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我是说,年龄。”
“......”
“那,出生地呢?或者生日?你还记得什么吗?”
“......”
从吃完晚饭开始,名为“蕾贝卡·艾尔玛”的白发少女便一言不发蹲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无论瓦瑞安怎么问,她都没有任何想要回复的意思,反倒是抱着自己随身搬回来,比她自己都要高的黑色巨箱死死不放。
试图去搞清黑色巨箱里装着什么东西的瓦瑞安被她毫不留情的拦了下来,连触摸的手都被拍开,瓦瑞安只能选择放任她待在客厅,独自一人从橱柜里把备用的床被拖出来。
“......三年。”
“嗯?三......三年?”
在并不宽敞,却只剩一张桌子,连沙发都没有的小客厅里,铺设着临时床铺的瓦瑞安转过头来,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所听到的事情没有错误,他睁大双眼紧盯着少女蜷缩的身形,甚至让少女下意识躲在了黑色巨箱的后面。
“你刚刚说三年?你......三岁?”
这怎么可能,她光凭身高也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只有三岁?
“参战时间......三年。”
“参战时间?你是......共和国的士兵?”
铺好被的瓦瑞安听闻此事却情不自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瓦瑞安确实听过共和国有在战况最危险的时候“征用儿童兵”的传言,但是,战争已经停止了长达五年的时间。五年加上三年,八年前的她......瓦瑞安有点不敢想象,几乎还没满十岁的孩子拿起武器,冲向战场的样子。
“不......不是士兵,我们,不是士兵......”
“那你还能想起自己的部队番号吗?或者所属部队的指挥官?”
“011......011特种战术部队群。”
以数字“0”开头的部队。
瓦瑞安从未听过这样的一支部队,在他的记忆中,共和国的部队番号是由开头的“1-9”数字来确认部队所属的种类,后两位数表示战区的编号,再往后三位则是自己部队的编号。但是,以“0”开头,只有战区编号,所属部队连自己的编号都没有的部队,这样的部队他从未听说过。
或许这个部队只是刚刚建立,还未投入使用之中,所以用“0”这样的数字表示为“种类外训练兵”的意思。但这种事情现如今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只能等明天去市政府找其他人调查一下军队所属部队的番号表,兴许能从那里......
“你呢?”
“我?啊......忘记说了,我叫瓦瑞安,瓦瑞安·安德里斯,二十六岁,单身。”
“单身......是什么?”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哈?单身就是一个人的意思,没有成家,也没有儿女,亲戚也很少,所以也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你在听吗?”
“呼......呼......”
她睡着了。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谈话也就此中断了,瓦瑞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自己特意拿出来的床被也好像没了意义,少女就那么躲藏在黑色巨箱的后面,蜷缩在角落里陷入沉睡之中。
他看着身披残破麻布的少女安详的进入梦乡,却仿佛看到了过往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残影。
她的样子简直就和装甲车角落旁蜷缩的士兵们一样,和那些试图在炮火与枪声中躲藏的士兵没有什么分别。
“看来战争遗留的问题还没解决完啊......”
或许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儿童兵”也有可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瓦瑞安小心翼翼地把棉被盖在少女身上的时候,本应睡去的少女却微微动了一瞬。
这让瓦瑞安突然充满了好奇。
他决定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多加一条重要事项,立即执行。
————————
“紧急支援?”
结果,第二天凌晨朝阳似火的时分,匆忙赶来的吉姆却传达了一道令他倍感无奈的指示。
“听说了吗,瓦瑞安!市政府门前聚集了不少游行示威的家伙,局长下令所有人全部去协助市政府附近的卫兵队维持秩序,而且还要在早上七点前赶到!你知道吗,甚至还要求全员装备实弹武器,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诶!”
“镇压游行示威竟然要装备装备实弹?真的假的......”
“这可是局长亲自下的命令,还能是骗你的不成?!我先回去集合了,你也快点来!”
瓦瑞安松了口气,在客厅里睡着的少女从大门正面兴许能看到,好在吉姆似乎并没多加注意此事。
只有上身穿着军服的吉姆仓促跑下了楼,还穿着牛仔裤的他连头盔都没戴,身后的长杆栓动式步枪也没打开保险,下机匣处已经被压下的弹仓十分明显,弹药确确实实被装填上了。
看这架势,真的出事了。
虽然原因不明,但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游行示威真的已经变成卫兵队控制不住的情况,原先想要搞清那名少女身份的事都要往后放放,兴许要让她再等个几天才能......
“喀啦......”
就在瓦瑞安思索此事时,依旧罩住自己头罩的白发少女缓缓从墙角爬起,连同那黑色的巨大箱子一起提着,走到了玄关前盯着他看。
“你......你醒了?啊,那个,今天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就先在家里待着吧,中午我会带午餐回来一趟......”
“目标是什么?”
“目标......哈?”
蕾贝卡第一次笔直地站在瓦瑞安身前,用脸上带着些许血渍的面容抬起头来,保持着嘴边毫无波动的表情,紧紧地盯着瓦瑞安的双目不放。
瓦瑞安认得这样的表情,他曾经在军队中见识过这样的人,这种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家伙。
可是,眼前这名少女那精致的五官与雪白的长发,丝毫都无法与她现在这副“宛若杀人机器”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目标位置?”
“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目标,只是要去协助卫兵队维护治安而已。”
“但是,那个人......他不是来转达目标的,吗?”
“当然不是。”
她把吉姆当成了“传达目标”的人?先不考虑吉姆究竟于他口中“传达目标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光是“传达目标的人”这个称呼本身就很奇怪,而且......看这架势,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瓦瑞安的心中扎根发芽,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某种意义上使他越发怀疑起这名少女的身世,然而......
“是......吗......”
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的她再一次低下了头。
和刚刚仿佛判若两人的少女就地放下了巨大的黑色箱子,和之前蹲在房间角落时一样,她缓缓蹲坐在玄关前,就像再度进入“冬眠期”的小动物一样,双手抱膝的蜷缩着,完全没了刚刚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瓦瑞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误以为少女想要杀了谁,但现在看起来她只是个普通的失落少女......瓦瑞安搞不明白,这个名叫“蕾贝卡”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等我忙完工作上的事,我再带你去市政府,可以吗?”
但是就这样把她晾在家里不管也不是个办法。
“去干什么......”
“填一张表,关于失联人口的调查表,这样兴许能帮你找出你的亲人,你也好和他们团聚。”
“......我也,单身。”
“哈?冷不丁的说什么呢?”
“单身不是......没有亲人吗?”
“......”
被昨晚谈起的事堵了一嘴的瓦瑞安说不出话来,这个昨晚刚刚提起的词本没有什么多么令人惊讶地地方,但此时此刻,瓦瑞安缺一瞬间有种“如同窒息般”地感觉,让他彻底说不出任何安慰白发少女的话来。
没有亲人了吗?他反问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亲人什么的也都不存在”了吗?
所以才会成为士兵......变成那副只为杀戮而活的样子吗?!
“......见鬼。”
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瓦瑞安提醒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时间可不会等他犹豫,一分一秒都在消耗的时间都在增加集合前迟到的可能性。
但是,眼前这名少女身上暴露出来的疑问实在太多了,瓦瑞安没法对此置之不理,却也深知自己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来搞清少女身上的秘密和过去,或许还是把她先送到书店老板那边比较好,等事情忙完后再......
“我......我可以去吗?”
“诶?”
“和瓦瑞安,一起......去那里?”
不,瓦瑞安否定了自己,这个方案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带一个无辜人士去维持治安,简直就是累赘......
“可以是可以......但在那之前,换身衣服。”
鬼使神差下,他却还是不放心把她独自一人扔下会发生什么,回到自己卧室里取出备用的作战军服,扔给仓皇爬起身来的蕾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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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瑞安先生!这边!”
“来了!”
刻意绕路从市政府大楼外像“城墙”般护栏侧门进入的决策是对的,瓦瑞安隔着两条街就能看到远处挤在市政府大楼前的民众群,他们一边高喊着嘈杂的话语,一边举着手中大小各异的告示牌,甚至还有人挥舞着一面旗子......仿佛像是一支革命队伍似的,连“反对新征兵法案”的大旗都准备了出来,就差给没给他们武器,不然就要打进政府大楼了。
但好在避开了那些人,瓦瑞安领着身后穿着深灰色军服的白发少女穿过卫兵,与正在侧门附近看守着一箱装备的黑发女孩打招呼。
“早上好,莉艾拉,情况怎么样?”
“早上好,瓦瑞安先生!刚刚吉姆先生来过,那个,就是,局长的命令好像是是说,鉴于民众抗议可能会很激烈,战调处也要来卫兵队控制场面局势的稳定,但必须全员要装备武器,并且携带三个弹夹以上的弹药,准许在卫兵队开火后再进行攻击.......诶?等等,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请稍等一下,瓦瑞安先生,我找一下写着命令的纸条......”
身着土黄色军服,竖着黑色短发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挥舞起来。她试图比划清楚刚刚自己说的话,即便这些话一般人都能听得懂,瓦瑞安想。
“哎......总之就是帮忙撑场子,凑个人墙呗。”
“诶?大概是这样吧......不对,兴许局长在命令里暗藏玄机了!请稍等一下,瓦瑞安先生!我要确认一下局长的命令到底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必须好好确认一下......”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这种事情上莫名认真。
这也难怪,虽然莉艾拉她也是战调处的成员之一,但莉艾拉和他与吉姆不同,原先是负责战调处车辆维护的人员,后来兼任驾驶员,在国家安全局为数不多的机械人员中,她的维护技巧是评价最高的,也正是因为她在细节上的处理十分出色的关系,填补了她在与人交流时会手忙脚乱这点吧。
平日里瓦瑞安与吉姆在前台值班的同时,她也在城郊的军事基地里从事着协助当地军队车辆维护的工作,所以不经常露面。原本唯有管理着整个“战调处”的组长召集开会的时候,才有见面的机会。
然而现在莉艾拉也出现在了这里,瓦瑞安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现在情况的严重性。
他挠了挠头,也不等莉艾拉找到传令的“纸条”在哪儿,直接掀开无数木板拼接而成的武器箱,将箱子里的步枪背在身后,揣好弹药,捡起共和国标配的一把短匕首插进腰间,合上了武器箱。
“目标是,外面的人吗?”
“不是,没有目标,你给我冷静点。”
身后背着巨大黑色箱子的白发少女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要命发言,他赶紧制止了白发少女转向门前高举着无数“反对强制征兵”与“反对扩军”类似标语告示牌方向的目光。
“咦,瓦瑞安先生,她是......”
坏了。
“她?她啊......如你所见,在路上遇到的迷路士兵,顺路就带过来了,以防这家伙被外面示威的人群殃及到。”
“咦?我们不是来......唔......”
瓦瑞安及时捂住了她险些暴露的嘴巴。
“这......这样啊......”
“没错,就是这样,这家伙兴许能凑个数。”
瓦瑞安一边说着一边摆出勉强的笑容,莉艾拉也尴尬到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地步,只有比他身高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白发少女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瓦瑞安脸上的奇妙表情。
还好那个时候把自己以前在军官学校重就读时的“预备役”军服丢给了她,不然别说在一片混乱中瞒天过海,就连能不能带她进来都是个问题......毕竟,在确保她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并乱来的前提下,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市政府大楼内的这片广场。
如果能撑到支援部队来的话。
“喂!战调处的!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快过来帮忙!”
“这就来!”
被迫当苦工的早班开始了。
大门前聚集着的民众比吉姆描述中要多了好几倍,正门前方站成三排挡住正门的卫兵队已经有一排士兵弹药上膛,然而人手还是不足以罩住整个正门前的围栏。似乎也正因如此,在吵闹到让人觉得“心烦意乱”而无暇顾及身份核实的时下,卫兵队将瓦瑞安与蕾贝卡一同当做了支援部队,他们被安排在正门两翼第二排士兵的右侧,莉艾拉则是去与左侧第二排的吉姆汇合。
瓦瑞安抓着白发少女结实的手臂跑向预定位置,在他面前高举着旗子的民众似乎又正好试图再一次向前推进似的,他隐约听清了自己身前衣着打扮朴实的男工人口中高喊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根本有不需要强制服兵役这一说”的声音。
市民暴动的原因也是因为昨天刚刚通过的“新征兵法案”,瓦瑞安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新闻,但他也没想到新征兵法案里竟然真的会有“凡共和国20岁以上的男性市民,皆有义务从军十年”这样强制服兵役的法案。
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但是......缓慢的重建工作可并不像是真的恢复到“战争前”的状态,五年过去之后,民众眼中却丝毫不像是有任何“生活恢复”的迹象啊。
看看这些聚集在市政府门口的市民们,瓦瑞安就情不自禁感觉有些悲伤,甚至在游行示威的人群向前迈进一步的时候,随着身边其他士兵举枪的预备架势,一同举起了手中的栓动步枪。
“瓦瑞安......”
“枪一响,你就往里面跑。”
“是......”
蕾贝卡的回答让他不再因瞄准照门边缘处凌乱的磨损而生气。
“这里是国民卫兵队,你们这是非法集会!立即解散!重复,立即解散!”
“开什么玩笑!强制服役十年?!”
“军队人员不够了,于是就让市民补上去送死了吗?!”
“谁能保证帝国军会不会再次打回来!我们才不要被当成炮灰!”
“开什么玩笑!混蛋!”
意料之外的,因为局势被反压一步而发出示威讯号的卫兵队,却因这句话而激起了面前积攒着无数愤怒的民众。
但反观卫兵队的这边,瓦瑞安的余光只能看到一群丝毫没有留情意思的士兵,而且最重要的,他们手中的武器是确实装载着子弹,手指都抵在了扳机护圈上蓄势待发的样子。
不妙,这样下去很有可能真的会演变成冲突事件。
“取消这条法案!不然我们今天就踏平你们政府大楼!”
“没错!取消它!”
“拒绝强制征兵!拒绝强制征兵!拒绝强制征兵!”
“?!”
突然间发出了过激发言的民众再度向前一步,第一排的士兵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似乎真的打算再等一下就向前顶上去,给后面第二排的士兵创造射击机会。
民众是很容易被操控的,组长说过这句话。只需要一发子弹或一句宣战发言,民众就会变成一股浪潮,向着他们心中的“敌人”发起攻击。而他们心中的敌人,兴许也只是一发子弹或一句宣战发言便能改变的。
能够让民众马上解散集会的手段?等待。现在除了等待这些民众出现第一个放弃者外别无他法,瓦瑞安只能祈祷不要出现急着当“出头鸟”的傻子发疯似的冲过来,就算有,也祈祷不要有人朝他开枪......
“轰!”
一声沉重的闷响却从远处街道上响起。
“什......”
下个瞬间,在无数因这声巨响而向着街道另一端望去目光地注视下,那发穿甲榴弹毫不留情地撕裂空气,打进了市政府二楼的房间内。
“小心!”
“轰隆——!”
并且必然的,会击穿建筑物,也会爆炸。
在那一瞬间惊起的爆炸与碎片横飞之中,瓦瑞安下意识丢掉枪,一把护住了转过身去的蕾贝卡,并下意识抱着她蹲下了身。
所幸的是,并没有任何碎石飞向他们。不过,就算是有,那大概也是瓦瑞安背后感觉不到的程度。
“刚刚......发生什么了?!”
“炮击!开火方向十二点钟!敌人是......轻型装甲车?!”
卫兵队里瞬间便传来了带着一丝绝望的叫喊声。
“没受伤吧!”
“没......没有,但刚刚......”
“有话待会儿再说!”
捡起武器的瓦瑞安举起瞄准镜,几乎没有任何放大倍率的准星只能帮他聚精会神些,但这也足以让他捕捉到远处笔直一条大街前,就那么招摇过市般停在道路中央,炮管上还冒着寥寥余烟的那辆载炮的轻型装甲车。
然而,跟在装甲车身旁的,却不是军人。
而是和眼前这些下意识卧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市民穿着一样,目光却毅然决然的市民们。
“装甲车?!喂......”
“反装甲武器呢?!不,快联系指挥部!让他们派坦克部队的支援过来!快!”
来不及。情不自禁放下枪口,呼吸沉重地瓦瑞安很清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论那些民众是怎么搞到的“装甲车”,刚刚那发炮弹确确实实是朝着市政府大楼打的,而凭自己的目视测量,那辆装甲车大概只有不到两百米的长度,看样子是盯准了这条市政府门前笔直的长路实施的打击。
推算一下,坦克部队驻扎的地点抵达此地需要多久?瓦瑞安得出了“步行35分钟”的结论,即便把这个速度除以三,也有多达11的理想时间,虽然对面也有其他市民作为拖累速度的可能,但是以门前的警卫力量与反坦克能力来看,现在的卫兵队也......
“那是我们的援军!冲啊!为了我们的未来!”
“踏平他们!”
“守住大门!顶住!”
也只能抵挡眼前开始失控,且不断从地上爬起身来,在号召与先驱的引领下向前冲击的恐怖人群,仅此而已。
只要那辆装甲车开到门前,不,只要那辆装甲车还在,这就是这些真的动真格民众的胜利。
想要阻止他们,只能想办法打掉那辆装甲车。
“?!”
“可恶!”
正对面高举着标语牌的市民毫无征兆地,以寻仇般的迅速冲刺朝蕾贝卡袭来。
瓦瑞安毫不留情的把枪的保险锁死,反过来拿枪并一把打飞了市民手中的告示牌,随即用枪托猛地扇了他一巴掌,让那名失了智的市民倒地不起,并且向着蕾贝卡的方向靠了过去。
“你在愣着干什么!快走!”
“......75毫米口径火炮,轻量化改进型,993年式样。”
“哈?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枪响了就往里面跑吗?!还愣着......”
“喀啦......”
白发少女手中的黑色箱子,解开了锁头的封印。
瓦瑞安因箱子坠地的声响而回过头去,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不怎么熟悉战车武器的他,都能认清蕾贝卡手中紧握的巨大火炮是什么东西上的武器。
那并不是人类所能使用的东西,因为没有人能承受住那种武器发射时的反作用力,之所以必须搭载于坦克上,并不是单单只是因为“坦克拥有坚固的防御”,更多程度上是因为人类无法以肉身使用拥有那般毁灭性破坏力的武器。
“目标确认......交战,交战,开火,开火许可,忽略,忽略......”
然而,白发少女“蕾贝卡·艾尔玛”,却在他的面前,用人类的姿态,握紧了那台不属于人类范畴的武器。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共和国在“战车”与“反战车”的研究上并不出彩,相反,帝国军却是以“坦克”组成的重装甲部队作为主力部队,撕开防线并扩大缺口见长的部队,为什么这样的帝国军却会在战争末期打不出“充足数量”的“坦克压境”呢?
明明反战车武器,根本就几乎没有击穿过帝国重型坦克的正面装甲。
“瓦解它,粉碎它,毁灭它。”
“蕾贝卡!”
瓦瑞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但白发少女手持那门火炮,并且以瓦瑞安从未见过的奔跑速度冲过人群,直线奔向不远处已经装调好第二发的装甲车时,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在家门口时的怀疑......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的怪物,奔向了“钢铁怪物”所处的战场之中。
无知的愚者,却连自省之处也无从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