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呼啸的狂风、不断大笑的某种生物、不断闪烁的无形之物,以及身体不受控制的失衡感。

我望着不断朝着深渊坠落的自己,思考着:“我为什么在往下掉?”

有个声音告诉我,是我自己跳下来的,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不是觉得自己跳下这个行为不对劲,而是更深层次的某个细节有问题。

比如……跳下来的真是我吗?我为什么能够看见自己?我是透过什么看见的自己?

这个时候,那股声音又不说话了,就像是我的幻听一样。

我的视线往上看,结果漆黑的色彩裹住了悬崖,我什么也瞧不见。只有偶尔掠过的光球,忽地将一片空间照亮,随即又隐于黑暗之中。

或许也是因为光球四处飘荡的缘故,我望向悬崖顶端的视线,突然捕抓到一个黑影。

嗯?

视线的方位接着瞬间发生了改变,我又一次瞧着自己不断坠落的模样,虽然这次也蜷缩着身体,但没有再哭泣了。或许是哭累后睡着了也说不定。

睡着?

想到这个词,意识就像是被惊醒一样,立马联想到梦境。接着,视野便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暗,耳边也再也听不见那刺耳的笑声了。

————

“来,拍照咯!”

母亲一边调节手中的小型照相机,一边用开心的语调说道。

早早换上巫女服的冬至和我,听从母亲的指示站在在神社大殿的侧面。

我们互相紧紧扣住对方的手指,不顾夏日的炎热,身体也挨得相当紧密。

母亲有询问我们“不热吗”,不过我们十分默契地同时摇了摇头,回答“没问题”。

“那,要拍咯。”

虽然是在大殿的侧面,但从母亲拍照的方向来看,应该可以将殿前的景色一起纳入。而且因为是清晨的缘故,游客的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然,也因为是周末的关系,等太阳再往上爬一点,涌入神社的人群应该就会变多。

不等母亲提醒,我和冬至的脸上就已经挂上了笑容,接着便是快门声响起。

被拍的只有我和冬至两人,父亲正在神社的阶梯之下与他人商量祭典的事。虽说是由神社牵头举办的祭典,但地点却不能在神社这种场所,而是在阶梯下的小型广场。

从阶梯之上往下看,能够从遮蔽视线的树叶缝隙中看见一些商铺已经做好了开业的准备。这是父亲这一周与他人努力沟通的结果,从我与冬至和好的那一晚开始,父亲就一直属于早出晚归的状态,母亲在那之后倒是有好好回家照顾我们,并且就‘没有为我们准备早餐’一事道歉。

不过只要我询问父亲的事儿,她就会用着大人的理由搪塞我。但是无妨……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冬至,她立马朝我露出眨了眨眼,嘴角往上勾勒出轻微的弧度,我也跟着嘿嘿的傻笑。

大人有大人操心的事,我也有我珍贵的宝物。

透过林叶打下来的细碎光点,被冬至和我捧在手心,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它穿梭在我们的指尖,跃动、轻舞……

“去好好享受祭典吧,遇到麻烦就找附近的巫女。还有,要记得晚上有你们的活动。玉佩都有好好带上吧?”

“嗯,都在我这。”

这块玉佩好似和好的证明一样,冬至从那天发现在我身上后,就把它交由我保管。我倒是不介意多带一块,不过偶尔会担心把玉佩全弄丢了。

冬至对此却不以为意,认为就算弄丢,但只要两块玉佩在一起就好了。没错,只要在一起的话就可以。

我对这件事儿深信不疑。

“那就好,玩得过程中要当心哦!”

母亲并不会和我们一同行动,她应该会去与父亲汇合。我和冬至对此也不会抱怨什么,啊,说起来,冬至是不是邀请了同学来玩?

正当我想起这事的时候,十分偶然地看见了她们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身影。

“冬至!立冬!我们来玩了!”

她们都穿着夏日制服——短袖套衫。因为是周末并且在校外的缘故,胸口也没有贴名牌。

说实话,她们的名字我还未能记住,毕竟我与她们之间全靠冬至联系。也就是说,在我与冬至和好以前,除非她们认错人,不然像打招呼这种事是不会叫上我的名字的。

我跟随冬至朝她们挥了挥手。

“早上好。”

保持礼节打招呼,她们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应该说在同辈之间,对于礼节方面不怎么在意,对我和冬至随口应了一句‘早’后,紧接着得就兴高采烈地围着我们转。

“哇,巫女服好可爱!”

“双胞胎真是太犯规了!”

明明不是穿在她们身上,她们却表现得比我们本人兴奋多了,不时就欢呼一句。

我不太擅长面对大呼小叫的她们,但冬至却对此习以为常。不仅如此,她甚至能够表现得比对方更加一惊一乍,与前几天黏在我身边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几乎是被她们推拽着走的,围着神社逛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后,咚咚咚,一步也不停歇地往神社下方的小广场赶去。

与还算清净的神社相反,早晨的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并且露天店铺几乎都开张了。

而且就我还在猜测冬至她们会去哪里的时候,决策已经被她们定下。虽然会问我“喜欢吃苹果糖吗”、“要尝尝看吗”,但用陈述的语气表达疑问句实在太过明显,我便用“都可以”——这种十分敷衍的答案回答。

她们也不介意,只是嫌我走得太慢便毫不客气地拉上我的胳膊往商铺小跑。至于另一只手则被冬至宣誓主权,但她拉着我跑的力气一点也不小。

“哦哦,是神社双子啊!”

穿着巫女服冬至和我两人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再加上卖苹果糖的大叔好像认识我父亲,十分和善地开口继续说道:

“哎呀,这次祭典承蒙你们父亲的照顾,就请你们吃苹果糖吧!”

我和冬至对视一眼,有些犹豫。毕竟我们不清楚父亲具体做了什么,对方的好意能不能直接就这样收下。不过和我们一起的同学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她们故作委屈地问道:

“我们呢?我们没有吗?”

“有有有!都有!苹果糖就适合你们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店长大叔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强硬地塞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苹果糖,我只好再次学着她们边高呼边道谢。本来内心还残留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但在苹果糖入口之后,我就只剩下美味的幸福感。不过牵着冬至的手刚刚松了松,瞬间就被她牢牢抓住。

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装作没这回事,一边吃着糖,一边随口与同学商量接下来的目的地。可惜的是,偷瞄过来的视线轻轻松松就被我发现。我便用小拇指悄悄在她手心里划了一圈,观察她忍耐的模样。

哎呀?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她的反应让我觉得十分有趣,就像是被轻轻捏住尾巴的小猫。

我装作在不经意间,没有协调好自己的步伐踉跄了两步,紧紧把身体靠了过去。然后,在旁人的视线死角处偷偷用手指在冬至的腰间一滑而过。

“咿!”短暂且急促的可爱声音。

“怎么啦?”

她的朋友们转过身子看向她,她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没……啊呀!那里是什么点心!”

“等,等一下啦!”

冬至话音刚落,她就使坏般用力拉着我的手往店铺的方向跑去,不仅如此,她脸上浮现而出的红晕也像是在同我抗议。

“很痒诶!”

听见她的抱怨,我轻哼一声,故意不搭理她一会儿,这次反倒是她在我手上画圈。我抓住她的手指,互相盯着对方几秒钟,忽然间一起笑出声来。

从后方赶来的同学,“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好玩的吗!”这样不断地追问,不过我和冬至一起默契地指向了摊位上的点心。

“点心是芒果布丁,看上去冰的透凉呢。”

“不错嘛!那接下来就吃这个吧!”

这份点心是用芒果泥混合牛奶加上鱼胶粉,三者搅拌交融在一起后冷却而成型,接着在顶端摆放上切成丁状的芒果,浇上奶油亦或是牛奶后放入冰箱冷冻而成。

光是闻到甜甜的气味,就已经让我垂涎三尺,想必冬至也不例外。不仅如此,用来转移同学注意力的目的也轻松完成了。

我与冬至的关系在短时间内快速升温,对方的小小抓弄也不会感觉生气。只会感觉:啊,这才是姊妹之间。

甜点的香味在舌尖溢出来的那一瞬间,是让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