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似乎是顾天浩之前录下的一段视频。
都这种火烧眉头的时候，还有心情摆弄摄像头，姜沐雪也是服了这个钢铁直男，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的玄机——顾天浩并不只是在录视频，而是借助手机摄像头调整枪口方向，与敌人进行交火。
噼里啪啦打了几个来回，有一幕引起了姜沐雪的注意。
画面中，顾天浩分明用手枪打中了其中一个敌人的小腿，对方却连踉跄都没有一个，过了好一会，这个敌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拖着伤腿转移到掩体后。
“是不死者吗……”
“是以特警尸体为素材制造的‘武装食尸鬼’——通过死灵术对死者大脑进行调整，最大程度上保留生前积累的经验与战术，但在实战中，还是会暴露出食尸鬼笨拙的一面。”
身为对吸血鬼战专家，顾天浩的判断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开什么玩笑……不死者是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活动的吧？”
布斯所说的，却是连普通民众都知道的常识。
“在经过‘光线反射术式’处理后，不死者是可以在太阳底下进行短时间的活动。”
“也就是说，站在门口的那两个条子，并不是真的条子，而是死灵法师操纵的不死者，对吧？”
不愧是商业头脑惊人的老大，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
“但是死灵法师为什么要灭我们的口？”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虎身上。
“是我的错？”
“你之前是不是卖了一块报废警车车牌给别人？”
“是又怎么样？那块车牌是我从海里钓到的，又没偷又没抢……况且，当时我们是在社区慈善义卖的跳蚤市场上交易，赚到的钱全部都捐给福利院或者经济有困难的变形者家庭了。”
所以说，这家伙真的是獠牙帮老大吗……
“就因为这件事，他们来灭你的口了……”
“那就直接把他们轰个稀巴烂就可以了吧？”
阿虎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作为老大的“特权”了。
尽管敌人装备专门对付兽人的武器，但这家咖啡屋的开设地点，却毫无疑问是在獠牙帮活动范围之内。
只要他打个电话，不用五分钟，他武装到牙齿的小弟们就会赶到这家咖啡屋，将这两只食尸鬼撕碎。
然而——
“这里的信号为什么这么差？！明明我手机的信号刚才还是满格的啊！”
身为前警官的布斯，自然是对这种异常状况一清二楚。
“是信号屏蔽装置……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顾天浩方面也传来了噩耗。
“手枪弹药已经告罄。一旦停止反击，两分钟之内，敌方就会直扑阵地。”
“很感谢你的说明我就想问一句你之前干嘛不省点子弹用！”
“即便节省弹药，对现状也是于事无补。食尸鬼的弱点是大脑，在敌方装备防弹头盔及盾牌的情况下，手枪子弹无法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
“那你就快点把符咒包还给我！”
对于不死者来说，火焰是天然克星。虽说面对两位数以上的不死者，火曜符肯定是力不从心，但要对付眼前这两只臭鱼烂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打开符咒包一看——
“为什么就只剩下两张火曜符了？！我明明记得带了挺多——”
姜沐雪这才想起自己是最没资格说顾天浩浪费子弹的人。
不过冥冥中自有定数，祖师爷能给自己留下两张火曜符，自有他老人家的考量。
“急急如律令！”
一声令下，一道灼热的火光直奔敌阵，将其中一只食尸鬼淹没。
“什、什么啊，这不是挺简单的嘛……”
敌方明明就是连顾天浩这位钻石级干员都束手无策的不死者，却被自己轻而易举吊打……这种事姜沐雪连想都没想过。
更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
“呜哇！”
自己放出的火曜符居然按原路折返！
要不是姜沐雪立马缩回桌子，被烧焦就不是身后的吧台，而是她了。
“笨蛋，特警队的盾牌都经过‘反射术式’的处理，你这种雕虫小技是不可能奏效的！”
“你这只猫知道的话倒是早点吱声啊！可恶，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否定。尚有一个反击手段。”
“什么手段。”
姜沐雪、布斯、阿虎不约而同地问道。
可顾天浩的视线，却只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
“你盯着我干嘛……”
姜沐雪觉得自己这么问纯属多余，只要回过头好好想想，都能明白顾天浩为什么要带自己出门。
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想必早已料到。
终是恍然大悟，那份觉悟当然也没有辜负她的预言。
“把你的内裤脱下来给我。”
一听到这句话，布斯和阿虎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至于姜沐雪的反应——
“反正只要把内裤给你，你就能打倒那两只食尸鬼吧……”
并未拒绝少年的要求，但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能不能请你们转过身去……”
因眼前这一幕冲击性的光景而陷入大脑宕机状态的布斯和阿虎自然是乖乖照办，就更不用说之前与丸子头少女有过“合作经验”的少年了。
不过……与上一回相比，姜沐雪这次的动作倒是迅速得多，顾天浩才刚转过身去，她就已经准备好了“祭品”。
“小梅，我们开始吧。”
一声令下，无论之前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银发小女孩，终于从游戏机屏幕上移开视线。
可就在她从顾天浩手中接过内裤的瞬间，如无机质的表情却突然被极致的怒意所淹没，鼓膜、空气，乃至整间咖啡屋都为之战栗。
“区区神代的巫女，居然敢用这种跳梁小丑的把戏欺骗吾辈，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尔等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句话后，银发小女孩就失去了踪影。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
姜沐雪顿时傻了眼。
“小梅她生气了。”
顾天浩的回答，也只会让人更茫然。
“因为你献给她的祭品存在问题，等同于破坏契约。提问，刚才那条内裤是你现在穿的这条吗。”
“这个就——”
完全没想到在祭品选择方面，小布丁如此挑剔，一眼就识破了自己这招“狸猫换太子”。
“所以小梅生气了。”
“我姑且还是问一句，她生气的话……应该不会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吧？”
“否定。”
既然当主人的都这么说，姜沐雪也算是松了口气。
“那就麻烦你把她叫出来，我好好跟她道个歉，然后我们重新再来一遍……这一次，我保证我不会再耍什么花招的~”
就差没有跪下管小布丁叫姑奶奶了……求别人来脱自己的内裤还这么费劲，姜沐雪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没谁了。
“一旦小梅生气，往后四十八小时都处于‘绝对不回应期’。无论我们怎么向她求救，她都不予理睬。”
“这就叫严重后果好不好！”
尤其是在这种敌人的枪口快顶到脑门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
哀莫大于心死，姜沐雪干脆放弃哀嚎。
“我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他们硬碰硬呢？我们不能逃跑吗？”
对于阿虎的建议，众人表示一致赞同——仅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
镶嵌于木桌内的防弹钢板轻而易举地挡下来自食尸鬼的枪林弹雨，让他们得以成功穿过吧台，进入厨房。
而厨房连接的走廊，其尽头就是逃生门。
负责打头阵的顾天浩却在踏出走廊的一刹那间停止脚步，害得紧随其后的少女一头撞了上去。
“诶，你走路就不能好好——”
姜沐雪刚想开骂，却被少年一把抱住，往后扑去。
下一瞬间，耳边传来爆豆似的枪响。
越过顾天浩的肩头，分明能看到子弹将厨房金属制后门打出十多个凹陷，这就意味着——
“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面对这个令人绝望的结论，顾天浩却仍未产生一丝动摇，而是继续与阿虎一起努力将重物堆到前后两扇门前，确保食尸鬼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入厨房。
但任谁都明白，这么做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正因如此，所有人都默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准备接受注定的结局——除顾天浩以外。
即便厨房前后两扇大门被食尸鬼撞得砰砰作响，他还是马不停蹄地在厨房中转来转去，时而摆弄燃气灶，时而来回开关小型冷藏库的大门。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姜沐雪本以为他是黔驴技穷，他却又突然这么问道：
“提问，你的火曜符是否隔墙进行点火。”
“隔墙点火？”
“因为你曾说过，对于天师而言，符篆可是等同于自己的手脚。”
这家伙的记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行的……”
“提问，实际可操作性如何。”
顾天浩一边这么问，一边步步逼近。
“我可以尝试一下……”
身后的墙壁却叫姜沐雪退无可退。
“不是尝试，而是必须成功。”
少年俯下身子，冷不丁地抓住她的双肩。
“你这根本是在强人所难……”
最后，就连“害羞得把脸别过去”的权利也被顾天浩接下来的言语所剥夺。
“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我明白了！总之你先放开我再说！”
再任由顾天浩这么贴上来，姜沐雪觉得自己绝对会因为脑充血而失去意识。
“那啥，不是我想棒打鸳鸯，但食尸鬼这都快要打进来了！你们两个倒是过来搭把手啊！”
抬头一看，堆积在前门的大量重物被食尸鬼撞得东倒西歪，而拼尽全力挡住后门的阿虎也似乎到了极限，急得布斯哇哇大叫。
见状，顾天浩打开燃气灶的阀门，贴上最后一张火曜符，招呼大家躲进冷藏库中。
即便隔着厚实的大门，仍能听到厨房的动静，这点对姜沐雪而言至关重要。
因为要想利用燃气爆炸将食尸鬼一网打尽，就必须静待这些不死者尽数落入“陷阱”，而行动的关键就在于何时发动火曜符。
当耳畔响起大门被撞开的声音，即为点火的最佳时机。
能被顾天浩委以重任，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着这么多条人命，在废弃地铁隧道中经历的一切又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播放……
为缓解内心的紧张，姜沐雪摸了摸脖颈上的铃铛。
“哥哥……”
这是兄长送给自己的礼物。
每当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只要摇一摇铃铛，兄长总会立刻赶到自己身边。
如今……已是不可能之事。
但这个铃铛至少能让自己想起兄长的安慰、鼓励与支持，心里也会变得踏实一点。
眼下自己所面对的，毫无疑问是困兽之斗，但自己必须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将所有注意力灌注于听觉。
终于，城门被攻破了。
无论是机关算尽的死灵法师，还是留有部分智力的食尸鬼，都不会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厨房。
猎物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躲到什么地方，而这个厨房能够藏身的地方，屈指可数。
虽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猎物被冻成冰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正当猎人们举起冲锋枪与盾牌，走向冷藏库，准备为这场狩猎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一描绘着古怪图案的黄纸出现在他们的余光之中。
转头观望，这张奇怪的黄纸冒出一朵小小的火花，疾速成长，化身为烈焰、爆炸与冲击的“巨兽”，将他们一口吞下。
这便是猎人们见到的最后光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