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人生旅途走到一半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的森林,
因为笔直的康庄大道已然消失。
——但丁·阿里基耶利《神曲》
我叫周晏君,是廉州大学的一名二年级学生,我有一个16岁的妹妹,正在读高二。
最近几个月,我发现我的妹妹有些异常,她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总是戴着一顶厚厚的帽子。之前因为正是隆冬,所以我一直没有怀疑,但是如今已经开春,她却仍不肯露出她额头以上的部位,这就使我感到十分奇怪,何况她以前一直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元宵节那天,我放假回家,路上正好遇上了爸妈,我们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我们温馨的家。我的父母是本地一个有名的投资集团的创立者,他俩年轻时白手起家,为我和我妹妹打下了一片天,也打下了这座二层楼高的欧式独栋小别墅。
当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那一刻,一阵慌乱的翻找声和身体碰到桌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我打开门,看见妹妹正慌慌张张地将一顶帽子往自己的脑袋上套。
“云依,怎么了,你慌什……我去你脑袋上那是什么?”
在她把帽子罩在头上之前我们便已经看到了她头顶上的东西,那一刻我感到十分惊奇。
那是……一对黑色的猫耳朵。
看到那对耳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妹妹是不是在玩cosplay。
“不……没什么……”
妹妹一脸躲闪地想要遮住那对耳朵,但我已先一步走上前去。我本以为这只是戴在头上的,我还奇怪既然妹妹不想给我们看到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取下来,而答案也很快明晰了。
这对耳朵,取不下来。
它们就像是长在妹妹的头上了一样,随着我越发用力,妹妹的脸上还浮现出了些微的痛苦之色。
“疼……别扯……”
她别开了我的手。这时爸妈也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最初他们也以为这只是戴在头上的发卡,但在亲手扯了几下后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妹妹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我们。
我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作为一个出生在21世纪、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人,我无法理解我的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长……出这么对玩意儿?
我和爸妈都满脸严肃地围坐在她身边,妈妈耐心地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吱吱唔唔地答不上来,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头上的这对耳朵具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大概就是几个月前刚入冬的时候开始,她发现脑袋痒痒的,并且一对黑黑的小耳朵从头顶的皮肤中钻了出来。最开始她并未在意,可是之后这对耳朵却越长越大,她不敢告诉我们,只能一直戴着帽子遮掩着。
“你去医院看过吗?你的身体还好吧?”爸爸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不敢去,怕被当成怪物……不大觉得这是病,怎么说呢,我感觉自从头上长出了这对东西,我的听力好像变敏锐了。”
她说,随着她头顶的这对耳朵渐渐长大,她发现自己可以听见许多平时听不见的声音,比如屋外草丛里一只金龟子起飞时与绿叶擦身而过的声音、空中的鸟类飞过时与空气摩擦带来的破风声,以及我们回家时走在屋外传出的有节律的脚步声。
她说,自从长出了这对奇怪的猫耳朵,她就像是又长了一双眼睛一般,“看”见了一个以前从未注意到过的新世界。
“可就算是这样,你头上顶着这对东西,总归不正常啊,”爸爸皱着眉说道,“而且就像你说的,你这样子太奇怪了,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送你去医院,不然真有可能被当成怪物。”
的确,妹妹现在这模样是不能就这么上医院挂号的,不然被人看到就糟糕了。但这不是说就不行,事实上,且不说以我爸妈的人脉,单单就我便认识市医院的一个医生。那是我一朋友的舅舅,一次我和我那朋友外出时,他不小心溺水,当时我立刻用我自学的急救技巧帮他捡回了一条命,而他舅舅作为医生,知道是我救了他外甥的命后,便对我很好奇,于是我和他一来二去也就成为了朋友。
他是市医院的一名内科医生,如果以私人的名义让他帮忙的话,或许既可以帮妹妹看病也可以保证妹妹的事不被传出去,只要他能做到守口如瓶就好。
我把我和那位医生认识的事告诉了爸妈,我建议由我带妹妹去找那位医生帮忙,我和他交情不错,他会说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就算他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信呢?
爸妈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于是我打通了那位医生的电话,告诉他我找他有急事,和我妹妹有关。
“和你妹妹有关?啊,这事得找骨伤科呀!放心,我认识一个德国来的骨科医生,技术绝对有保障,保管给你接好!”
“说正经的,真急!我妹妹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奇怪,我们都不敢让她被别人看见,又想着必须得去医院看看,想来想去也只有您能帮我妹妹了。”
“好好好,不开玩笑,那这样……明天下午我刚好有空,你带你妹妹到医院南门来找我。”
“嗯,谢谢,那麻烦您了。”
“小忙而已,咱们是朋友嘛。”
说罢,他哈哈笑了两声,挂了电话。他的笑声总让我觉得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来看骨科的。
我安慰爸妈不用太过担心,让他们好好休息。他俩这段时间一直忙工作,也不怎么回家,今日难得放放假,我自是不可能再让他们烦心了,所以我让他们放心把妹妹的事交给我。
回到房间,我让妹妹坐在我的窗边,我则站在她面前,仔细观察着她头上的那对耳朵。
那的确是一对猫耳朵没错,小巧的耳朵上长着软软的细细容貌,当我触碰它们时它们还会时不时地动一下。耳朵的内壁长着粉色的软肉,摸起来柔柔的,其实,也挺可爱的。
“云依,你最初长出这对……耳朵之前,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或者做过什么事啥的?”
我妹妹的名字叫周云依,虽然这个名字总让人不禁意间联想起“北雁云依”的闹剧,但实际上我觉得这是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和云依的外貌十分相配。从云依小时候起,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夸她像是仙女下凡,对她美丽的外表赞不绝口。不过我作为和云依朝夕相处的哥哥,大概是看习惯了吧,觉得也就那样。
此刻,她正微微低垂着头,一头漆黑如墨的秀发如同秀美的流苏直直垂下,根根细细的发丝从她的面颊前如同岩间的流水分流而下,将她白皙的面庞遮蔽在了柳发之间的斑斑阴影中,衬托出了一种若隐若现的神韵,咋一看道真像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深闺少女。我并不觉得云依的面貌有多么倾国倾城,但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就像是细细打磨的陶瓷娃娃,白净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张樱桃小嘴因紧张而紧紧抿着,再配上脑袋上那一对颇具喜感的耳朵,倒真像只胆怯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细心呵护。
“没,我一直吃食堂的,没在外面乱吃东西。我也没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它就是莫名其妙就长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忽然抬起了头:
“哥,会不会是转基因食品造成的?”
听到她的话,我也不禁感到乐呵:“你该不会以为这是转基因食物造成的基因突变吧?不可能的,转基因技术归根结底是把一种外来基因植入某种物种当中,你可以把它简单地理解为一种‘嫁接’。你吃东西实质上吃的是其中含有的蛋白质、纤维素、以及其他一些微量元素,怎么可能影响到你的基因呢?那些对转基因技术的诋毁很多都源自传统食品厂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所做出的举动,云依,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了?”
以前我经常在网上看见不少没有妹妹的人羡慕有妹妹的,而有妹妹的人又希望自己没有妹妹,但若是有一天,你的妹妹真的消失了,你还是会很怀念吧?
有妹妹,其实挺好的。
之后,我陪着云依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市医院的南门,随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路中间开过,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并在看见我后热切地向我招手。
“刘哥,这是我妹妹云依,”我和云依来到他面前,指了指戴着厚厚灰色帽子、低垂着头的云依,“她……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这可能有点超乎你的常识,希望你不要声张。”
刘医生愣了愣,随即道:“你这什么话啊?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你放一百个心!尊重病人的隐私还用人教?何况是咱俩!先到我办公室来吧,有什么问题慢慢和我讲就是。”
随后,我们来到了刘医生的办公室,刘医生给我俩搬了两根凳子,然后锁上了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有什么问题,给我看看,放心,我会帮你妹妹保守秘密的。”
刘医生神情轻松,我怀疑他可能误会了我带云依来的原因。
云依面色略略发红,似乎是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后,她终于脱下了她的帽子,露出了那对黑色的猫耳朵。看到猫耳朵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刘医生倒吸了口气,连瞳孔都缩小了几分。
肯定吓着他了吧……
“这……”
刘医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云依头上的耳朵,他拿起放大镜,伸手别开了云依耳边的头发,仔细观察了一阵。
“耳根处的皮肤和头皮完全连在一起,并且她的头部两侧的皮肤也发生了变异,她的皮肤下似乎自动形成了一对新的耳道连接进了她的听觉器官……不可思议啊,这……你确定不是戴的皮套在唬我?小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依说她大概几个月前就长出这个东西了,这段时间我爸妈挺忙,我也一直在学校,她也藏得严实,就没注意过。刘哥,我妹妹这种病……你有什么看法不?”
刘医生的脸上仍旧维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从来没见过。简直不可思议,这对耳朵真的是生物学的奇迹。你妹妹……这相当于长了四个耳朵啊,而且这四个耳朵全部功能正常。”
“不仅如此,”我补充道,“云依说她自从长出了这对耳朵,她的听觉都比以前敏锐多了,她可以听到很多我们听不到的声音。”
刘医生眉头紧蹙:“这么神奇吗……这样吧,先拍个片,看看这对耳朵的内部构造,如果构造不那么复杂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手术切除。”
于是,刘医生让云依躺在了MRI机上,帮云依拍下了她的头部表层的内部结构,而拍照的结果也和刘医生一开始的检查相差无几。
“果然,你妹妹她现在有两套听觉系统,多出来的这条耳道从表皮和头骨之间那薄薄一层中穿过,这也使得她的第二套听觉系统比原本的更为敏感,对不同频率的声音的接受范围更广。这条耳道就在头皮下方,并且和头盖骨有一层黏膜相连,我不敢擅自开刀切除它。抱歉了,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听到刘医生如此回答,我感到心里也略微沉重了几分,这意味着云依以后可能一直要以一个异类的身份存在于世了。
在临走前,刘医生满脸阴晴不定地看着我们,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他在我们将要走出医院大门时追了上来,说:
“以后多注意,小周,别……别让你妹妹的秘密暴露了。”
我微笑着向他挥手,示意我明白。
我肯定不会让云依的秘密暴露的,我可不想她被当成异类,更不想她被中科院抓去做研究。
只是此时的我还不明白刘医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而当我明白过来了的时候,我的整个人生都已经被拉上了一条我从未想象过的轨道。
回到家后,我更进一步地向云依询问关于这对耳朵的事,比如当初耳朵刚长出来前有没有什么预兆、生长时具体有过什么感觉、目前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等等。而云依告诉我,她最初长出猫耳朵时只感觉头皮一直发痒,很痒很痒,最初她只以为自己头上长虱子了,可不管怎么洗头发也依然痒个不停,直到猫耳朵从脑袋上钻出来开始,这种瘙痒的感觉才渐渐消失,直到耳朵彻底长成型为止。
听了她的话,我认为她头部的瘙痒应该是源于头皮下内部结构的改变,在身体结构已经成型的情况下新长出一个器官,肯定会给既有的身体结构带来影响,也就会给身体本身带来不适。
至于她长猫耳朵这件事本身,目前除了我和爸妈之外,只有她一个叫灵疏竹的好朋友知晓这件事。一次她和灵疏竹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灵疏竹的手因太靠近水龙头而使水流溅了起来并打湿了她的帽子,结果她害怕耳朵的事被发现就不敢把帽子取下来,这引起了她那个好友的怀疑,最后云依不得不把她的这一秘密告诉她。
云依说她和灵疏竹是同班同学,平日里两人就经常聚在一起,并且灵疏竹本身性格也很随和,和什么人都相处得来。
不过云依也表示,她那个同学保证了自己会对她的事三缄其口,有几次她的秘密差点被别人发现,还是那个同学打的圆场。
我嘱咐她一定不要暴露了这件事,爸妈也提醒她回头一定要向老师申请取消住读,改为走读,以减小被同学发现的可能,反正对我们家来说也就是再雇个司机的事儿。
傍晚八点左右的时候,爸妈因为公司临时有事而驱车外出,临走前他们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云依,看着他们脸上道道沧桑的纹路,我向他们保证我一定会肩负起一个哥哥的责任。
我上网想试着查一查有没有相关的事情发生过,结果搜索引擎回复给我的只有满屏的兽耳娘图片,我查了很久,才在靠后的几个网页上看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我一朋友最近告诉我说他屁股上长了条鱼尾巴,而且手指间还长出了可以自主张开收起的蹼,各位大佬有听说过这种怪事没?”
这是一个发布于2015年的帖子,里面描述的症状和云依的情况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是帖子楼主的朋友的变异特征像鱼,而云依的特征像猫。 楼下的回复普遍认为这是楼主编的故事,所以回复也基本以调侃为主,但是有一个相对正经的回复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心了楼主,我以前也碰见过一个人身上长出动物才有的特征,后来那人神秘消失了,据说和一个叫“野兽”的地下组织有关。我听说这个组织的成员就都是这种半人半兽,他们还会去抓相同的人强迫加入他们的组织,不加入就会死。楼主最好让你那朋友藏好,别张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他的这条回复,尤其是看到“可能会死”那句话时,我感觉我的心都揪紧了几分。
这是真的吗?还是层主瞎编的?
我看到他的回复下面也有不少人讨论,但层主从未回复过其中任何人。我点开了层主的主页,发现他居然只发了这一个回复。这使我怀疑层主是不是为了回复这个帖子才专门注册了这个帐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嗡嗡地响了起来,我接通,是我那个朋友打来的:
“晏君,我下午去医院找我舅舅的时候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当时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一股令人不安的紧张感在我的心头弥漫。我知道,云依的事是绝不能暴露的。他会打电话来问我,说明刘医生应该也没有违背约定,但被人问起这件事,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很不好。
“哦,我妹妹最近身体不好,就带她去找刘医生看看。没什么大事。”
“哦,这样啊,我就是问问,怕你生病了啥的。既然没事,那我也挂了啊......呃,慢着,等下。”
“嗯......怎么,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诶,问你个事,你听说过‘野兽组织’吗?”
那一瞬间,如同一股电流从上到下划过我的全身,我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说的野兽组织指的是?”
他突然提到野兽组织,什么意思?虽然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但刚在网上看到相关消息的我突然听到熟悉的好友提到这个神秘的词语,何况还与我的妹妹有切身关系,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哦,没什么,就是最近我有个在上海警局工作的亲戚经常把这玩意儿放在嘴边,说是这几年有好多人口失踪案都和这个组织有关。他们原本是想从这个组织的资金链入手调查,却发现根本无从查起,他们彻查了全城每一家企业的资金和账目,都不存在向任何流向不明资金。”
“但问题就在这里,因为许多人都声称见过这个组织的踪影,一些地区的监控设想偶尔也会拍到一些身上有动物特征的蒙面人,据说那个组织的人都有这种特征。而且大量的人口失踪案也支持着这一组织的存在,坊间也有一些相关的传闻,跟都市传说似的。我也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就想问问你听说过没。”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在网上看到过。”
“哦,没事,我那亲戚最近因为这事焦头烂额,所以我就随便问问。话说你突然找我舅舅,总担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就看看。”
“那挂了。”
我收起手机。他的这番话使我的心里波涛涌动,难以想象,这个追捕我妹妹这样的人的黑暗组织居然真的存在。
若是这样,我妹妹可就很危险了,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不希望云依被拉进那种肮脏的地下黑帮组织的。
云依说那个叫灵疏竹的学生知道她的事,但当我想要联系那个学生的时候,她却说她并没有那个学生的电话。我让云依问问她的老师,但她的老师却一直关机。我想她的老师应该是有工作用和家用两个手机,而云依只知道她的工作用手机号码,而她在放假的时候却只用家用手机。
没办法,只能等开学后由我亲自去找那个灵疏竹了,不管给多少钱,总之要确保她闭嘴。
入夜后,云依回到她的房间,我仍默默地刷着手机。我在微信上问我的室友,如果有一天他的妹妹长出了一对猫耳朵,他会怎么办。结果他告诉我,他会先预订一个骨科床位,德国的。我不得不感叹世风日下。
躺在床上,我的心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不安,就像是古代宿边的士兵躺在地铺上耳边却仍仿佛听到来自地面的马蹄声那般的惶恐,这使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直到大约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轰散了我如烟般的薄薄睡意,我起身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急促声音:
“你是周洪毅先生的家属吗?”
周洪毅是我爸爸的名字。
“怎么了?”
“快到第九市医院来,周洪毅先生和他的妻子......出车祸了。”
“什么?”
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刻,那如同雷劈般的震惊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