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不屈之人的心源性猝死
（周六下午，陈宇于韩语冰的家中）
大概六点多一点的时候，韩语冰家的家门被敲响了...苏瑶光和夏凝可算是过来了。
我从大概五点半的时候就开始盼望她们二人了，我稍微有些饿，而韩语冰家的电饭煲里的烹煮的米饭已经散发出阵阵的香甜气息。
“谁啊...”
虽然我知道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敲响韩语冰家的大门，但是我还是稳妥的问了一下。
坐在餐桌上的韩语冰站起身，走向了大门。
“我...夏凝。”
门外的声音停滞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变得到了夏凝的回应。
“诶！来啦，欢迎欢迎！饭刚刚做好。”
韩语冰打开门，热情的迎接门口的夏凝，但看上去，夏凝还有苏瑶光似乎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啊，韩语冰同学...麻烦您啦...”
苏瑶光客气了起来，践行着人与人之间交往所必须要的有的客气守则。
“没关系，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要是7点才到的话估计饭菜就凉了，当时也不知道你们七点才来，有点着急做饭了。”
韩语冰说着...
“拖鞋就在鞋柜底下。”
韩语冰接着说。
“哦，谢谢。”
夏凝脱下鞋子，穿上了拖鞋，她选择那双淡粉色的拖鞋...从塑料拖鞋的前方，可以看见她被黑色袜子包裹住的脚趾——当然我没有盯着看，我只是瞟了一眼。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灰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空气中的米香中多了一种类似于机油的味道。
苏瑶光走进来，她没得选，穿上了淡蓝色的拖鞋，那双拖鞋似乎对于她有些大了。
“别坐沙发了啊陈宇，来吃饭了。”
“诶...你们可算是来了。”
我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在看新闻么...”
苏瑶光忽然问我。
她大概看到电视的画面是中央新闻台，所以这么问道。
“啊...是啊。”
其实并没有，我刚才一直在玩手机，还在网上查了查关于胚胎发育的知识，因为似乎母亲要我销毁的东西可能和胚胎发育有关。
“嗯...”
“你们吃芹菜香菜什么的吧。”
韩语冰担心的确认了一下。
“没问题。”
苏瑶光说。
“等我把菜从那边端出来。”
韩语冰说。
苏瑶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夏凝，又看了一眼我。
“星野龙之介去世了。”
她这样说道。
“刚才韩语冰还问我你们吃...等等...”
“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
“我刚才是看到一条...星野龙之介的新闻...但是？去世？”
“今天早上的事情，他在交大校园外散步，猝死了...”
苏瑶光说。
“猝死...怎么会...这...”
我忽然就语无伦次起来。
“不是你那个你们...星野龙之介...不是有那个...不应该及时送医...”
“抢救无效。”
“怎么可能，被炸成粉末的人，心被偷走的人都能好好的被抢救过来，星野只不过是心肌梗死就没了？”
我看了一眼韩语冰家的厨房。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只从新闻上看到了报道，对策组也不愿意和我共享信息。”
“Rena呢？Rena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闭上眼...心里默念咒语，想要让Rena连接到我的意识之中。
伴随着一阵偏头痛...我听见了Rena的声音。
“怎么了...陈宇...我在忙...李洛的TAH置入手术现在正在进行呢...怎么了。”
“喂Rena...你知道...星野龙之介死了么？”
“你忽然开什么玩笑啊...我要是手抖了李洛就没了...还好我不会手抖...”
Rena一副当我是在开玩笑似的语气。
“真的...”
“真的怎么会是真的...要是星野出事情了为什么...我草？”
Rena平静的说了前半句，然后爆出了一句脏话...
“曙光黎明，对策组那边没跟你说过这件事么...”
“我今天一天都在模拟这场手术...不是...我...怎么会...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心源性猝死？”
Rena震惊道...她看来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你不应该是和互联网紧密相连的AI么...第一时间掌握资讯...”
“怎么可能我就是个AI又不是神...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我都第一时间了解到并记下我的脑子会炸掉的...我得去联系一下本部...有点奇怪...”
苏瑶光和夏凝知道我在和Rena联系，静静的看着我...
“你们之前没跟Rena联系么？”
“没有。”
苏瑶光说。
“我想她应该知道，只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苏瑶光接着说。
“我觉得她这个样子也像是被蒙在鼓里...我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受雇于曙光黎明的战术AI不知道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说不通...”
苏瑶光说。
她闭上眼睛，像是冥想了一会儿...
“Rena表示了她的疑惑...但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装出来的。”
苏瑶光对我说。
“你们应该相信她...她那个样子绝对是被蒙在鼓里了。”
我说。
我瞟了一眼厨房...韩语冰已经走出来了，她把端出来的菜放在了桌子上...静默的看着我们。
“对...相信她...应该相信她...”
苏瑶光偏头，如此说道...像是有什么让她不能相信Rena的理由一样。
“那个...”
韩语冰插话进来。
星野龙之介去世这件事大概并不需要瞒着韩语冰，毕竟这是新闻都报道了的事情。
“你们...”
“没事，吃饭了。”
夏凝打断了韩语冰的试探，用没事搪塞了过去，韩语冰点了点头。
“那来吧，我去把熬的汤端出来。”
〇
今天的聚餐大概会很让韩语冰失望，她似乎希望几个人能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饭，聊天，结果并没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开口，她自己也没有。
我想她应该听见了我们在讨论星野死掉的问题...她也知道，没人想把这个话题拿到餐桌上聊...毕竟看起来话题有些沉重。
我也不知道要挑起什么话题来，毕竟我今天做了一些不能跟别人和别人讲的事情。
“今天出题顺利么...”
我问道，我尝试挑起一个话题来。
“啊....顺利...所以才能这么早回来...对...”
苏瑶光看上去有些走神，她估计是还在想关于星野龙之介去世的事情...
所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确也有些失神...但是最近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实在是太多，我现在已经完全从震惊和失神中恢复过来了，毕竟星野也老了...不管怎么说，人类到底是还没实现永生的，即便是研究永生技术的先驱也终有一天会死掉，只不过这一天刚好是今天罢了...
倒是夏凝...
不管怎么说，星野终究是夏凝的姥爷，我想就算星野在夏凝心里再怎么混蛋，夏凝应该也会有不怎么好受的感觉吧。
“你今天下午怎么样。”
苏瑶光看来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愿，只不过她大概并不想聊她出题的经历，看来是相当提防我。
要是告诉我题目，我的确有把题目告诉李升卖他一个人情的可能性，但是李升的嘴巴是在说不上紧，他要是反手卖给别人这期中考试的题目便失去考察的意义了。
“我今天下午回我家了一趟，本来想拿几本小说，但是貌似也没什么想拿的。”
我顺口说道。
“哦...”
“然后回来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陈宏矩跟我打了电话...他知道是李洛了。”
“他怎么知道。”
苏瑶光看了一眼韩语冰，韩语冰自然还应该不知道被偷走器官的人就是李洛，不过我们也没必要和她保密，对吧。
“那个，韩语冰...你知道前几天的...器官失窃案件么...”
“我知道...”
韩语冰说。
似乎这件事和龙之介去世那件事一样不适合拿在餐桌上讲。
我没接着说下去，韩语冰也没问，餐桌之上的大家也保持着默默进食的状态。
“唔...韩语冰炒的鸡胗子很好吃嘛...”
但是为了打破尴尬，我还是得说些什么，夸赞韩语冰的厨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你快尝尝芹菜炒肉...”
“夏澄从来不把鸡胗子和青椒抄在一起。”
夏凝动筷子，吃起了我说好吃的那道菜，她咀嚼着，如此的说道。
“下次可以让他试试，说不定夏老师会炒的很好吃。”
韩语冰说。
这样的餐桌对话虽然显得没有营养，但是也可以很好的避免一些不怎么方便的话题出现在餐桌上。
但是这种低信息量的对话似乎会让我走神...
我的想起了星野先生的面容...不久前他还来过我们的学校，找过Elisa...Elisa的心脏...星野先生的心脏...李洛的心脏...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发生的好像充满了相似和巧合...都是心脏的问题。
心脏...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没了就活不了...
视野的左下方，蓝色的十字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消失，Rena应该能听见我们的对话...但是她一直没有吭声...她刚才在说她在给李洛手术...TAH...没记错的话...是人工全心脏的的意思，曙光黎明这么快就决定给她安装心脏了么...
Rena...我默念Rena的名字。
“怎了陈宇，我说了我在忙...”
“你现在在做手术...曙光黎明已经提供TAH了么...”
“没有...现在安装的是曙光黎明之前早已投入使用的TAH，是移植过渡产品...在找到合适的心源之前李洛就靠这个活命了...”
“移植过渡？”
“需要移植的时候没有供体，但是又要活命，就先要装个东西替代心脏...这就是现在正在置入的东西...你能明白么...”
“那这么说...李洛有救了？”
“不一定...曙光黎明这个产品，也只是移植过渡产品而已...李洛真正需要的是一颗能长久跳动的心脏，这款产品之前最长的存活记录也只有一千多天，三年内要没有供体提供心源，估计还是保不住李洛...虽然说实话，就算移植了其他人的心脏，李洛还是有可能英年早逝，异体心脏移植之后活过10年的概率不过百分之五十。”
“会等到心源的把...Rena你也不能说风凉话吧？”
“我只是为她担心和惋惜罢了...”
“唉...”
“两天前我们还在为她解决恋爱烦恼，不是么...”
Rena说。
“今天我却不得不打开她的胸腔。”
“Rena...”
“我觉得有些怪异...今天星野先生也...真的有些怪异，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对策组的说法是要我专心的处理李洛的问题...所以没有告诉我...我觉得不可接受...不过说不定对策组那群人，曙光黎明的那群人保存了他的大脑，准备复活他也说不定...”
Rena说道。
“那也不是我可以管的事情，他们也似乎有些忌惮我这个外来者，害怕我把曙光的秘密抖露出去，我要是想这么干，早这么干了...真是...”
Rena仿佛在抱怨。
“明明都把手术交给我了，却还是处处提防我...”
“那我不打扰你了...李洛的生命比较要紧...”
我说道。
“你说得对...虽然我能做到多线程处理，但是我还是不要和你聊天为好...我也不想继续想星野的事情了...”
我将思绪拉回到餐桌前...
夏凝一如既往，已经结束了进食，仿佛在等待...苏瑶光吃完了米饭，但还在夹菜吃，韩语冰似乎也已经吃完饭了...她看着我...
“你刚才怎么在悄悄自言自语...”
“没...没啊...”
韩语冰大概是看见了我和Rena聊天时候的样子了...她不知道Rena能进入我的脑中，所以也不知道我是在和别人对话。
“不知道...走神了吧...”
“好嘛，慢慢吃，不着急。”
我看向这么说着的韩语冰的碗...她也已经吃完了饭...只剩我一个了。
“哦...”
我本能的把不急，慢慢吃当成了对我的催促，动起了筷子，此时苏瑶光却站起来了。
“那个...我离开一下...晚上我会直接回家...你和夏凝...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苏瑶光对我说道。
“你去干什么...”
“有些紧急的事情。”
“呜呜...这么急着走么。”
韩语冰和苏瑶光一起起身。
“那...周一见了？”
和我想的不一样，韩语冰并没有用“来都来了”诸如此类的的话语来客气。
“嗯...”
“那我俩？”
“我们打车回去。”
夏凝说。
“让她去吧。”
〇
晚饭之后，夏凝也并不准备在韩语冰家里多待一会儿，便提出要回家，洗碗的韩语冰也没挽留我们，和我们简短道别。
我提上装着母亲要求我销毁的文件的纸袋子，和夏凝离开了韩语冰家...离开熟悉的家属院，走向了家属院门前的马路...夏凝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让我先上车，看来她习惯坐在轿车的右侧靠门位置，不论是什么车。
在车上，我想开口和夏凝聊些什么...
“那个...夏凝...星野...你的心情...”
“不是很难过。”
夏凝仿佛知道我在好奇什么。
“嗯...”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我也不敢问她为什么不难过...
“你呢，偶像去世了。”
夏凝反问我道。
“只是有点震惊...然后有些惋惜...毕竟我...”
“也不是和他很熟。”
夏凝替我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也一样。”
夏凝接着说。
“诶...”
我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纸袋子...这里面装着的是母亲所说的...夏凝看到一定会非常生气的东西...
想到这点，我看了看身边的夏凝...
我是否应该把袋子里装着的东西是什么的事情告诉她呢...
她或许能告诉我为什么母亲那么像摧毁这些东西...但换一种角度想，母亲或许就是不想让夏凝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才要毁掉这些文件的。
我应该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不...母亲应该知道我好奇心泛滥的性格是不可能不去研究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的...她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些文件是什么才选择让我去获取这些文件并摧毁的...不过，或许我的母亲并没有了解我了解到这种程度。
“话说，你知道苏瑶光干嘛去了么...忽然就走了。”
“调查星野的死因。”
夏凝说。
“她怎么调查...这件事不应该交给医院么...尸检一下什么的...”
“...”
“她认为有人谋害星野先生么...”
“不知道，但要稳重一点。”
夏凝说。
她应该注意到我提着一个纸袋子了，但是她丝毫没有提起纸袋子的事情，也没表现出对里面装着是什么东西的好奇心。
“啊哈...”
夏凝靠着车窗，打了个瞌睡...
“夏老师一天都被晾在家里了啊...”
我自言自语。
“没关系，他喜欢那样。”
夏凝说。
“话说...星野去世了...他的遗产会怎么样...”
我问道...
“看遗嘱吧...”
“遗嘱...突发性的心脏病来得及写遗嘱么...”
“他是个老人，有很多财产。”
夏凝说。
“他会为死亡做准备。”
“我想他会把遗产留给你吧...”
我说。
毕竟貌似星野龙之介只有翔子一个亲人...
“我不知道...”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但法律认可么...我的母亲...”
“嗯？翔子是你的母亲吧...”
“是这样的...”
夏凝点了点头...
“但是。”
她的但是说出来之后，久久没有接话，大概是欲言又止了。
“继承了星野的遗产，你岂不是就一夜暴富了？”
“谁知道...我怎能继承他的遗产...”
夏凝喃喃自语。
沉默持续到了回到家之前，夏凝用扫二维码给司机付了钱，下了车...
我原本想要付钱，但是看着表上的数字金额，我退却了几秒钟...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无法践行大男子主义所提出的对男孩子的要求，但是我却没有什么内疚或者后悔的感觉。
打车回家是对方提出来的，我的存款也不太允许我耍帅。
大门打开，我便看见夏老师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堆放着一堆证件一般的东西。
“啊...夏凝你总算回来了，给你说个事情...”
夏老师站起身来。
“那个...嘶...”
“嗯...”
夏凝看着自己的父亲...
“星野死了...”
夏澄说的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悲痛的感情在里面。
“我知道这件事，新闻上播了...”
“那...”
“他立遗嘱了么。”
夏凝问。
“不知道，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律师一类人来找我...”
“啊...”
“但说起来...你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了。”
“我么...我和他有关系么。”
“他是你姥爷...”
“法律上的关系。”
“为什么没有。”
“学校填户籍信息的时候，母亲的哪行总是空着。”
“那是因为你妈没户籍，并不代表你没妈啊夏凝，你不会有什么误解吧...”
夏老师皱起了眉头。
夏老师拿起了一张纸片。
“这是你的出生纸。”
“护照，旅行证...你也不是黑户...你知道的。”
“护照？我没有办过护照啊...”
“你出生之后我去办的。”
我看向了夏老师拿起的小本子，那个样子并不像是中国护照，至于出生纸...上面写着的全是英文。
诶...
“那个不是美国护照么...”
我问。
那个蓝色的小本子，上面画着一只鹰...下面分明写着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是啊...毕竟她是美国出生的...”
夏老师说。
“虽然我翔子没来得及结婚，但是翔子就是你的母亲...不论是哪个国家...都会认可这件事。”
“嗯...”
“虽然你的出生纸是托人搞来的，但是经过认证了它就是真真切切的东西了。”
夏澄接着说。
“你为此做了准备？”
“星野去世是迟早的事情，我不得不做准备，如果他不把他的财产全部捐献，那你就得做好接受遗产的准备。”
夏澄说。
“但说实话，他会把他的钱全拿出来继续资助研究的吧。”
“股权怎么办。”
夏凝说。
“我不知道，得问律师啊...”
“曙光黎明的股份...加入我继承了，能参加股东大会么...”
“为什么忽然提起股东大会的事情...”
夏澄歪头。
“你想要操纵曙光黎明么？哈哈哈哈...不过拿了曙光黎明的股份你真的有可能，不过我想其他股东会并购走股份的吧，我也没研究过章程什么的。”
“...”
夏凝沉默了一会儿，走向了夏澄，从他的手里拿过了“出生纸”。
“看，上面写了你的母亲，呸，那不是废话嘛...出生纸上怎么会有不写母亲的情况呢...”
夏澄说道。
“麻烦...”
夏凝默默的这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