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东大道66号606室等待路易斯回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匀称,不胖不瘦,留着一头显然精心打理过的整齐精致的金色直发,穿在身上的也是一身典雅的白色西装。路易斯一进门他便从座位上站起。

接着就是两人礼貌性的握手。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说不准。或许是个贵族呢!”路易斯又开始他日常所为——“以貌取人”。

“你就是路易斯·枫丹吧?”那个中年男子询问道。他的蓝色眼睛始终注视着路易斯的脸。他的个子比路易斯稍高一些,这给路易斯带来了一些压力。

“是的,我便是路易斯·枫丹。客人您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若是小事,我的副手玛丽·璐克修女就能帮上您的忙。”路易斯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玛丽。

“她?应该帮不上我的忙……整个法国现在或许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了!”中年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玛丽,这让路易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客人您未免也太抬举我了吧。先坐下吧,坐着谈……看样子玛丽已经给您上过茶水了,那就请直接开门见山吧,客人,您遇到了怎样的困难?”

“枫丹先生,你关注过赛马么?”

“赛马?不好意思客人,我虽然知道赛马在我们国家很流行,但我从未对此有过兴趣……还请问客人您尊姓大名?”

“噢,你瞧,我给忘了!但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全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一位贵族。”

“你怎么知道?好吧,我承认我是现在的德维拉杰子爵。”

“其实您不告诉我您的真实身份也没关系的,这不影响我帮助解决您的问题……请子爵大人详细说来听听。”

“你不了解赛马的话……我不知该从何讲起……”

“出现问题的是人还是马?”

“……马!”

“那就请从马讲起吧。”

德维拉杰子爵深吸了口气。

“我是银额的主人……”

“银额是马名吧,子爵大人?”

“……是的,一匹三岁的雌马,在今年的德比和戴安娜大奖赛上都帮我拿到了不错的名次。但其实,这三年来在银额身边发生了各种各样无法解释的事情,我觉得我必须来找你了。”

“这匹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围绕它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德维拉杰子爵语出惊人,路易斯被他突然拔高的语调吓了一跳,一旁的玛丽也抖了抖身子。

“死了好多人?!子爵大人,难道这些人的死都是非自然不正常的吗?”

“不,恰恰相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死因。但是他们的死亡太突然了。驯马师、骑师、马场的管理人员、马厩的清洁人员……死了好几批,数都快数不过来了!”

“天啊……”玛丽在路易斯身后轻声喊叫道。

“听起来像是《无人生还》里的桥段……我并不关心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们的死因是什么,死都死了,又无法死而复生……子爵大人,能请你告诉我这匹叫银额的马的来历么?”

“银额是我马场里的一匹名叫贝丝的母马在三年前产下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在四月中旬。它的父亲是有名的种马,名叫白额。”

“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枫丹先生,我觉得是有人诅咒了银额这匹马儿!那些嫉妒我、嫉妒银额取得的成绩的人!”德维拉杰子爵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手紧握成拳敲在沙发扶手上。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诅咒银额死去不是更简单省事吗?这样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和这马有关联的人死去了……子爵大人,您有带照片过来吗,马的照片?”

“不,我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枫丹先生不愿跟我去马场看看吗?”

“大人,其实您就是想让我上门服务吧?”路易斯笑了笑。

“是的,我今天压根就不想亲自过来,但奈何你有规定……”

“有需求的客人须亲自上门与本人进行详谈这一条对吧?可我在定这条规矩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来找我的客人里竟然会有一位贵族!”

“你的荣幸,同时也是我的荣幸,枫丹先生。我筛选了很多灵媒,最终决定了来找你。我希望你能够不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和信任,帮我理清整件事。银额到底有没有问题,它是不是被诅咒了,我马场的人究竟为何而死?”

“您现在抛给我这些问题,我也很难解答。必须得让我见到那只名叫银额的马儿才行!”

“那就跟我走吧,枫丹先生。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吝啬的贵族。”

德维拉杰子爵邪魅一笑,似乎已经了解透了一般人找路易斯办事的关键要素——钱得到位。

“真是通情达理的人!”路易斯心里乐开了花。

“那就走吧,子爵大人!您应该有司机的吧,我先前在公寓楼下看见了一辆豪车,什么牌子来着……总之,只要您开口,没有我路易斯·枫丹解决不了的疑难事件!”

“哈哈,楼下那辆劳斯莱斯确实是我的……”德维拉杰子爵起身整理起自己的衣着,准备出发。

“枫丹先生,我要跟去么?”玛丽拉了拉路易斯的大衣袖子。她扭捏着身体,似乎在考虑自己这样的小修女该不该和路易斯还有德维拉杰子爵一道去往子爵的马场。

“当然得和我一起过去,玛丽。你还没有坐过劳斯莱斯这样的豪车吧?你会有一个愉快的经历的,我已经感觉到了,这次德维拉杰子爵的委托不但很容易解决,而且关键点还在你的身上。”

“我?这不可能吧……我和那匹叫银额的马之间难道存在什么联系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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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上德维拉杰子爵的豪车之后没过多久,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路易斯和玛丽便抵达了同样在塞纳河左岸,临近巴黎西北部的圣日耳曼昂莱森林。绿树掩映着法国著名的“马城”——曼森·拉斐特。

这个小镇是大巴黎的一个区,小巴黎的卫星城镇。这里拥有大巴黎区最大的赛马场和赛马训练中心。

“银额今天在这里训练,所以我就带你们来这儿了。”德维拉杰子爵在车上解释道。

“方便我们之后回家,哈哈哈。这里离拉丁区也太近了。”

“枫丹先生,这个镇子可真漂亮!”

“这位叫玛丽的小修女,你可知道这个小镇直到现在依旧保持有百分之三十的森林覆盖率?巴黎市中心可见不到这么多的树。”

“来这里定居或者休闲度假的人应该也很多吧,子爵大人?”

“当然多了。不过,曼森·拉斐特既然被称为马城,自然是赛马的人多些。这里每年有30个赛马比赛日,马场和训练中心的配置也是极为豪华的。当然,这儿还是比不过诺曼底和尚蒂伊。”

“说到这个,子爵大人,您的宝马银额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我的马厩,这个时间点,它已经结束训练了。”

劳斯莱斯在小镇内驰行着,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德维拉杰子爵所说的马厩,三人待车停稳后便随即下车。

“子爵大人,为什么我没看见这里的工作人员?一个都没看见。”路易斯刚下车便有种奇怪的感觉,整个马厩太空旷了。

“别说工作人员,就连其它马儿都没有。枫丹先生,你可以走走看看,这么大的马厩,你应该就只能看见一匹马。”

“就银额一匹?”

“没错。我一旦提前预订好银额的马厩,其它赛马的主人便不会再预订同一个了。而且,尽管我答应付给这儿的工作人员超出他们所应得工钱的工资,他们还是不敢多关照关照我的赛马。就像现在这样,他们把我的马牵进马厩,喂好饲料便去做别的事了,顶多打扫马厩卫生时再到这里来。他们宁可少赚点钱!”

“那您聘请的驯马师和骑师呢?”

“枫丹先生,现在在德维拉杰子爵手下当银额的驯马师和骑师被外人认为是高危职业。这三年来,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四个驯马师,三个骑师了。我现在聘请的驯马师和骑师,一等银额结束训练他们便无影无踪。”

“和这匹马有关联的死亡人数到底有多少?”

“二十八人。”

“今天之后,这个数字便不会再上升了,子爵大人,您大可放心。”

“枫丹先生,虽然你是你们业界的顶尖人士,但你甚至都还没看到我的马儿,何来这么大的自信?”

“所以,今天我要是失败的话,我在行业内外的口碑就会跌落到最底端。这我还是清楚的,子爵大人,我一旦失败,您就会把我的名声彻底搞臭,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接了您的委托,跟您来到了这里。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再明说了吧?”

听见路易斯这番话,走在前方带路的德维拉杰子爵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路易斯。

“你是个赌徒,路易斯……”

“我只是稍微对自己有点自信罢了。子爵大人,还是请您用枫丹先生称呼我吧,毕竟我和您不是太熟。”

“哼!就是这儿了,我的爱马银额就在里头!”

路易斯没有理会德维拉杰子爵突然强硬的口气,探头在马厩外观望着。

“枫丹先生,我也想看看!我这个角度看不清!”玛丽在路易斯身旁叫道。

“哝,你到我这个位置来……把脚稍微踮起来一点儿……对对对,这下看得见了吧?”

“看得见了……这匹马真漂亮啊,德维拉杰子爵大人!”

“它父亲白额本来就是一匹好看的马儿,它的母亲也是个标致的美人,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不差。”德维拉杰子爵谈起自己的爱马银额,语气软了下去,透露着自豪之情。

马厩里的这匹名叫银额的赛马,确实如玛丽和它主人所说,长得极为漂亮。纯白色的马身,虽不像有的赛马那样特别壮实,但体态依旧强健匀称,四条腿强壮有力。可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马额头上那一长撮银色的鬃毛,平添了些许华贵的魅力。银额之名,大概是来源于此吧。

“我这种外行人一见这匹马儿,也看得出来它是宝马名驹,子爵大人!银额的战绩如何?”

“无败,枫丹先生。即使是在六月份的德比和戴安娜大奖赛上,它也赢下了所有的对手。银额就是新生的王!”

路易斯发觉,德维拉杰子爵看向银额的目光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一直有种感觉,银额和其它的赛马不一样……”

“子爵大人,您的感觉是对的……”路易斯笑着回应道。

“什么?枫丹先生,你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应该是对银额的称赞吧……”

“不,就是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银额和其它的马儿不同。”

“当然不同了!它可是无败的马王!”德维拉杰子爵朝路易斯大声叫喊。

“您要我告诉您实话么,子爵大人?”路易斯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路易斯……你难道已经找到诅咒的源头了?”

“源头就在这儿,就在我面前。”

“你这是恶作剧还是侮辱人,路易斯?!你指的是我自己诅咒了银额?”德维拉杰子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易斯。

“不,它自己就是诅咒的源头。”

“枫丹先生,您指的是银额?”一旁的玛丽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银额不是一匹普通的马儿,子爵大人。它为何比它遇见的所有对手都要强,强出不少,原因很简单……”

“它根本就不是一匹马,是另一种生物!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