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声器里传来的白噪音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
电视的画面并没有保持着定格，而是不停播放着无规则运动的雪花纹。
连接在电视机上的播放器已经停止了运作，它的制造年月已经无从考证，在播完最后一张碟片之后寿终正寝。
格拉迪尼坐在沙发前，凝视着液晶屏幕里蠕动的黑白灰，仿佛是从中找到了某种意义一般，目不转睛。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像是从入迷中自拔，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
她说着，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站起了身。
自从亲眼目睹兰娜对教授的进行的变态酷刑之后，莫忧就被囚禁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见天日——房间通体用高级吸光材料制造，其中见不得一点光。大小约二十平米，这是莫忧一点一点在墙壁上摸出来的尺寸。
每到饭点，房间都会在随机的地方打开一个正方形的口子，然后放下一份饭菜，由于一片漆黑，她必须通过缓慢的摸索才能找到饭菜。在最初的几次尝试中莫忧不出意外的打翻过饭菜，油汤溅在了这狭小的空间内，让这个压抑的房间里弥漫着劣质饭菜的味道。
“早知道你这么变态，我就不和你说话了，这个地方会把人逼疯的。”莫忧一边嚼着刚送来的食物一边说道。
这一次的饭菜依旧没有餐具，想要让人变得像野兽一样思考，那就得先让人做野兽一样的行为。莫忧在这里已经呆了七天时间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房间里那种食物腐败的味道，也已经暂时适应了没有视力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莫忧疯掉的进度实在太慢了，所以兰娜最近又变本加厉地在房间里加了不少其他‘项目’。像是从墙壁的一端传来的呓语，痴笑，又或是呻吟；二十四小时随机传来的尖叫声；还有就是从屋顶的上方不停滴下的水滴，一滴一滴，也只有一滴，不论她怎么挪动位置，这一滴水都能准确的落到她的额头上，看来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个移动花洒。
“我本来就已经很疯了，所以你是没法逼疯我的。”莫忧继续说道。
她非常确信兰娜在这个房间放有麦克风，至少也是录音机，不然的话，兰娜这样做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妈妈已经被你弄疯了，还要把我弄疯啊，你对我们一家人太残忍了吧。”
她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中，反复碰撞的回音除了证明这个房间有多么密闭之外，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你这混蛋真是自卑到不正常，恶趣味到难以置信！！”
吃着吃着，她突然猛地抬起头，在房间里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句话是在评价谁呢？”
就在莫忧低下头，正准备继续吃饭的时候，回应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她一时间还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啊啊……这声音？莫晓姐姐？”
“叫我莫晓姐姐…你怕不是真的在里面憋疯了哦，太肉麻了。”
确实，莫忧大部分时候都会对莫晓直呼其名，偶尔出于讥讽的目的才会称莫晓为姐姐，像这样莫晓和姐姐一起喊，那还真的是少见……谄媚之意溢于言表。
“怎么会呢？你可是人家最喜欢的莫晓姐姐呢……求求您了，赶快找个法子把我弄出去，让老子透透气洗个澡什么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莫晓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对于兰娜的评价倒是挺中肯的。”
“是吗？您喜欢就好。”莫忧说着，在墙角伸了一个懒腰，“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她问道，没有像往常在外面一样用她那套浮夸的表情，也许是因为觉得没人会看得见她的表情吧。这样隔着墙壁与她对话，让莫晓觉得她成熟，也正常了许多。
“既然那时候被带走的人只有我，那么也就可以说，兰娜本身是没有把你绑来的意思吧。”莫忧说道
“我让雷克把我带来的。”
莫晓说道，仿佛早已知道莫忧想要问什么。
“雷克……啊……该死，这混蛋，我明明嘱咐它要把你给看好了的，结果它却把你给送到老虎嘴巴里来了，等等，雷克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那么夸张，兰娜·金斯伯格并不会伤我的，”莫晓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自己和兰娜的关系了？”莫忧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
“知道了。”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姐姐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当年你去冰岛考察，不是我推你下去的啊，是雷克推的！它推完你还救你，多么可恨的家伙啊！”
“哦？那么是谁让它推我的呢？谁告诉它想看看四熵石能不能把人复活的呢？”
“姐姐你什么意思啊，那怎么可能是我啊，那不是我，那顶多算我第二人格！”
“别扯淡了，放心吧，我可不是来跟你吵这点小事的”莫晓说道。
“姐姐最好了，对了对了，老太婆呢？她…她怎么样了？”莫忧突然小声的问道。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莫忧的脊背感到一阵凉意，她心想，难道说…莫世心已经……
“兰娜把她弄疯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不知道？不会真的杀了吧？”莫忧试探性的问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莫忧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复杂的感情。诚然，她与莫世心之间有不少的嫌隙，但是一想到再也没法往那个女人盛气凌人的脸上吐唾沫，不能靠着给她制造麻烦来预想她的态度取乐，她突然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久违地心里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用词语来形容……是叫酸楚吗？
“比杀了还要糟糕。”
莫晓说着，敲了敲墙壁。
“她前几天就被安置在了你旁边的房间里。”
“这么说……”
莫忧心里一震，这么说，之前从隔壁房间里发出的各种疯子的呓语和吼叫全都是莫世心的声音？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竟……
这时，她唐突地大笑了起来。
笑得如此突然，就连在外面的莫晓也被吓了一跳。
“你疯了？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喝止道，但莫忧并没有停下笑声，就像是真的在房间里被憋疯了一样。直到笑的有点岔了气，才缓缓停下笑声。
“这种下场，其实还是挺适合这个女人的，她一辈子自以为是，最后终于变成了傻子。等出去之后欺负她肯定是件颇有乐趣的事情。”
“呵，变成了这样，你都还要想着救她出去吗？”莫晓笑着说。
“是啊，这是我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因为…血缘么…”
“可能吧，老实说我决定要救那个女人的一个原因，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被我救了之后是什么反应。吃了我的嘴短，我不管怎么羞辱她，她肯定都不敢还嘴的，我就是想要这种快乐而已，那么你呢？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决定要和我一起救这个女人？”
“我……”
莫晓迟疑了一会。
是啊，她为什么要决定和莫忧一起救莫世心呢？她讨厌莫世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是眼睁睁看着她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却心有不甘。到底……到底为什么呢？
“我只不过觉得…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片刻的思忖之后，莫晓只得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结论。
“哪里便宜了？”莫忧继续追问道。
“……你这么继续问，我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她不该死在这里，不该用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姐姐，你胡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兰娜。”
“嗯…”
“姐姐，兰娜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嗯…关于冰岛海难的一切，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了我们的民族不受压迫，为了让我们获得无上的权力，她说会在一切结束后，重新让我成为下一任GST的执行官。”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不知道死活的傻小子在外面等着你。”
“莫忧，你说这些干嘛，你知道我这种人早就不能度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这时候你提什么…提他做什么…”莫晓的声音里突然颤抖了几下。
“姐姐，我们一起救出教授吧，然后分道扬镳，我继续去流浪，你带着荒原走吧，他是无辜的，我不会再去找你们，也不会让雷克去找你们。”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现如今你的一切都是她造就的，你的性格，你的思想，甚至你的命运。因此你对她抱有强烈的恨意，你有着对她进行报复的冲动，但是你又害怕去报复她，因为你的思维构架是建立在她之上的，你和她太像了，否定她就等于否定你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去救她的原因，因为救她就救你自己，姐姐，莫世心才是我们的妈妈……”莫忧说着，换了换气。
莫晓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反驳，她只是沉默地听着，她并不想去反驳莫忧，就仿佛是希望能被莫忧说服一般。
“姐姐，兰娜要你做一只布谷鸟，她让你厚颜无耻地挤进芦苇莺的巢里，然后把妈妈和我踢出去自生自灭。”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生下来是什么…”
“可以改变的，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
“真是讽刺，为何我们的命运如此曲折，为何上帝要玩弄我们的情感，玩弄我们的一生，”莫晓苦笑道。
此刻，莫家姐妹并不知道，她们之所以能听到对方的声音，是因为房间已经被雷克打开了，但是因为房间内特殊的材质，她们无法看到彼此，雷克就在房间的外面，悄悄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其实也很嫉妒你，妹妹。”莫晓说道，非常少见的，她叫了莫忧妹妹。
“我这一生，我都感觉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莫世心牵在手里，反而是你能够自己去寻求自己的命运，哪怕是去做个恐怖份子……你也是自由的。当我看见一直在控制我命运的莫世心，到头来居然也是被控制着命运的木偶时，我很迷茫……”
莫忧现在很想走出这个房间，看看万年不变的莫晓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而外面的声音也继续传了进来。
“兰娜许诺给我很多东西，知识，力量，还有无尽的生命。毫无疑问，顺从她是最好的选择。但那也意味着再一次成为一个木偶。”
“但你其实是有选择的。”
“什么选择？”
“你现在既可以是叛国者兰娜的亲生女儿，也可以是不顾安危救回教授的幸存者。虽然你说自己是提线木偶，但你仍旧是你自己，现在的你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你的这个选择，又能左右她们的命运.”
莫忧话音刚落，便听见莫晓在墙壁的另一边发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声。
她很有耐心地等到自己的姐姐笑完，然后听见莫晓小声地对她说道。
“闭上眼。”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然后就感觉眼前传来了久违的光感，一双温暖的手把她从房间的角落里牵了起来。
“可别睁眼，现在见光的话，你的狗眼可就瞎了。”
“你决定了？”
“呵，救我的混球妹妹和混账老妈需要思考太多什么吗？”
“和着我刚才掏心掏肺是白说了？”
“走吧……把那个女人捞出来，我们逃出去。”
兰娜看着由戴森湾的警报系统发送来的报告。
她头疼了。
莫晓带着莫忧和莫世心逃跑了。
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事情……不，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一种奢望，她给莫晓充分的信任，让她有在戴森湾内部自由移动的权利，在她附近的所有窃听全部失效，给她充分的私人空间，这些是她对雷克祈求得到的，即使有这样程度的宽容她还是选择了离开自己的身边。
所谓的血缘纽带这种东西，也会失灵啊。
不过更让人她感到疑惑的是……在方舟造好之后，为什么还会有人拒绝登船呢？
她无法理解。不过……她毕竟不能让莫晓就这样带着莫忧和莫世心离开，尤其是让她和神特别忌惮的那个荒原会合，那样肯定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搞不好……自己有可能会被杀掉。
这件事不能交给死板的机器人来做，那样的话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但是现在她的手上并没有能用的人……她的受选者名单都还没有准备好。如果这样的话，那只能用点其他人了。
善使人者，使智，使勇，使愚，使怯……使贪。
于是她按下键盘，在电脑上给一个人发送了一条任务。
在填写详细指令的时候，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几乎看不清的指法在电脑上打出了一连串的指令。
不过核心就两个字——处决。
当若月接到这条讯息的时候，她正在发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作为双面间谍到底为多少雇主服务过了，她深知在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去做的，关键只在于做得漂不漂亮，敢不敢做而已。
她是一个有缺陷的家伙。
她不确定这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可能和她的力量有关，也可能是在联合政府残忍严苛的训练中培养出来的。
但总之，她是个感情淡薄的人，或者说的准确一点，是个完全没有任何同理心的人。她装作轻浮，装作玩世不恭，全部都是为了掩饰这一点，以便使得自己伪装的像一个人，包括她和莫世心同床的时候。
实际上她本身是一个怪物。
人与怪物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什么？那就是人在破坏的时候有目的性，而怪物没有。她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重复着杀戮与破坏的怪物。她必须要有人赋予她目的和意义。
老实说，她还蛮喜欢自己的上一任雇主——莫世心，对这个人，她真的付出了一定的忠诚心，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忠诚的定义有没有错误。但是比起其他人，她更愿意接这个人的任务，而且……莫世心还让她体会到了高等生物才拥有的快乐，她还经常会对她说些耐人寻味的话，打些莫名其妙的比方，就好像把她当成了人一样。
但是既然莫世心已经无法再为她提供目的，那么服务也就终止了。
她必须要投入到追求新的目的中去。
若月浦木用便签纸将这一次任务要杀的人纷纷都写了上去，荒原，莫忧，莫世心，还有……莫晓，这可都是熟人啊，其中莫晓虽然指明了要抓活的，但她并不打算这样做，因为她已经放过这个小姑娘一次了，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放她一次。而且……就用杀掉陈阳的方法杀掉她吧。
这是若月给自己立的规矩，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单纯觉得有这样一个规矩能显得自己像是个有原则的人而已。
从兰娜发来的资料上看，莫晓被赋予了不触发戴森湾各种警报机制的权限，加之戴森湾现在混乱的情况，要找到她似乎还是比较麻烦。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就在她在高处远望的当口，她就注意到了不远处跌跌撞撞的三个人影，他们穿行在戴森湾的街道上。
戴森湾启动之后，其上的居民大多陷入了错愕之中，他们杀人放火的家伙都还没放下，就被已然成为了移动要塞的戴森湾警报系统控制，全部送去进行了集中管理。现在还能在大街上乱跑，如入无人之境的，也就只有莫晓了吧
她笑着拍了拍大衣上的灰，从不知何处的高层建筑上站起来。
刚准备纵身一跃，却突然注意到跌跌撞撞的莫晓，正背着她的上一任主子莫世心。
如今的她，苍老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个流着口水的痴呆儿。
若月迟疑了一下，嘴角生硬地上扬，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感情波动，单纯只是养成了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就笑一笑的习惯而已。
“您变成这样了啊，真是意外，”若月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就在这时，从若月的身边传来了空灵的话语。
这里可是几百米的高空啊，没有多少的落脚点，若月以最快速度扫视了一遍周围的落脚点，最后却发现，声音是从半空中传来的。
在她的面前，漂浮着一个白发的女人。
“啊……我好像见过你，不止一次”若月装着想了想的样子，笑着说道。
她确实见过格拉迪尼，图书馆里，和在兰娜给她提供的资料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格拉迪尼，有一种本能上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同类见到之后会本能地感到兴奋一样。
“为什么结局是这样？”
“嗯？什么结局，你是说教授的结局？”若月抓住了一个电线杆，然后顺着落到了地上。
“你平时看电视剧么？”格拉迪尼也落在了地上。
“诶？我嘛，我很忙，虽然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但是确实没什么时间去看电视剧，你喜欢看电视剧？”
“我不知道，因为我只看过很少，”格拉迪尼若有所思道。
“那里面讲的什么？”若月凑上前问道，她比格拉迪尼要高大不少，此时若月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讲的…生活？别人告诉我的，不过那人已经死了，是个医生。对了，你的生活过的怎么样？”格拉迪尼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女人。
“我么，我觉得生活姑且还过的下去。”若月笑着回答道。
“这样啊，那么你接下来就要去做什么呢？我看你一直在盯着那几个人。”
“被你发现了啊，我要杀掉那几个人，除了棕色马尾辫的家伙，你呢，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若月不假思索的问道。
“杀了你，”格拉迪尼面无表情的回道。
“杀我？千里迢迢地从还下雪地方？”
若月指了指格拉迪尼身上的薄霜。
“那我真该感到荣幸了。”
“确实，毕竟是我亲自处决你，在我的故乡，这是非常高规格的恩宠了。”
“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么？”若月笑了笑。
“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格拉迪尼用鼻子嗅了一下。
“我的身上流着四熵一族的血，如你所见，我不是人类，是被培育出来的家伙。”
“原来如此，利用了我妹妹留在这个星球上的遗迹。”
“既然是生活，就不能缺少游戏，掰手腕的游戏，我最喜欢，要不要试一下？”若月说罢，走到了街边的一处餐桌上，那里的人已经都跑光了。
“好，生活，”格拉迪尼也跟着走了过去。
二人坐下，若月表示格拉迪尼可以用任何作弊的方法，哪怕另一只手端着一把机枪都无妨，因为这个游戏，若月从来没有输过，至今为止，她不记得撤下过多少人的胳膊，然后将眼前的人活生生的吃掉。
“我这个星球上最棒最完美的生物，我比核弹都可怕…”若月伸出来右臂，只见臂膀上的血管开始突起，然后发出了金黄色的辉光，周身也开始出现沸腾的热浪。
“原来你是捕猎者，”格拉迪尼说着，也伸出了手臂。
两个人在餐桌上，我握起了手，摆好了姿势。
“你的手好美，没有一点温度，这种触感，太奇妙了，”若月感受着格拉迪尼的皮肤，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3，”格拉迪尼数道。
“2，你后悔还来得及。”
“1。”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瞬间升温到沸点，雾气将两个人包裹，二人的手臂仿佛静止一般，但是力量却实打实的传输到了周遭的环境中，餐桌顷刻被融化，二人随即站起身，继续着力量的比拼。
“3秒，结束了，”随着格拉迪尼的一句话，若月发现自己的身上猛地缺了一大块，那是心脏的位置。
随即身上的肌肉，脂肪，骨骼，经络，就那样在眨眼间全部消失了，化作碎肉分解在了空气之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她剩下的躯体向下栽倒而去，化作残骸落在了地上。
在死去的几秒钟前，若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一种意想不到的狂喜。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的，那么我也算是人了吧。”
格拉迪尼斜着眼朝下望了望，吹散了手腕上若月的血肉，她转头看向远方，逃跑的众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在这里的生活，也该结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