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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城区一隅不时传出的尖啸声。
据说这桩不可思议的事件是前几天偶然路过这里的孩子发现的。听到酷似呜咽声时断时续的尖啸,按捺不住好奇心顺着声音的方向追溯而来,结果看到这幢外形奇诡的大楼的一瞬间,前所未有的仿佛女鬼号哭般凄厉的尖啸声响彻小巷,便被吓破了胆,落荒而逃。第二天壮着胆又来一探究竟却再度被吓跑。就是这样听起来就有些荒谬的怪谈小故事。
据说?我问道。她的回答居然是因为这周自己这边没有不可思议事件的目击报告所以找到费尔斯塔小姐要来的这份情报。好嘛,你看看。一个研究者,对这种街头巷尾的流言比每周都亲自外出实地考察的实干派了解得还深?简直可疑得过分。她这肯定是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或者说眼线。在这种时点上,她就很难称得上单纯的研究者了。
当然这种问题想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把心中的怀疑强行压下,注视着紫苏的背影。后者正盯住头顶的尖刺出神。
“那么米那同学,不,助手同学”,终于她回过身,却又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右手按在头顶,左手仿佛托着什么般倚在嘴边,具体来说像烟斗,“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此之前我先问一句,你这是玩的哪门子侦探游戏?”
拗不过紫苏高昂的兴致——或许她是人来疯的类型?我思忖片刻,示意准备就绪。
侦探游戏开始。
——为什么刚才的中年夫妇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想是传出尖啸的时间问题吧。一般来说小孩子乱跑仅限于放学之后吃晚饭之前,而上班族这种时间大多还在工作。如果这种现象是人为造成的,那他或许是瞄准了旧城区的住宅区没有人的时间段发出尖啸。
——那么,这种现象并没有作为流言得到很好的传播,又该怎么解释?
或许是因为这种现象真的是最近几天才开始发生的吧,还没形成流言,不然很难想象胆大的小学生们不会趁着周末来这里探险;又或者是尖啸的传播范围有一定局限性,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听不到,那当然很难形成广泛扩散的传闻。
——你觉得这种现象是超能力引发的,还是自然发生的?
说不好。诚然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是由某种自然或人为的力量引发的,但在现有条件下贸然排除超能力的可能性也不妥当。
——形成尖啸的原因,会不会和这些尖刺有关呢。
这正是我们现在应该去探究的呀。
——嘻嘻。
……啊?
“米那同学——!还需要更多支撑吗——?”
“足够了,谢谢——!”
我在藤蔓织成的平台上站定,朝下面喊话。下方植物少女点点头,朝我竖起大拇指。
当紫苏露出绚烂的微笑时,由我来完成调查尖刺任务的事项便确定了下来。她还真把我当正式的结社成员在用啊?
不过,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用出能力……我继续朝她看去。不是看她本人。在她的身后藤蔓持续从地底破土而出,窜向远处。或许是去执行由她承担的丈量任务。
真是了不起。
我看向指挥藤蔓扭过拐角的她,心底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光天化日之下用出能力,就算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小巷深处也还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但她却显得满不在乎。我自认我没有那种胆识,因而我既钦佩又隐隐有些惊异。她哪来的这种勇气?就算是为了引隐藏的超能力者出洞也未免过于夸张。
……算了管她呢。想不明白的事再去琢磨也没有意义。
我耸耸肩,转向面前的尖刺。
常言道钻头是男人的浪漫,此时的我深以为然。远看很有些怪诞的尖刺,在近旁细细观察竟散发着几何之美。完美的圆锥体,底面直径两米上下,母线大概五六米。通体黝黑的表面不反射任何光芒。当然这还只是表面的部分,藏在墙内看不到的部分好似水面下的冰山,不知其底细。
“……还是算了。”
我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握住铁线的手。铁线听话地缩回袖中。
曾经想过抽出铁线刮下片鳞碎屑,但在近距离观赏后我最终没有动手。
不想亲手破坏这份美感。况且想来这是别人刻意建造的东西,为了一己的好奇心就去破坏实在有点缺德了。
而且……脑中回放起刚才侦探游戏(?)中进行的问答。
结社活动的见习。这或许是紫苏对我的定位。但我可没有就此认同。
这是‘她们’的活动,而非‘我们’的。我确乎没有牵涉其中过深的必要。对事情的分析无所谓,但要实际动手——做出实绩,那可还是饶了我吧。
因此,我做出了选择。选择什么都不去做。或许这是与她们直接接触以来的第一次?心中轻轻哂笑自己的随波逐流。取而代之一般,牢牢盯着尖刺,仿佛要把它深深印在记忆深处一般。
这些尖刺中没准藏着另一个秘密。也许某天我会得以知晓,又或许不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未来谁都难以预料,至少它与当下的我毫无瓜葛。
就这样呆呆地注视尖刺,直到紫苏在下方唤我的名字。
“调查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和尖啸声相关的线索?”我一落地她便凑过来,“这边姑且是丈量了大楼的数据,但……没有什么收获。”
“我也没有。”我据实以告。
“是嘛,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紫苏露出难得一见的,有些无奈和懊恼的表情。鼓着脸颊,把玩着发梢,半晌才重新开口。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归根究底,没有亲眼见到那种现象还是什么都无法判定出来。可按照米那同学你的说法要等到下午三点?四点?才会发生……?”
“在此之前,今天会不会如期发生还不好说呢……毕竟今天是节假日,不同于平常。考虑到周边的住民也许会在家休息,没准就不会发生了——当然这是人为引发的情况。”
“……啊哈哈,真是前途多舛。抱歉,米那同学,把你卷进这种没前没后的事。”
“不,紫苏同学不必道歉。我在接受邀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长期战的准备了。”
“会让你产生这种觉悟,我心情还有点复杂……”甩甩头整理情绪,紫苏松开发尾,嫣然一笑,“那么先原地等一会儿再作考虑吧。”
只能这样了,我心想,正准备点头应答。
就在此时。
“没那种必要了。”
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插入对话。音色冰冷而坚涩,带着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仿佛不属于人类的嗓音。
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谁?!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就在我把目光转向上方时——
“……!”
毫无征兆,强力的风压自上而下骤然而至,一下子闷得我喘不上气。它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按在我的头颈和肩膀,把颈椎压得咯吱作响,仿佛不把骨骼捏碎誓不罢休。
紫苏同学!我在下意识闭上眼的瞬间大喊出来。屏住气息,左手死死按住石壁,右手试图去牵她的手,却捞了个空,心底登时一片茫然。暴风肆虐着,是压迫的团块,暴力的具象化。大地在震颤,脚旁的砂石狂乱地扬起,化作局部的沙暴席卷而来,全身上下宛若被无数小刀割出一道道血口子般生疼。高声呼喊她的名字,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是风声。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宏大而尖厉的风声淹没了整个听觉。呼啸而过,高亢而尖锐,忽高忽低,分明在毫不留情地撕扯我的鼓膜。就像是鸣响了防空警报,或是女鬼一般凄厉的号哭。尖啸。但那又怎么样?空余的那只手徒劳地划过空气。什么都探不到。几次失败后终于转而遮住口鼻。屏息无法持续下去了。对啊,她是比我远为熟练的超能力者,想必自有办法,轮不到我为她担心。我在为她担心?这种想法甚至远胜其它?
忽然,暴风像来时一样突兀地戛然而止,刹那间风平浪静,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尖厉的风声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阵乒乒乓乓的清脆声音,是空中飞舞的砂石玻璃们失去了凭依,弹在石板路上。蹦起又落下,不动了。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步之外的一个……茧?意识到那是紧紧包裹的树木枝干的瞬间心底泛起松软的宽慰,又因此一阵惊诧,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各处火辣辣地痛,头发的间隙满是沙土,左手宛如章鱼的吸盘,紧紧按在‘伸出尖刺的大楼’的墙壁上——
哎?磁力?对石质建筑?
还没等我来得及思考这一关节,茧打开了,露出紫苏的身形。我想出声招呼,但最后一刻咽了回去。紫苏,她并没有看向我,而是抬头仰望上空。
而仿佛和她相呼应一般。
“这下子明白了?”
高亢的声音再度迎头劈下。
我抬头。她就在那里,在小巷的上方飘浮着,立在半空中向下俯瞰。身形恰好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只能看清轮廓,余下的部分全都笼罩在模糊的阴影当中。
“紫苏大小姐,想来就算是上次物理小测只考了23分的你,也总该明白了吧。”
“……温特同学。”
感到日光刺眼一般紫苏以手腕遮住额头,盯住对方,轻声低语。从侧面看去她的表情绷得很紧。这么说,那个人是——
——毕竟他们总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
“……呼。午安。温特同学。”
忽然,紫苏的表情变了,嘴角上翘,她居然向着对方微笑起来?
“难得的好天气,下来详聊如何?”
“……你还是老样子,像个圣人一样,真让人烦躁。”
明显的咋舌。被称作温特同学的少女依然操着奇怪的音色应答着。忽而她仿佛失去了脚下的凭依一般直直向下自由落体,又在即将坠落在地面的瞬间漂亮地悬停在距地面仅有数厘米的地方,生生把我的尖叫堵回了嗓子眼里。
哒,足尖点地。她在距我们数步远的地方原地站定。
此时我才得以一睹她的真面目。
怪诞的绿,这便是我的第一印象。
娇小的身形被裹在及膝长的大号风衣中,下摆的纽扣敞开,露出里面芭蕾舞裙一样的紧身连衣裙装,无论外装还是衬里都是一致的深绿色。头深陷风衣兜帽的阴影之中,脸被绘有奇怪图案的面具遮住。浑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仅有舞裙之下高筒袜之上,藏在风衣之后隐隐若现的一小片白皙。
这哪是什么真面目,根本是神秘主义的代名词。
如果说紫苏是自然的绿,那么我眼前的这家伙便可以归结为神秘怪诞的绿。
‘教团’的家伙平时都是这个样子?
在我因脑中的偏见而微微摇头时,奇妙的音色——离近了听才能确定是变声器的电子合成音——再度响起。
“你们正在追查的尖啸,这就是真相了。”
“你是说风声,吗?……但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一般的风声可不会这么尖锐啊?”
“……哼,我就知道紫苏大小姐需要我温特的讲解。听好了。”
哎?对方的反应让我有些傻眼。刚才还是句句嘲讽,结果现在忽然开始了知识传授?
“原因就在这里的地形,两列——这里和大楼对侧的——尖刺和狭窄的小巷上。就算你也知道风就是气流吧?当高速气流经过不平整的地方会产生涡旋扰动,流速改变,压缩空气,最终形成纵波的驻波。想必紫苏大小姐也知道声波是一种纵波吧,这可都是课本上的知识点……”
甚至像上物理课一样认真?
也许这位温特同学意外是一个喜欢讲解的人?但就算这样,作为对手结社……?
……或者是我对对手结社有着某种误解?所谓的对手结社,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我开始回溯为数不多的与之相关的记忆。有协议点到为止的战斗,秘密参观对手的战队秀,再结合紫苏的描述……印象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的和平共处,在实际看到之前,实在无法想象会是这种像密友一般可以友好交流的状态。
还是说她们的分歧,其实并非我想象的那种全方位的对立?
就在我瞠目结舌的时候,讲解似乎结束了。
“谢谢,温特同学,原理我也许明白了——”“不我想你绝对没明白。”“可为什么你要引发这种现象——”
“不对。”
不同于插入话间的轻捷吐槽,她干脆地打断了紫苏的疑问。
“原本引起现象的那阵风,并不是我的风。刚才使出风能力只是为了向你们演示它的成因而已。那阵风每天下午四点半才会出现。”
闻言紫苏迅速朝我瞟来,扬了扬眉毛。我自然没有漏看目光中的赞许之意,心底泛起一丝甘甜。但转眼又注意到面具少女的目光,凛然一惊。
她瞪向我的眼神,分明带着不善……?
“这样啊……那,”紫苏自是没有察觉到异样,歪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等等,既然不是这个时间,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紫苏的质问似乎正中核心,仿佛能感觉到面具微微一颤。
“我是……来调查的。”半晌,对方重新开口,忽的扬起双臂,划过虚空——空气。
“这种发源自一个点的,整个城市里风突然的流型变化,气流的大幅度不规律波动。单凭人力是不可能引发的,只有大型机械或者风属性超能力者才能造成的巨大变动。紫苏大小姐。”
面具后的目光一闪,奇妙的音色继续道,但话语中的温度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我建议外行人不要再继续插手了。就算要全天候监视,有我一个人也够了。”
“唔嗯……”紫苏沉吟片刻,“这件事,你也是从费尔斯塔小姐那里听来的?”
“当然不是。我是这座城市唯一的风能力者,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感知到状况,有义务把握事态,做什么都不需要别人来指点我。”
仿佛能看到她高傲地昂起首的姿态。紫苏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沉思片刻,终于再度露出微笑。
“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收手了。对了。”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她轻盈地向侧面撤开一步,使我和面具少女正面相对了。
“还没向你介绍,这是新加入我们——可以这么说吗?”眼神交汇,我示意她无妨,她笑笑,继续道,“新加入我们的见习成员——”
“这我已经知道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了紫苏,随即目光直直地钉在我身上。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恨意。
这种感觉,我似曾相识。
“……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了,对吗?”
“没错,虽然我甘愿从没见过。”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时候扮演怪人的人?”
“哼,我讨厌像你这样敏锐的家伙。”
不,所以说,我做过什么惹她讨厌的事情吗?一上来就被人无端敌视,不明所以之余还有些暗暗伤心。
和紫苏的情况倒是正好反过来了。
“我说,”就在我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不好开口的时候,她竟然主动朝我搭话了,“那家伙,她是怎么把你拐骗进去的?”
“说什么拐骗,我只是……!”
“没有问你,紫苏大小姐。”
一句话就被噎住了。气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紫苏同学,请多加把劲啊。
问话人似乎并没有期待我的答案,继续道。
“哼,想来也是结社的理念种种那些吧,什么成为伙伴,耳朵都听出茧了……算了,这也不关我事。不过我倒真想看看,”她停顿一下,用鼻子发出嗤笑,“听过紫苏大小姐她那程度远远凌驾于结社纲领之上的个人理想之后,你会是什么表情。”
“温特同学!”
“!?”
不免惊愕地看向紫苏的侧脸,她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
“别向他灌输一些什么奇怪的观点好吗?”
“但那是事实不是吗?”
“呜……”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转为苦涩,但下一秒却又正色起来。迈上一步,挺胸昂首地宣言道。
“可我,从未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事。”
片刻的沉默。
“好好,紫苏大小姐,你说了算。”兜帽下仿佛长叹出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口吻,“闲聊就到这里了,我要回上面继续监视,二位请继续愉快的郊游……不过在此之前!”
“!”
宛若凭空出现的一般,不知何时她已欺近到我身旁。耳垂依稀感受到她的吐息,心脏骤然悲鸣起来。面具去哪儿了?
她贴在我耳边,细声吐出不会让第三者得知的言语——
“(敢让她伤心,就杀了你。)”
是她的本音。少女的娇声,但声音寒彻骨髓。我不禁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这个人,是认真的。
“……你在对我的部员做什么啊!”
下一刹那,她的身形便腾空而起,闪过了伴着紫苏的高喊从脚下窜出的藤蔓,在空中转过身,开口。
“太粗暴了,紫苏大小姐……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会信的吧。”
音色回到了合成音。紫苏抱臂看向上方,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做了什么。”
“微不足道的小事,想详细知道的话你自己问他好了。至于他愿不愿意对你说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说着,她提起裙摆,像真正的芭蕾舞演员般屈膝一躬,“那么,让我们择机再会吧。”
说罢,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建筑物的石壁之后。
留下我们两个呆站在原地。
良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紫苏。
“……米那同学,那家伙最后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摇头。她这才以手抚胸,呼出一口气。
“抱歉啊,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稍稍……有点奇怪。像突然袭击一样刮起风,又极力想把我们从现场赶走……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我回应以沉默。
“话说你和她那天已经见过了?她似乎不喜欢你,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
原因恐怕在你身上。但我当然不能说出口。我只能以一问三不知的姿态应对她。
这也没错,我心想。
首次涉足这里的我,本来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
所见之物全部诠释着‘陌生’二字,根本不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
所以我,无法看穿女孩子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没法分辨出面具少女的话语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还有哪些未曾透露,更别说什么深藏在内心的狂热的个人理想了。
我看向紫苏,后者不知理解成了什么,歪着头一脸不解地回看我,忽然伸出手揪住了我衣服的前襟。
“米那同学,请暂时别动,闭上眼。”
我依言,她伸出手来拍打我的头顶,手腕上的色丁布缎带摩挲着我的脸颊,痒痒的。手的动作轻柔地落在侧面,脑后乃至肩部。胸中也有些痒痒的。
或许,唯有这点是我能够知晓的。
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好意,是真的非常重视我。
——敢让她伤心,就杀了你。
我会吗?至少在现在的心境下,我想我不会的。
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她究竟预见到了什么?
正当我试图理清脑中纷杂的思绪时。
“(……别睁眼,不用回答,听我说就好。)”
“!”
不知何时她凑到了我的耳边,轻柔的吐息搅得我心跳骤然加速。她或许察觉了,或许没有,继续道。
“(当温特同学放出暴风时,我下意识地保护了我自己……因为对练过太多次了。但接着就意识到了,还有你在。我没能保护你。或许在你看来这没什么,但作为结社领袖的我,毫无疑问这算是一种失职。)”
稍稍停顿片刻,吐息再次抚过我的耳畔。
“(我不是在找借口,请你原谅。现在的整理虽然算不上补偿,但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事。)”
她说着,手再次动了起来。每每被她触到的地方,都仿佛传来一阵甜美的酥麻感。
又是一阵停顿,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下次,我会让你看看真正的我。……但现在,请当作没发生过,忘掉吧。)”
言毕,感觉到她的气息终于离开了。留下我一片茫然。
回到现实后,我又该作何反应?
“好了,米那同学。可以睁眼了。”
当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恰好看到缎带从我眼前移开,露出后面紫苏并无半缕阴霾的微笑。那个在我耳畔诉说自己悔恨和不甘的人儿已然无影无踪。
不禁哑然失笑。彻底输了。什么啊,女孩子真是太厉害了,搞得我像个傻瓜一样。
于是我放弃了思考,开口,一派轻松。
“谢谢,紫苏同学。不过你自己——”
说到一半,却发觉她浑身纤尘未染,一袭春天的装扮依然光彩照人。不是吧,藤蔓的守护这么严实的?
“——我忽然感觉大自然不太公平,在能力的分配上面。”
“啊哈哈,”紫苏因我的逗弄笑出声来,“因才施用而已啦。米那同学你也可以操纵静电来除尘吧?”
“头发会炸起来所以不要。况且一会儿回家可以直接洗澡所以无所谓了。”
“哎?”
闻言,紫苏发出小小的惊诧声。
“怎么,你要直接回家吗?”
“嗯?不是已经查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活动圆满结束了吧?”
“呜呜,说是这么说……咳咳。”
她轻咳两声,随即转过身,背对着我踱起步来。
“其实吧,我呢……没想到会这么快解决,就……提前做好了一些另外的准备。”
足尖点地,骤然旋转,脚步扬起的灰尘在微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很漂亮。
“所以说,米那同学。”
再次转过身来的她,脸颊微微泛红。
“不来野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