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和海伦玩得太过火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身边,依旧在熟睡的赤裸少女……其实两人昨晚只是枕头大战到凌晨罢了。
玛丽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原以为天才蒙蒙亮,没想到已经上午八点了。
同那人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地点在花神。
“还是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玛丽翻出通讯录,找到买家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哪位啊?”懒散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玛丽听上去总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显然,这人还在睡觉呢。
玛丽用脸颊和肩膀夹紧手机,边穿衣服裤子边对着电话那头说起:
“伊利诺先生对吧?我是玛丽·璐克。”
“哦……噢!玛丽小姐!”
“女士。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只是想最后再确认一下,我们今天的见面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地点是在花神,没错吧?”
“对的对的,没错没错!我绝对不会迟到的!小姐您放一万个心好了!”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是不是因为约会迟到而有过痛苦回忆?
“好,我也会准点到的。到时候见。”
“晚安!”
接着年轻人打了一连串哈欠,却没有将电话挂掉,于是玛丽也好奇听着。他似乎下了床,因为玛丽听到了脚步声。十几秒后,一阵急促的滴水声传进玛丽耳朵,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
“上厕所前就把电话挂掉啊……”
玛丽无奈笑着,系好了她的包臀裙,随即将手机从肩膀拿下挂掉电话。
“呼~~接下来,给我们俩买点早餐去吧。”
玛丽穿上靴子,回头看了仍在被窝里熟睡的海伦一眼,开门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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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难得逛一次街、独自逛街,并且主动走进了街角的一家甜品店。她手里已经提了一袋面包与一罐花生酱了,但她在注意到不起眼的街角有家小甜品店的时候,仍旧抵挡不住五彩斑斓马卡龙的诱惑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店面小再加上位置不起眼,店里头没有什么人。除了玛丽之外,只有一个还披着睡衣穿着拖鞋的长发邋遢男子半蹲在柜前挑选。
“那就先等他一会儿吧,等他先买好出去……”
但不知怎的,男子半蹲在玻璃柜前整整几分钟,都没有做出一个动作。
他该不会这样睡着了吧?
玛丽觉得自己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了一半。她禁不住走上前去,但这个时候,蹲在柜前的男人刚好站了起来,并转过身冲着甜品店员开始嚷嚷:
“看上去不新鲜啊,你们店里的东西……是不是隔夜的?”
等等,这也能看出来的吗?
玛丽决定在一旁儿看会儿好戏。但男人撂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甜品店,走之前还注视了等在一旁的玛丽一眼。
这个动作也使得玛丽看清了他的脸。
……
“枫丹?”
玛丽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差点惊叫出声,赶忙捂住了嘴巴。
不,肯定是看错了。不过,那个男人确实长了副亚洲人的脸孔,这点同枫丹先生一样。
玛丽揉了揉眼睛,而睡衣男人这个时候已经拐到了大街上。等玛丽拍腿追上去,他早就没入人流中失去了踪影。
应该……不可能吧?
玛丽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自己瞥见了一张年轻人的脸。而枫丹先生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四十岁了。
所以,只是长得相像的人……是啊,肯定是这样的,毕竟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嘛,自己在那之后也亲自找伊比利斯先生求助询问过了。
“很可惜,玛丽,路易斯他不可能再回来了。”眼眶闪着蓝火的羊头怪物这么安慰自己道。
玛丽就这样徘徊在大街上,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先回酒店。海伦还等着她送面包过去呢。
至于吃甜食的欲望,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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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过了二十年,花神依旧是那个花神,环境布置与从前相差无几。而玛丽在来这儿的路上所经过的巴黎圣母院,过了二十年仍然没有修复回原样。
当玛丽到达花神的露天座位上的时候,天气并不热,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花神并没有满座,因此玛丽才得以坐到这个位置上。点单的话,等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到了再说吧。
没错,玛丽竟然早到了,比电话那头说绝对不会迟到的男子还早了一些。她转头朝四周张望,只有自己坐的这一桌只有一位客人,其他桌都是三三两两一对的本地居民或是游客。
“怎么还不到啊,这都快到点了……”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您就是玛丽小姐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这次真真切切在玛丽背后响起了。
“是玛丽女士!”
玛丽转过头去,但视线没有跟上来者的身形。高高瘦瘦的长发黑衣男子边说着“对不起不好意思”边挤过旁边的座位,坐到了玛丽的正对面。
“噢,是老熟人!”
他笑着,边喝了一口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里的水。
“喂,怎么不说话呀?我早上在那个垃圾甜品店见到的是你对吧,玛丽……女士?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年轻人的语速很快,问题一个又一个,不过玛丽并不想接他的话。她现在完全说不上话来了。
确实是几个小时前在甜品店遇见的那个穿睡衣的邋遢男子,不过现在他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了。不再油腻的头发,稍微有些褶皱但穿在身上异常合适的黑色风衣,直筒原色牛仔裤与稍微沾有灰尘的雕花皮鞋,一切都比之前的睡衣拖鞋好太多了。
但值得玛丽关注在意的并不是他的穿着打扮,依旧是他的相貌。
若枫丹先生在世上还生有一个孩子,那肯定是眼前这位年轻男子。
两人的相像是难以言说、不可形容的。装作镇定的玛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唯一能确定的是那种颓废感,枫丹先生蜡黄皮肤、黑眼圈、胡渣携带着的颓废感,这个男子都有,并且一模一样。脸型,发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胡子,下巴,耳垂,颧骨,笑起来的样子,也几乎不差。
“您就是,伊利诺先生?”
玛丽斗胆问了一句,但出口的语气难以掩饰此时她内心的激动、狂喜、震惊、疑惑与好奇。她很想当着众人的面在花神的桌子上哭出来,但若眼前的男子与路易斯·枫丹毫无关系,那就尴尬了。
“伊利诺?啊,我在你那儿留的是这个名字。其实呢,这是个假名,我不叫这个。”
“那您是……”
“这位女士,您太客气了!叫我路易斯就好了。”
路易斯!他刚刚说了让自己叫他路易斯对吧?!
玛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路易斯?姓氏……呢?”
“姓氏?这个,不好回答呀,有很多呢。家里那个老头子每次叫我名字的时候,后头带的姓氏都不一样,导致我自己都有点不清楚我姓什么,并且我作为他儿子也只清楚他的名字,对我们家的姓氏一无所知。”
这个自称路易斯的年轻男子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他的头发,接着又用手指当梳子梳理了一下。
“是不是,枫丹呢?”
否认吧,这样自己就能死心了……可他要是承认了……
“枫丹?好像……记不起来了啊,我超级不擅长记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这样……
玛丽松了口气。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也就是说,与枫丹先生有关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那此人口中的父亲,会不会就是枫丹先生本人呢?枫丹先生若没有死的,而是选择隐姓埋名生活……
玛丽觉得自己在这短短几分钟也胡思乱想了太多东西了。但这个时候,路易斯却主动开口回答了她:
“你想知道我父亲是谁,对吧?他叫伊比利斯。”
“什,什么?!”
玛丽整个人似乎要扑向路易斯,吓了这个年轻人一大跳。
“伊比利斯,我没说错吧……我母亲叫玛伊雅。不过先说好,他们两个的姓氏我都不清楚。”
年轻人哆嗦着说完,捧起矿泉水瓶塞进了玛丽手中。玛丽看着他的脸,又看看矿泉水瓶。
悲剧的伊比利斯先生和玛伊雅小姐,在枫丹先生下葬后不久,也关了悲剧的店门悄声无息离开了巴黎……
玛丽回忆起二十年前的细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路易斯,路易斯!”
“是,我在呢!”
年轻人大声应和着玛丽,接着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个装了东西的大纸袋。
“马卡龙,甜甜圈,还有披萨!我后来买的,绝对高级好吃,还剩下好多呢!玛丽女士……我实在叫不惯女士这个称谓啊,还是叫你小姐,或者直呼你玛丽……”
“就叫我玛丽吧。”
玛丽从路易斯手里接过那包纸袋。
“真的是你吗?”
玛丽轻声念了一句,路易斯也跟着接了一句:
“不是我,还有谁啊?玛丽,我就是那个要买下丹东大道66号606室的人啊,那里的新主人呀!”
路易斯笑着,一把拉住玛丽的手将她拽回了位置上,做完这一个动作,他便收回了手。而这短暂的肌肤相亲,却让玛丽更加确定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枫丹先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