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寒假的第二十天,假期如往常平静而惬意。
我和妹妹一起去了动物园,和院长打过招呼后我们到熊馆看望了米米。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米米时,米米只是一只刚一岁大的幼熊,如今当它走入我们眼帘时,我的视线都被它庞大的身躯占据了。
当看到有人影出现时,米米立刻坐了起来,眼睛里颇有敌意,但当它看清是我们时,它眼中的敌意顿时消散几分,只是当我靠近它时,它的动作显得拘谨了很多。
也许米米也察觉到了我那可怕的血统带来的威慑?
尽管我相信米米绝对不会伤害我们,但野兽毕竟是野兽,我们和它之间仍隔着一排铁栏杆。我们不是专业的饲养员,和米米也只是偶尔接触,也不懂如何安抚动物,因此保险措施是必不可少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动物园的饲养员们每天无阻拦、近距离地待在食肉猛兽身旁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周云依对米米一点儿也不惧怕,她大胆地将几颗水果放入笼内,等着米米过来吃。
米米嗅到食物的味道,向我们的方向缓缓爬来。它的头深深垂下,张开嘴,一口把食物咬了进去。然后它抬起头,面庞上一对通透的黑宝石上是点点莹白,它正祈求着我们再次投食。
“不怕这样它会接受游客的投食吗?”妹妹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问道。
“游客不会有机会投食的,”饲养员解释道,“玻璃墙会挡住他们,何况我们园区里不允许有私卖食物的小贩。”
饲养员打开门,走入了笼子,将装食物的铁桶放入笼内,铁桶内装着不少银色的鲑鱼,光滑的鱼身反射着银光。
“米米很贪吃,又懒,所以它可是我们这儿最胖的。”
米米坐在地上,抱着几条鱼啃着,十分惬意。
虽是冬日,这天倒颇有冬阳暖意。
我和云依走在街上,云依转头问我:
“诶,哥,问你啊,如果可以选择像米米那样的生活,你会怎么选?”
“什么意思?”我微微眯眼,“米米那样的生活……你是指……我们可以在家吃利息然后啥也不干?”
讲道理,其实现在的我于公司已经毫无存在价值了,我手中虽然有一半的资产被野兽组织夺走了,但剩下的钱也足够我一辈子不工作也能维持生活了。
“不是,”云依猛地摇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人类的技术发展到所有人都不需要工作就能生活的程度,意思就是说,像工厂啊、农田啊这些,全部都由人工智能管理运行,完全不需要人力了,就连机械设备的维护也可以完全交给人工智能执行,如果你生活在那样的社会中,你会做什么呢?”
我愣了愣,道:“中二是病,得治。”
我想了想,又说:“如果真有那样的天堂,我当然是和,妹妹你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啊!没事搞搞艺术啥的,也不错。”
“不是……我……”云依再次摇头,她的脸也变得绯红,“这个……这是我的同学灵疏竹代我问你的,她说她已经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了。现在她已经走了,走之前让我把这个问题给你,她还说……”
听到她这么说,我是非常吃惊的。
那个白化病女孩,她居然才高二就被清华大学录取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已经学懂了高三的课程并且成绩吊打那些高三苦读一年甚至还复读了的学生。
地球上还真有这种天才啊……
“她还说了什么?”我问道。
“她还说,她已经猜到了你会说的答案,她还把她认为的你的回答写在了这封信里面。”
说着,她果真拿出了一个信封。
我拿过信,果断拆开,拿出里面包裹着的信件,信件中的文字顿时映入眼帘。
周云依踮起脚尖,她的眼睛也瞥向了信件,但她还没看清上面写的些什么,那封信就已经被我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哥,你怎么……”
“别管那个,”我沉下声,道,“别说了,回去吧。”
我咽下一口唾沫,一声不吭地向前走。周云依也不清楚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阴沉,她无法理解一封信何来那么大的魔力。
我也不信,在我看来,那封信中的内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诅咒。
是的,诅咒。
我不知道灵疏竹究竟是想向我传达什么,但她的告诉我的这些内容,真令我无比反感。
我无法去接受……
……
寒假结束后,我回到了学校。
正如云依所说,灵疏竹已经不在那所学校读书了,她应该已经去了北京。
对于那早已过去的,我也不愿再去回想。只要能让我回归平静的生活,就算让我忘掉那段记忆也没有关系。
随着寒假的结束,我也重回校园了。虽说仅仅只隔了一个月,但在经历了这些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的稀奇事后,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一样。
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我像往常一样上课、去图书馆,还有睡觉。但在上了几节课后,我发现我的思维速度明显快于从前了,过去许多要啃很久才学得动的知识如今只要稍稍开动脑筋就能轻松学会,就好像知识自己按照最优的排列组合跳进了我的脑子里。不仅如此,我的记忆力、反应力、思维速度、思维跨度以及视力、听力都有了显著提升:
我可以只扫一眼就记下一整页的英语单词的全部读音、词性和汉语意思;我只要稍微集中精力就能够看清一只蚊子拍打翅膀的频率;在经过教学楼楼道时我可以嗅出并分辨来自教室和厕所的混合气体中的香水味、体味、空气清新剂和氨气;我还能准确捕捉到一个人面部的每一寸的肌肉抽动乃至每分钟的眨眼频率……
我发现,我俨然变成了一个超人。
周围的人……仿佛和我已不再是一个物种了。
一时间,我竟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惶恐:
我还算是人类吗?
虽然我有着人类的外型和精神,但我的肉体正渐渐向着远离人类的方向改变,我也不能保证这种改变会不会引起精神的异化。
我只能,尽量不去想那些,安安心心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就像身边的每一个人。
平淡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星期,然后在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被打破了。
那一天,一股被监视的感觉从早上开始便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身上,碍于白天人多口杂,我无法判定具体是谁在跟踪我,直到夜间人渐稀疏我才确定跟踪我的是一个着蓝色衬衫和灰色牛仔裤的男子。
为了擒住他,我故意离开了学校,接着迅速奔到了马路对面。由于红绿灯的缘故,他无法在我过马路的同时跟着过来,但我能够注意到他始终在朝我的方向张望,并在绿灯亮起后毫不犹豫地向我的方向走来。就他的这一举动推断,他可能还有同伴躲在暗处监视着我,所以他才没有跟丢。
既然马路对面也有监视者,那么我要解决他最好选择在建筑物内部,这样可以更大效率避免被窥视。
但是,对方的眼睛不止一个,我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能贸然攻击,必须想办法在避开对方耳目的同时拿下那个监视者。
我仔细观察着附近的情况,直到我锁定了一家商场,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我走入商场,确定里面没有监视者后,我掏出五百元递给了一个店铺的电员,我对她说我招惹了一个混混,那个人正到处搜寻我,如果她被问到我在哪里,就说我去了商场公厕的方向。
见她面有迟疑,我把剩余的三百块钱现金全数给了她,让她配合我。
然后我躲入了公厕旁的一个店铺的试衣间内,静候门外的情况。
果不其然,那个男子挨个询问我去向的声音响起,依凭敏锐的听觉,哪怕隔着数十米,我也能清楚听见他们的交流,这也和夜晚相对安静的氛围密不可分。
终于,他问到了那个被我收买的店员,店员也十分对得起我砸的八百块钱,她告诉那人我去了厕所的方向,然后我听见了男子走向厕所的脚步声。根据声音的大小与和墙面的反射回声,我可以确定他的速度和与我的距离。
此刻我所选的这间试衣间就在去往公厕的必经之路上,因此他无可避免地经过了我所在的位置,而我,则会在最合适的时机走出去。
男子两手插着兜,双目紧盯着前方的公厕,他并没有进入,只是倚在公厕附近的一家小商店门口,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我轻轻推开门,来到了他的身后。
“不要动。”
我的身体紧靠在他的后背,同时我的指甲伸长,如同一柄尖刀抵在他的背上。因为被身体挡住的缘故,身后的人都看不见我的指甲的变化。
见我突然出现在身后,男子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几分,感受到来自后背的锋利,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但一字未吐。
“走。”我在他耳边轻语,示意他乖乖到公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