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有魂躯体的超控与覆写
离武警医院不远处的一家川菜馆，夏凝苏瑶光，还有我坐在一张八人大桌上。
按理说，饭店不会再午饭时间将八人桌安排给三个人，但是不巧的是这家餐馆看上去生意相当的好，四人桌都坐满了，八人桌却还剩很多...
毕竟自从计划生育之后，家庭的规模变小了，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需要大家聚在一起，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来享受美食，而不是来进行饭局的。
坐在了我和苏瑶光的中间，她拿着菜单，审视着上面的菜品。
“糖醋里脊，麻婆豆腐，火爆腰花...”
她用平淡缺乏起伏的声音点菜。
她点的菜其实不用看菜单也能点，都是些川菜馆都会做的经典川菜。如果走进一家川菜馆，点麻婆豆腐他做不了的话...那是...也有可能的，毕竟盐帮菜是川菜的一部分，盐帮菜的菜馆大概是不会做糖醋里脊的。
“就这些。”
夏凝合上菜单，将其放在桌台上。
“还要，四碗米饭。”
“这么多菜品的话，三个人肯能会稍微有些多。”
服务员也是出于好心，现在也是提倡勤俭节约的时代，不过我想我们有夏凝在的话，也不会有浪费的情况发生。
“没关系。”
苏瑶光微笑的对服务员说。
“那我来核对一下您点的餐，糖醋里脊，火爆腰花，麻婆豆腐...”
“陈宇，你的偏头痛好一些了么。”
苏瑶光问我。
“没有...我想这也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
刚才Elisa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偏头痛还轻微的发作了一下。我的偏头痛总是伴随着幻觉...Rena出现也是某种幻觉才是。
“Rena联系我妈了么...”
“Rena说她有段时间没见到你母亲了，现在是他母亲部门以及对策组高层在和她交涉...而不是你母亲给她下命令了。”
“喔，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妈忙得很...”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苏瑶光说。
“你不是以前也在曙光黎明搞研究么，应该能知道一些我母亲正在做的事情的吧。”
“不知道...我现在和曙光已经没有很大的联系了，我现在最多就是回部门维护一下身体，曙光黎明的研究也好久不归我管了...”
苏瑶光说。
“你的项目没了你，还在正常的运转么...”
我问...毕竟从陈显贵的事件中我们可以得出，以前苏瑶光可是曙光黎明核心研究团队中的一员。
“事实上，没有我他们依旧运转良好，我现在的这幅躯体就是一个证明...我不在的时间里曙光黎明也在进行着技术升级...”
苏瑶光说。
“毕竟他们是一个团队。”
我说...不知道谁说过，所有的科研成果都是集体努力的成果。
“曙光黎明也总不能天天吃老本，靠着几个老人一直撑着，就像是我的老师培养了我，我想你的母亲最后也会培养其他人来接替她的位置的。”
苏瑶光说。
“除非她能一直活着。”
夏凝补充。
“虽然星野已经离开了曙光黎明，但是他还持有相当多的股份，作为他传承的你的母亲也很愿意按照星野的想法办事。”
“星野的想法...”
星野是我仰慕之人...
“为了全人类的福祉。”
苏瑶光说道。
“为了福祉。”
夏凝则复述了一遍。
“我想现在的研究团队到现在还是这么想，这么坚持着的。”
苏瑶光说。
这也不是什么自豪的事情，曙光黎明的研究团队是以我母亲为核心的。
“我真的不信我的母亲会为了全人类的福祉那么拼命...”
“你觉得她不高尚。”
夏凝像是在疑问。
“不是...虽然全人类的福祉是要比自己儿子的福祉重要...但是，怎么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太少，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吧...说实话，她和Elisa说不定会更像一些。”
夏凝睁大眼睛，看着我。
她应该是有些惊讶。
“你也是这么看她的？”
她问道。
“也？”
“但毋庸置疑的，曙光黎明很多成果为人类带来的福祉。”
夏凝说道。
“说不定福祉只是什么副产物...或许我母亲就和...那个刘慈欣写的朝闻道里面的那些科学家一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狂热的研究欲望，才去做的研究，而给人类带来福祉只是一些副产品罢了...”
我说。
但我意识到一个真正的研究者还在这里。
苏瑶光。
我看向她...
她毫无疑问听到了我说的话...
“那个...苏瑶光...话说...”
“我做研究是为了什么？我父亲母亲就是做这个，从小耳濡目染，我的体质也不支持我做一些室外的工作，我...我也不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只是普通的去干我能干的事情罢了，有时候也是在不想干，就在家里睡大觉，不过有时候的确会用全人类的福祉什么的激励自己，但是我连自己的福祉都获得不了。”
苏瑶光说。
“啊...那...你看过那个朝闻道的那篇小说么...”
“我不怎么看小说...那篇小说讲的是什么。”
苏瑶光说。
“一个高等生命可以给人类带来真理，却又不能让人类享用真理，所以他们就和人类谈了一个条件，把宇宙真理交给想要知道真理的人，然后在再他们知晓真理后把他们烧成灰烬。”
“真理祭坛。”
夏凝说出了那个小说中将获得真理之人烧成灰的工具。
“用命去换没法告诉别人的真理？”
苏瑶光说。
“是的...而且小说里描写的是，世界的研究者前仆后继，鲜有人能抵抗真理的诱惑。”
“噗嗤...所以他们都被烧成灰了？”
苏瑶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笑着问我小说里那些科学家的下场。
“是啊，被烧成灰了。”
“我肯定是不会上去的，我也没什么问题要问，我想搞生物搞材料的人没人会站上去，搞古生物的或许会站上去问问过去那些动物都是怎么灭绝的，但是你母亲...我...不可能的...站上问怎么永生，然后被烧成灰，就彻底无法实现永生了啊。”
“呼...”
“为了真理被烧成灰太傻了...”
苏瑶光接着说，像是在补刀一样。
“更何况是没法告诉别人的真理...我想那位小说家可能误解了什么，我想人类靠真理获得愉悦并不是单纯的获得真理，所以愉悦，而是将真理传授给他人的时候才会愉悦，把真理闷在心里，没人知道没人认可，哪算是什么真理...在说了，找到真理的人目的也没那么单纯，他们大概会激动的发paper...如果真理是从天而降的，那怎么用真理发paper呢。”
苏瑶光接着说。
“当真理被冠以自己的姓名的时候才会获得满足吧...就像是真理是我的所有物一般，其他的人引用我的paper，就是享受我的恩泽。”
她说着...
“这么一说科学家的确挺自私的。”
她说。
“但是和朝闻道里写的那种自私不一样...”
我想了想小说的内容...说道。
“那篇小说最后是什么...全人类都为了真理站上去了？”
“不不可能...最后是霍金走上去问问题。”
“它问什么。”
“问那个高等生命宇宙的目的是什么，那个高等生命把霍金请下去了，因为高等生命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要是霍金上去了会问掉入黑洞的信息去了哪里，然后在收了另一位科学家五美元之后气愤的烧成灰烬。”
苏瑶光说。
“那样就是荒诞小说了。”
我回应她。
“我想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并没有什么令人自豪或者满意的。”
夏凝说。
“是的...”
苏瑶光点了点头。
“令人满意的是自己弄清楚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或者说告诉别人一加一等于二。”
苏瑶光回应夏凝。
最先被端上来的是火爆腰花...腰花就是肾脏，今天早上我和Elisa聊了半天肾脏。
肾脏被切成了花儿，炒成了菜...但是这并不影响它是产生尿液的地方，以前我很忌讳吃...但是想了想，我吃的所有肉制品都是动物内脏，而且好的川菜馆也会把腰子处理的很好，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害，也没什么挑食的必要。
更何况腰花挺好吃的。
生命真是奇妙...腰花吃进嘴里，竟然尝不出肾单位的口感。
我在想什么...那是显微结构，更何况我自己也不知道肾单位应该是什么口感，不过腰子之所以可以切成腰花，应该也和其显微结构有些关系，比如顺着肾单位切什么的。
“他从来不在家做火爆腰花，腰肝和炒也不。”
夏凝没等米饭上桌，就动了筷子。
“夏老师大概只是觉得肾脏难处理吧。”
苏瑶光说。
“下次可以让Rena试试...”
“奥晨星处理的很好。”
“是么...我经常都是泡面解决，没怎么在食堂吃过。”
苏瑶光说。
“我不喜欢吃泡面就是因为你。”
夏凝用筷子夹起青笋，送入嘴中。
“不过没必要的时候也不用吃泡面...以前我也喜欢吃泡面，因为平时都是用过清水煮挂面，吃泡面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我回忆起过去的独居生活，这样在餐桌上说。
我的睡床...我的厨房...我的那台配置不错的电脑，已经我的小说收藏...我开始在回忆中重新体验它们...
我开始想象我原来的家...我走进家门...啊啊啊啊....
偏头痛袭来...让我夹着腰花的筷子一抖。
我闭上了眼睛...将腰花送到了嘴中。
却无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感觉
我站在家门口，手里提着受体箱子，家里有些潮湿，空气也有些温热，还有一丝刚装修完的新房子的气味，仿佛是在夏天...我穿着一身衬衫，手里提着手提箱...家里的客厅像是新装修好的一样...
我提着手提箱，走进了书房，听见隔壁仿佛有男孩的叫声，但我并没有理会，我将手提箱放在书桌上，滚动密码轮，滚到了8106，手提箱开了...我朝里面窥视了一眼...然后关上了手提箱，打乱密码锁...
我将手提箱放在书架的最里面...然后从书桌上抬起书，放进空荡荡的书架。
将手提箱藏在了书后面。
在那一摞书里有一本不同的书，是一本教材，但是我知道那不只是教材...那是被一个人精心设计的家庭相册...
这里面包裹着的是那个人的脆弱...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脆弱，为此她把温馨的回忆放在了冰冷的课本中...她也不希望那个家伙看到这本相册...
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将其夹入了相册中，这时候那个男孩的声音传来。
“妈。”
我转头...看到了却是...年幼的我...
“妈妈回来放个东西，顺便带你吃饭，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想吃肯德基。”
“进城太远了...”
我听见我的声音，而我又听见了年幼我的声音，正在说话的我的声音是温柔的女声...
我的意识声音的源头分离...我意识到，现在我正扮演着我的母亲...但是...为什么？
我的母亲...没错...我的母亲...
那个和夏凝相似的女人给了我这个手提箱，那个女人怀孕了...还有一个手提箱在母亲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手提箱...
星野翔子...
我的意识从母亲的身体中分离了出来...我站在了母亲的身后，看着母亲还有年幼时候的我...我的母亲转身，她仿若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她开了口。
“陈宇...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啊？妈...”
“曙光黎明发生着剧变...你必须找到那个手提箱，毁掉里面的东西...那里面装着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
“妈？”
“听我...”
“哈！！！！”
“陈宇...陈宇？吃不了内脏别吃啊...陈宇...”
我听见了苏瑶光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她将我从幻象中拉回了现实...
“唔...”
回到现实的我第一件事是把完全嚼碎的腰花咽下去...
“你怎么了...腰花处理的不好？我叫人过来？”
“我...我...”
那里面装着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
我想到了母亲的话...
“不不不...我只是噎着了...”
“被腰花？”
“是的”
“怎么会。”
“没关系，我太急了，我想尝出单位的感觉，然后就囫囵吞下去了...”
“喝口茶。”
夏凝端着茶杯，将茶杯口怼在了我的嘴上，我张开嘴，将茶吞咽到了肚子里...第二个瞬间我便开始确认那个茶杯是不是我的，还是夏凝拿起的是她自己的茶杯，导致我和她有间接接吻。
我看着桌面，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讨论着这种事情的原因。
“好了么。”
夏凝问我。
“好了好了...还有人被口水噎着呢，都很正常。”
“你刚才说你想尝什么？肾单位？”
苏瑶光倒是察觉到了我的借口有些奇怪。
“不是和Elisa聊了很长时间的肾嘛...”
“人的舌头也不是显微镜...”
苏瑶光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无奈...
“再喝一口。”
夏凝把茶杯放在了我这边...
那是她的茶杯...
我开始回忆她有没有用这个茶杯喝过水，对比了我的茶杯和那个茶杯的水量之后，我得出了她一口水都没和的结论。
“没事了...腰花挺好吃的，只不过上了高中我才开始喝而已。”
我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的偏头痛，伴随着我的回忆...母亲的回忆出现...显然...母亲在用这种方法联系我，她能像Rena一样进入我的意识，但是有更大的副作用...她不利用传统的方式联系我，是因为...
曙光黎明正在产生剧变...
她要我做的事情是？
摧毁星野翔子给她的手提箱里装着的文件。
她不让别人做这件事的原因是？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夏凝？苏瑶光？
那个手提箱里装着的是...
装的是？
不属于我的记忆进入了脑中...
我看到了一个计划...一个奇特的计划...一个用生命换取生命的计划，一个永生的计划...一个...
天啊...
母亲的记忆在我脑中产生了奇异的重叠...她不像是Rena那样柔和，而是将自己的过去的体验硬生生的注入到了我的脑海里...
现在甚至能通过回忆来想起母亲的经历了。
我想到了星野翔子...
一种奇异的爱慕之感填充了我的身体，这种感情让我的呼吸加速...接着是一种令人心痛的惋惜还有不舍...最后成了一种怀恋...
我对一个我根本见过的人产生了那么多的感情...但是我...
我想起了早上和Elisa聊到的事情。
我现在正在体验着我母亲的回忆...我...是否就有了我母亲的某一部分在体内呢？
说来...星野翔子和夏凝的确有些像...但是她看起来要比夏凝成熟丰满一些...皮肤也更加白...就像是一个欧洲人一样。
夏凝只是发色稍微浅一点亚洲人。
我看向了我身边的夏凝，她放下筷子，等待着什么...火爆腰花已经被吃完了半盘。
夏凝和她的母亲是真正意义上的素面未谋了吧...
毕竟人在出生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
“嗯？”
夏凝意识到我的视线，警觉的转过头。
“我脸上有辣椒？”
“不...没有...只是在想我母亲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你母亲...”
“嗯...”
夏凝并没有继续话题，就自己母亲的事情发表一些看法...
“我在想你们两个应该会很相似...”
“她有俄罗斯血统。”
夏凝说。
“我也有...”
“好吧...”
我现在确确实实的能回忆起夏凝母亲的样貌，但是夏凝却没法有任何的相似回忆，我现在甚至有些可怜她起来...
转头看向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一种类似于想起母亲对翔子的感情的东西逐渐的爬上了心头。
有些惋惜...
为什么？
因为夏凝要搬走了？
不能想这些了，我必须要完成母亲给我的任务？
等等？我为什么必须要完成...她平时不怎么关心我，也不愿意联系我...我为什么要帮她做事...她甚至联系我都得靠直接把记忆注入到我的脑子里...
这让我感觉到相当的奇怪？我感觉到了我的隐私遭到了侵犯，但是我却说不来母亲从我大脑里拿走了什么信息...我觉得我的大脑不再安全？但是就算是Rena也不能完全的读出我的内心所想，我的记忆...
我只是觉得有什么奇异的东西进入了我，令我感到了愤怒，就像是被幽灵上了身，但是我的母亲却确实没有死。
“啊...”
“怎了？”
“没事，想吃糖醋里脊。”
我再次回忆手提箱里装着的东西...嘛，那些东西的确应该被摧毁...那是让我很不舒服的东西...而且毫无疑问的是，那些东西也会夏凝很不舒服...
我瞥了一眼夏凝。
不是为了母亲...只是因为那巷子里的东西本该被摧毁。
我再次回忆，但却又惶恐了起来...因为我想不起那些文件的具体内容...但是却坚信那些内容应该被摧毁，就像是被植入了念头...被控制了一般...
我这样，的确和被控制了一样。
“草...”
我小声骂了一句。
“怎了？”
“没事，花椒卡在嗓子里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