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超越……即使斯达尔认定，可以击败两个强敌、进入到“后园”区，解除现在的危机——但他依旧不认为，可以胜过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缠绕在他灵魂之上十数年之久的强敌。
“——哈……哈……”
大腿和腹部已经开始向外渗出淡黑色的血渍，双臂因为刚刚的正面冲突、他自己也没有自信接下汤姆的下一击。为此也只能拼出性命——
“都已经十几年了，还是和原来一个样子啊——明明只要让开，让伽原交出芯片的话，就没有必要这么复杂了……斯达尔，这么一点问题，自己想一想就能明白了吧。”
“桦”的身影，依旧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以及周围仪器中的电火花，不断地转换自己的位置——而身后全身被淋湿、衣服都死死贴着瘦弱身体的伽原，却还没有放开快要躺倒在地上的、坂冶舞鹤的尸体。
还有多久才能复活……不，如果坂冶复活了的话，反而会因为弄不清情况……斯达尔发自内心无法相信她的能力，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感觉到面对汤姆的脚步越发的沉重。只是因为对方和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年……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个冒牌货，连“锁链”到“灵魂”都是……
“——汤姆，别给我多嘴！”“桦”不断地从左侧闪烁到右侧，似乎还是想要先控制住坂冶和芯片，再稳妥地潜入“后园”区穹顶，口气里满是对克隆人的不满和斥责。
“都怪你个废物，黎至少还不会被击败，你倒好——给我多出这么些不稳定因素，直接拿下这群废物倒算了，居然打算拖延我的美好生活……要么就老老实实杀了那个警卫员，要么就一次给我做到位！”
“你真的是OS吗？比起‘蝉’还要呱噪不少啊——”
不，只是他的错觉——更何况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斯达尔更加不能够丧失自己的理智……身体随着沉重的呼吸慢慢向下弯曲，双脚也慢慢地挪动到了一旁不敢随意跑动的伽原身边。
“接下来，你就只管躲开我的位置……朝着列车管道那里跑——”
“……要是想要放弃的话，就不用提出这种意见。反正坂冶和我都——”
“你们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反正不过就是和什么正义什么的搭边的事情——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打算，现在最好先听我的。”
噗……头顶上的喷水器，已经差不多将所有储存灭火用水全部排出，剩余的水滴也在高温的穹顶内开始蒸腾、变为汤姆和两人的天然屏障——如果可以就在这样一个状态杀死对方，对于斯达尔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你能下得了手吗！我……虽然你肯定不喜欢听，但是如果可以别人来杀死他还好一点……只要突破了外壁不就行了吗？坂冶和芯片都在我们这里，这样他们就还是需要找到我们——”
“讨论时间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确实是——斯达尔转过头去……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面对。人面对着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体时，自然而然地会将它和“人类”划清界限，这是作为生物、生而获得的特性，那就是辨别出异己、排除掉“错误”之物，这或许就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正义”。
——但斯达尔从走来的这坨肌肉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透过薄薄的水汽、投射在其上。
“那个OS实在是呱噪的很——不如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斯达尔……很简单的问题。现在的我，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学院里的……不如说是我们共同的绝望，才会做出的决定。还说什么正义，简直就是胡扯——如果真的有这东西，那么就不会有那种胡闹的游行。”
汤姆抡起右臂活动了两下，银色的金属护具后、是已经被水浸泡已久、几乎完全短路的赌场设备，依稀的彩色灯光、还在淹没了脚踝的水流之中闪烁着。逐渐消失的水蒸气也逐渐附着在高处的摄像头上，直到高温的水珠将内部的E-F骨架也彻底蒸熟。
……剩下的设备，已经不多了——斯达尔深吸一口气，终于……让目光固定了下来。
“那一天，确实‘蝉’袭击了我，让克隆人潜入到警卫队中来——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性吧……”汤姆慢慢扬起自己的头部护具，用粗糙的嗓门轻轻笑了声，“被带走的我并没有清洗掉，而是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理解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了。”
“哼……你放心好了，伽原。”斯达尔也重新做好准备，右手轻轻将伽原的身体向后推了一把，“我……下得了手——再说了，既然你有救人的心那就该明白……这个穹顶，已经没有值得拯救的人了。”
咚——一瞬间水面上掀起了小小的波浪，然而随后就卷入了其他的碎片……仅仅一秒左右的大迈步，斯达尔已经冲撞在了汤姆的身体上。
“哦哦——果然只有你，才会让那个设施启动……我就知道——你始终是没有办法，背叛你的过去，所以你才是错的、战胜不过我！”
“少废话，你这个怪物——！！”
砰……斯达尔只能不断地维持着OS的推进——虽然头顶不断地被肘击着……现在他只感谢面颊上的血没有妨碍视野，也因为头部护具而没有直接倒地不起。
——所以，还可以继续。
“现在先让你和那个家伙的合作关系，当场结束吧——！”
“斯达尔不错嘛！！虽然说很难缠……不过意志很坚定啊。时隔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亲手让这一切——”
“混账东西，你在给我装！！”
就是这样的状态——斯达尔向后瞥了一眼……半空中的“桦”早已经放弃支援汤姆，不断地穿梭过一个又一个桌子，要不了几秒钟、就能抵达还在拼命摆脱湿润衣物和上升水位的伽原。
就是这几秒钟——虽然说内心一直在默数……斯达尔已经快要接近昏阙，不过……
“……已经，到了——”
他迅速地松开了抱着前进的汤姆——对方看起来想要接着直接用拳击攻击自己的身体，两人的距离现在才不过半米……不过，没有了“桦”的威胁，斯达尔的准备才没有被看出……
“——！”
他的右手以目前训练以来的最快速度、朝着前方抛出——
“——‘联队’-‘发球’。”
虽然汤姆这个时候一定还会嘲讽两句——“联队”的所有战斗数据都是共享的，而且对方……斯达尔也很清楚他的实力，即使是半米的距离、对方依然轻松地伸出右手，接下了这一颗“发球”，
即使这意味着……这几乎没有任何能量输出的“发球”，夺去了他一瞬间攻击的机会。借助着OS的辅助功能……几乎是咬着牙，放空大脑才忘却了身体上的伤口，斯达尔迅速地跳了起来。
所有的“穹顶”在被改造后，都有一个宗旨——“穹顶”无论其有任何特殊功能性，其最重要的机能绝对不能被移除，那就是维生作用。而除了氧气和食物之外，还有一样人体绝对不能失去的要素……放置在所有物资的最底层，便于多种场合的分配使用。
轰——借助OS推进力弹跳而起、斯达尔的双手得以破坏天花板的部分……这个设施早就已经遭受到了气压减少的状况，而且还是一个无足轻重、原址改建的赌场，自然——
“——糟了……”
——会将所有应急饮用水，储存在天花板上方的储存空间中。最初的一滴和斯达尔的身体一同落下……而后，就是金属框架和E-F骨架的崩溃，最后从其中……
砰——如同炸弹一般的水流，在斯达尔落地的瞬间，也立刻从他的头顶上倾泻而下。原本的烟味和金属气息，也被一口气全部裹挟而入……第二穹顶区，包括所有还完好的器械，也在数秒内、连同所有的声音一同被卷入……
“咕噜噜……咕噜……”
赌场的提示音，还在水下继续提醒着不存在的客人们……汤姆虽然并没有移动许多，但还是和斯达尔来开了距离——向后看了一眼……在浑浊的水流中，伽原也只能勉强保持和坂冶的尸体一起漂浮着……
至于那道电光……
“该死的东西——居然用这种……要不是我比起你们这些垃圾反应要快，早就变成一坨烂铁了……混账东西，混账东西！都是些关键时候排不上用场的玩意儿——”
它并没有继续在周围的电子设备里移动——而是躲到了墙角里的固定仪器中……虽然伽原离他并不远，但是它没有追上去……看来要是丧失监视仪器，连观察外界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但是，还不够。至于它的具体位置——斯达尔握紧手心，只保留了OS对推进器的控制……将头探出水面，迅速地靠近附近的墙体，毕竟是只有“四分卫”才能得到的防卫情报，就算是汤姆也没法阻止他……
在水之后的重要级别，就是氧气——汤姆花了很大的工夫，才从快要被淹没的地面慢慢开始上浮……也就是说，现在他可以使用的氧气少得可怜。毕竟水不过是为了长期固守而准备的，下一个必须要保存好的……就是镶嵌在墙壁上的两个防水电子设备。
维生系统控制器……为了让氮氧混合物可以透过外部管道进入，并且进行循环的中控系统，只有在现在浮动着的状态，才能靠近它……就算是敌人，也不会希望占领这里之后缺少空气，要是意外被攻破了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该，该死的……居然想把我困在……混账东西，停下来！你不想活了吗！！人类可是每一个都想要活下去的才对……这是你们的本性！！不，求……我还要回去继续活下去呢！！在地球上，作为一个OS——”
白色的防水控制面板，只差一会儿就要被水完全淹没了……原本还有“模块”列车管道可以帮助排水，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斯达尔停下了推进器，并且借助OS的辅助、举起自己的右手。
“伽原，给我憋好气——再过十几秒钟，就要离开这儿了……”
“混账，别——”
没有在意水中的电子音，斯达尔在汤姆即将上浮前的瞬间……不顾一切地、挥出了右拳。
轰——随着最后一丝电火花在水面上闪烁，气压快速地下降，上层的所有物资开始下坠……空气，现在集中在更高层的储存空间，但也不过在几秒钟后就消失……
“咕噜……咕噜……”
斯达尔虽然已经慢慢下落到了底部——虽然说并不是没有接受过游泳的训练，憋气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问题……斯达尔即将要丧失自己的意识，但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这不是为了伽原，或是坂冶，或是为了任何人。
只是为了自己的存在——为了让自己不会丧失……自己的“灵魂”。曾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那么多年，斯达尔会没有注意到他些许的变化吗？在这个学院建成以前，他们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他不喜欢承认汤姆的理想，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是无法完成的……在地球上都无法实现的“正义”，都无法找到的“灵魂”，即使在月球也不过是……继续被更多的人的“锁链”死死地锁着，就连研究这些的研究员，也无法摆脱对于最普通、最普遍潮流的追随。
连自己也……不过是如此……斯达尔感觉到脚底触碰到了发软的木质地板，才重新睁开眼睛——在碎裂的老虎机和虚拟服务面板后，是最后一个发着光的电子设备……
……这恐怕，就是人类最可悲的一点吧。“灵魂”终有一天会逝去，为此人类学习了科学、改良了文明，只为了克服这个独立的个体消失的必然。但是最后，还是无法摆脱生存的那……最为丑陋而真实的欲望。
音频控制系统，透过这个装有独立系统的设备，可以将内置的求救语音播放向外界，期待着有什么人可以来救他们……即使在所有设备全部损毁，甚至连作为人的模样葬身的可能性消失后，这个系统也会继续在最隐蔽的角落、维持着运转。
“咕噜……咕噜……”
汤姆厚重的身体，也慢慢地落到了斯达尔的面前——果然是一点呼吸都没有吗……如果他是克隆人，说不定还可以借助改造的大脑再活一会儿。但如果就这么死去的话……
“……我这十几年，究竟——是以什么为目标……痛恨了什么，逃避了什么……又欺骗了自己，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他自己——斯达尔·Q·B选择忽视了汤姆的变化，选择了仇恨和背弃，选择了最后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依然还在依赖着这个前辈……如果不是他，选择继续维持着自己所选择的形象……
……或许早就在更早的以前，就——混沌的水中，汤姆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僵硬，而他的手指、似乎也在一瞬间动了一下。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呜嗯……”
双脚完全落地，斯达尔几乎也要一同倒在地面上——鲜血终于还是穿过了护具上的漏洞，在水中四散而开，这套护具除了可以维持OS的运转，已经基本无法再发动一次攻击了。
不过……当维生系统也崩溃的时候，外部传感器会自然停止。也是，如果已经没有维生的手段，那么也没有人可以从其中活着走出来了……外层对维持金属护罩的尝试，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现在是需要一个普通的攻击就——
“那么……最后一次——就算是为了正义吧，汤姆……”
就在他双脚准备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面前的面板中投射而出，站在汤姆的身体之前。
“——等，等一下等一下……我可以给你搞到氧气活下去。活下去！！我和你都要活下去对吧！接下来到‘青龙会’你想要什么待遇都——不不不，快停下来啊，垃圾人类！！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必须要活下去，我才是……我才是最——”
“‘联队’-‘达阵’——”
轰——瞬间喷射而出的能量，把这具躯壳在零点二秒内推射而出到外壁上，将固体烧灼为液体，将液体蒸腾为气体……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斯达尔似乎还能够感受到，还有不少尖叫声从耳边穿过，接着是大量的杂草在脚下燃烧……
……直到，身体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对于究竟自己成就了什么，自己带着什么执行着所谓的“正义”，他自己也搞不太懂吧，毕竟要是死了、正义和拯救什么的都没有了意义。
但是，汤姆由他亲自杀死——也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这似乎已经是这个月球上，或者是所有人类中为数不多的救赎了吧……
“头儿，刚刚在外面拍到了这个情况……”
“你觉得我是不会用机器的土包子，是吗？这个‘后园’穹顶外面的摄像头早就拍到了，再说——刚刚骑马的传令兵已经在你之前和我说过了，不用一遍两遍和我重复。”
保尔特在离开了设施十几分钟后，一直就在玩弄手上的随身式悬浮视窗——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大量的信息，在他看来确实是很便利的指挥工具，但要是老是分发给基础工作的奴隶和研究员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以的话，他仰起头来思考了一会儿——应该给自己的马旁边装上一个玩玩。不过可惜的是，如果战局的变化就在自己面前的话，似乎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到底不过是白大褂做的玩具而已吧。
轰……不远处的气闸，已经冒出了滚滚浓烟，在淡蓝色的日光下、看起来就好像是某种保尔特在“互联网”上看到的艺术照片。
“嗯……刚刚那个传令兵，脑子和嘴巴都不太利索，讲不清楚情况，你给我说说这——是个怎么回事？是谁冲破了防线？”
“是一个红色盔甲的警卫员——怎么说……本来在一个赌场那儿有动静，我们就觉得坂冶舞鹤可能在那里，结果到了那儿之后……”
保尔特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悬浮视窗——这是外层顶部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照片……一道火舌从不远处的另一个穹顶开口处拉出，除了杂草之外、还有自己的二十多个手下被卷进去绞成了肉泥。
“那家伙忽然从里面冲了出来，而且还有好多水一起——马都不敢靠近，靠近的也被烧成灰了，只能看着他撞到这个气闸里来……虽然还没有人去检查，但是那个盔甲看起来差不多都要融化了，里面的人也——”
“行了行了，过会儿我还要吃点东西——如果还有话，换一点下饭的，我的奴隶是不是已经运到这边了？”
“啊，已经在食品保存站那里的……”
“待会儿给我牵过来，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真是，管一群羊都管不好，以后管几十万个奴隶该怎么办？”
保尔特嫌弃地挥了挥手，让传令兵可以离开了——不过对于传令兵来说这也是件好事，上一个没有说清楚的，已经和自己的马一起躺在街旁的废墟里了。
“不过，幸好我还亲——自把守在这边，否则的话这里还会有不少人想要进来呢……警卫员，是吗？”
保尔特在近半个小时前，才接到过自己的手下和“青龙会”的干部，以及一个警卫员在战斗消息。仔细想想，先不提自己这些有些低能的手下，这两个人会没事情、在发现了“两脚羊”的情况下还互相找茬，理由只有一个。
“——共同的目标，都在身边……看来坂冶舞鹤还蛮能活的，和传闻中的那个一模一样啊。那么接下来……”
看着巨大的街道，以及大量的地下街区——即使依靠马匹，也没有可能那么快找到坂冶舞鹤，更不用说还可能一不小心放松了对秘密设施的看管。至少不能让芯片进入到其中去，
“至于还有一个‘蝉’——真希望不要在这附近撞见她啊，虽然说她可以藏十几年，这么会儿估计也……”
自言自语着，保尔特甩动了一下右手的大刀——鲜血从巨大的刀刃上溅落，接着再一次插到了面前的尸体上。
“克隆人，真是恶心啊——这种里面真的还有‘灵魂’？”
尸体也正如保尔特所想的一样——他透过厚实的护具，拼命想要站起来、左右两只手也左右挥舞着，直到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前一会儿还是一个劲摆臭脸的警卫员，现在就露处原形。如果坂冶舞鹤看到了地下的那些……
“那也是，一码归一码了吧。”
——滴——滴……
黑色的水开始从腿部开始渗透，一点一点……身体里面全都被水给占据。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开始收缩，连一个简单的挪动，都几乎做不到……
……不过我却没感到恐惧——第一次看到这些真实的梦境时，或许还会不知所措……是啊，我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也许会比较好吧……什么都做不到，即使做了也不过是带来更多我不想看到的……其他人，不想看到的……
“……我……”
手想要举起来，虽然并不是我的意愿……似乎想要无力地击打自己，但因为什么都看不清，连自己究竟感受到了什么，都……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好温柔的声音……是谁?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而且我也不认识她，但是却好像要倚靠在这个声音的怀抱里，干脆就这么永远地……永远地睡过去，不要醒过来了吧。不过知道最后，我还是……
……还是，无法不背过身去，看着那些令人更加恐怖的光亮，以及近乎窒息的——
“咳咳咳——！！咳咳……”
在剧烈的咳嗽后，肺部整个把身体给支撑了起来，舒畅的呼吸却让我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只是呆滞地半张着嘴……感受着微弱的冷风，一点点将我的感官带回现实……我又，死了啊……又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已经……快要习惯了吗……？
——这一次又是怎么死的……好像是，腿断了之后还在找“死锁”，然后就……意识完全消失，最后就到了……
直到眼睛慢慢睁开——现实又一次将我给刺醒了……幽静的太空，面前耸立着的、无法忽视的巨大金色炮管，身后还有大量的死尸……以及，被我们的双脚碾碎的杂草残骸。接着传递过来的，才是伽原小姐温暖的体温……
……明明知道是虚假的，为什么还是这么的温暖？
“伽，伽原小姐……”
“我们马上就要抄近路，到那个设施里去了……然后月球的移动也可以停下来，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了。至少不需要那种……”
伽原小姐看起来全身都湿了，虽然我也是就是了……小小的胸膛，随着紧贴着的衣服上下浮动，看起来一定是经历了很糟糕的……因为，我的原因吧——只是为了保护我，所以……
“……对，对了。斯达尔先生呢？他也和我们在一起，还一起用OS逃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啊……”
“……不，没关系的。就这么慢慢地走吧，你才刚刚回来，腿也刚刚恢复过来……相信自己，一定是没有错的，一定是……至少在现在，我也希望你可以——”
“伽，伽原小姐……那团是……什么？”
我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这个炸裂开来的气闸入口，周围满是尸体，而一个红色的橄榄球护具……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了，但是其中还散发出了曾经在巴黎闻到过的，那让我恶心的味道……
外壳，都已经融化了……这……
“……斯达尔先生……都因为我的原因……如果我没有来月球的话——就没有这一切，我，我这种人……救别人什么的……”
我甚至还希望被别人给……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和款冬在一起多久，还是这么一个样子……我想要从扛着我的伽原小姐身上离开，但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啊。我这种人就不应该活着的，就应该背负和恐怖分子的关系死去，为什么……
“……”
为什么这么恬不知耻的……留下了眼泪——伽原小姐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继续带着我，穿过了气闸……接着是，一开始见到过的地下街道，以及欧洲小镇风格的街巷。
现在也满是……鲜血……光是断裂的肢体，就已经数不清有几个了……一个又一个，有的是枪伤、有的是刀伤……还有被活活烧死，一想到还有同样数量的人也——
“到了，坂冶……来吧——”
还有可以拯救的人吗？对了，阻止刚刚看到的那个火炮……地球上的人……还有这里的人……对吧，是这么回事吧？但是我没有勇气提问，伽原小姐也只是让我站在一道金属的大门前……似乎是在一个中心建筑的下方，透过地下街道才能抵达。
我……是害怕她给我的答案——蓝色的日光照射着我的身体，但我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一旁的传感器，也露出电子摄像头注视着我。
“特殊组件，确认……完成——‘锁链’确认……哔哔……哔哔……高级身份认证，完成。”
嗡……门，干脆利落地向上收去——在伽原小姐的右手推动下……我慢慢地走入了其中……直到，看到了周围的这一切——
……答案，还是要来临的，不管是以什么形态。
“欢迎，请检查‘尼却尔’项目——”
一盏盏绿色的灯光亮起，一个……一百个……几千个……几万个……沿着我的脚底，慢慢地朝着不远处的圆形深井蔓延下去。
“这就是真相，坂冶——也是只有你，可以承担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