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壮美的景色。”

曼施坦因与威尔士站在悬崖的边上，伴随着油爆弹的坠落，一朵又一朵的火焰红莲在鹰巢城的土地上绽放。脚下悬崖底下，工兵们正紧锣密鼓地安置着炸药。

威尔士有些不忍心再看。油爆弹是一种相当很不人道的武器，内中安置有帝国特质的机油，当油爆弹坠落的时候，尾部的储存装置会瞬间释放出大量的高温蒸汽，蒸汽会在顷刻间点燃其中的机油。这些机油燃起的火焰很难扑灭，而且这种火焰的助燃剂是二氧化碳而非氧气，因此贸然扑灭很容易造成火势的进一步扩大。

现在的鹰巢城内想必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即便是战争，但是威尔士还是很难忍受这种明显是针对平民的作战行动。

或许是看出了威尔士的心事，曼施坦因对他说道：“这就是杀鸡儆猴。如果对方不投降，只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威尔士忍不住说：“但是……那些毕竟是普通人，是和战争无关的人。”

曼施坦因严厉地纠正了威尔士：“中校，战事一旦开端，交战双方的国家就再也没有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战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两头猛兽必须拼上全部，直到杀死对方之前不会罢休的死斗。只有抱有这样觉悟的人，才会赢得战争。”

“但是，发动战争的人可曾询问过被卷入其中的无辜平民呢。”威尔士没有讲这句心事告诉曼施坦因。现在的曼施坦因，是不会听下这种话的。

“全军的将士啊！”曼施坦因的话经由无线电传递到整个第一装甲师，“鹰巢城内寄宿着使用魔法的恶魔。我们携正义而来，也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看看敌人的城中燃起的净化之火，就让这些恶魔，成为我们第一装甲师辉煌战史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正义……吗？”威尔士在将士们的欢呼中苦笑着，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苦笑。

“我们会胜利！”杨峰的声音随着风传递到了每一个鹰巢城居民的耳中，“胜利最后会属于我们，因为正义站在我们这边。自古以来，所有侵略者都将受到惩罚。保家卫国之人，才是天命所归之人。我，杨峰，前任执政官富兰克林·杨亲传弟子，鹰巢城现任执政官向大家许诺，会将胜利带给鹰巢城。星象一已经预示了我们的胜利。”

最后一句话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热情。整个鹰巢城的人都很清楚杨峰的占星水平。他们不曾怀疑杨峰是否撒谎，也没有怀疑他的必要。

因为他们只能相信他。

“而现在，就是我们展开反击的时候。”杨峰张开双臂。此时，帝国的飞机正划过了一个大圈，开始返航。

飞行员是从光线开始发现意外的。天空仿佛突然黑了下来。飞行员好奇得抬起头，向头顶看去，这名抬头的可怜鬼，看到的是一只利爪勾破了自己驾驶舱的玻璃。气流的冲击瞬间让他缺氧晕眩过去。飞机向下笔直地坠落，撞出了一团火化。

“01，01，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另一名飞行员发现了事情的诡异，他拉起操纵杆，飞机笔直向上爬升，飞越了云层。

他终于看到了敌人的全貌。

黑色鳞片，硕大的体型，挥舞的巨翅。飞行员的大脑进入了宕机状态。那是本应灭绝的种族。帝国从来没有剿灭他们，因为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们。历史上的某一天，它们突然消失了，就如同今天这样突然出现。

龙，传说中没有任何弱点的种族，完美的体型，完美的防御力，完美的力量，完美的火焰。神所创造的，最接近神的种族。无论在历史的任何时期，都是人类不敢招惹的种族。

飞行员的脑子更加混乱了，按道理来讲，这种生物应该早就灭绝了。谁都不知道龙是为何灭绝的。某天，某人突然发现常有龙类栖息的地区一片寂静。当他们前去探索时，只有一地的龙骨。这种本该灭绝的种族，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探究龙族为何出现毫无意义。恐惧充满了飞行员的内心。不可能赢得。如果面对的是龙，那他们绝不可能获胜，没人能战胜传说中的种族。

“是龙，快跑，是龙！”飞行员只来得吼出这一句哀嚎，就被巨龙吐出的火焰燃成了灰烬。

这是波尔德第一次参加实地战斗。像他这种从小就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本应一辈子接触不到战争，没想到造化弄人，现在他必须经由自己的双手，驾驶着自己最喜欢的飞机去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

他原本只想当一名民航飞行员。他热爱飞行，热爱在蓝天之上飞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入军队，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支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参与攻占鹰巢城的军事行动。

善战者未必好战，波尔德用他自身的经历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

如果不是他，恐怕这支飞行中队将会创建帝国军史上第一支全军覆没的飞行部队。

在第二个飞行员死去的时候，这支飞行中队在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战斗力。那个在他们的印象中不可战胜的怪物出现在眼前，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跑。

除了波尔德。

“不要慌，全员保持战斗阵型。全员立刻分为四队，交叉飞行，躲避敌人的进攻，快！”

即便被击毁了两架飞机，这支飞行小队仍然有二十架以上的飞机。其中除了6架轰炸机，剩余的都是保护用的战斗机。

“上尉，我提议由战斗机分队掩护轰炸机分队，利用云层撤退！”

如果这名飞行员在波尔德面前，他一定会狠狠给对方一拳让他清醒一下。01已经证明了，龙即便是在云层中仍然能清楚地辨别敌人。进入云层只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或许这种想法已经出现在每个人心中。龙的阴影实在太过庞大，任何人想的都会是逃跑。波尔德有一点还想不通，为什么敌人要在此时出动龙。如果龙真是传闻中无敌的生物，难道对方不该在一开始就阻止他们扔下油爆弹吗？

就在波尔德思考的时候，又有两架飞机在龙的火焰中飘然坠落。

“中队长，请下令撤退吧！”

“冷静下来！”波尔德大喊着，也是对自己说。“冷静下来，”他小声说着，“仔细思考，为何对方要在这种时候发动袭击。”

第三小队开始开火。机载机关枪在蒸汽动力的驱使下嗒嗒嗒地喷出火舌。子弹倾泻到龙的身上，不但没有造成伤痕，甚至连阻碍龙前进的步伐都做不到。龙径直朝飞机飞过，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穿过飞机。在爆炸与火幕中，龙仰天长啸，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

一个想法在波尔德脑海中萌芽。“第一，第三，第四小队掩护，第二小队其余人待命。”波尔德驾驶飞机朝着龙飞过去。第一第三小队此时开始环绕着龙开火。龙扇动着翅膀，朝天空飞去。波尔德紧随其后。龙突然掉转矛头。龙的灵活性远超飞机。当龙头正对准飞机的机头时，波尔德拉动操纵杆，飞机侧着身，擦着龙喷出的火焰堪堪飞过。

但只要这么一瞬，他已经看清了龙翅膀上腐烂的烂肉，以及不及愈合的有着参差边缘的薄薄的翼膜。

这头龙并非无敌的。龙也会老，或许，这头龙染有重病，又或者，龙无敌的神话原本就是人类编造出来恐吓自己的。波尔德下达着命令：“所有轰炸机进入云层。所有小队，掩护。！”

龙突然停在了半空。它冷冷地看着那些战斗机围绕着它飞行。突然，它喷出一道火焰。一架战斗机应声落地。

而波尔德等待的就是这种时机。已经飞行到龙头顶的轰炸机将所有残存的油爆弹统统投掷到龙的背上。即便像龙这么庞大的生物，全身仍然覆满了汽油。蒸汽喷薄而出带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火焰应声而起，立刻爬满了龙的身体。

波尔德看着龙的庞大的身体向地面坠落，宛如燃烧着的太阳坠落的场景，内心是难掩的震撼。

更加震撼的场景还在后面。

一束火焰从那团燃烧着的火球中喷薄而出，冲天而起，将云层中残存的轰炸机炸成了碎片。

那团火球终于缓缓坠地，扬起一片浮沉，再也没有火焰吐出。

波尔德突然发现，自己输得很彻底。他避免了这支飞行中队全军覆没的局面，却损失了全部的轰炸机。这头龙想要的很简单，从一开始它就想要损坏所有的轰炸机，因此它才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暴露出自己的疲态。一切，都是引导波尔德将轰炸机集中起来发动攻击的诱饵。

“撤退。”波尔德下达了命令。在离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刚才惨遭他们蹂躏的城市。我们真的能征服这里吗？波尔德的心中突然产生了由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