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这边,众人在教会山附近安营扎寨,莫晓也带着荒原回来了,莫忧看到被带回的荒原,并没有解释什么,她独自坐在河边的石块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河水。
自从格拉迪尼走出基地后,这位四熵女王就一直潜在河里,一动不动,而莫忧现在所有的好奇心也显然都在她身上。
事已至此,荒原也没有过去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就是一个工具,要想摆脱被利用的结局,必须找到或者抓住一个时机。
就像荒原能够捕捉粒子推演未来那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唐仁安插在GST的线人也提供了重要情报,雅各将在重启思维社区的之前,歼灭永恒亡灵,在这之后联合政府恐怕要计划更大规模的肃清。莫忧和唐仁也明白,因为永恒亡灵立场不明,还总给联合政府找麻烦,所以肯定会被杀鸡儆猴。
“既然人工视界已经被发现,便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
此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淡然的语句,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教授的身影出现在教会山之上,半透明的全息影像依然能清晰展现出她的威严。
“这玩意儿本是用来与高维空间通信的,没想到先便宜了外星生物。”她撇了撇嘴角,“我奉劝你们几个小孩子,最好把荒原给我绑来,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大人们的事,别掺合。”
说到此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基地已经被打开了,随口赞扬道,“还挺厉害的,既然找到了格拉迪尼,那正好一起交给我。”
众人虽是惊讶,此时也都一言不发。毕竟从基地出来后,所有人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早已身心俱疲。
沉默了许久,教授倒也并未显出着急的神色,只是慢慢等候着。最终,莫晓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回答道:“沙漏早就失灵了,我劝您老人家先保重自己,别让联合政府抓到。”
“他们不敢杀我,我死之后只会洪水滔天。”
“呵呵,拽什么词儿。”莫晓冷冷地说道。
“公约文明到来后,我们都会死,把荒原交给我,就可以避免这个结局。”
“我拒绝,我有自己的方法,并且不会出卖任何人,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算盘。”
“如果我有了荒原和格拉迪尼,别说GST,哪怕是联合政府也迟早会回到莫家的手中。”教授挑了一下眉,“我承诺,如果你把他们俩交给我,我会为你的母亲建造一座雕像用来纪念,比基督像雕像要壮观100倍,我没有时间再去跟你们玩躲猫猫了。”
“我不和任何低等生物合作。”不等莫晓说话,格拉迪尼已然从水中缓缓走出,水珠从发尾低落,却不显一丝狼狈。她昂着头,眼间尽显的是高贵神色。
守在河畔的莫忧也总算是回过神般跟了上去,但似乎没发现教授所在一般,眼神依然紧紧跟随着这位女王的身影。
“好久不见,格拉迪尼。”
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挑衅,教授礼貌地向格拉迪尼颔首示意。
“你终究还是使用了我建造的人工视界,这与你的说辞大相径庭,该有的尊重都给你了,你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吧。”
“整个地球都是我四熵一族的后人,我用什么,拿什么,干什么,都理所应当。”格拉迪尼甩了甩湿透的头发,轻蔑地笑道。
“你已经没有四熵一族的力量了,石头就是一切,若月想杀你,易如反掌。”
“那大可让她来试试。”女王摊开双手,展现出女王应有的傲然姿态,“我承认她的体质不像人类,但仅仅是不像,不是改造了些许基因,就可以成为四熵一族的。”
“那需要改变什么呀?”莫忧在一旁悄悄地插嘴道。
此时整个冰岛基地瞬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众人与教授的合作协商似乎进入了僵局。
“有人在前往这座岛的路上,有很多船。”荒原突然出声警示众人。
“乌鸦嘴又犯病了?什么情况!”莫晓不由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对于荒原的话她丝毫不报怀疑。
“难道是联合政府的人,我们之中出了内鬼?”莫忧轻声喃道。
远处匆匆跑来的唐仁证实了荒原的话,是联合政府的舰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他们寻觅到了荒莫一行人的踪迹。
“教授,我们该怎么办?”荒原抬起头,一反常态地向这个想要他的生命的女人提出了求助。
“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你自有答案。”教授笑道,然后转向莫忧说,“跑远点,别死。”
随着一阵噪波干扰带来的雪花,教授的影像消失在了岩壁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冰岛基地处处都是紧张的气氛,没有人知道联合政府的军队会何时出击,只能最大限度地去推进计划的开展。
莫晓越清点物资越是发现,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除去从英格尔夫维京人那里卸来的一些装备外,只剩下在建且毫无威慑力的投石机。
几乎可以断言,等联合政府正面攻过来,他们毫无胜算——部署的防线只会在对方先锋部队的攻势下不断失守,更别提精锐部队了,恐怕还没等早上的朝霞散尽战斗就结束了。
看着眼前这一现状,荒原不由有些慌乱。他挠了下头,心急如焚地问道:“莫忧为什么带了这么多投石机?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枪支弹药呢,一点都没带出来吗?”
“天知道我妹妹在想什么,这些投石机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要这玩意有什么用!”莫晓气道,“看来她是要逼我用四熵石的力量,这家伙又想让我做小白鼠!”
“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
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的身后的雷克出言提醒道。他依旧戴着那张小丑面剧,捡起一块石头丢到了一边,抛出了莫晓一再试图忘记的问题:“四熵石的力量一旦耗尽,时间便会再次流动,到时候你会立即死亡。”
“我说,你为什么总是突然出现?”荒原厌烦了雷克的一惊一乍。
“这点无伤大雅,总之在对的时候出现就好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莫晓下意识地将荒原拦在了身后,“还是说你要出手,当初在冰岛你救过我,你说过,我们的命运是相似的。”
“但是立场不同。”雷克说着,双手一摊,一副全息影像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时,基地之中响起了急促的警报,莫忧预感到情况不妙,带着所有人来到了雷克的身边,他们都看向了雷克面前不断展开的电子地图。象征地球的球体在半空中展开,上面铺满了重力加速度的热力图,精确程度几乎达到了小数点后亿位。大量红色暗点被放置在了热力图之上,一簇簇幽灵一般的船只正向着冰岛基地靠近,
荒原走上前查看地图,不由的感叹道:“通过捕捉重力加速度的细微变化来进行定位,太先进了。”
“你也懂这些?”穿上防寒服的莫晓拍了拍荒原的肩膀,问道。
“在图书馆里看过这种设计,没想到真的被实现了。”
荒原话音未落,巨大的倒计时浮现在了电子地图之上,自动运行的预测程序也完成了演算,联合政府还有1小时23分钟抵达冰岛基地。
“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等死?”荒原把头看向格拉迪尼。
只见格拉迪尼头都不回地走开了,然后纵身一跃,又跳入了河里。
此时,莫忧悄悄地拽了拽荒原的袖子,然后踮起脚跟荒原耳语道:“咱们几个一起躲在教授的基地里,肯定没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荒原没有回答,默许了莫忧的建议,虽然他很想问莫忧,那些信徒该怎么活命,但他知道,此时他没有能力提出这一问题。
然而,所有人都疏忽了一个事情——联合政府的攻击并不是以登陆战发起的,在距离预计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永恒亡灵的几名信徒在海岸线发现有几枚导弹正向着基地飞来。
还没等莫晓制定方案,莫忧立即下令:“永恒亡灵所有人准备迎接第一轮进攻,一定是对方先遣部队的铅弹!不要怕,誓死捍卫我们的圣地!”
信徒在莫忧的鼓舞下一呼百应,仿佛着魔一般涌向海岸线,另一部分人则是推着几近崩坏的投石机,亦步亦趋。而荒莫等人,则跟着莫忧的脚步快速躲进冰岛基地中。
莫晓原本以为,曾经永恒亡灵基地的军备库设立在山脚下的城市废墟中,途径那里后的信徒们至少都会留有一些枪支弹药,但她想错了,奔赴前线的全是赤手空拳的人,而前方缓缓移动的投石机竟成了永恒亡灵唯一的武器。
这样看来,这场所谓的抵抗早已画上了句号。
“你到底想干嘛!搞自杀式袭击?!你至少发给他们烧火棍啊!”莫晓立即质问着莫忧,但还没有等到回应,莫晓就被监控设备里的景象震惊住了。
向海岸线飞过来的根本就不是装载先锋部队的铅弹,而是真正的轰炸导弹。在进入海滩上空时,沉重的金属弹头瞬间崩裂,更多细小的散弹如同热铁烟花一般向地面泼洒过来,一朵朵蘑菇云在海滩绽放,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
而莫忧此刻却在基地中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她一边吃着带出来的牛肉干,一边无所谓的看着眼前的监控,监控画面里除去细小的低噪声与阵阵爆炸声,全是信徒们的惨叫声,他们被爆炸的火舌吞噬,每一个细胞在高温中蒸发,骨头表面泛起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片,这一刻连分解症造成的黑雾都被火焰燃烧殆尽了。
“不,这仅仅只是开始。”似乎再次看到幻象的荒原盯着监控说道,没人能知晓照映在他眼前的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虽说大部分信徒在海滩的轰炸中当场殒命,但也有不少人逃脱了出来,哪怕浑身都被点燃,他们还是会立刻转身投身战斗之中。
但联合政府的攻击这才全面展开,爆炸过后在满是碳尘的海滩之上,无数战舰顺利靠岸。随着登陆舱的打开,大批智能机器人犹如虫群一般倾巢而出,猩红的双眼锁定着每一个信徒,而这些信徒似乎根本不怕死,也没有任何撤退的意愿,如同疯子一般向机械军队扑去。
迸发的火花之后是枪淋弹雨,锋利的砍刀之下是灼热窒息的鲜血,冲锋陷阵的信徒无一生还。即便如此,死亡依旧无法阻止他们继续抵抗联合政府的钢铁军队。
很快,联合政府顺利接管了海滩。
而这时,荒原发现了一些不被人察觉的细节,这些信徒虽然赤手空拳,但是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个小型的摄像机。
“我们!会抗争到最后,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人类文明!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我们是永存的亡灵!”莫忧通过基地里的广播,鼓舞着信徒们又一轮的死亡冲锋。信徒们的嘶吼声回荡在平原上,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反抗着,即便在钢铁军队的铁骑下化为冤魂,他们仍为着心中的信仰而战。
几分钟后,机器人攻陷了冰岛基地前的防线,没用几下的投石机纷纷倒地。
此时基地里的荒莫二人,已经觉察些什么,莫晓悄悄地把荒原拉到一边说道:“看出来了么?她根本没想抵抗。”
“嗯,我现在对莫忧说的那些假大空的口号感觉非常恶心,简直就是骗信徒去送死。”
“你怎么看?她是不是在利用信徒收集什么东西?”
“不好说,如果是收集对面的武器情报,也不需要让所有信徒都去送死,我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想,莫忧想利用信徒们的死做一些事情,她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荒原反问道。
“她不会是想...”莫晓还没说出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便震聋了所有人的耳朵。
联合政府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机器军队的攻势稍微慢了下来,他们迅速地建立起雅各的广播通讯,然后等待着雅各最后的进攻命令。
“放弃吧,永恒亡灵的各位。”几分钟后,雅各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冰岛上空,所有的机器人遵循着指令继续前进着,“这是为各位献上的第二份礼物。“
话音未落,又是数十枚导弹飞向内陆,瞬间炸向基地。
几秒钟后,热浪裹挟着碳烧焦的腥臭从荒原背后涌来,炽热的火云将万物点亮,基地里面的人们纷纷被炸裂的玻璃溅伤。
“都趴下!”莫晓大喊道,而这时她用余光发现,自己的妹妹莫忧不见了。
蘑菇云遮蔽了太阳,当阳光再次挤进这个世界时,荒原才从晕眩中回过神,身旁只剩下了贝丽塔,乔治和一群老弱病残。
“他们人呢?”荒原急切地问道。
“忧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乔治在一旁嗫嚅道。
“……你们老大真够有责任心的,我看莫忧只顾着她自己!她就是在利用你们!”
“不许你这么说她,忧大人让我们多活了好久,哪怕多活一天都是恩赐。”贝丽塔反驳道。
“唉,算了!主任呢?不会也跑了吧?!”
“嗯,也不见了,倒是那个谁......”贝丽塔指了指旁边的女人,荒原这才看清,原来格拉迪尼也进入了基地。
“那个,你也害怕地球人的武器么?”荒原试探地问道。
“不,外面太热了。”格拉迪尼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依旧不失女王的风采。
事情朝着更糟的方向发展了。
雅各运用了某种技术建立了机器人之中的思维社区,而这种通信网络他们根本破解不了,更不用提从内部瓦解这个交流网络了。越来越多的机器人正在向着冰岛基地赶来。
就像在图书馆的房间里一样,荒原坐在基地的一角,原本与他无关的一切都像是锋利的刀锋向他刺来。这时他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普通人的生死,有背景的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剩下这些可怜的信徒只有等死的份。
“我,现在进入到人工视界之中去,能不能起到作用?起码可以预测一下他们的行动啊!”荒原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贝丽塔抬头看了荒原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一旁的格拉迪尼接过了话茬:“确实有几率可以进入对面的通信网络中,但莫世心的人工视界还不太完善,启动的过程中可能会杀死周围所有的生物,哪怕有我播种的苔藓也没办法100%保护设备周围的人,况且你也是对面想得到的人,自投罗网不是聪明的做法,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了四熵石,没有能量去启动它。不过我还是想夸赞你一句,确实很聪明。”
“我可以帮忙,我从永恒亡灵基地带出来一组电磁机,本来是准备给潜水艇的动力源做替换的。”贝丽塔坚定地说道,“我愿意去下面协助你调试人工视界”
“但是,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是莫忧,不会让无辜的人去送死!”荒原拒绝了贝丽塔的想法。
“你这时候考虑这么多干嘛!就问你,走不走!”
荒原听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既视感,然后本能地回道,“走!”
荒原贝丽塔二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下到了隧道中,正如他之前见到的那样,人工视界是由巨大的圆环与中央的人体腔构成,周围遍布了诡异的苔藓,格拉迪尼在他们临走前说过,苔藓越是丰茂,意味着设备启动时释放的辐射越强烈。
此时荒原顾不得多想,他脱下了衣服,进入到了人体腔中,而贝丽塔则在一旁整理沉重的设备。
“荒原,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适,就大声叫出来!”贝丽塔朝里有些担忧地喊道。
“贝丽塔,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不要管我,赶快跑。”荒原看向一旁忙碌的贝丽塔。
“我,我会去求助上面的人,去找那个外星女王,她要是不管我就跪着求她,设备已经调试好了,荒原你如果想放弃就出来,没有人会怪你的。”
“开始吧,贝丽塔,谢谢,我会从里面出来的。”
“加油!”
“哒!”
随着一声闷响,电机的按钮被按了下去,无数电流从地基涌向人工视界,强大的热浪从荒原背后涌向前方,原本潮湿的地下隧道一瞬之间变得干燥起来,石缝中躲藏的每一个水分子都在猛烈振动中化作水汽。
在这般强大的辐射下,原本吸收能量的苔藓都开始因溢出的能量而枯萎,如同雪崩效应一般,第一簇苔藓枯萎后,周围的苔藓群也接二连三的枯萎,存储在苔藓之中的能量又再次释放到了隧道里。附近的盖勒计数器在人工视界启动后不到十秒内便因超出上限而烧毁。
此时的荒原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梦境,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无数白色的蛇缠绕着,强烈的束缚感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这些毒蛇仿佛拥有智慧,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荒原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整个世界在荒原的眼中变成了诡异的胶体。
“你所谓的振作只不过是将其他可怜人推向深渊,”白蛇吐着信子,不断地述说着人类的语言,“先是你曾经的战友,因为你的指挥错误,都被若月浦木吃掉了,现在连贝丽塔都因你搭上了性命。”
荒原想要回应却发不了声,白蛇们将其脖颈死死扼住,继续说道:“让我们来看看还会有多少人为你搭上性命吧。”
白蛇吐出的尘雾将荒原团团围住,未来的场景好似幻灯片一般被灌输到了荒原的大脑之中,潮水般涌向基地的机器人,被铝热溶剂炸穿的钢板,因撕扯而鲜血四溅的躯体,节节败退之中所有人都死在雅各精密布置的计划之中,甚至连雷克都被诡异的凝聚态武器抓住了。
荒原耳畔夹杂着人们的惨叫声与抱怨声,这让他的精神即将崩溃,他努力地恢复意识,试图让自己看清身周的环境。
在一片黑暗中,荒原看见莫晓静静地躺在冰面上,冻僵的躯体,被冰柱贯穿的胸膛以及从指尖脱落的四熵石。
“这些都是你虚构出来的!我不会相信!”
随着荒原的怒吼,光怪陆离的场景开始慢慢消失,猩红的蛛网慢慢显现,流淌的数字流逐渐滴落在枯萎的苔藓之上。缠绕在荒原身上的白蛇,也因强烈的情感开始崩坏,从头部开始每一个细胞急速凋亡,皮肉如同薄纸一般断裂在热浪中,白骨也风化变作齑粉。
荒原被迅速张开蛛网笼罩,这是他第一次见证另一个“世界”——思维社区,他进入到了当年赫尔曼预想中的世界。
机器人们相互交流的数据漂浮在荒原的四周,每一个机器人都能与网络里其他机器人进行通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有着如此强的学习能力。不管他们遇到什么,其他机器人也会收到同样的信息,也就是说,即便那些没有登录冰岛的机器人,也依然能够提供强大的运算能力去帮助前线的机器士兵解决问题。
“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荒原摘去一个数据流后发现整个网络并没有发声任何变化,每一个移动的红点都是机器人的坐标,但很显然红点依然向着基地快速移动着,马上就要抵达基地门口了。
荒原恍然大悟,出现在眼前的其实是一个去中心化的世界,这个连结网络之所以稳定,完全是因为任何两个机器人之间都能建立直接联系,哪怕一个数据流丢失都会被其他机器人弥补起来。
“那么,接收我的信息呢?”荒原想着,手指刺入手臂上的伤口,豆大的血点滴落在机器人的连结网络之中。
突然,血液开始沸腾,无数的数据流从中涌现,还没等荒原眨眼,一个硕大的透明球体便出现在了网络中央,球体内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炽热的奇点。很显然整个网络受到了这个球体的影响,奇点迅速膨胀,炽热的宇宙在球体之中重新复现,逐渐冷却的尘埃,环绕发光的恒星。
就这样,一个宇宙出现在了连结网络之中,与此同时大量信息涌入了网络,将原本机器人之间沟通的数据帧统统压缩到了网络边缘,所有的机器人同一时刻运算着来自荒原宇宙的信息。
至于破解的内容,荒原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看见的是,所有的机器人在这一时刻全部停了下来,原地运算着复杂的方程。
荒原用自己创造的宇宙扭转了战局。
“我还以为莫世心已经掌握了宇宙的奥秘呢,没想到全靠一个病毒来对抗我,这些年她真的荒废了学业。”荒原不远处一个机器人从数字流之中走出,用冰冷的声音感慨道。
“你是谁?”荒原吼道。
“你可以称我为雅各,我只是一台机器。”
“雅各,我在格拉迪尼的故事里听过你,你到底有何目的?冰岛惨案后,你为什么故意放走教授,现在你又想怎样?为什么要对永恒亡灵赶尽杀绝,你要的人不就是我?他们做错了什么?”荒原质问道。
“格拉迪尼告诉了你一切,是我默许的,这不是毫无理由的做法,因为一个不合作的你,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任何酷刑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说实话这很让我头疼,荒原,我希望你可以知道,人类毫无光辉,甚至有些龌龊,我们来自于另一个文明,那是一个游牧文明,连四熵一族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何谈这个宇宙呢,我们本身就是自私自利的生物,毫无伟大可言,自然界里活下去的生物都是最残忍的,人类也是如此,凶猛,狡诈,阴险这些贬义词恰好是生存下来的优点,那么是谁骗了你呢?你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后代。”
“格拉迪尼让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却不让我了解自己,我只想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怎样的灵魂,”荒原说道。
“格拉迪尼没有人性,她给你讲的故事是想告诉你,你也不能有人性,一切随因果,胜者为王,这是她们的哲学,公约组织就盘旋在这宇宙中,我们的头顶,格拉迪尼的到来加速了巨冰期,也让他们盯上了我们。”雅各回道。
“所以你如此的贬低人类究竟何意?你要当叛徒,走狗,出卖全人类?”
“恰恰相反,你知道人类面对末日的时候会抱有哪种情绪么?恐慌?愤怒?联合政府会召集所有军队共同对抗未知的力量?你太幼稚了。”
“你们压根就没有计划反抗公约,而是在想如何活着瓜分权力,是这样吧?联合政府如此,督委会如此,教授也是如此!”
“我见证过地球的未来,在高维文明的纷争中没有生物能够活下来,”雅各狠狠的说道 “你懂什么!这就是既定的未来!”
“雅各,不,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莫河生教授,格拉迪尼给我讲的故事让我对您由衷的敬佩,但现在的您,让我太失望了。”
雅各没有回答,突然赤红色的宇宙在雅各那机械头颅中绽放,无数的星辰从中迸发,膨胀的星云又一次旋转了起来,中央的黑洞搅动着整个宇宙,雅各的威胁声也被淹没在宇宙的膨胀中。
“干的不错,这次是你赢了,孩子,好好活着,下次再聊。”
随着一阵急促的电流声,荒原发现四周的景象开始蜕变,他随即昏了过去。
“荒原!你看见了什么,你感觉还好吗?”等到荒原醒来时,他又躺在了上层的基地中,看到他逐渐睁开的双眼,众人急切地问道。
“贝丽塔呢,她怎么样了!”荒原连忙问道贝丽塔的情况。
“我在这……没事。”不远处传来贝丽塔虚弱的声音。
“你不要死,算我求你……”荒原想起身,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这时,格拉迪尼从一旁走来,有些冷漠地安慰道:“她不会死,我给她吃了些东西,不过她确实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倒是你,身上却没有一点被辐射的迹象。”
荒原没有回答,他低下头,回味着刚刚与莫河生的对话,而这时基地内的所有显示屏突然全部停摆,短暂的雪花噪声过后,屏幕上出现了新闻直播的画面。
“据刚刚得到的最新情况,前任GST首席执行官莫世心在逃亡六年后,于今日在爱尔兰附近的一处小岛上被捕…..”
“教授被捕了?!怎么回事,难道是莫先生干的?”荒原从床上赶忙坐起,而远处的莫忧也跑了过来。
“大新闻,大新闻!教授被抓了!荒原,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我脑子有点乱,等等,爆炸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洗手间了啊!”
“......”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听闻教授被捕的消息都为之振奋,千万平民走上街头欢呼着,人们回忆起莫世心在位时颁布的那些苛政,纷纷咒骂着,这个统治GST二十余年的女人终于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众人盯着屏幕,神情紧张的等待接下来的新闻,但这时,新闻播报的画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诡异的字符乱码,短暂的哔哔声过后,这串乱码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段文字;“Let her go!”
界限公约第三卷《隐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