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曝光长江集团的黑幕，周竹亭的威信肯定会下降，这样他在法院和警察系统中的支配力就会下降，而且警察和公众的视线也能够被转移开，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我如此说道。
“我认为这样做还是不够，”黑猫接过话道，“仅仅打击长江集团能够为我们带来的好处太少，我认为，在窃取长江集团资料的同时，我们最好把警察局拿下，控制市公安局。”
“靠……你们准备怎么做？”晋修明问道。
“现在，先把大计划理清楚，”黑猫说，“打倒周家，让周若全，不，周竹亭父子全部死亡或者入狱，这是我们的最终目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首先瓦解他们的势力网。摧毁所有可以为他们带来利益的东西，这便是大的战略。”
“然后，就继续细节的问题吧。目前我们可以够到的周家势力范围只有长江集团，而我们的敌人则包括：警察，重案组，长江集团的黑帮，还有可能接受周竹亭雇佣的契约者，还有那只恶魔。这些便是我们需要防范的对象。”
“打断一下——重案组是什么？”晋修明问道。
“算是和警察一路的，其实他们和我以前接触过的一些驱魔协会的人很像，只是他们更有中国特色。”黑猫解释道。
“那我们又要潜入长江集团总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马了，”黑猫摇头，“用我给你的力量，直接控制他们的内部成员帮我们把需要的东西偷出来即可，里面可能有无死角监控，所以除了偷东西外，还需要再控制一人拉掉电闸。拉掉电闸后，长江集团大楼肯定会乱作一团，到时候负责偷窃的人就可以趁乱跑出来。”
“这不可能吧？”晋修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黑猫，“你所说的情况仅限于大楼内部，但大楼外还有安保，那时候又怎么办？”
“那时候，就该你出马了。”黑猫盯着晋修明，缓缓道，“你不是说你想和我们一起行动吗？到时候大楼外面的安保，就需要你和你的手下帮忙处理。”
“原来如此……那你呢？你又做什么？”
“我？我有更重要的任务，”黑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把市公安局拿下。重案组的特工追了我这么多时日，这样的屈辱我不能接受。重案组成员现在肯定在这座城市定居了，公安局里肯定也有他们的人，能够拿下重案组，就等于拿下了半个公安局，然后就是公安局局长，一个普通的人类。”
“相信我，那一天过后，警察不仅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而且他们还会乖乖地按照我们的预想去全力追查长江集团。”
黑猫的意思我听懂了，我们所有人将同时行动，我负责控制两个长江集团的内部人员，一人断电闸，一人趁机偷窃长江集团的账目资料，然后晋修明会带人解决长江集团的安保，为内鬼带出资料争取时间。与此同时黑猫会入侵公安局，控制住公安局局长和可能的重案组成员，然后驱使他们把矛头转向长江集团。
“好精密的计划，就这么办！”晋修明一拍桌子笑道。
“不，还是不够，”黑猫摇摇头，“我的经验告诉我，单纯地计划没有意义。我们目前的计划全都建立在一个相对公开的情报基础上，也就是说，我们能想到的计划，理论上讲，对方站在我们的角度也能想到。”
“因为我们的计划所倚赖的信息，全都是对方可能预料到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因此我们必须做一个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同时也做好了应对我们的准备。因此，我们在原定计划外，还需要准备两个方面——”
“一，是给计划留下可变空间；”
“二，要为计划失败的可能做准备。”
“妈的，哪有那么复杂？”晋修明大大咧咧地说道，“准备这么多？那我们要等多久？”
“所以我说了，近期我们的行动就是不行动。”黑猫说，“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其实黑猫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按理我们不应该太急躁。
但是……
“让你横……妈的，知道为什么你他妈会这么惨吗？我告诉你——因为你他妈的就是弱！你要是有钱、有能量，兴许还能让周哥他们忌惮几分，结果你个贱娘皮他妈一个市井小民敢和我们斗，你说你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
“你是想讽刺我吗？是……我就是为了利益，我就是为了钱！你说得对，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正义、邪恶，那都是愚弄那些匹夫的！老子只认利益！杀几个你这种没钱没背景的杂鱼怎么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就该支配弱者，你们这些底层人就该供我们吸血、践踏！我有钱、有权、有人脉，我杀你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
“现实不会管你扶过多少老人，现实不会管你有多善良！英雄打败魔王，这不过是童话！现实是，只要你够强，只要你够聪明，哪怕你作恶多端、哪怕你贪赃枉法，也没有人会去惩罚你！没有！”
……
恨。
对于周家，对于长江集团的打手，对于周竹亭手下的恶魔和契约者，我只有恨。
凭什么？
凭什么罪大恶极的贪官、黑帮和恶魔怪物们可以悠闲地坐拥大把大把的金钱，可以手握重权，而我这样安分的普通人却要为他们的一时兴起买单？
这不公平。
虽然我相信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但是，源自骨髓深处的不甘还是支配着我。
我真的已经摒弃了传统的善恶概念了吗？
或许舍弃了一部分，因为我也开始变得残忍，开始无视他人的性命，但根子里，我仍厌恶那些为了某个自私的理由而伤害别人的人：或许只是为了一点点金钱，或许只是对某个女人产生了欲望，又或许只是单纯看某人不爽。
然后，他们就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手中的权力和金钱达到自己的目的，服从的人榨干利用，不服的人就加害。一旦遇上这种人，除了被毁掉一生之外不会有其他选项。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死了也会被人铭记，而有的人活着还不如去死。
看着周竹亭为所欲为，我们却仍旧要在这里龟缩着，什么也做不了，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情感上……难以接受。
我想尽最快的速度打倒周竹亭、然后把周若全送上法场！
我不想等……
“黑猫，”我小声说出口，“我想快点行动。”
“就是啊！”晋修明大声附和道，“还养精蓄锐什么啊！直接干吧！”
“不行，”黑猫否定道“太莽撞了，必须从长计议。”
“妈的！”突然，晋修明一把掐住黑猫，勒着它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从和你缔约的那一天起，你就一直说让我等、等！老子他妈还要等到啥时候？”
“我们需要时机，还有足够的准备。”黑猫平静地说。
“准备？老子准备得很充分了！”
“哦？你有多少人？你的人手有长江集团的十分之一吗？你有钱吗？有武器吗？除了贫民窟外，你还有别的藏匿点吗？”
“可是……”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得慢慢来。”
晋修明狠狠咬了咬牙，把黑猫丢在沙发上，然后恨恨地说：“我看你就是不在乎我。也是，被周竹亭杀全家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不是为了找你那个‘朋友’才去攻打官邸的吗？如果你要找的人不在那里，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帮我们吧？”
“如果我没有被重案组追杀，也没有发现青蛇和周竹亭缔约的话，我的确有很大可能保持观望，但现实是我不能置身事外。”
我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这没什么可争的。既然说是要进攻，那先把行动的日期定好吧，是后天，还是下星期，还是下个月？”
“我觉得明天就行！”晋修明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建议一周后，其实真要说的话，一个月后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对方放松警惕。”黑猫乖巧地蹲在地上。
“那折个中吧，五天后，”我说，“五天，足够我们准备了。”
“五天还是太快……算了，勉强同意吧。”
“干他妈的还要等五天？嗯……成吧成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五天老子还等不起了？”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我点头道，“五天，五天后，我们就按计划行动！”
我坐在晋修明的床边，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一个男生的卧室。
房间有些杂乱，很多东西都随手乱摆，桌子上一团乱麻，电视机上都摆满了杂物，地上也脏兮兮的，不过还在可忍受范围内。
“那只死猫说它去做什么准备工作……我看它就是偷懒去了！”
晋修明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打游戏。
我一边看电视，一边说道：
“我觉得黑猫还是很靠谱的，如果没有它帮忙，我肯定早就被警察抓到了，而且黑猫挺聪明的，它好像什么都懂一些的样子。”
“你居然帮恶魔说话！说真的，我每次看到它都害怕！”晋修明一边操作着鼠标和键盘一边说，“你可能没感觉，那死猫有种莫名的气场，它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就不像是人该有的眼神。”
“它本来就不是人。”我如实说道。
“我不是这意思！”晋修明解释说，“我是说，那玩意儿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你没法信任它！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家伙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我是个恶少！”
“它当你的面这么说你吗？”
“那时候我刚从周竹亭手里逃出来不久，在这边定居也没几天，那只死猫说这一切是我应得的命运，但它又说‘恶魔的使命就是改变人的命运’，说什么可以帮我逆天改命，可以让该死之人不死，或者让不死之人死去。玄乎话一套一套的，其实就是骗我和它签约。”
“其实我大概能想到我在它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因为我在遇到它的当天，干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我有点好奇：“什么事啊？”
的确，黑猫似乎对晋修明的感觉很不好，它对我说了不少有关晋修明的坏话，如果说晋修明自己没有责任是不可能的。
“当时我真的很憋屈，被周竹亭欺负成那个样子，学都不敢上，城里也住不下去了，只有住棚户区，就这样他还不放过我……但是，我拿他没有办法，我见了他的人只能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跑。但我就是不甘，我特想发泄。”
“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件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郑重的事，晋修明暂停了游戏，转过身，正色道：
“我曾差点强奸了一个女孩。”
啊哈？
“你说你……差点……”
“当时我真的失去理智了，”晋修明眼角低垂，“我路过一条巷道的时候看到那里有个特漂亮的女生，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典型的高中生那种打扮，她当时背着书包，经过那条巷道。”
“那时候我还很落魄，比现在还落魄，那个少女撞见我，我就看到她皱了皱眉毛。其实这是突然看到陌生人的正常反应吧……但那时候我就怒了，我就打了她，还骂她，然后把她拖到巷子里。那时候我特别想发泄，我真的按捺不住了。”
“我就是那时候和黑猫相遇的。黑猫撞倒了墙上的一个盆栽，花盆把我的头都砸出血了，那时候我已经把少女的外衣都扒开了。”
“然后那女的就跑了，那只猫就那么向我走过来，然后很高傲地向我介绍它的身份，问我想不想改变命运。呵，它都没问我想不想和它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它问我想不想逆天改命……”
这就是晋修明和黑猫初次见面的场景吗？难怪黑猫对晋修明的评价那么低，当时如果没有那只黑猫，也许那个女孩就惨遭厄运了吧。
“那只死猫，它那时候还把我当坏人呢。它故意嘲讽我，说我被一只小猫阻碍了，它把我数落得一无是处，那时候我就讨厌那只死猫了。关键是，它在数落了我一通后，你知道它又说了什么吗？”
“它说，我会被阻止，并不是因为我想犯罪，而是因为我太弱。它说，它有办法让我变强，有办法让我从此以后不管干什么都不会被阻碍。它说只要和它签约成为契约者，像那样被阻止的事将永远不再发生第二次。”
我咽了口唾沫：“你把这些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当时我要干事的时候，我还给我几个兄弟打了电话，说是让他们也来爽爽，结果等他们到的时候，他们只看见我顶着一头的血和一只猫待在一起，然后我手下所有小弟都知道我这个窝囊废还有过这样的黑历史了，有几个新来的还因此离开了，说是我太差劲，连只猫都打不过。”
呃……
“呵，不过现在我不会再这么干了。我恨周竹亭，所以我也恨周竹亭那样的人，如果我那样做了，我岂不是和周竹亭一样了？那个人经常包养情妇，是个玩弄女人的混账。”
呃……
“以前的我真像个混混，但我不会真的变成那样。”
“可你现在也是混混，”我如实说，“你还有小弟。”
“我这是没办法！不然没别的可干！”他争辩道，“而且我不是在做直播了吗？我也在尝试转型！”
我摆摆手，干笑道“好吧，那没事我回房间去了。”
“不再坐会儿吗？”
“电视没意思。”
“你可以看我打游戏。”
“你可以把电脑借我玩下。”
“你翻我硬盘怎么办？”
“你硬盘里有种子。”
“这个没有，相信我。”
“那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还是回你房间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