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当驱魔组正评审的事,我考虑了一下,决定给你个面子。”

“那就是说你同意来当新人赛的评审了?”

“是这样没错。”

“好,我现在就把你上报上去。”

“对了,我让你给我的这届参加新人赛驱魔组的选手名单资料,你怎么还没发我?”

“最近忙,我现在还在埃及呢……”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前阵子在亚历山大港出土的棺材?还没打开吗?”

“准备明天开棺,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准备以防不测。”

“哦哦,那你小心些,注意安全,选手名单资料的事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不,我已经找人给你送过去了……”

“嗯?可没人上我家门啊?”

路易斯正疑惑着,敲门声便传入他的耳朵。

“威廉,估计你的人到了,我听到他敲门了。”

“那好,我先挂了啊。”

“好,祝你开棺顺利。”

路易斯挂下与威廉的电话,前去开门。

门外是一位年轻修女。

“请问,这里是路易斯·枫丹先生的住处吗?”

“是的,你是威廉·劳伦斯派来找我的?”

“没错,劳伦斯神父让我来给您送些资料……”

“哦。那就直接把资料给我吧,别进来……”

路易斯看到修女提着的行李箱。

“该不会……”路易斯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劳伦斯神父还叫我在参加通灵大会之前住在枫丹先生这儿,让您帮忙做些指导……”

“威廉真是这么说的?那你就是他所说的徒弟了?”

“千真万确,劳伦斯神父在前往埃及前叮嘱我过的。我是玛丽·璐克修女,去年正式成为劳伦斯神父的弟子学习驱魔。”

“修女驱魔,闻所未闻……”路易斯嗤笑了一声,将门敞开。

“你要是在我这儿呆的下去,就呆着吧,小玛丽。”

“枫丹先生,请称呼我为璐克修女!”

“玛丽,你要是听不惯就回去。还进来吗?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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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璐克修女。

玛丽·璐克修女身着一身素白的修女服,腰带是黑色的,披在脑袋上的头巾是白色的,将头发、额头与脖子严实地裹住。

她长相清纯,干净,典型的白人美女,两颊带点雀斑,眼珠子是清澈的海蓝色。

“你多大了?”

“17岁,快18岁了。”

“发过几次愿了?”

“已经发过两次了。”

“小小年纪已经发过两次愿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资历修女。”路易斯有些惊讶。

“我是孤儿,从小就在修道院长大。十三岁立志成为修女。”

“玛丽,你是哪个修道院的?”

“我在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有名气啊,不错。”路易斯吹了声口哨。

“枫丹先生,我听劳伦斯神父说你是他多年的好友?”

“二十年了。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赶快问吧。”

“那您和他的驱魔风格怎么相差这么大呢?”玛丽天真地问道。

“派系不同,玛丽。他是教会的神职人员,而我是个自由人。你是不是看到我这屋子奇怪的装饰,感到害怕了?“

路易斯说着,用手指了指头顶的巨大羊头壁画。

“确实有点……这间屋子充斥着魔鬼的气息……”玛丽的声音有些哆嗦。

“放心吧,既然你是威廉的弟子,我自不会伤害你。这间屋子本就是鬼屋,但我在你进门前已经与这屋子里的魔鬼打好招呼了,它们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但是,它们喜欢恶作剧,这我可很难管教它们……”

路易斯刚说完话,玛丽坐着的沙发旁的窗帘就像手一样拉下了她的头巾。

“噢!”玛丽一声惊呼,赶忙回头捡起掉落在地的白头巾,而罪魁祸首则又荡回床边,静止不动了。

路易斯看到了一头美丽的金发。

“玛丽,你这头金发着实有些好看,不必把它遮起来啊……”

“枫丹先生,您就别打趣我了!”玛丽急忙将头巾重新戴好。

“好的,那就让我问你些正经事。”路易斯的眼神严肃起来,吓得玛丽一下坐正。

“你作为一个修女,发三愿,祈祷并协助神父进行传教。那为何你想要成为一名驱魔人?”

玛丽思考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或是你只是情窦初开,对你心爱的威廉·劳伦斯神父动了情,想呆在他身边才拜他为师学习驱魔……”

“不是这样的!”玛丽大声一吼,打断了路易斯的话。

“那就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玛丽·璐克修女,你为何想成为一名驱魔人?!”

玛丽攥紧了手,眼神迷离。

“……枫丹先生,我现在无法告诉您我想成为一位驱魔人的理由,但绝不是因为劳伦斯神父。我尊敬他,希望拥有像他那样强大的驱魔本领,所以才会拜他为师……”

“小玛丽,也就是说你有难言之隐?”

“……是的……”

“那好,关于你为何想要成为驱魔人的理由我可以不去探究。不过,虽然你的师父,劳伦斯神父让我来指导你,但你得先拥有被我指导的资格!”

“是,枫丹先生!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您的认可?”玛丽纯真的目光看向路易斯。

“既然劳伦斯神父肯收你为徒,那你一定有适合成为驱魔人的天赋。我接下来会对你做些测试,只要你让我满意,我就会尽力指导你。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玛丽自信的回答道。

“第一项测试也是一些问题。玛丽,你认为驱魔人的首要职责是什么?”

“当然是清除那些为害人间的魔鬼!”

“驱魔人面对比自己实力强大的恶魔,该怎么做?”

“尽力完成驱魔仪式,在驱魔过程中寻找恶魔的弱点,以巧取胜。万不得已时则应与恶魔同归于尽。”

“驱魔一旦失败,身为驱魔人又该怎么做?”

“追捕恶魔,不死不休。若自己被恶魔附身,用仅剩的理智当机立断选择自杀,不让恶魔为害他人。”

等等……自杀?!路易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能够从一位修女口中听到“自杀”这个词,并且她说出这个词时没有丝毫犹豫!

应该……玛丽她或许曾经历过绝望与人间惨剧,不过……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儿,才会让眼前这位美丽的修女在谈起恶魔时如此丧失理智?

路易斯决定先将自己观察到的这个细节埋在心底,日后再去寻获答案。

“好了,玛丽,你已经回答完了第一项测试的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而你的回答也十分不错。”

“枫丹先生,我想听听您对这三个问题的回答!”

“这小姑娘有心了。”路易斯心想。

“驱魔人的职责是清除魔鬼没有错,玛丽。但首要职责,我认为……”

“是什么?”

“拯救被恶魔困扰的人们的生命,玛丽。人的生命比魔鬼的死活更为重要,驱魔人就是为了帮助这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才进行驱魔仪式的。”

玛丽陷入了沉默,显然路易斯的答案更加完美,对她的触动极大。

“……枫丹先生,那后面两个问题,您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驱魔人一旦面对比自己实力还强的魔鬼,玛丽,千万不要硬拼。这个时候,找帮手是比较实际的,让驱魔能力强的驱魔人来帮助弱小的你。而一旦驱魔失败,玛丽,在我这儿不容许驱魔失败,所以最后一个问题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没必要回答。”

“但若有一天我真的驱魔失败,我会自杀。”

玛丽将手放在路易斯的手上,掌心相碰。路易斯感受到了修女的温暖。

“好了,玛丽,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接下来是第二项测试。”

玛丽重新退坐到沙发上,而路易斯依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玛丽的脸。

“玛丽,作为一个驱魔人,在驱魔仪式中有可能会遭受到魔鬼言语上的攻击。它们就是想扰乱你的心智,击垮你的心理防线,从而使驱魔仪式失败。因此驱魔人应做到意志坚定。”

“嗯,劳伦斯神父也这么教导过我。”

“那好,玛丽,我接下来对你所说的话你要默默忍受,中途你不能反驳一句!”

“来吧,枫丹先生!”

“玛利亚都是婊子……”

路易斯开头第一句刚落,他就注意到玛丽坐着的身子一阵颤抖。他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言语深深刺激了玛丽的信仰。

“不管是圣母玛利亚,还是抹大拉的玛利亚,都是婊子。一个给上帝这个浪荡之人生下所谓圣子,另一个更是直接傍上圣子本人。噢,圣母玛利亚还是个童贞,真是可笑,童贞之人怎会生子?抹大拉的玛利亚,被圣子拯救的肮脏的妓女,妄图成为救世主的伴侣,更为可笑。”

“而你,纯真的玛丽,我可以叫你玛利亚吗?我也想让你变成一个婊子。你表面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内心却是一只放荡的母狗。你成为修女就是为了当上帝的新娘,再为其生下圣子。那你何不如归顺于我,归顺于淫欲的阿斯莫德。上帝给你带来苦难与悲痛,而我则给予你戒指,给予你地狱之母之位,你同我会诞生无数魔子,它们会从你胯下出生。金钱、名利、地位、欲望,我都可以赏赐给你,玛利亚,你会永远沉浸在快乐之中……”

路易斯看着玛丽的眼眶渐渐湿润,面色阴沉,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他知道自己说的够多了,再多说也是徒劳的。

“到此为止。玛丽,你想去卫生间就去吧。”

玛丽捂着脸冲进卫生间,重重地关上门。路易斯跟着走到门外,偷听门内的动静。

玛丽的抽泣声与祈祷声。

路易斯淡然地离开,坐回沙发上。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便打开,玛丽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眼眶通红。

“亵渎了你的信仰,我深感抱歉……”

“枫丹先生,那我通过第二项测试了吗?”

“通过了,玛丽。你的表现不错,隐忍力很强,但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还是很容易被他人捕捉到,需要多加注意。在真正的恶魔面前,一点破绽都不能露。而且你是一位女性,恶魔更会针对你的性别进行攻击。”

“我明白了,谢谢枫丹先生的教导!”

“好了,接下来是第三项测试。玛丽,请告诉我你对这张报纸上面这篇报导背后的事件的看法。”

路易斯起身从书架夹缝中抽出一份报纸递给玛丽。

玛丽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刊印于1976年的报纸,上面的这篇报导的标题是这样的:

《驱魔失败?德国妙龄少女惨死!》

“我听劳伦斯神父给我讲起过这件事!”玛丽感叹道。

路易斯也开始回想起这个事件。

1968年,德国的16岁女孩安娜丽丝·米歇尔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于某天夜里感受到身体被异物侵害,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同时伴随着全身麻痹。在家人的陪同下她到医院检查,被诊断为癫痫。在1968年至1972年间,这种“癫痫”总共发生了5次或6次。此外,她还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胸膜炎、肺炎和肺结核,并在1970年中断学业,进入疗养院修养了半年时间。

根据她生前的说法,那段时间里她每一次祷告,眼前都会出现恶魔的面孔,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家人带她看了几名不同的医生,医生的诊断是一致的,认为她患有抑郁症。不同的医生给她开了不同的处方药,但这些对大部分抑郁症病人有效的药物却并未对安娜丽丝起效。

到了1973年,安娜丽丝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并且又患上新病——厌食症,体重急剧下降。安娜丽丝的双亲开始走访当地的神父,请求神父予以驱魔。不过,没有任何一位神父认为安娜丽丝当时的情况与被魔鬼附身有关,都拒绝了。

1974年,一位叫厄恩斯特·奥特的神父答应了安娜丽丝双亲的请求,在观察了安娜丽丝一段时间后,向主教申请驱魔,但被主教以“附魔证据不足”驳回。接下来,安娜丽丝的情况开始向着邪恶的方向发展:睡石板,吃煤炭、蜘蛛和苍蝇,饮尿,开始用不是自己的声音呼喊渎神的话语。厄恩斯特·奥特神父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于1975年再次向主教申请驱魔,这一次主教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指派另一位名叫阿诺德·伦茨的地区主教与奥特神父一同主持了对安娜丽丝旷日持久的驱魔仪式。

当年的驱魔过程长达10个月,进行了67次驱魔仪式,每次都在4到6个小时。

1976年7月1日,24岁的安娜丽丝·米歇尔死于营养匮乏,死时体重只有31公斤。两位神父和安娜丽丝的双亲在她死后及时报警,并将全部情况汇报给了警方。没多久,这一事件就传遍了整个欧洲,连美国和日本媒体也做了大幅度的报道。舆论普遍认为安娜丽丝的死要归咎于她父母的愚昧和两位神父的迷信。而四位当事人在事件发生后依旧认为安娜丽丝是被魔鬼折磨致死,并提供了一系列当时的照片和录音资料。原西德的天主教大主教也公开表示,根据当时所有的证据,可以证明安娜丽丝的确有附魔的可能性。

最终,法院判处四位当事人有罪,但都是缓期执行,并没有人因为这一事件真正入狱。

“当时判处神职人员有罪可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此次事件知名度甚广。玛丽,想好要说些什么了吗?”

“枫丹先生,我并不认为当时的舆论和法院的判决有错,相反,女孩的父母与为她驱魔的两位驱魔人确实没有尽到各自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就像您先前教导我的那样,驱魔应该以人们的生命为重,显然他们没有做到。”

“那这个事件给了你哪些启示?”

“驱魔人应该要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件再次发生了。”

“玛丽,说的不错。我也认为是那两位驱魔人的问题。虽然我并不是当事者之一,但不管怎么看,这个女孩都被恶魔附身了。举行驱魔仪式并没有问题,但问题却出在了最不能出现差错的地方……”

“……驱魔人的能力太弱。举行67次驱魔仪式都没能成功驱魔,每次驱魔仪式甚至都有4-6小时这么充足的时间。这在我心中是无法想象的。我如果这么弱,根本就不会走上驱魔这条路。”

“不过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因为驱魔失败而被关进监狱,还是有些害怕的呢。幸亏1993年阿摩斯神父创立了驱魔人国际协会,前几年也被梵蒂冈正式承认了,不然我们这些驱魔工作者的权益可没法保障。通灵协会虽然也很好,但毕竟不止有驱魔一类。真正关怀驱魔人的,还是我们驱魔人自己建立的组织。”

“嗯。这两个协会劳伦斯神父好像都加入了,可惜我只加入了通灵协会……”

“那玛丽你有驱魔执照了吗?”

“没有,劳伦斯神父说等我出师了才允许我去办理……”

“不要急,慢慢来,驱魔技艺是得练精一些。”

“枫丹先生,你也同时加入了这两个协会吗?”

“不,玛丽。我只加入了通灵协会。至于驱魔人国际协会,你们这些神职人员比较好加入一些……”路易斯叹了口气。即使他之后获得了教会的认可,教会的大多数神职驱魔人员还是对他嗤之以鼻,威廉·劳伦斯等小部分人只是例外。没办法,初出茅庐的时候树敌太多了,再加上自己与他们背道而驰的驱魔方式……

“好了,玛丽,你第三项测试的回答我也很满意。这下就只剩最后一项测试了等着你了。”

“枫丹先生,最后一项测试的内容是什么?该不会是让我进行一次驱魔仪式给您看吧?”

路易斯瞥了玛丽一眼。

“一个驱魔人若不会驱魔仪式,那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可现在并没有现成的恶魔事件等待解决啊……”

“玛丽,你该忘了我住的地方,也就是你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是个鬼屋吧?”

玛丽听闻赶忙捂住戴在头顶的头巾。

“好了,玛丽,用你最擅长的驱魔方式,举行一个驱魔仪式给我看吧。这便是给你的最后一项测试。驱魔的目标嘛……”

路易斯抬起靴子跺了跺脚下的地面。

“丹东大道66号606室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