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淬灭之荧光的视觉残留
（9月30日，8点左右，陈宇视角）
“我被隔离了，沾到了Elisa的肺部分泌物。”
客厅那边的电视扬声器里，传来了夏凝的声音，夏凝到现在都没回家，QQ也不回复信息，Rena只好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结果她因为接触感染源被隔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
“哎呀，也太不小心了吧。”我说“难得做了这么多的甜饭，啧...我已经忍不住了，先吃一口吧。”
“你不是免疫ARS嘛...”Rena继续和夏凝聊着，我起身走进厨房，把装着八宝粥的高压锅端了出来，等我把高压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Rena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陈宇。今天夏凝怕是回不来了。”
“我知道啦，吃吧，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结果就我一个人吃，真的惨，夏凝不在，夏澄也不在，他俩也真是亲父女，同时被隔离了，苏瑶光也不在，韩语冰也不再，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苏瑶光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苏瑶光嘛，女孩子有些难言之隐不想告诉你们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女孩子的难言之隐...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么。”
这句话其实是另一句话的压缩和扭曲，我本来想问的是：AI也会来大姨妈么？
AI当然不会来大姨妈，那个开发者会闲得无聊给AI写一个每个月来大姨妈的模拟程序。
“行吧，那我就不等了，吃了吃了，唉。”
这两天实在是没发生什么可说的事情，夏凝和苏瑶光奔走于医院和曙光黎明总公司之间，星际争霸2的天梯爬的也不是很顺利，而且经常被Rena狙击，在蹂躏我一番之后嘲讽我，导致我现在一看见Cosin这个Id就直接退游戏。不知道Rena会不会是无聊到开小号狙击我，才导致我的胜率如此之低下的。
但是的确，夏凝来大姨妈我并不会觉得奇怪，但苏瑶光来大姨妈的确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她的皮肤总是缺乏血色，如果每个月都要因为生理上的原因失去血液的话，怕不是会患上贫血...但事实上是，即使是这样的少女也应该是会来大姨妈的，这世界上不来大姨妈的少女才是少数...至于不来的原因？或许是卵巢早衰了，或许是怀孕了...或许她是个AI。
“诶...Rena。”
罗伊有没有给你写一个虚拟大姨妈的程序。
我本想这么问，但是还是闭嘴了。
“咋了。”
“没事，你这个形象是怎么选得，这个，金发青眼侧马尾的形象，你出生的时候就设计好了么。”
在客厅电视里的女孩子，惊恐的歪了一下头，发出一声“诶？”
“是罗伊给你弄的，侧马尾，还是你自己做的。”
我将一口甜米饭送入口中，糯香和甘甜在嘴中化开。
“我...”
Rena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按理说，AI生活的地方没有空气，也不用保持眼球的湿润，所以没有眨眼睛的必要。
“嗯？”
“我其实...这是...罗韧喜欢的形象。”
“哦哦哦~”
我大彻大悟似得，用起哄般的声音说。
“哈啊，你是高中生嘛？瞎起什么哄...你是高中生，算了。”Rena接着说。“星际争霸2的AI是没有性别的相貌的，但是嘛，就...我的供体，就是那个构成我的那个人...”
我懂Rena的意思，她再说Elisa给罗伊提供的尸体。
“她是女性嘛...所以大脑中有些区域...就很女性...就我也很女性。”
这句话说的很含糊，但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侧马尾嘛...罗韧喜欢侧马尾...诶嘿，我其实是偷偷的看了他...”
“哦哦哦~你看了罗韧藏的色图！按照罗韧的性癖捏出了你自己的样子！”
“我可去你的吧...我只是想以一个比较亲善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而已...唉...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陈宇。”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他哥哥做的工作...他说他哥哥是做AI的，我说我知道，我就是那个AI。他当然很惊异了，我最后证明的方式是在韩服打了一盘星际争霸2，当时我韩服六千x百分吧...然后匹配到了Mxxx然后我把他暴打了一顿，他就相信我了。”
“那可是世界最顶尖的职业选手，今年Blizzcon夺冠热门啊。”
我对此感到惊讶...毕竟...我只觉得Cosin是很厉害的星际争霸玩家，不知道她在天梯上蹂躏过世界冠军，韩服天梯第一名。
“我可是AI，职业选手的Replay录像我每个都看了不下上千遍，以帧为单位分析他们的操作和战术，了解他们是当然的，当然打败他们也是正常的。”她说。“不要吹我啦，我没那么强啦。”
她默认了我会就此吹爆她，但是我选择一句话也不说。
“嘛，反正就是，我们俩就聊起来，罗伊，然后我就，天天和他一起练星际，还指导他学习来着，诶嘿，然后就，熟了，就，有一天他问我，你喜欢星际争霸2么？我有些怕，因为罗伊在问我这个问题之后就自杀了...我...当时我就说，我不喜欢打星际争霸2...但是和你一起打星际争霸很有意思...砸矿骡，太阳拳，拍基地部队跳舞什么的嘲讽方法也是他教我的，他真的很菜，比你还菜，但是看他打星际真的很开心，他赢了之后会像小男孩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yes！yes!’真的很可爱。”
“他问我，我喜欢他么，我说我很喜欢他，然后他说他也很喜欢我，我们就...按照非常人类的方式，陷入恋爱了。我不知道...我这个虚拟的脑瓜是会分泌虚拟的神经递质的吧...在我星际争霸2胜利的时候，脑子里的奖赏机制会奖赏我，让我有成就感，让我愉快，但是那种奖赏转瞬即逝，必须要不停的赢，才能体会的到。而当你天下无敌的时候，这种愉悦和满足又会变成无穷小的东西，大概，不及罗韧给我带来的欢乐的千分之一。”
Rena的形象，来回的在液晶屏中踱着步...
“我用那些传感器第一次感知到了除了光影之外的世界...然后...我就喜欢上这个世界了...我喜欢罗韧...就这样。”Rena说。“或许罗韧是在和这个，纸片做的金发单马尾的虚拟形象谈恋爱吧...但是无所谓的...这种事情，不管他喜欢的是金发单马尾的小姐姐，还是一个没什么幽默感的，脾气不怎么好的星际争霸战术AI，我都很喜欢他...”
“你们就这么谈柏拉图式的恋爱么...”
我问。
“柏拉图...啊...你...我...我...他...”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她结巴了两秒种，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你...真的是说话见血...”
Rena夸赞我。
事实上，就算他们谈的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我也没法说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谈的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那他们具体是怎么不柏拉图的呢。
和人工智能的虚拟形象，想做色色的事情都难吧。
真实异地恋，永世不能相见的那种。
“唉，那罗韧蛮幸福的嘛，高中谈恋爱，而且对象还能指导他学习，还能陪他玩游戏，还能...干一些非柏拉图恋爱干的事情。哦哦哦...机械臂啊，不会受伤的嘛。”
“你在想什么啊！”Rena吼叫道。
“没啥，我就想起夏老师的机械手臂了，那东西劲蛮大的，就，夏老师也是单身父亲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污秽之物，长满蛀虫的腐坏榆木嘛？”
“是啊是啊...”
“青春期的男生都是一个样...”
“是啊...那你的意思是我和罗韧一样都是长满蛀虫的腐坏榆木脑袋嘛。”
“就是啊,唉...不过罗韧脑袋里装的不是榆木...”Rena咧起了嘴角...“我有幸见到过。”
这是Rena的黑色幽默。
她笑了几声，然后停顿。然后是黯淡...
液晶屏里出现了一把椅子，她坐在椅子上。
“哎呀，不应该提起罗韧的啊...”她恍惚的说着。“嘛，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很快就能再次见到她了啊，Rena，想点好的。你们马上，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啊，只要让罗韧也变成AI。
那时候，这两对苦情鸳鸯就能在AI存在的幻梦中做色色的事情了。
这时候先不说那个上传意识变成AI罗韧还是不是原来的罗韧了，那是一个哲学上的命题，牵扯到本质...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我这样一个可怜的榆木脑袋高中生应该思考的事情，既然面前这位Rena，这位小舅妈能被我认为是一个独立的拥有灵魂的存在，那新诞生的罗韧应该也可以，至于那个灵魂是不是原来那个灵魂，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一样就好了。
再者，灵魂是否存在我都无法确定，我们可能都只是世界的因果所泛出的虚假映像，自由意志，灵魂，什么的都只是自己骗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话...
我已经不想思考这种事情了！让夏凝来思考这些事情吧！她看的书比我多多了。
“那个，Elisa不是已经被你治好了嘛。”
今天下午，Rena一出现在客厅，就给我喋喋不休起夏凝在医院和恐怖分子医生的追逐战来，像是讲评书一样，说的天花乱坠，然后又说起恐怖分子医生不做手术后，她是怎样怎样的决绝，怎样怎样的英勇，有怎样怎样的克服各种困难，用一架跟厨房里的四臂机器人一样的手术机器人完成了一场手术的。
她阴阳顿挫，愣是把一场换肺手术讲成了荷马史诗。
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就是了。
“哎，希望她能履行诺言，夏凝感觉很讨厌Elisa，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觉得夏凝讨厌夏澄么？”
“我觉得他俩很和睦啊，就感觉，父女关系和谐啊...”
“你没听见夏凝在客厅给他爸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他爸得ARS，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的样子。”
“打是亲，骂是爱嘛，要是夏凝不爱她父亲，她又何必要在父亲得病之后，把他痛骂一番呢，和自己没关系的人，病了就病了，死了就死了，夏凝又不是圣母玛丽亚，又不是观音菩萨。”
“啧，道理是这么讲啊。”我想了想，Rena说的到底还是有道理的。
“我现在在害怕...我没有一点点活着的时候，做为人类时候的记忆。我怕罗韧出现的时候，也会变成那样子...完全不记得我了...”
“别怕啊，就算是罗韧不记得你了，你们也能再次相恋嘛，是吧，有句话说得好，命运是均值回归的嘛。”
“均值个屁的回归，一派胡言。”
Rena很激动，她的虚拟形象从椅子上站起来。
“唉...想这么多也没意义。”
“不过说起来，你这个形象真的有点细致啊，就像真人一样。”
“是啊，精雕细琢，为了避免恐怖谷效应。”
“恐怖谷效应？”
“一个东西像人又不像人，就，有一个临界点，到了就非常的令人恐惧，为了避免这种恐惧，我把我的形象模拟的非常的...真实。”
“哪...”
我想问问Rena的声音是怎么合成的，但是此时，客厅门开了，苏瑶光走进了屋子，开始换鞋。
“诶苏瑶光你回来了。”
苏瑶光抬头看向液晶屏。
“是的，今天多亏你了，非常感激。”
苏瑶光直接对Rena表示了感谢。
“事实上，杨女士，就是...”
“陈宇他妈，我知道。”
Rena说。
“Rena，杨女士观看了你的手术录像，被你的技巧震撼了，她想聘请你成为曙光黎明的实验人员，您有兴趣和杨女士谈谈么。”
“嗯？”
我被我母亲的提议下了一跳。
“很有吸引力。”Rena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牙齿。“但是，我拒绝！”
“我Rena已经决定了！我只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等罗韧重生了，我就和他，去流浪！这是决定好的事情。”
“好的，我明白了。”苏瑶光说。“你知道我们有可能给你提供的东西。”
“所以我说了，很有兴趣，但是算了。”Rena说。
“等等，曙光黎明可以给你提供什么？”
“没什么，一个容身之所而已，各种意义上的。”
Rena回答我，但我这次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那你能帮帮我们么？研制疫苗和对抗瘟疫的药物。”
苏瑶光接着说。
“我不啊，我又不会得瘟疫。”
Rena说，这话说的，也太自私了吧。
“但是看在夏凝还有陈宇的份上，帮个忙也不是不行，但是哪方面我没学过啊之前，我得临时抱佛脚才行。”
“我们信任你临时抱佛脚的能力，毕竟您的外科手术也是抱佛脚抱来的。”
苏瑶光微笑着说。
“啊，也不是为了你们啦，我正好想学学曙光黎明那套，天天打游戏听歌也不是个事，是吧。”
Rena扭过头，别扭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