低,夏凝穿上了看上去有些厚实的深灰色长外衣...看起来和她很不搭,但是大家都是随便找一件衣服就出门,也不是去参加或者会见什么必须要穿得很合适才能见面的重要角色,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夏老师虽然有些担心我们几个,毕竟器官大盗现在还在猖獗,但是显然他对我们几个人的担心并没能战胜他对赖床的渴望。
“没关系啊...反正苏瑶光和夏凝会保护你的,谁想要摘你的器官,就让她们俩把他头拧下来。”
夏老师在我们出门前是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器官大盗用的是什么手法我们不知道,唯一可以总结的是,他总是对年轻人下手,也对,毕竟中年人老年人的器官也肯定没有年轻的器官好用。
我们穿过挂号大厅...那个小伙子已经向前移动了好几个人的距离,他手里握着身份证...
挂号机可以刷身份证了?
我回头看来一眼站在挂号机前的人,一位妇女将身份证按在了挂号机的识别区域上。
“哦...现在是直接靠身份证挂号了?”
我问。
我身边的夏凝只是点了点头,开口给我解释的走在前面的苏瑶光。
“三年前,就可以了你不知道么。”
苏问我。
“我不知道...”
毕竟我最近几次进这个医院都没有走过挂号这个流程,我是被抬进来的。
“这里已经建立了智能化的医疗信息网络,只要刷身份证,就能读取你的相关医疗信息,包括血型,过敏史之类的东西,还有病历,如果你之前在其他有这个医疗信息共享系统服务的医院就诊,你的医疗数据就能被所有医院读取。”
苏瑶光解释着,语气中甚至能听出一些自豪...当然,我能理解她为什么自豪,八成是这事情曙光黎明参了一脚。
“那不是...会出现医疗隐私的问题。”
“会出现,但是会极力去避免这种,隐私泄露事件的发生,但是患者会被告知这个系统的存在,他们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要上传数据,但是我想大家都很在乎自己的生命,当出现意外的是时,医院能根据你上传的情报快速的做出反应。”
“也是...”
我回头看了一眼挂号设备...
“真是便利啊...不过话说...能从这个数据网里获取器官配型诸如此类的数据么...”
我内心开始了对最近事件的思考,结合数据网存在这一事实,我思考出了一种可能性,我试探性的这么问苏瑶光。
“能访问数据网,还能用高超的技巧完成手术...”
苏瑶光说。
“说不定不是访问,只是有无良医生出售患者信息呢?”
我接着问。
我和苏瑶光自然说的是器官大盗的事情...
“应该是没可能的...毕竟医生自身对数据的访问还是复杂的,需要结合病人的主诉以及症状,访问特定的数据...虽然存在卖病历的可能,但是...卖器官配型估计是不怎么可能的。”
苏瑶光说。
“调查的人应该也会清楚这一点,他们又不傻。”
她接着说。
“诶...”
我不确定...但是对那个要维护人类纯洁性的疯狂组织的镇压算是持续了好久...
我想这么说...但是还是闭上了嘴。
追捕查案和病症治疗其实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都需要时间去排查原因,需要一定时间来摧毁病症的根源...两个月的周期对于我们可爱的警方和对策组,的确已经很短了...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为了自己扭曲信念能够让怪物在世界上为非作歹的可恶而又可怕的组织。
“Rena应该可以攻破这个数据库吧。”
我问苏瑶光,其实也是在问Rena,我希望Rena现在正在苏瑶光的意识里。
偏头痛...
几段奇异的影像在我眼前闪过...好似是行走在微弱灯光走廊的画面映射入我的脑海中...接着我的意识回到现实,我的视野左下角多出了一个蓝色的十字标示。
“我可以,但是因为我强大...我的背后是强大的计算机组,超级计算机组,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能攻破这个系统的人会超过十个,当然这十个人还要算上我。”
Rena如我所料,出现了...
“啊...”
“你...反应真大...果然还是...植入物有问题么...”
“不不不不...只是你突然出现...我有点...”
“是Rena么...”
夏凝这么问...
她看着弯着腰,扶着脑袋的我,停下了脚步。
“是...”
我说出是的时候,夏凝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
“嗯...”
她没多说,嗯了一声。
她似乎有些不满...
“你在不满么...”
我问...
“是的。”
她相当坦率。
其实我希望能从她那里获得一个否等的答复...毕竟也许喜欢不坦率,或者说,傲娇的女孩子是亚洲男性的通病。
过于坦率这一点对于夏凝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这点我并不清楚。
如果夏凝不是一个坦率的人的话...那...昨天她手把手叫我射箭的原由也不单单是觉得我的动作过于扭曲...不不不我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烦死了...
“因为只有你们两个能听见Rena说什么...”
啊...
的确...这里只有夏凝不能和Rena直接交流,我和苏瑶光和Rena聊着天,夏凝却不能参与进来...搞不好她是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夏凝也会感觉自己被孤立么...我是说,感觉夏凝被孤立是她的常态,或者更甚一步的讲,是她的固有属性才是。
“啊...”
Rena发出了人在犹豫时候会发出的长音...
“这个好解决...你给夏凝说,或许下次她出门能带一个蓝牙耳机什么的。”
我将这话转述给了夏凝,夏凝只回复了“麻烦”两个字。
“呜...那怎么办...就算是曙光黎明又多于芯片...要...”
“我也不会植入到脑子里的。”
夏凝没等我说完,就回应了我即将说出的话。
“是啊...”
“我的不满无关紧要。”
夏凝说。
“啊...无关紧要么...可是...你不是因为这种事皱着眉头而已...”
“我会从你们的对话中推断Rena说的是什么的...我的不满无关紧要。”
夏凝说...
“啊...难办了啊陈宇小同学...”
Rena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坏笑了起来。
“嗯?”
我忽然警觉了起来...
“你知道一种常见情况,就是你和女孩子逛街她忽然生气说你是猪猪,你一脸茫然的询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肯说的情况么...”
“完全不一样好吧...那个是不知道原因,这个是知道的原因,但是没办法解决。”
听见我这么说,夏凝不满的皱了皱眉。
显然,她没法从我的话里推断出Rena说了什么。
“啊...夏凝...Rena说...”
“嘿嘿嘿,别口无遮拦啊,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Rena说。
“那...”
我本想说那样夏凝不是就会更加多的产生被孤立的感觉么。
但不论我说还是不说,也不能改变夏凝在我们这个四人圈子里存在被孤立的事实这件事。
“嗯...”
我不能确定...如果是别人女孩子,女同学,在自己不满的时候说自己的不满只是无关紧要感情的时候,我肯定不会相信并且说不定会出于好奇刨根问底,但是此话出自夏凝之口的话,是甚至有些相信她...这种不满或许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
这地方的住院部我可算是有些轻车熟路了,我来过几次了...虽然每次都带的不久就是了,穿过了挂号区,住院部还得走一段路,医院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硬是在住院部旁边挤出了一个种着绿植的小园子,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在哪里散步...
当然这是九月份的事情了,现在马上十一月,估计大早晨还在院子里散步的人会大大减少吧。
“Rena在哪...”
我问苏瑶光。
“在园子里。”
啊...
“也不怕冷着...”
我说。
走到园子里,在凉亭的石板凳子上,我们发现了Elisa,Elisa想当有辨识度,毕竟她有着一头粉毛...但是她现在却和她一直在塑造的美少女人设相差甚远...
她穿着病号服,外面还套了一身洋红色的羽绒服长衣...她拿着一本英文的书在看,看的很仔细...当我们走进她的时候,她发现了我们,站起来,跟我们招了招手。
虽然她的内脏老了,但是她的视力并不差...她的眼睛也经过了移植更换...移植眼球这么复杂的手术近期才出现,所以她的眼睛肯定很年轻才对。
“嘿,小夏,这边。”
我们三个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个...”
我应该称呼她艾老师么...
“苏瑶光啊...你们怎么过来啦...想知道我什么情况问问Rena不就好啦。”
Elisa说。
“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诶...那我猜猜,是偷器官的人的事情,不可能是我拉...我这几天都乖乖躺在病房里呢...医院的监控作证...嘿嘿...”
“我想问问关于你的徒弟的事情。”
苏瑶光说。
她昨天是说了,Elisa有个徒弟...
“他不可能活下来的...那可是心脏免疫排斥...我不会为他的死负责的,我的手术非常顺利,毫无破绽,要怪只能怪他的心脏完蛋的太早了,要是龙之介能早几年...”
“不不不...Elisa...你确定他死了么...”
“那种程度的免疫排斥反应不可能活着的吧...”
“你亲眼看到他死了么...”
“不可能的...那可是心脏...”
Elisa非常坚定...
“他叫什么名字...”
“就算他活着,你们也没办法通过名字来找到他,他可以叫艾泽红,只要他愿意。”
Elisa说。
“但是他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的...世界上优秀的外科医生太多了,你不能怀疑我...”
“我没有在怀疑你...”
苏瑶光说...
“我就是问问...”
“你为什么不亲眼见到他死掉,毕竟他是你的徒弟...不是么...”
“虽说如此...但是我们两个都是不法之徒,要是他死于器官排异之后被查出来手术是我做的,那我岂不是就被毁了...”
“嗯...”
“我们平时也不是总在一起...事实上,他的年龄还比我大一些...哈哈哈哈...只不过技术没我好而已。”
Elisa笑着说了起来。
“你听说他死亡的消息了么...”
“我听说了...免疫排斥...”
“你知道免疫排斥对吧...”
“我知道...但我们做了配对...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外源器官产生耐受...他纯运气不好而已。”
说道耐受两个字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夏凝。
“嘛,不能怪我...”
未经授权的手术?免疫排斥致死...这应该是...犯罪行为了吧...我面前的Rena是罪犯?
不不不,她...
当然是...偷偷的做手术,进行器官交易...她早就是罪犯了...她...为什么...不这么想夏老师和星野也是罪犯...用人类胚胎做实验...还...
我...
我的思绪有些杂乱。
“哎呀我的黑历史都被陈宇听到啦...别问了,你就不能单独和我叙旧么?”
“他听见有什么不好的么。”
苏瑶光笑了笑...等等,那是冷笑...
“你就是故意想让陈宇对我产生戒备嘛...”
“诶...”
“陈宇...我现在又老又虚弱,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都是过往的事情了。”
“没...”
我想说没事...Elisa却接着说了下去。
“我做过,在你们看来和器官大盗一样的事情,用医学的力量夺走他人的生命,只不过我们是和被夺走生命之人商量好的,我们要他的心脏,我给他的家人钱...那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他却为此献出了生命,你懂么,我觉得你能理解,这只是交易而已,用命换钱,每个人都在干这件事,拼命的工作,拿自己的生命当筹码,然后赚取...钱财...为了活下去,或者是为了让后代活下去...我和他只是加速了这件事的过程而已,他得到了远远大于他一辈子能赚到的钱的数目。”
“啊...”
Elisa诉说自己的过去,解释着她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而且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夏凝和苏瑶光是那么的戒备这个人。
“我不会有任何的内疚,也不会觉得现在我心脏的问题是他给我的报应。”
Elisa接着说。
“你不感激么...”
“当我把钱交给他的家人的时候,我们就两清了,我不会更多的感激他的,这是买卖不是赠送,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偷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偷窃别人的。”
“嗯...”
我只是点了点头。
“反正你是她儿子,开诚布公的告诉你也无妨了...而且就算你告诉别人...我...别人大概也不会相信,也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我不知道...”
“我的日子不多了,Susan...行行好,别接我的老底了,我就想开开心心的,看看能不能再活的更久一些...活的开心一些...”
Elisa瞪了苏瑶光一眼。
“没事了,我们也来关心你一下...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是没情商的家伙...那个...给你带了慰问品...”
“哦?”
Elisa睁大了眼睛。
“鲜花饼。”
夏凝开了口,举起了手中一直提着的纸袋子。
“哦!!谢谢小夏凝!嘿...你们费心啦...是这么说的吧。”
“是,你已经是一个native speaker了。”
苏瑶光说。
“揭老底事情原谅你们了...”
“你能吃吧...这东西...”
“能吃,随便吃,吃了也不会肾衰竭...哈哈哈...”
Elisa笑了起来...但是笑中带着勉强。
“我超级喜欢吃鲜花饼,但是我现在更想吃涮毛肚...哈哈哈...”
Elisa的笑容中带着遗憾...
“涮毛肚就算了吧...你的主治医师会骂死我的。”
苏瑶光说。
“行,那我收下了...你们是来找那孩子的吧,跟你们一起打比赛的那个...”
“事实上,我们一会要去找奥晨星...李洛估计还没有恢复意识,恢复意识了,也要让警方先去问询。”
苏接着说。
“想要确定她的情况靠Rena就好了。”
“诶...曙光黎明的那个家伙么...”
“是的...我们也联系过他了...”
“那你现在就要过去了么...把慰问品都留下了...”
“嗯...还是说你有什么想多聊聊的...”
“和你们的确没什么好聊的...但是把陈宇留下吧,就当是慰问...陪陪孤寡空巢老人?”
Elisa说道。
“诶...”
我听见Elisa点我的名字,后退了一步,仿佛她还是我的生物老师一样。
“要我单独留下么...”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的心偷走...我就是想找人聊聊天而已。”
Elisa的语气中甚至多了一份恳求。
“也可以...我和奥晨星也不是很熟...”
我说...
“那咱们一起吃鲜花饼。”
Elisa露出了不带其他多余感情的笑容...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