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一：凝视深渊的谜题侦查员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午，苏瑶光视角）
夏老师帮我请了假，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
开着车离开学校，到曙光黎明去，去实验室里调查一下关于今天早上从夏凝书包下摘下的皮肤是从何而来的。
虽说我现在已被曙光黎明对策组排除在外，利用“苏瑶光”的授权进入永生实验室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这种皮肤是专门为仿生肢体设计的，并没有大规模生产过。
警方毫无疑问的已经掌握了器官大盗使用的器械和麻醉武器来源于曙光黎明，他们应该也会对对策组进行调查，但按照对策组作风，大概会把调查权利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偷走人的器官，和生化武器袭击，生物袭击根本沾不上边。
“对策组总能找到理由，没问题。”
我走出校门，感觉有些冷，我现在没法关掉体表温度传感器，这种寒冷让我稍微有些不大适应。
我出了校门，向左拐，走向了我的车，但我的车边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靠着我的车门，嘴里叼着一根烟，我的车轮旁还躺着一根烟蒂。
我认识那个男人...之前我们见过好几面。
“呦，苏导，没想到你，还真的在高中里面上课啊。”
那个男人的把烟夹在左手，右手轻轻的在腰间支撑着，虽然称我为苏导，但是她的语气并不客气。
他虽穿着深褐色的皮夹克，但没有拉上拉链，不需要离他很近便能看到那条标志性的警用腰带。
“刘队长，您好，您莅临交大附中...”
“你是高几。”
“高二。”
我如此回答。
“高二学生作为对策局的指导员是不是有些过于年轻了，我早说改定套标准了。”
“支队队长来亲自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抬头看向他，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从车上离开站定。
烟味...奇异的烟味被我的鼻子捕捉到...
“调查，支队队长该当调查员的时候也得当调查员，这不是苏导架子大，派一般警员，苏导又能把防控组搬出来挡着，不配合调查，不是麻烦了。”
我调用我的脸部肌肉，对他摆出了微笑来。
“配合调查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这样对他说。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对策组的人了。
“那咱们找个暖和地，慢慢说，你是出来开车的，这是要上哪。”
“去曙光黎明调查昨天的器官盗窃案件。”
“嗯？我正要跟你谈这件事。”
“对策组竟然没有跟你们抢调查权，真的是意外。”
“毕竟他们把那个什么案子都能往生物危害上面扯的大能人给停职了啊。”
刘队长这样对我说。
他知道我已经不是对策组的一员了。
“请您说重点。”
我保持着客气的语气，对这位支队队长说道。
“没事，我也要去书曙光黎明，能稍我一程么。”
“您自己不是开车来的么？”
“嘿，我能做副驾驶么。”
这位警员似乎免不了要盘问我一番了，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获得了器官大盗事件的调查权利，我就应该配合他们才对，他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我只要分清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那，请，请把烟熄了，晚上我还要用这辆车接送其他人。”
刘队长将烟扔在地上，用鞋子吧烟头踩灭，我将车门解锁，准备绕道驾驶位的大门的时候，却见刘队长弯下腰，将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他从夹克衫里掏出了一张包餐巾纸，从里面抽取了一张，将烟头包裹了起来，踹进了裤兜。
接着他打开车门，坐进了我车的驾驶座。
我也坐进车里，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队长...
他手持一把麻醉武器，面色冷峻，用枪口指着我。
“额...”
当我注意到他行为的一瞬间，他脸上的冷峻表情变成了笑容，他将手中的麻醉武器转了一圈，对着我的从枪口转换成了枪柄。
“你可不能把装备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万一有歹徒砸了车窗，拿走你的麻醉武器去犯罪，又得是我们擦屁股。”
我看了一眼副驾驶，副驾驶的储物箱被打开...这把麻醉武器刚才就放在那里。
我将手伸向枪柄，但他将麻醉枪撤了回去。
“苏导，被停职处分的的警员携带武器，不符合对策组的章程吧，我是不是得给你的上级汇报汇报。”
“我不是停职不是处分，目前我仍负责安保工作，被批准携带麻醉武器，请归还，否则...”
“别...强制措施算袭警啊。”
他将缩回的手伸向我，我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杆麻醉武器。
“可我听说，昨天，你保护的VIP被当做器官大盗当下手对象了啊。”
“是我的失职。”
“你们的失职貌似真不少，我们调查了一下他手上的那把麻醉武器，和你抽屉里的那把，一模一样啊。”
“嗯...”
“不过我在想，你保护的VIP，不就是曙光黎明的的一普通研究员，还有他女儿么，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
“不瞒您说，夏凝是曙光黎明创立者星野龙之介的外孙女。”
关于这部分似乎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有必要向警方隐瞒，毕竟警方想要查别人的户籍，那也太容易了。
“不止吧...”
刘队将手伸进自己的夹克衫里，从中掏出了一台安卓机。
他用指纹解锁了安卓机，打开了相册。
“这是发生在你们学校的枪击案，我们去保卫处取得的监控视频，从四点四十六开始，你负责保护的VIP和你站在学校报报告厅门口，目标从护栏翻进来对...你...进行枪击，你的VIP把你推开，对这里，她的肩膀明显被射中了。”
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很不清晰，但是从中可以看到夏凝捂着自己肩膀的样子。
“过了十分钟不到，她就被同学扶着出来了。”
刘队滑动屏幕，接着说。
“那可是仿五四，被打中身体上就是一个窟窿，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走出来有点不对劲。”
刘队放慢了语速。
“她当时没被打中，子弹失准了，划着她的肩膀过去，造成了擦伤。”
我这样对视屏里的现象进行解释。
“否则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出去追击目标。”
“好，那你和她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那是当然，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初中还是一个班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如此说道。
“嗯...你们班主任的名字。”
“刘勇，是个地中海的中年男。”
“嘿，我还没问学校的事情，你就回答了，不是感觉更跷么？”
“您是搞刑侦的，我也能推测出您想问的问题。”
夏凝没有上过小学，也没有上过初中，她的学历档案都是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搞到的。
至于我的...苏瑶光的...也是。
刘队长翻动着手机。
手机里有不少夏凝还有夏澄的照片...其中还有一张里，夏凝露出了自己的耳朵，这让我心里紧张了一下，但是这位刘队长似乎并没有就此进行一些提问。
“但我其实没搞明白，那个袭击者的目标是你吧。”
“我也不清楚。”
我说。
“可能是想要利用枪击一穿二吧。”
我这样说。
“你说，那些极端组织的袭击对象清一色都是些研究者...就算星野龙之介罪孽深重，为什么要对他无辜的孙女下手呢，要是对她父亲下手应该更合适一些。”
“他们是丧心病狂的歹徒。”
我说。
“随你怎么说吧，苏导，别停着车呗，开动起来。”
我拧动车钥匙，将车发动，开出了路边的停车位。
“说实话，这次的案件我们锁定了几个嫌疑人，都是你们曙光黎明的员工，还有前员工，但是曙光黎明又有对策组罩着，我们下手调查真的非常困难。”
刘警官这样说道。
“我也认为这次是曙光黎明内部人员作案。”
“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那可怎么办啊...曙光黎明内部出了事情，对策组又不想管...”
刘队长将自己的手机装回了自己的夹克衫内兜里。
“我自己也在调查这件事。”
“这种事情交给我们了，你不应该好好负责你的VIP安全才对么，话说，你们的那个星野死了，你的VIP的身份怕不是要公之于众了。”
“为什么。”
“作为星野的外孙女，她不会去争遗产什么的么。”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和她外公的关系也并不好，毕竟从小就分开。”
“这样的么，白化病难受的吧。”
“是，很辛苦。”
“你行车不用带墨镜么？今天阳光挺刺眼的。”
“带了，隐形墨镜，如果不带的话眼睛都睁不开，每天早上都得涂防晒霜。”
“那是很辛苦，一个人生活也很辛苦吧，你姐姐也...”
“请不要提及我的家人。”
我这样对刘队长说。
“嘶...唉...”
刘队长吸了一口气，接着长叹一声。
他在不停的试探我。
我这样说。
“我觉得您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器官大盗上。”
“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一个真人。”
我和他同时这样说。
“不是真人。”
“对，昨天来自你们曙光黎明某个研究部门的供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手术机器人及其机载人工智能，‘拉斐尔’，你说现在这个科技真发达，做手术，几分钟就能吧人的内脏给弄走，还是机器人搞得，你说将来你们研究的这个机器人，是不是应该能以假乱真，就是你坐在旁边，都没法发现那是个机器人。”
“我想制造那样的机器人可能要面临一些伦理学问题。”
“啧，伦理学问题是问题么，基因编辑婴儿违背伦理学问题，不是还在弄，胚胎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英国的那帮人不一样哈在搞，还有什么长人心脏的猪，人耳朵的猪，还有猪人。”
“那些都是还在探索中的医疗手段，如果能成功，我想器官大盗也没有盗取器官的必要性了。”
我不知道刘队长是不是在旁敲侧击，便这样回答了他。
“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就是那样的机器人。”
“为什么，因为我看上去冷淡？”
“不是，你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我用枪指着你，给你看你VIP的遇袭视频，给你看拍摄的照片，问你初中班主任的问题，你和她关系好不好的问题，我...一点点微表情都看不出来，抱歉我得说难听点，皮动肉不动，就算是提到你的家人，逝去的家人，你用很严厉的声音让我不要说你的家人的时候，表情也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个高中生，真的，苏瑶光。”
“我就是普通的高中生，为了复仇。”
“复仇...”
“对，我用法律武器，找到杀死我姐姐的凶手，让他，或者他们受到制裁。”
“哼...”
为了复仇不假，但是姐姐是在外人面前不得不使用的说辞，毕竟Susan已经...
是一个死人了。
“我从你脸上也看不出恨意来。”
刘队说道。
“或许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或者说，我有先天疾病。”
“啧啧啧...”
“你们昨天漏掉了一个线索。”
“哦，说说。”
“我在夏凝的书包上发现了面具的碎屑，犯罪嫌疑人是带着橡胶材质的面具作案的，那种橡胶材质面具是曙光黎明生产的高仿真皮肤制作的，利用这种皮肤的产品还没有大规模上市。”
“这我们也知道，毕竟人脸数据库也找不到这个外国佬，昨天你VIP的那个同学说对方操着纯正的普通话，还使用了一些方言词汇，绝对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我们翻腾半天也没找到和那家伙一样的久居在这里外国人，就已经怀疑是戴了面具了。当然现场，仿真枪械麻醉枪械上也只有昨天那个叫陈宇的小伙子指纹。”
“你们去调查那个被偷走心脏的受害者了么。”
“调查了，但是不便透露，话说受害者也算是你熟人吧。”
“不算是。”
我说。
我和李洛也只是赛场上当过对手，一面之缘而已。
“不过那个陈宇可真是勇啊，竟然敢和手持仿真枪械和麻醉枪械的人搏斗，值得敬佩。”
“我想要是没要他，我可能现在会懊悔不已。”
“可你现在不也是开车离开了她么，明明你的任务是保护她，却开着车自己去曙光黎明。”
“刘警官不必担心，就算器官大盗再怎么嚣张，进入学校犯案风险还是有些大，反倒是您，您为什么会在我的车旁边等我，仿佛知道我要出来一样。”
“没，我不知道，就是今天午饭吃的早，来早了点，先在你车旁边踩个点，没想到你就出来了，我还说去你们班找你。”
“所以刘警官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协助调查啊让你。”
“可是刚才您并没有问我什么关于案情的问题，唯一的线索还是我主动提出而且你们掌握了的。”
“不我刚才问了不少问题，都是调查的一部分。”
“我想您应该把工作重心...”
“我们怀疑是对策组内部出现了问题，对策组不愿意协助调查，消极调查，甚至有可能在包庇犯案者。”
“我想不可能，对策组要是想要包庇此事，就应该和你们争夺一下调查权才是，况且这件事对策组内部也是高度重视。”
“我看你们根本不高度重视。”
“嗯，那您为什么要来找被停职的我呢。”
“我想你和夏凝关系好，她成为目标你恐怕也不好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偷的是...脾脏，有一次就搞不好有第二次，虽说我们派人帮你盯着你的VIP了，但是贼不落网我想你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不下来。”
“是这样的。”
我回答说。
“你想要独自进行调查就是最好的体现了吧，那这样吧，咱们不如合作一个。”
刘警官说。
“怎么合作。”
“昨天我们去访问受害者的时候，在三医院调取了医疗信息，发现这几个受害者的配型基本类似。”
“什么？”
配型类似...
“犯罪嫌疑人窃取这些器官很可能是为了给一个人提供。”
刘警官说。
“我们队里也不全是医盲好吧，我听说，全国医疗数据信息共享数据库网里面存储着他们的血型，配型，似乎是从体检中得来的，从这个网里面获取信息必须要有相应资质，还必须要有病人病历，但这个网的建立不是对策组推动的么，要是对策组内部人员利用这个网站，获取老百姓的配型信息，确定目标下手，岂不是危险至极，我们当时立刻给三医院武警医院下达指令，要保护一下配型类似的患者，但是数据库里配型符合的人，已经被犯罪嫌疑人切了个遍了。”
“也就是说，你们也无法确定下一个被偷窃的目标是谁对吧。”
“不仅如此，医疗数据库里面有哪些人的配型就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我们深入调查了一下，配型这件事也是曙光黎明有参一脚的，曙光黎明给家属提供的检查项目，给学校，包括高新一中提供的检查项目，以及一些赞助的一些公益性质的体检项目，皆获取了被检人的配型然后放进了这个数据库里。”
“您的意思是这次的盗窃活动和曙光黎明脱不了干系。”
“对，而且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知道三件事，只要说清楚这两件事，我想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合作调查，毕竟我们想要调查曙光黎明内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您说。”
“一件事，是苏导，哈哈，苏瑶光你在对策组被停职的原因。”
“这个很简单，我在面对爆炸案策划者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造成了恶劣后果，我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我说。
“行，我暂且当您说了实话，那第二件事，您的VIP，公安机关没在那个医疗数据库里找到任何她的体检记录，治疗记录。她，从小到大，就什么病都没生过么...”
“她身体好，得了病是都是自愈，她父亲也是生物专家，懂些医学，小病自己就好了。”
我说。
“那为什么那个器官大盗要以她为目标呢？”
“或许是曙光黎明内部人员知道她的器官配型符合他的标准，作为曙光黎明子弟，她可能在研究中给曙光黎明提供过血样。”
“行吧，也能说服我。”
“那第三件事，您，苏导，医疗信息网里没有任何关于您的数据，您就从来，都没生过病？我可听说白化病患者免疫力都不高。”
“我想您应该把调查重点放在器官大盗身上，而不是我和夏凝。”
我对刘警官说。
“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可以，并不是白化病患者就一定会体弱多病，而且我从小在实验室长大，曙光黎明可不缺医疗专家。”
“行吧...那...”
“您为什么信任我。”
我这样问刘警官。
“如果您觉得问题出现在曙光黎明乃至对策组内部的话，我觉得我也是值得被怀疑。”
“我怀疑你，说实话，我给你说的也都是我能给你说的，这样，我想知道‘拉斐尔’的事情，曙光黎明提供的资料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这个人工智能和小爱同学一样你让他怎么切人它就怎么切人，给的开发人员名单全是帝兴的硬件开发人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这个东西，那个AI的开发信息，还有与其相关人员的名单，我们想要进行逐一排查。”
刘警官说道。
“要我当线人是么...”
“对，作为回报，我们会帮你盯着你的VIP，我想人民警察还是很靠谱的。”
“可以，靠我一个人，恐怕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至少我没有访问医疗信息数据网的权利。”
“不过，说实话，要是你没被停职的话，怕是要第一时间来和我们抢这案子的调查权吧，我就记得912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对策组怎么找了个丫头片子，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还有点难缠。”
“现在我也并没有难为您的必要了，协助警察调查是公民义务和责任。”
“唔，啧啧，你这个官腔，说实话，可一点不像是外国人。”
“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我是公民，毫无疑问。”
“要是你父亲没归化的话，恐怕你就不是公民了。”
“我想这和案情没什么关系。”
“没，就说说，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就不和你去曙光黎明了，那里全是对策组的，看着就心烦。”
刘警官说道。
“总之，你能配合就好。”
“没问题，但我也有一个疑问。”
“你问。”
“我当时已经被停职了，旧药厂爆炸案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凶犯被击毙了，被对策组一名警员。”
“被击毙么...”
“对，那家伙身上不少义肢，卷宗我也翻了翻，那个凶犯，貌似是你姐姐的导师啊。”
“我知道，他会变成那样我很遗憾。”
“只不过，我想委员会也不会调查...他失踪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烙下残疾还被极端组织控制。”
刘队说。
没相当对策组竟然如实向公干机关提供了陈显贵的资料，公安机关甚至知道陈显贵身上义肢的事情。
等等，刘警官说...被极端组织控制？
“好了，不说了，伙计们在后面跟着呢，你开车注意点，别给我们交警同志添麻烦。”
刘警官这样对我说。
“靠边停着吧。”
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