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昨晚我们让那个职员把我们只送到了一个几天前被黑猫临时打开的井口旁,接着我们就顺着井进入了下水道。当然了,那个职员也会遵照便签上交代给他的最后任务,在意识恢复之前驱车远离我们逃走的地方,以免我们的位置暴露。
这一回的下水道和之前在那条无人街区钻过的可不一样。这一回的下水道由于是处于闹市中的,尚且还在使用,所以里面充斥着污水、生活垃圾和难以忍受的恶臭,大概就是粪便、尿液、腐烂的食物和老鼠蟑螂等小动物的尸体共同发出的味道混合起来的感觉,非常难闻,在这里多待一秒都仿佛鼎镬刀锯,分外煎熬。
“这回又有哪里可以躲啊?”
我忍着窒息的恶臭,开口问道,话刚说完我便不得不急急忙忙闭上嘴巴,免得吐出来。
“……”
很罕见的,黑猫居然没有回应我,它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完全没有在意我的话。
“诶,我问你呢。”
我又问了一遍,但黑猫依然没有回应我。真是的。
我只能强压着心中的疑惑,继续牢牢地跟紧它,这里面黑灯瞎火的,我可绝对不想在下水道里迷路。
在斗折蛇行的管道中走了不知多久,头顶终于挥洒下了点点星光。我抬头看,两米高的头顶正有一个圆洞洞的出口,我沿着边缘的梯子,一点点、小心缓慢地攀了上去。
“到了。”
井口外面是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一旁还有条破破烂烂的公路穿过,附近有几间低矮的小楼,极目远眺,天边月明星稀,楼房周围尽是杂茂的灌木被圈在泥土中。我低头看了看刚踏出来就迫不及待黏在脚上的香蕉皮,看来这里是远离市中心的贫民区了。
“走吧,回坟场。重案组已经去搜过一次了,再去搜一次的可能不大,现在回去正好可以把我留在那里的东西再整理一下。”
这时候黑猫倒是把我们的目的地说出来了,只是语气很轻,仿佛每说一句话都会消耗大量体力。但一想起刚才黑猫对我不理不睬,我就有些不快。
“刚才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质问道。
“啊?哦!你是说在下水道那会儿?”黑猫的五官顿时拧做一团,“那下面这么臭,我都恨不得有一个乌龟的肺,结果你还能开口说话。你不怕臭的吗?”
“……”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好了,快走吧,趁还没人看见我们。”黑猫催促道。
坟场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所以路线什么的我记得很牢,就算不用黑猫领着,我自己也能很快找到那里。坟场距离我们出来的那口井很近,看来黑猫在选择路径的时候早就考虑好了。
对于坟场这一带的夜晚,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无论是路边摇晃的树影,还是满地潮湿的泥泞,亦或是那无数块冷冰冰的石碑,这一幕幕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这里,我经历了太多的事。
一开始被丢弃在这里、之后就是在这里把伤害了我的人一个个杀掉、再在那之后我又和黑猫在这里重逢。
这片坟场,见证了我人生的扭转。
对于这里,我无法遗忘。
“这儿还有什么东西整理的?”
我有些不解,虽然这片坟场对我而言着实意义非凡,但归根结底,这里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墓地罢了,说难听点就是乡野地区的乱葬岗,这种地方能有什么?
难不成黑猫在这里藏了宝物?
比如……埋在墓碑下面?
熟悉的排排石碑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来到这里之后,黑猫马上朝着靠里面的一块石碑奔去,我急忙跟上。黑猫来到了一块略有歪倒的石碑前,石碑旁不知何时放了一个铁锹,它用爪子轻轻碰了碰,道:
“就是这里了。帮我把土挖开吧,东西就在下面。”
挖东西?不是吧!
“为什么还要挖?”我埋怨到,“你怎么不用你的魔法直接把泥土变走?而且我一只手挖很费劲的!”
黑猫神色微微黯淡:“对不起了,我的魔力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了,真的一点也不剩了。刚才从周竹亭手里救你那一下,就耗光了我最后的魔力了。和那条蛇打了一架,还挨了几十发枪子儿,我的体力也差不多了……没死就很走运了。”
这时候我才再次意识到,刚才周竹亭要对我开枪时,是黑猫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的命,而且它一个人要牵制住全城的警察,肯定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消耗很大。
“对不起……”我说道,“我忘了。”
“没事,你先挖着,我再睡一会儿。老了,不中用了。”
黑猫绕道石碑背面,靠着石碑、缩起身子,合上了双眼。从刚才起黑猫就显得很疲劳,说话声音也展露疲态,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了拖住那些警察和青蛇它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惜我这边败得彻彻底底,没能取得相应的胜利。
为什么我们这次会失败呢?
我一边费力地挖开泥土,一边反思今晚的作战。我们的计划其实还算周密,大多数细节我们都提前考虑到了,但我们漏算了一点,就是周竹亭手下还有契约者。
我们在长江集团大楼遭遇的那个强大的契约者,我们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支付的代价远大于晋修明,因此他获得的力量也远大于他。不过利用他付出的代价,我也通过偷袭的方式轻松打败了他。但必须承认,他刚一出场的刹那,我真的被他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晋修明和他的小弟们在的话,我恐怕当场就被他杀了。
他通过契约让自己变成了吸血鬼,他的体能远超常人,但无法接触紫外线,并且只能以人血为食,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情愿支付如此沉重的代价来换取力量,难道和廉不器是一样的理由吗?
那个人虽然很可怕,但感觉上他还不算彻底的疯狂。
并且想到这个问题,我又忍不住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人类可以通过和恶魔契约,来改变自己的种族吗?
那个人通过恶魔契约让自己变成了吸血鬼,那是不是在暗示,一个人理论上可以依靠恶魔契约变成任何幻想中的种族,比如僵尸幽灵之类的。亦或者说,像僵尸啊、幽灵啊、鬼怪啊之类的怪物其实全都是和恶魔契约的人类变成的吗?
如果是那样,那恶魔可真是深深地影响了人类几千年来的历史和文化啊。
我看了眼沉睡了黑猫,心想等黑猫睡醒了一定要问问它。
言归正传,在和集团保安的战斗中,我们基本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吸引了大楼全部的人手,给间谍提供了潜入的机会。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我们故意断掉电闸的举动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也许本来对方会被我们引开,但是我们一断电闸,对方反而起疑心了,不肯出来,我们岂不自己把自己推入失败的境地了?
虽说这一回我们的对手并没有这等智慧,但保不准以后呢?如果以后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又刚好被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注意到了,我们肯定会吃大亏的。
另外仔细一想,让晋修明和他手下那帮人去跟一帮正经的保安打,也着实不是个英明的决策。在打之前并没有这个概念,虽然知道晋修明的手下只是一群没本事的混子,但没想到他们和长江集团的保安差那么多。其实严格来说,以他们的战斗力,在当时能够不被当场打跑都算是超常发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纰漏,总而言之这次计划仍不够周密。下一次绝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
噌。
思绪回到现实,铁锹突然磕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找到了!
我继续挖开了硬物周围的泥土,使其上端可以露出土地,在继续挖了十来分钟后,我终于把埋在泥土中的东西搬出来了。
这是一个深色的储物箱,箱子大概就是一般的旅行箱大小,有点重,我一只手搬不起来。只能把它上面覆盖着的泥土扫开,然后在泥地里摸索开箱的开关,接着我打开了箱子。
“这是……”
我伸手拍了拍黑猫的背:“起来,这里面这些东西都是你……”
黑猫睁开惺忪的双眼,它扭头朝土里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对,这些是我最后的底牌。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耗光所有魔法和体力仍然打不倒的对手时,就可以用这箱子里的东西。”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一把疑似M1911的手枪以及一把袖珍枪,还有一整盒的子弹。手枪一旁放着两颗手雷,然后就是一堆说不上算什么的东西:一个水晶球、一个倒十字项链以及好几颗眼球,还有几张写满了不明文字的……类似纸的东西,我摸了一下,又滑又软,像是某种动物的皮。
枪、手雷、水晶球、倒十字、眼球以及疑似魔法卷轴的东西。
黑猫慢悠悠地晃过来审视了一下,它轻呼了口气,娓娓道来:
“这些都是老古董了,本来我以为我今后都用不上了呢。这把枪是大概六十多年前我的一个契约者从黑市里淘来的,本来是寄放在我这儿的,后来他没多久死了,这些东西我就一直自己留着。手雷也是。那几个魔法道具是过去我认识的一个黑巫师送给我的,因为我曾帮过他一些忙。你能用的大概只有水晶球和圣伯多禄项链,水晶球里面封印了一只怪物,关键时刻砸了就行,只是那怪物敌我不分,一不小心你自己也会被伤到。”
“项链戴上后会给你带来厄运,但这种厄运不光针对你,还会波及到你周围的人,关键时刻戴上也有奇效,不过平时最好碰都不要碰,这毕竟是殉道的产物。另外几个人类绝对用不上,不过可以告诉你它们的功效。这些眼球是被诅咒的山羊眼球,恶魔可以用特定的咒语驱使它们迫害其他恶魔或者人类。这几张羊皮卷也是类似的魔法道具,是可以让法力增幅的魔法卷轴,虽然很多时候我们恶魔都不屑于使用这种东西,但法力严重受损的情况除外。”
我想了想,问道:
“羊皮卷可以增强你们的力量,那在力量充沛的时候使用不是事半功倍吗?”
“不是这样的,”黑猫摇头,“魔法卷轴的增幅是有限度的……这么说吧,假设一只恶魔的力量是……20。驱动魔法卷轴发挥效用需要的力量只有3,而魔法卷轴发动后产生的力量有6。但是在使用卷轴的时候,卷轴的力量和恶魔原本的力量并不是叠加的,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制造6点伤害,那么我就必须放弃制造20点伤害到机会。”
“可产生这6点伤害只需要消耗3点力量啊,”我反问道,“这样不是更划算吗?”
“是更划算,但魔法卷轴是一次性的,”黑猫解释道,“用一个少一个。而且假设对方的防御力有8,那么我消耗卷轴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卷轴的效果不会叠加,用多少次都是一样,还不如一次打出更强的攻击。”
“那你们发明卷轴为了什么?”
“不是……这东西不是恶魔发明的,是人类发明的,人类的一些修炼者以及力量使用和恶魔相似的契约者为了弥补和恶魔的先天不足,才发明了这种东西。据我所知,最早这么做一批人类,他们通过催眠的方式让自己内心充满负能量从而引来恶魔,再故意和恶魔缔约然后从恶魔口中探听到魔法咒语。他们利用这些咒语做成了魔法卷轴,卷轴的优点在于让人类也可以驱动魔法了,而且使用魔法消耗的力量也很小。而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卷轴的威力远小于原汁原味的魔法咒语。”
“那我不能用吗?”我急迫地问到,“你可以把卷轴上的读音告诉我,我照着念就行了!”
“可你没有驱动卷轴的魔法基础,驱动卷轴本身也需要少量魔力储备。还有啊,魔法可不只是把咒语的读音念出来就完了,咒语实质上是一门语言,驱动咒语需要先读懂咒文,然后在念咒的同时大脑里存在咒文中提到的相应概念。如果不懂咒文、又没有魔力储备,单单照着读音念是没有用的。”
“知道了。”
好神奇啊,听黑猫这么说,感觉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虽然黑猫说我没有魔力储备、也不懂咒文,不能使用卷轴,但换言之,如果我有了魔法、也学懂了这些文字,我就可以使用魔法了吧!
也许历史上法术什么的都是这么来的吧。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用这个了,我算不算是“女巫”了呢?
哦对了,还有几件事我忘了说了,就是刚才对今晚这起行动的反思,我发现了几个致命的错误和一些小纰漏,我得赶紧给黑猫说一下,好在下一次行动中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我看向黑猫,但就在我刚才愣神的那一刹那,黑猫就再次闭上了眼睛,靠着石碑沉沉睡去,这回连鼾声都没有,就像……死了一样。
四天后,东华县,龙树寺。
东华县在这座城市里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段,相比城市的CBD区和周边卫星城,东华县更具浓厚的乡土气息和本土特色。这里不像大城市被满街的广告牌和玻璃幕墙笼罩,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平整的小屋,看到清爽的街区,看到社区里的街坊邻里闲庭逸步、鸡犬相闻。
同样的,你也能看到保护完好、渺无人烟的风景区,这些或自然或人文的保护区大都隐藏在茂林密竹之中,鲜有人来信步。
就算有,也会被护在周围的和尚、道士驱逐。
偶尔,也会有警察。
不过警察大都只被部署在外围,景观内侧更多由宗教人士把守,再往里,就没人知道有什么了。因为戒备森严,这座县城的很多地方都无人涉足,在老百姓口中,这些地方是名副其实的“禁区”。
重点名胜?还是军事重地?
严格来讲,都不是。
“这么大规模的法阵,大手笔啊,青蛇。”
身上裹着纱布、杵着拐杖的万宗法师笑看自己从小生活的庙宇被青蛇圈占,按照青蛇的指示,他指挥重案组成员用人血在地面上涂涂画画。
他从腰间抽出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着他们准备画下的这个魔法阵的全貌。光是那样一张A4纸上的样子就很惊人了,要再将它放大几百倍、画在地上……
“这距离上次事件才没几天哪,就要我们给你搞来这么多人血。还好我有点人脉,搞了个义务献血、又花大价钱请市医院开了血库,我才把你要求的凑满,这都还只是刚刚够用。可真谢谢你啊。”
“你该感谢现代科技,”青蛇冷淡地说,“如果是古代,绘制这种规模的法阵一般需要献祭几十条人命才能完成。”
“就非得是人血吗?鸡呀、鸭呀什么的不行吗?”
“不行,召唤恶魔必须用人类的血,因为人类是唯一有灵魂的生物,恶魔的缔约对象也只有人类。用人血献祭恶魔,既是对恶魔的尊重,也是对人类独占智慧之果的惩罚。”
青蛇顿了顿:“话说回来,万宗,这几天和你相处,我发现你每天喝酒吃肉,从不在意你们宗教的清规戒律。据我所知,对于宗教徒来说,戒律就如同法律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你却视之为无物。我以为人类很少有你这样无视规则的人。”
“哈哈哈哈,说笑了,蛇,”万宗一手叉腰,脸上泛起了笑容,“我不是不尊重佛教戒律,我只是单纯……不信仰而已。”
“不信仰?你不是佛教徒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蛇,”万宗呵呵一笑,说道,“你要是信奉形式主义,那我显然不是,你要是认同官方身份,那我就是。”
“那撇开形式和身份,你是吗?”
万宗沉吟了几秒,他抿了抿唇,道:
“算是……我信佛。”
“可真看不出来。”青蛇嘲讽道。
万宗笑了笑:“我不还有一个光头嘛!”
青蛇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远处寺庙里照着图纸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绘制法阵的僧人们,说道:
“你说你信,可你刚才又说你不信。”
“这不一样,”万宗说,“刚才我说不信,不是不信佛,而是不信戒律。在我看来,宗教戒律和宗教本身并无关系。宗教的本质仍是哲学,而戒律的产生源自宗教组织的秩序规范,归根结底是管理学的产物。”
“把宗教规则和宗教理念捆绑在一起的人都是愚蠢盲目的,越是深入的理解一门教义,你就越是会对宗教清规嗤之以鼻,相反,那些竭力维护清规戒律的人,往往是宗教最底层的信徒。当利奥十世教皇用赎罪券和什一税搜刮来的钱胡吃海喝的时候,最底层的天主教徒还在为抵消原罪苦修。”
“教皇骄奢淫逸,不代表他对基督教教义和神学的理解就比不过一个苦修的普通神父。是否遵守宗教戒律,和你对这门宗教的理解根本没有关系。就算每天喝酒吃肉,也可以参禅修道,这两者不冲突。因为宗教属于哲学范畴,但戒律不属于。苦修于宗教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宗教首领发现苦修制度刚好有利于管理下层信徒,所以就把它融入教义而已,就这样。只有对佛教教义理解最肤浅的人,才会以为吃素和出家就是佛教。”
青蛇吐了吐信子,回答道: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觉得宗教的戒律是毫无意义的东西,甚至于宗教其实也差不多。我不认为宗教属于哲学,在我看来人类的宗教——尤其是大多数一神教,都产生于人类对世界和创造者的扭曲理解。每每看到那些基督徒向他们的上帝祷告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笑。这世上根本没有上帝,就算是那位创造者,我们恶魔一族也从未把他当成宗教意义上的‘神’,我们只当他是个更上级的同类而已。所以我才说黑猫迂腐,他那种思维更像人类,让我恶心。”
“这我倒是赞同,”万宗说道,“能说说你们那个‘创造者’吗?那是个什么存在?”
“创造者……是个难以达到的存在。你可能会把他理解为某种‘造物主’,实际上,用克苏鲁神话的概念来套用他更合适。除此之外就无可奉告了。”
“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了,”万宗笑道,“谢了,蛇兄。话说,那个阵,快画好了。”
“嗯,可以召唤了。”
“新的契约者带来了吗?”万宗好奇地问道,“我想看看你们又骗了个什么人过来。”
“这次没有骗,”青蛇说,“这次的契约者,没有任何欺骗和隐瞒,是完全自愿和恶魔缔约的。”
“哦?那他怎么不直接和你缔约?”万宗笑着问道。
“因为我分身乏术,”青蛇答道,“而且我要召唤的这只恶魔,力量远在我之上。黑猫是个很狡猾的家伙,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要对付他,更强大的恶魔是必要的。”
“比你还强的恶魔,要和那种恶魔缔约,需要的代价很昂贵吧?”
“契约的代价昂贵与否与恶魔的力量无关,”青蛇有些不快地解释道,“代价是根据契约者的愿望来衡量的。契约者的愿望和当下的他距离越远,那么代价就越沉重。”
青蛇缓缓来到了法阵前,万宗法师把法阵中的僧人们全部召集到了他的身后,他们躲在树丛后面,远远地看着青蛇召唤恶魔。
“恶魔也可以召唤恶魔?”万宗问道。
“召唤恶魔的关键是召唤物、法阵和咒语,至于置办这一切的是人类还是恶魔并不重要。有时我们同类之间如果距离太远又急着见面的话,也会用这种方式来缩短行程,只是这更常见于力量较弱的恶魔,因为弱小的恶魔需要的召唤物比较好弄。”
很高效,万宗这样想。
青蛇郑重地直视法阵中央,它高昂起细细的蛇头,用他那沙哑的中性声音大声念出召唤用的咒语。如果将这种咒语写出来并让一个精通西亚文字的语言学家前来观看,他肯定会发现这种文字像极了古希伯来文,因为古希伯来文本就是人类在这一语言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
“Akakula-Musodolimido-Sidolie-Futolowakulaku-Miso-Dolikasiba-Yalikima-Bihadogokolisa-Hakama-Lawadolobitolido-Hasodokaku-Hikukukadawa-Namidolu……”
“Hakolalo-Sawakulayi-Basadolo-Futolowakulaku-Miso-Akakula-Nahikiku-Hakama-Lawadolo-Bihadogokolisabasakulo-Wanakuku-Monuhosoka-Kama……”
“Kamulakuyi-Wasodolamida-Kanda-Ledolo-Hoyidiloda-Mayika-Kanda-Kdanda-Kolodoyo——Lilith!”
万宗无从得知青蛇究竟念了些什么,他念了很多,万宗和他的门生在一旁足足生等了二十分钟,这期间青蛇一直像跳大神一样一边舞动着上身一边大声念叨着咒语,如果忽略咒语的话,他看上去就像是眼前正有个看不见的耍蛇人正摇摆身子,而青蛇就对着那个看不见的耍蛇人左摇右摆。
随着青蛇不断念着咒语,四周开始渐渐卷起了风沙,莫名出现的大风以大阵的中心为风眼旋转,携卷着四周的沙尘、树叶、泥土在大阵中纷飞,天空中隐隐聚起了团团阴沉的云雾,深色的乌云聚集在法阵正上方并从中传来道道惊雷,伴随着雷声的是遮蔽一切的白色电光,来自高空的闪电来回几个闪烁,大阵中央便在闪电亮起的瞬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上级恶魔莉莉丝,回应你们的召唤——阿布拉克萨斯,还有你身后的人类们。”
第二卷【诅咒之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