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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針繼續走過了大約六分之一后,懸掛在店門上的鈴鐺為店內流淌的樂章添上了一串清脆的協和音。
徐沢轉過頭,出現在店裡的奇妙二人組合朝這邊打了招呼。
其中一人當然是渾身充滿運動系男生氛圍的陽人,而另一人,則是個一眼看上去會給人「是不是哪個事務所出身的偶像」印象的大帥哥。一頭耀眼的金髮在靠近脖頸的位置紮起短短的馬尾,雙瞳則是有如雨後藍天般澄澈,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沒什麼血色的嘴唇所增添的微妙憂鬱感對女生來說,似乎就是魅力所在。
在乙女向遊戲里單憑顏值就肯定會大受歡迎,實際上在現實里也人氣頗高的男人——這就是萊奇·亞倫。
此時的陽人不知為何正被他攙扶着,有些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走來。
「發生什麼了?」
看到這番情境,女僕小姐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了吧台前,滿臉擔心地開口。就說她肯定已經消氣了吧?
「是因為早上的事嗎?」徐沢同樣問到。
陽人的超能力可以讓他像操縱提線木偶一般完全支配被操縱者的行為,從手腳的動作到表情,甚至連說出口的話,這些都控制的範圍以內。但前提就是,陽人也必須做出同樣的舉止——從這個角度看來,稱之為「動作投影」或許更為合適。
而早上那個男生的奇行,正是陽人的超能力所導致的。
反過來說,早上向灰子告白的那個男生的一系列古怪舉措,其實陽人也不知在何處完完全全做了一遍。
……不妙,有點想看陽人土下座的樣子。
「早上土下座太賣力了是一個方面,然後這傢伙下午居然還跑去劍館了。」
「作死倒是蠻行……」
吧台後的榛瀨重重嘆了口氣。
說起來,陽人的身後的確背着惹眼的長條扎口布袋,想必那裡面裝的就是竹劍了。
兩人在徐沢旁邊的位置上就座,吧台前的高腳椅正好被佔據了一半的數量。
「還是和平常一樣嗎?」
「嗯,拜託了。」
「為了安慰本大爺受傷的身體,這次本大爺要雙倍糖。」
陽人豎起手指,結果被女僕小姐狠狠白了一眼。
「就你往咖啡里加糖那量還雙倍,我給你煮杯糖水好了。」
「……聽起來也不錯呢。」
陽人抱起雙臂,認真思考了一番之後點了點頭,這副模樣讓榛瀨小姐的臉很明顯地抽動了一下,隨之擺上臉的具有無比親和力的微笑在在場的三個男生看來,顯然是個無比危險的訊號。
最終,擺到陽人面前的是白砂糖的分量大概佔了半杯之多的熱糖水,而且收取的費用是按店裡招牌咖啡的價格來的。
「不了解咖啡魅力的人都給我頓死吧!」
雖然店裡沒有將棋盤,但女僕小姐還是如此暴言。
順帶一提,萊奇面前的白瓷杯里裝着的是冷萃紅茶,在這家盡量保持着正統的咖啡廳里點冷萃紅茶實在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更況且這還是菜單之外的餐品,不過這似乎是因為本人咖啡因不耐受,和陽人作死的情況相比,屬於不可抗力。
「榛瀨學姐好過分……」
即便陽人偽裝出哭腔,榛瀨也無動於衷,她別過頭去鼓着嘴擦拭起原本就很乾凈的咖啡杯。
不過,最終她還是心軟下來給陽人正經做了一杯拼配咖啡,真是善良的女僕小姐啊。
雖然禁止加糖加奶這一點還是有些壞心眼就是了。
「對了萊奇,店裡有個未上架的新品想讓你嘗嘗。」
無視陽人的叫苦將裝着砂糖的小罐移向遠處,榛瀨突然想起什麼看向萊奇。
「什麼?」
「是抹茶蛋糕哦。」
她轉身走到冷藏櫃旁邊,從中取出了切成八分之一大小的抹茶蛋糕,連同餐盤和金屬小叉子推到萊奇面前。
「讓我聽聽專業(PRO)的意見吧。」
「我可沒到專業的程度啊。」
萊奇流露出一副不經誇的樣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萊奇出身於英國某個小鎮,家裡據本人所說還開着一間規模不大的烘焙坊,也正是因此,他在烘焙技能上加的點數說不準比起面前這位女僕小姐還要高上不少……金髮碧眼的憂鬱帥哥,不止精通攝像,處在遙遠國度的家裡還開着烘焙坊,這不完全就是乙女向遊戲的設定嗎。
「啊……」
徐沢因猛然間發現了什麼而發出感慨。
與此同時,萊奇切下一小塊蛋糕開始品嘗。
「嗯……奶油其實打發得很棒,和抹茶粉混合的比例也恰到好處,非常美味。唯一的不足可能是砂糖的分量太拘謹了,下次做的時候可以放開手腳把分量加足,或者說乾脆試着做成偏鹹的奶油,說不定出乎意料地會和抹茶的味道很搭哦?」
細細品味后,萊奇放下手中的小餐叉,以平靜而又沉穩的語氣做出評價,這副樣子倒還真有幾分美食鑒賞家的感覺,而榛瀨那邊則是重重地點頭,拿出便利貼記錄了下來。
「說得我也想嘗嘗看了。」
「本大爺也要!」
萊奇將蛋糕推了過來,陽人雙手合十說著「我開動了」的餐前語,將萊奇用過的餐叉拿了起來。
「不要用我的叉子!」
馬上就被美食鑒賞家先生往頭頂上象徵性敲了一下。
陽人這傢伙似乎一直以來都不在意這種事情,在長達一年的宿捨生活里,徐沢和萊奇也都深刻地領教了人類粗神經到底能到什麼樣的程度。明明都一年了還是這樣啊……
「……有什麼關係嘛。」
小孩子慪氣般的口吻。
儘管嘴上還在稍稍抗議,但陽人已經縮回了手。這或許能算是一年以來的進步吧,畢竟換做是之前的話,他一定會說著「沒問題的放心」,然後擅自把叉子送進嘴裡的。
陽人從榛瀨手中接過新的餐叉,在蛋糕的另一角切下一塊送入嘴中,「嗯——」地仔細回味的同時,將抹茶蛋糕推到了徐沢面前,於是,徐沢也開始品嘗起榛瀨親手製作的蛋糕。
經過冷藏的動物奶油在嘴中漸漸化開,舌尖品嘗到了濃郁而又自然的奶香味,而抹茶淡淡的清新香氣片刻之後也在口腔中釋放出來,雖然徐沢這種喜歡抹茶的人會覺得抹茶味再濃一些更好,不過其實還蠻好吃的。
「既然這樣,就由陽人和徐沢來付蛋糕的錢吧。這抹茶蛋糕我準備一份定價二十元,你們倆平攤好了,非常感謝你們為小店的營業額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榛瀨用兩手微微提起裙擺,做了一個並不標準的提裙禮。
徐沢險些把嘴裡的蛋糕噴出來。
「哪裡來的『既然這樣』,你是從哪得出的這結論啊!」
進行了激烈的抗議。
「因為只有萊奇給了我有效反饋嘛,他那份抵消了,剩下的就由你們兩個平攤咯。」
女僕小姐臉上帶着狡猾的笑意。
「況且20除以2比除以3要容易算。」
「你這是強制營銷!」徐沢繼續抗議。
「哼哼,其實剛剛萊奇的那番話是本大爺用超能力控制他說出來的呢。」
雖然擺出一副威風的樣子,但陽人還是乖乖用餐巾紙擦起剛剛從自己嘴裡噴出來的蛋糕碎屑。
「我才沒被你操縱呢蠢貨。」
「就是,你哪有說出那種評價的水平嘛。」
在兩人打出聯合卡組的攻勢下,陽人只能「咕努努」地敗下陣來。
「不過……你要是誇我做得好吃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一下給你免單……啦……」
話末的聲量逐漸低了下去,女僕小姐移開視線,側臉上是一副極其好懂的表情。
這番話並不是對徐沢說的,當然也不是對萊奇。
但見到此狀,萊奇和徐沢都提議讓陽人解決剩下的蛋糕,還紛紛搶先付錢,極力要求陽人好好誇榛瀨一句。
女僕小姐側臉上的緋紅逐漸渲染到了耳根。
可惜的是,明明身處鬧劇中心,陽人先生卻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算了……吃蛋糕吧。」
陽人只是輕聲嘟噥了一句,又一次將蛋糕送入嘴中之後,在內心誇讚其美味。
……
「謝謝惠顧,期待您的下次光臨。」
榛瀨將那名捧着魔法書的少女——也就是店裡除了三個男生以外的最後一名客人——送出店門的時候,徐沢抬頭看了一眼牆上古樸的掛鐘,接近六點半,這也是這家店一如既往進行中場休息調整狀態,為夜間營業做準備的時間。
但今天,這個時間在某個特殊的原因之下特意被空了出來。
這也是三人會約定在這裡碰頭的原因。
回過視線,女僕小姐將木製告示牌翻到了「CLOSE」的一面,回到了吧台後。
「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三人默契地達成共識,將各自手頭的事停下來之後,將視線投向榛瀨。
「那就開始吧。」
榛瀨將隱藏式音響中播出的鋼琴樂暫停,店內便馬上被安靜所吞噬,耳畔能聽見的似乎只剩下了掛鐘的滴答聲,在高腳椅上坐着的三人也不自覺挺直了腰板,收斂了玩笑的表情。
「那麼,現在就開始新一次的作戰策略研討會!」
輕咳兩聲后,女僕小姐在胸前環抱起雙臂,以驚人的氣勢宣布了開幕詞。
吧台前傳來整齊的鼓掌聲。
「那麼榛瀨學姐,這次作戰的時間是?」
「……目前還不知道。」
「那榛瀨學姐,作戰的地點呢?」
「……這個目前也還沒有準確的定論。」
吧台的空氣短暫地陷入沉默,徐沢和萊奇都是一副萬分疑惑的樣子,只有陽人和榛瀨一樣,抱起手點着頭,他嘟噥着「原來如此」,一副從中明白了什麼的樣子。
「本大爺懂了,這次是雲作戰啊!」
招待他的是萊奇和徐沢的雙重手刀。
「所以榛瀨學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柚婷知道我們今天要開作戰會議,說是情報等時間到了就會直接發過來來着。」
情報販子林柚婷小姐,同時也是「戀愛作戰」的情報提供者,這一次似乎沒有和往常一樣利落地給予四人情報,反倒是特地吊起人的胃口。
徐沢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那個時間指的應該是六點半吧?你們有誰……」
陽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某處就爆發出了巨大的奇怪聲音。
『歐尼醬——』
「誰啊啊啊啊啊——!!」
剛剛的聲音似乎是從陽人的口袋裡的手機傳出來的,而在那之後陽人則是大喊起來,試圖用更大的聲音掩蓋過去,在大概持續了三秒之後,他才一臉尷尬地閉上了嘴。
「竹野內陽人同學,怎麼了?突然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什麼都沒有,徐沢老師!」
「……剛剛那個,怎麼聽都像是妹系角色對着哥哥撒嬌的聲音不是嗎?」
「哈哈哈,想不到榛瀨學姐你還蠻懂的嘛。」
榛瀨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了不少,其間還不可避免地摻雜着嫌棄。拜此所賜,店裡的溫度下降了兩度左右。
「陽人……那個聲音,不會是你的信息提示音吧?」
「啊哈哈,那個……」
陽光運動系男子撓着頭,打着哈哈想把事情矇混過去。
「本大爺本來也不想這樣的,可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用蒼白的笑聲掩飾了幾秒之後,放棄了掙扎。
「可是你看,這個世界上不還有把女孩子的噴嚏聲設置成手機提示音的傢伙嘛……」
似乎還想要辯解些什麼,但最終還是被女僕小姐的銳利視線刺了回去。
「我覺得就惡趣味的程度來說,你和那傢伙都屬於無可救藥的程度。」
剖開陽光帥氣的運動系男子的表層,就會露出下面是完全無可救藥的噁心宅的本質,竹野內陽人先生就是這樣的存在。
真該讓榛瀨見識一下陽人這傢伙一連發了好幾十張GALGAME的HCG截圖,還在下面花了好幾百字寫點評的樣子。
重點提一下,不是單獨一條點評,而是每一張圖下面都單獨附着這傢伙的私人點評。
徐沢回想起當時地獄般的聊天記錄以及自己把陽人丟進黑名單一周之後還沒能完全平復下來的心情,突然希望女僕小姐這種看待渣滓般的眼神能多持續一會。
「那個……總而言之,先看看是不是柚婷發的信息吧。」
萊奇苦笑着將話題拉回正軌。
用萬分感激的視線看了萊奇一眼,陽人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的確是林柚婷發的。」這麼確認了。
但很快他又「啊」地一聲面露難色。
「她發了什麼?」
感覺到自己的預感即將應驗的徐沢追問到,而陽人則是慢慢地將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展示出來。
僅有一句話的信息里如此寫到:
『想要作戰的情報嗎?如果想要的話,那就去找吧!我不會告訴你們我放在哪裡的!』
這就是本次作戰事前策略研討會沒能準時舉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