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六日。零八零零时。
奇境岛。第六区。库雷什尼克防务有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不得不承认，欧若岚自制的杀毒软件和防火墙不是一般的厉害，凡是有广告嫌疑的垃圾邮件都会被扔进垃圾箱里，无一例外，但另一方面，过于严格的筛选机制偶尔也会“误伤无辜”。
可这一时半会要欧若岚在垃圾箱里搞个“正经邮件筛选程序”……这种做法本身也不切实际。
正因如此——
“总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学园长发给我们的那封邮件找出来……公司兴亡，在此一战！”
于是，库雷什尼克的董事长、执行总监和员工齐聚一堂。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台电脑、一个奇迹……
首先，借顾天浩之手点开第一封邮件。
“战神回到家里，发现女儿住狗窝，不由得大怒！一声令下，华夏十万退役将士奔来……这是啥玩意？”
邮件读到一半，欧若岚不禁眉头一扬，停下玩弄马尾的动作。
“估计是哪个小说网站发来的爽文广告吧，剧情清一色都是牛逼哄哄的主角扮猪吃老虎吊打仇人什么的。”
“没想到姜沐雪同学你还挺清楚的嘛。”
“日常消遣罢了，如果只看一本小说还觉得有点意思，但看多几本同类型的作品就只会觉得俗不可耐。”
“我倒觉得剧情还挺波折的。”
姜沐雪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条广告还有后文。
“一声令下，华夏十万退役将士奔来，结果一人给了战神一刀，还骂道，一天天就你他妈事最多……”
这剧情真够剑走偏锋的。
然后，顾天浩打开了第二封邮件。
“彩虹干员深夜激情，短裙耶格、翘臀闪盾、性感电兵、心跳光头、大机枪猛男、针灸老中医，陪你嗨翻天——”
就在音箱传来娇媚女声的同时，吓得欧若岚立马伸手捂住顾天浩的双眼。
“提问，董事长为何要阻挡我的视野。”
“因为这种广告对小浩来说还太早啦！赶紧把这封邮件关掉！”
“报告董事长，在视野被遮挡的情况下，我无法将鼠标移动至退出键上。”
“那就赶紧把电脑重启！”
姜沐雪这就纳闷了。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欧若岚可是敢光明正大穿着内衣在顾天浩面前晃来晃去的主，怎么到这种时候又害羞得不得了呢？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处女bitch”？
没等顾天浩摸到机箱的重启键，姜沐雪便抢先一步把手搭在鼠标上，不顾欧若岚的反对，点开邮件的链接。
“董事长，这好像不是应召女郎的小广告……”
经她这么一说，满脸通红的少女才缓缓睁开双眼，盯住从屏幕正中跳出的游戏官网，没好气地大骂道：
“这不是射击游戏的广告吗！干嘛打这种‘擦边球’啊！”
“估计是为促进游戏销量吧……”
接下来是第三封邮件。
“大家好，我是谷天洛，我是张佳飞，高玩红月，这是你没玩过的全新版本，只需体验三分钟，你就会跟我一样爱上这款游戏，点一下，玩一年，装备不花一分钱，砍怪一二三四五，赚钱个十百千万，装备回收秒到账，回收上万随便浪。高玩红月你想象不到的赚钱游戏，进来就赚钱——”
“我第一次听说玩游戏也可以赚钱欸！”
一说到钱，欧若岚就来劲了，头顶代替发圈的数据线像是活物般竖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午餐的——好了，下一封。”
即便姜沐雪好言相劝，她还是不依不饶地反驳道：
“但凡事无绝对啊，你不点进去看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个游戏就不能赚钱呢？”
“天上不会掉馅饼了。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掉馅饼，轮得到我们捡嘛？好了，可以了，再说就烦了。”
丢下这句话后，姜沐雪便向顾天浩下达“Lucy，下一封”的命令，却不料欧若岚突然抢过鼠标，塞到胸前深邃的“山谷”之中，就像是为让父母给自己买心仪的玩具而不惜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般闹了起来。
“不要嘛~点进去看一下嘛~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可以，但没必要。”
“你这算什么口气！明明我才是库雷什尼克的董事长吧！”
“就因为你这个董事长总是这样无理取闹库雷什尼克才会变成今天这个鸟样！”
姜沐雪放弃了忍耐，选择摊牌。
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等欧若岚回过神来，继续正色道：
“我的名字叫姜沐雪，十六岁，是私营军警承包商培育机构武曲学园的学生，也是私营军警承包商公司库雷什尼克的员工，偶尔都要加班到凌晨才能休息。我不吸烟，也不喝酒。晚上十一点睡，每天要睡足八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热牛奶，打坐吐纳二十分钟，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只是要说，我这个人现在别无奢求，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邮件’。我就是这么知足的人，这也是我的人生观。若一定要动手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非要胡闹继续增加我的工作压力的话，她就是我的敌人！”
一道黑影以敏捷的姿态窜到姜沐雪的肩上，展现出张牙舞爪的态势。
“‘啊呜’——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唯一的问题是……啊呜的外表实在是过于呆萌。尽管十分努力地贯彻“超凶主义”，但看起来还是一条傻狗。
就算直接扑到欧若岚的胸前乱蹭一气，对其造成的伤害充其量等于耍了一套“刮痧剑法”。
不过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呜，把鼠标扔给我！”
“呜呜呜！”
这才是姜沐雪真正的目的。
接过鼠标后，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邮件，将其彻底删除，气得欧若岚上蹿下跳。
“逆徒，为师就不该教你用电脑！”
“老东西，就数你的反应最慢了！”
就在这时——
“提问，能否请你们把鼠标还给我。”
“我明白了……”
“抱歉……”
沉默良久的少年介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两位戏精少女才乖乖道歉，交出鼠标，重新坐回椅子上。
接下来的十五封图片邮件都是来自一个叫“喵咪之家”的论坛。
“看不出董事长还有这么少女的爱好啊……”
“什么啊，我喜欢猫猫有这么奇怪嘛！”
姜沐雪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不过欧若岚脸红成这个样子，就连头顶的数据线都像是抗议般竖了起来，反而让她不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该不会拿流浪猫去做活体实验什么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
克扣员工薪水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欧若岚倒是习以为常。
“我、我就是单纯喜欢猫猫而已啦……”
就像是为让旁人认同自己的兴趣般，欧若岚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她对猫咪的喜爱。
“你看，猫猫不是很可爱嘛~哪怕只是一段视频、一张图片，都能将我一天积累下来的疲劳一扫而空~”
“董事长你确定你没在服用什么奇怪的药物吧？”
“吸猫就是有这种效果啦——大大的眼睛、蓬松的毛发、柔软的肉球……光是想象一下，我都觉得自己的心快化了……”
欧若岚的眼泪都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再问多一句，董事长你应该没有食用猫肉的习惯吧？”
“开什么玩笑？！猫猫可是神明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也就是神的使者，我怎么可能拿神使满足一时口腹之欲啊！”
“不要随便捏造神谕啊。”
吞噬神明的欧若岚德里奇……是有这么一点小帅呢。
“实在太可爱了……不行……我快受不了了……我得上论坛补充‘猫猫能量’……”
话音刚落，欧若岚就不由分说地抢过顾天浩手中的鼠标，点开邮件的链接，尽情在小猫的海洋中遨游，期间脸上时不时泛起异样的潮红，口中时不时逸出奇怪的喘息。
虽然姜沐雪也觉得论坛里的小猫图片很可爱，但在某种意义上，吸猫吸得心神荡漾……或说精神失常的欧若岚看起来似乎更有意思，也算是她鲜为人知的一面吧。
“既然这么喜欢的话，干嘛不买一只呢？”
“姜沐雪同学，养猫猫可没你想象中这么简单——”
欧若岚一本正经地这么指出。
“既然要养猫猫，就必须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猫窝、猫粮、玩具，缺一不可，还得带猫猫打疫苗、做绝育手术，为避免猫猫寂寞，你还得跟它好好交心……总感觉麻烦得不得了。”
“你这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搞了半天，这家伙就是叶公好龙而已。
“先声明一点，我绝对没被猫猫讨厌哦！”
这才是欧若岚养不了猫的真实原因吧。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目前的重点。
还是赶紧看看下一封邮件吧。
发件人是“有只小羊羔的玛格丽特”。
“这该不会是学园长的网名吧……”
欧若岚似乎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不过对已经在武曲学园呆了半年之久的姜沐雪来说，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无论是外表年龄，还是精神年龄，学园长看起来都要比其他老师年轻许多，也的确有不少学生直接叫她‘玛丽’，但老师们对她称呼基本还是‘玛格丽特学园长’。”
口中喃喃着“原来如此”，欧若岚一边将双手盘在胸前，用机械臂挠挠脑袋，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顾天浩。
“这就是学园长在电话里跟你说的‘紧急邮件’啊……”
“肯定。”
“学园长还要求在库雷什尼克全员到场的情况下才能打开这封邮件。”
“肯定。”
“问题是她明明可以通过电话告知你邮件的内容，然后再由你来转告我和姜沐雪同学，何必多此一举呢？”
“学园长表示看了邮件就明白了。”
“既然她这么说——”
在众目睽睽之下，欧若岚咽下一口唾液，以微微颤抖的左手代表全体员工郑重其事地点开这封邮件。
“这里面不是空的嘛！”
为搞清楚这封邮件是怎么回事，果然还是得回学园一趟。
……
网络聊天室（5人在线）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吾妹哦，我们来聊天吧~(>▽<)
⭐⭐Yuki⭐⭐：我这不是已经坐在你旁边了吗？为什么还要用手机聊天……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因为这么做，感觉很有JK的风格~(>▽<)
⭐⭐Yuki⭐⭐：我们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JK吧？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如果你现在突然被一个中年秃顶啤酒肚油腻痴汉大叔猥亵的话，就更有JK的感觉了~(>▽<)
⭐⭐Yuki⭐⭐：我很怀疑你真的有当姐姐的自觉吗……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当然有，妹妹的东西是姐姐的，姐姐的东西还是姐姐的~(>▽<)
⭐⭐Yuki⭐⭐：这是技安的觉悟吧……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先不说这个，吾妹，我想问问你刚才干嘛不让我玩那个能赚钱的游戏？
⭐⭐Yuki⭐⭐：话题跳跃的幅度略大啊。_(:3 ⌒ﾞ)_
⭐⭐Yuki⭐⭐：因为那玩意是骗人的。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骗人的？
⭐⭐Yuki⭐⭐：虽然是打着“用真金白银回收装备”的幌子，但需要的装备数量之巨大，是普通玩家无论如何都凑不齐的。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那为什么还有人能赚钱？
⭐⭐Yuki⭐⭐：因为他们打的是“寻宝地图”，简单来说，就是调整了装备爆率的副本，随便打一只史莱姆都会掉一地神装，但要想进入‘寻宝地图’，必须往账号里充钱买副本。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买了副本以后就能开始赚钱了？
⭐⭐Yuki⭐⭐：进入副本前两天的确能赚点小钱，但实际上压根也回不了本，从第三天开始，你身上的新人保护机制就失效了，接下来等待你的命运，不是被敌对公会的土豪玩家血虐，就是在被他们血虐的路上，光顾着逃跑、复活，根本没空打装备。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那就换个区继续打嘛。
⭐⭐Yuki⭐⭐：问题是你去新区还会得花钱进入“寻宝地图”啊。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_(:3 ⌒ﾞ)_
⭐⭐Yuki⭐⭐：毕竟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嘛。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话说，吾妹，你为什么会清楚这其中套路？_(:3 ⌒ﾞ)_
⭐⭐Yuki⭐⭐：因为我是个笨蛋。被这个破游戏骗了两百美金的笨蛋。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抱歉……_(:3 ⌒ﾞ)_
⭐⭐Yuki⭐⭐：在地铁上被你这么抱着，总感觉有点难为情。_(:3 ⌒ﾞ)_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今天无论你有什么愿望，姐姐都会帮你实现的哦！(>▽<)
⭐⭐Yuki⭐⭐：那能不能请你给我两百美金。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吾妹哦，这个世界上不只有眼前的金钱，还有诗与远方~(>▽<)
⭐⭐Yuki⭐⭐：我只知道没有钱的话，我连地铁票都买不起。
Selena Ludwig：我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了。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哦呵呵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ㅍ_ㅍ
Selena Ludwig：姜沐雪同学，你的支O宝账号是多少？
⭐⭐Yuki⭐⭐：就是我的手机号——158XXXXXXXX！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呵，哦呵呵真够空虚的，该不会以为光靠金钱就能收买我妹妹吧？
⭐⭐Yuki⭐⭐：呜哇，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喂，你好歹是我的妹妹，怎么能收外人的钱！快把钱退回去！(／‵Д′)／~ ╧╧
⭐⭐Yuki⭐⭐：那我们还是恩断义绝好了。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就为了区区两百美金你跟我恩断义绝？！(／‵Д′)／~ ╧╧
⭐⭐Yuki⭐⭐：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M·M：吾辈的支O宝账号是136XXXXXXXX。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小梅你也背叛我了吗？！Σ(°Д°;
Sonic Dullahan：打断一下。
帕拉塞尔苏斯@提不起劲：Lucy你该不会也想反水吧？！Σ(°Д°;
Sonic Dullahan：我们地铁坐过站了。
……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六日。零九零零时。
奇境岛。第六区。武曲学园。学园长办公室。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事实上，在来到学园长办公室之前，姜沐雪就已经猜到空白邮件是怎样的乌龙了。
“在发送邮件时忘了上传附件，听起来的确像是学园长会犯的错误呢。”
“所以说真的很抱歉……”
不过玛格丽特这都已经摆出“猛虎伏地”这一标准谢罪姿势了……
“那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学园长您也没必要这么自责。”
总之，还是先让这个眼镜娘合法萝莉站起来吧。
毕竟“天地君亲师”，身为学生，又怎么好意思让老师给自己下跪。
这一幕光景要是被其他人撞见的话，学园长也必然威严扫地吧。
虽说在此之前，无论是学生眼里，还是老师眼里，被大家当做软柿子来捏的玛格丽特就已经没有多少形象可言了……
“不，即便我是武曲学园的学园长，失职就是失职，无论有怎样的理由，这一事实都不会改变，所以我必须向你们道歉！”
“但我们并没责怪您的意思哦？”
“这可不行，我明明犯下过失，你们却选择宽容，往后我说不定还会重蹈覆辙！”
对待问题学生，玛格丽特向来都是宽大处理，怎么一到自己出了问题，就开始钻起牛角尖了呢？要是这么跟她犟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
“那学园长您觉得我们要怎么做才合适呢……”
还是把决定权交回到她吧。
“请你们狠狠地惩罚我吧！”
看玛格丽特一脸认真的模样，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身为学生，也不可能真的对老师动手动脚。
无可奈何之下，姜沐雪只得向一旁的欧若岚使了个眼色。
“这下怎么办……”
“学园长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是啊，总感觉如果我说让她露出胸部道歉的话，她肯定会照做。”
“不要叫老师干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因为巨乳就在那里啊。”
“也不要恶意歪曲名人的发言！”
“放心，我不会让妹妹你干这种事了。”
“你一脸悲怆地看着我的胸部又是几个意思！”
“要不我们还是叫她玩脱衣扑克吧~”
“你就不能想个正常一点的惩罚方式吗！”
“我有预感，一旦游戏开始，最先脱光的人会是你。”
“所以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原因很简单啊——首先，基于尊师重道的原则，我们不可能让学园长脱光。”
“那肯定啊。”
“其次，我跟Lucy是一丘之貉。”
“你确定要一脸得意把这种贬义词用在你跟Lucy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情谊身上嘛？”
“你，已经输了。”
“说到底为什么非得要玩这种奇怪的游戏啊？！”
结果，讨论了半天，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欧若岚的插科打诨。
姜沐雪不禁叹了口气。想想也对，毕竟这家伙的营养全都跑到胸部去了。
眼看学生之间的讨论没有实际性进展，玛格丽特斗胆献出一计。
“又或者说，作为赔偿……你们要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会尽可能去实现，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此话一出，欧若岚刚才还津津乐道的“胸部道歉”和“脱衣扑克”瞬间被丢到九霄云外。
“学园长，此话当真？”
“咦？欧若岚同学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兴奋？”
看到欧若岚活蹦乱跳的样子，玛格丽特难掩一脸诧异。
“怎么可能不兴奋~拜托，您可是学园长欸！说是武曲学园最伟大的人也毫不为过~无论我有什么心愿——就算我想征服地球，您也会满足我吧！”
“这个愿望实现起来稍微有点难度呢——”
岂止是“稍微有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好嘛……
玛格丽特多半是不想欧若岚失望才以这般婉转的措辞回绝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
“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等等，原来做得到嘛？
姜沐雪很肯定自己没有幻听。
可就在她想深究一下这个答案背后鲜为人知的秘密时，欧若岚又很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脸蛋。
“哎呀，一直以来我都想找机会说这句台词，不过征服地球啥的果然还是太中二了~”
你知道就别说啊。
“这么说，欧若岚同学又改变主意了？”
“没错~就在刚刚，我想到新的愿望了~”
“是什么愿望？”
“许愿次数不设上限。”
“欧若岚同学你这是作弊啦~再说，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欧若岚同学不应该是被我的真诚所打动，原谅我犯下的过错才对嘛？”
“学园长，成年人世界可是相当残酷的~”
“但欧若岚同学你明明是未成年人吧……”
“明明是学园长您自己说的，什么愿望都可以的哦~”
“我是这么说过……”
欧若岚饶有兴致地伸手抵着下巴，向玛格丽特投以挑逗的视线。
“身体方面的愿望也可以嘛~”
“诶？”
听到学生对自己说这种话，任何一个老师都会被吓到吧……就更别说玛格丽特了。
不过同样的招数对姜沐雪可不管用。
她之所以敢这么断言，是因为不出五秒，欧若岚这个愉悦犯就会原形毕露。
“不、不可以，学生和老师，还要是同性……怎么能干色色的事情……就算要干，也得等到你毕业后再说……”
就在玛格丽特脸红得快要喷出火来的一刻，欧若岚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
“那么，就请学园长赶紧站起来吧。”
“啊？”
“这就是我们的愿望——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说欧若岚这家伙平时又贪财又小气，但她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或许正因为有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板，即便欠了库雷什尼克不少钱，姜沐雪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辛苦。
毕竟换其他人当老板，她就不可能这么潇洒了。
“我说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姜沐雪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欧若岚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先不说这个，学园长您都还没告诉我们那封邮件是什么内容呢。”
“这个嘛——”
不知为何，玛格丽特就像是被吓了一跳般耸起双肩，又像是生锈的傀儡一样转过头来。
再三犹豫后，她叹了口气，让欧若岚把在门外静静等候的顾天浩一同叫进办公室。
面对齐聚一堂的库雷什尼克成员，玛格丽特重新回到学园长的座位上，故作沉思状。
“对不起！”
库雷什尼克等来的，却是玛格丽特的双手合十、低头认错。
“为什么学园长又跟我们道歉呢？”
不只是欧若岚和姜沐雪觉得莫名其妙，就连顾天浩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盔。
“因为之前我发给你们的那封邮件其实是‘联合演习’的预赛通知书……”
“什么啊，原来是‘联合演习’的预赛通知书啊——”
自言自语到一半，姜沐雪才突然发觉这句话有多不对劲。
“等等，您所说的‘联合演习’该不会就是私营军警承包商培育机构共同举办的那个‘联合演习’吧……”
“没错，就是奇境岛一年一度的明星干员选拔赛……两天前给你们发完邮件后，我就不小心忘了这件事了，结果今天一睡醒，我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估计是因为害怕挨骂，所以才故弄玄虚说“看了邮件就明白了”。
“这么重要的大事你倒是多上点心啊！他们两个不是你请回来的枪手吗？”
“话是这么说啦，不过有一说一，我们学园近几年以来参加联合演习成绩最好的时候也是止步预选赛……坦白说，我都不怎么抱希望。”
“你是学园长啊，给我振作一点啊！”
姜沐雪还清楚地记得，在二十四天前，也就是顾天浩刚转学到武曲学园的那天，玛格丽特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武曲学园都必须在今年的联合演习中扳回一局。
“就算我振作了，成绩也未必会提高……”
现在她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变成了一条双目无神的咸鱼。
“不过库雷什尼克最近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击毙了恶名昭彰的国际通缉犯不说，还成功解决一起人质劫持案件，即便是与联合演习的种子选手相比，也算是不分伯仲。”
咸鱼学园长话锋一转的表现，又叫姜沐雪有种莫名的期待。
“那学园长是希望我们代表武曲学园参加比赛吗？”
“站在功利的角度来说，我肯定希望你们能替学园垂死挣扎一下……反正都这么烂，应该也没有更烂的余地了。”
别说了。
再这么说下去，姜沐雪都觉得自己的眼泪要往下掉了。
“不过决定权始终在你们手上——如果学生真的不想去的话，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可能去强迫你们……”
再加上还要被玛格丽特以这么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任谁都会于心不忍。
“那就去参加呗~学园长挖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在联合演习里取得个好名次吗？毕竟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欧若岚同学~你最好了~”
一时间，泪眼婆娑的玛格丽特干脆越过办公桌直接扑到欧若岚的怀中蹭来蹭去。
“再说，参加这种级别的大赛，等于免费为库雷什尼克打广告，何乐而不为呢？我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首先排除顾天浩，因为他是欧若岚的青梅竹马。
那么，投票现场就只剩下姜沐雪一个人了。
“我……选择退出。”
“咦？为什么？姜沐雪同学不也是库雷什尼克的员工吗？”
这不仅仅是玛格丽特的疑惑，也是欧若岚与顾天浩的疑惑。
“我的确是库雷什尼克的员工，但这并不代表我有资格代表武曲学园参加比赛——这一段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天，但我还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拜此所赐，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终究只是一个黑铁级干员而已，除了出身背景以外，我跟其他同学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唯有认真走好脚下每一步路，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名，我才有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独当一面的干员，而不是光靠伙伴提携的累赘。”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声一吐而快，换来的却是其他三人的沉默。
“为什么大家突然保持沉默了呢……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嘛？”
就不说戴着头盔的顾天浩现在是什么表情，欧若岚与玛格丽特已经感慨万千似的鼓起掌来。
“吾妹，恭喜你~”
“姜沐雪同学，恭喜你~”
“打工的，恭喜你。”
“不要搞得就像是动画最终回一样啊！”
就连顾天浩这个榆木脑袋都跑出掺一脚，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有种‘我家妹妹终于长大’的感觉罢了~没错，这正是库雷什尼克优秀的企业文化所带来的伟大进步！”
虽然很想回欧若岚一句“库雷什尼克有个屁企业文化”，但仔细一想，如果不是遇到她和顾天浩，自己也许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唠叨。
“无论如何，我都尊重姜沐雪同学的选择~”
虽说玛格丽特对姜沐雪的觉悟表示赞许，但扔能从她的微笑中感受到些许的阴霾。
“就是总感觉有点可惜……”
“可惜？”
“因为校董会说如果今年学园派出的队伍能杀进前三的话，将会奖励每名队员一百万美金，哪怕是止步于八强，都有五十万现金奖励……另外，因比赛而产生的一切费用也将全部予以报销。”
话音刚落，姜沐雪高高举起手来。
“姜沐雪同学，你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刚才又仔细考虑了一下，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校董会和学园长都这么赏识我，我姜沐雪又岂能辜负学园的期待？”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都说要能屈能伸，更何况我姜沐雪只是一个力速都不是A的柔弱女子而已~
“哈哈哈，原来如此……”
大概是因为姜沐雪变脸变得太快，欧若岚和顾天浩都不禁愣了一下，唯独是玛格丽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以傻笑打起圆场。
“不过就算姜沐雪同学愿意参加比赛，队伍还是差一个人哦？”
“这点还请学园长放心，我心目中已经有相应的人选了。”
看欧若岚说得胸有成竹，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家伙又打算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了——
首先，我们需要准备一只姜沐雪……然后，益田辉夜就会像宫吧老哥一样不请自来了。
可即便库雷什尼克的董事长都这么拍着堪比九鼎的胸脯保证到，玛格丽特的目光看起来却还是有些飘忽不定。
要是不闻不问的话，姜沐雪总感觉玛格丽特会给自己埋雷。
“学园长您这是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帮忙解决吗？”
找到机会顺坡下驴以后，玛格丽特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浑身一震，与年幼外表不相符的丰满胸部随之摇晃了一下。
“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就是说今年联合演习的比赛规则有一点小小的变动——”
根据姜沐雪对玛格丽特说话习惯的研究，以上这句话中的“比赛规则有一点小小的变动”可以直接翻译为“比赛规则发生巨大的改变”。
“今天参赛队伍众多，大赛组委会又认为往年的小队对抗淘汰赛模式无法体现干员的实际业务水平，因此对赛制进行了相应的改革……”
“如果我猜错的话，组委会是想把比赛放到我们平常的工作中？”
“把比赛放到我们平常的工作中？”
对于欧若岚这位名侦探的假设，姜沐雪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简单来说，就是‘该干嘛干嘛去’，好比说张三擅长逮捕通缉犯，他就继续逮捕通缉犯，李四擅长寻找失物，他就继续寻找失物。”
“没错！”
玛格丽特刚想点头肯定，却不料被姜沐雪打断。
“问题是这种比赛方式根本没办法判断谁输谁赢吧？”
“关于这个问题——”
玛格丽特刚想解释一下，却不料被欧若岚打断。
“放心，吾妹，由于参赛队伍众多，大赛主办方肯定会为晋级设下门槛，达到要求的队伍将参与下一轮的比赛，反之，则卷铺走人——我说得没错吧，学园长……咦？学园长人呢？”
就像是为回答欧若岚这个问题般，顾天浩默默地指住办公室的墙角。
“老实说，学生都这么聪明，我都搞不清我这个学园长还有什么存在价值了……”
玛格丽特就孤零零地蹲在那里画圈圈。
三人非得花一番功夫，才重新把她老人家给请回椅子上。
“欧若岚同学说得没错，今年联合演习的主办方的确是为预赛设立了一道门槛——若要想晋级下一轮比赛的话，参赛队伍必须赶在四月一日之前完成总计价值六万美金的委托。”
专门挑在愚人节这一天截止，这个姗姗来迟的预赛通知却并不是玩笑。
虽然已经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不过从现在开始奋起直追的话——
“这还不简单~咱们现在去公会溜达一圈，速战速决~”
然而偌大的学园长办公室中，只有姜沐雪一个人还抱有这种浪漫主义乐观精神。
“否定。恐怕很难做到。”
罕见地，顾天浩这么断言道。
就连他这种惜字如金的家伙都选择主动发声……意味着要不这是医学奇迹，要不就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为什么？”
“因为预赛是在两天前拉开帷幕的。两天时间，足以让除武曲学园以外的私营军警承包商培育机构将奇境岛公会的委托告示板挑个遍。”
“吾妹哦，简单点来说，就是在这两天时间里，大家都已经把‘好肉’都给挑光了，剩下的要不就是会啃崩门牙的‘硬骨头’，要不就是谁都看不上眼的‘鸡肋’……”
“所以说，这六万美金的门槛恐怕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跨过去了……”
这都还没出师呢，直接打gg合适吗？
不，可不能就这样放弃……
再怎么说，联合演习都是咸鱼翻身的好机会。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肯定还有什么办法逆风翻盘。
就在这时，姜沐雪的目光刚好落在顾天浩身上，接着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世妙计一样锤了一下掌心，向众人公布这一则振奋人心的情报。
“说起来，我记得Lucy你好像跟某个公会柜台小姐很要好来着？”
啪！
瞬间，姜沐雪似乎听见了空气中传来某种物体断裂的微弱响声，心想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凑近顾天浩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加藤？伊藤？克里斯汀娜？好吧……我是不记得了，但也没什么所谓吧？反正我是看到你跟她有说有笑、卿卿我我的样子了，所以说你跟她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看在库雷什尼克的份上，你要不稍微牺牲一点色相，说不定她就愿意给咱们开个后门啥的~”
顾天浩顿时汗如雨下，衣领都完全湿透了。
“嚯……又是加藤，又是伊藤，又是克里斯汀娜，尽是些我没听说过的名字呢~”
尽管欧若岚还在笑，但脸颊的肌肉却在抽搐个不停，头上的数据线频频冒出火星。
“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认识了这么多女生，还跟她们有说有笑、卿卿我我~乐不思蜀呀~我看你都快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屋内骤然一变的气氛，叫顾天浩动弹不得，可他却又不得不出声为自己辩护：
“否定。董事长，请您冷静一下，我可以解释的——”
“放心，我会听你解释~不过我希望能换个没地毯的房间继续聊~”
欧若岚一边亮出外套下的机械臂，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一边继续这么笑着说道。
“提问，为何要去没地毯的房间……”
“你就不知道地毯沾上血以后很难洗得掉嘛~”
少女握紧拳头，嫣然一笑。
少年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六日。一零三零时。
奇境岛。第十四区。公会。业务招待室。
抵达公会以后，姜沐雪都怀疑今天是不是“猛虎伏地式谢罪日”。
因为——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在向库雷什尼克三人致歉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眼前这位自称……加藤？伊藤？克里斯汀娜？好吧，总之就是顾天浩的老相好——公会柜台小姐，都跟玛格丽特一模一样。
就是上围的丰满程度稍微逊色一点。
不过仔细一看，也是个不亚于欧若岚的可人儿——即便戴着土气的厚底眼镜，也难掩混血儿独有的精致五官与白皙肌肤。
虽然在第一次见面，姜沐雪就已经了解到这一事实，但不知道是因为“打扮过于朴素”，还是“存在感过于稀薄”，她老是记不住这个柜台小姐的样子，就好像一不留神，她就会跟背景板融为一体般。
至于说到她姓甚名谁——
“你就是加藤小姐吧。”
欧若岚这口气怎么听都像是原配来找小三摊牌的感觉。
“诶？我不姓加藤。”
“伊藤小姐？”
“我也不姓伊藤！”
“克里斯汀娜？”
“这又是谁？！”
“那你究竟是——”
“是橘！我的姓氏是橘！五分钟前我才自我介绍过吧？好吧……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是来自奇境岛公会的柜台工作人员橘·克丽丝塔！还请欧若岚小姐您多多指教！话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姜沐雪总感觉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啊？我跟你很熟吗。”
欧若岚这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敲着椅子扶手的女王模样，叫姜沐雪这个跟她朝夕相处的打工仔都感觉可怕，就更别说这个不起眼的柜台小姐了。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
“我只是——”
“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不、不是这样子——”
“不是这样？那你跟我家Lucy是什么关系。”
“我跟顾天浩先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姜沐雪都搞不清欧若岚这是在扮演原配，还是厌恶平民儿媳的豪门恶婆婆了。
面对这般咄咄逼人的言辞，这位弱不禁风的柜台小姐绝对快要哭出来了。
即便很想站出来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对不起，我也只是一个打工的，人微言轻啊……”
姜沐雪只能在内心为她默默祈祷。
所幸的是，见柜台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欧若岚也不好意思赶尽杀绝，干脆跳到下一个话题。
“既然你是奇境岛公会的工作人员，你知道有哪个柜台小姐叫加藤、伊藤或者克里斯汀娜？”
“据我所知，我们公会并没有工作人员叫加藤、伊藤或者克里斯汀娜……”
为表示自己无意与欧若岚为敌，柜台小姐只得以相同的句式回答她的问题。
为证实自己所言非虚，顾天浩再次主动发声。
“我的确不认识叫加藤、伊藤或克里斯汀娜的公会工作人员。”
呜哇，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由此可见，欧若岚下手不是一般的重。多亏有头盔遮丑，顾天浩才不至于以“猪头三”的形象示人。
“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打人的凶器找到了，正是……姐啊，别这样，啊呜是无辜的！
“否定……我什么都没说。”
看来就算顾天浩是货真价实的猛男，也遭不住欧若岚拿啊呜当榔头往自己脑袋招呼。
“我不知道欧若岚小姐您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但我和顾天浩先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柜台小姐的神情简直就像是不小心掉到水里好不容易才游回岸边的小狗般可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肯定。”
想要附和一下，顾天浩却被欧若岚用机械臂一肘子捅到沙发边缘，不得不缩成一团以求自保。
“哼，这次姑且放你一马。”
在为这起修罗场事件拉下帷幕的同时，欧若岚以目中无人的笑容警告顾天浩与不知名的柜台小姐。
“不过念经只限这么一回——”
说着，她从桌子上的零食篮子里拿出一颗水果硬糖。
“下次就直接超度了！”
配合着骇人的气势，将天地间蕴藏的洪荒之力注入左臂，握紧拳头，然后重新摊开手掌——
“明白会有什么后果了吧？”
该说真不愧是身怀虫人族血统的混血儿嘛，光凭轻轻一握，就让水果糖粉身碎骨。
“那啥，董事长，你没事吧？”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
“不，你的手在流血哦？”
欧若岚一脸茫然地低下头，定睛一看……她的手掌被硬糖的碎片给划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我血流满地了小浩快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种时候，这个目空一切的独裁者才想起了青梅竹马的好，结果还是柜台小姐给她包扎的……
“呜哇，我好像有点失血过多了，我快不行了……”
连带止血、消毒，出血量五毫升都不到，这就奄奄一息了……敢情欧若岚前辈子是树懒吗？
“没、没事吧，欧若岚小姐？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虽然明摆着就是自作自受，但毕竟是在公会内部发生的意外，柜台小姐难免会感到担心。
也是时候谈点正事了。
“加藤小姐。”
“我都说了我不姓加藤……”
“伊藤小姐。”
“好吧，你还是叫我加藤小姐吧……”
“加藤”的眼神好像死掉了。
“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吧？”
“之前在电话里顾天浩先生姑且有跟我说过库雷什尼克遇到了什么麻烦……”
“提问，橘小姐您是否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老实说，很难。”
就连公会的工作人员都这么断言了，就证明想要跨越预赛这道门槛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难度适中且金额较高的委托早已在两天前就被人瓜分一空了，剩下的委托要不就就是风险太过巨大，要不就是赏金低到无人问津……”
“我们选择薄利多销不行吗？”
“行不通的。”
对于姜沐雪的观点，“加藤”摇了摇头。
“在各位来到公会之前，我就已经对剩下的廉价委托进行了统计，就结果而言，要达到六万美金的额度并非难事——”
“加藤”低下头去，扶了一下眼镜，才道出问题所在。
“但时间成本不允许库雷什尼克这么做。”
“提问，橘小姐的意思是区区六天时间不足以让我们完成告示板上的所有廉价委托吗。”
“原来如此……”
姜沐雪这才恍然大悟。
没错。
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必须花费相应的时间，完成委托也不例外。哪怕委托内容只是帮忙寻找遗失的宠物而已，有时候都必须花上好几天时间……不，就算花了时间，还未必一定能找得到。
说白了，现在选择跟时间赛跑，绝非上策。
如果不能另辟蹊径的话——
“难道说真的万策尽矣……”
无可奈何之下，姜沐雪把双手放到包子头上转来转去，寄望于自己能突然像一休般冒出什么神机妙策。
“也不是说完全就没办法啦……”
看“加藤”频频擦拭眼镜的动作，姜沐雪总觉得她还有什么话没说。
“提问，橘小姐您说的是‘指定委托’吗。”
虽然顾天浩的答案得到“加藤”的颔首肯定，但库雷什尼克又得面临一个新的难题。
“你们所说的‘指定委托’，该不会就是公会的VIP服务吧？就是有钱人指定某一家私营军警承包商公司为自己排忧解难？”
“正是。”
就在不久之前，库雷什尼克才从奇境岛首屈一指的明星制造公司“缪斯娱乐”接过类似的委托，但这种狗屎运可不是时时都能碰上的。
“话说，加藤小姐您也知道库雷什尼克的情况吧？像我们这种小作坊，那些大老板哪瞧得上眼啊？”
即便姜沐雪的另一个身份，正是大红大紫的人气写真偶像“Yuki”……按理来说，只要她求一求经纪人莉莉，让她给库雷什尼克开个后门，承包公司旗下的安保业务，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利用这层裙带关系换来的晋级，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思绪走到这里，“加藤”的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事实上，并不只是有钱人、大老板才有这种需求。”
说着，她悄然从沙发起身，走向招待室的入口，反锁大门，明显是不希望接下来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某些特殊行业的人群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哦~”
“比如说？”
“姜沐雪小姐，你听说过‘獠牙帮’吗？”
“当然。”
身为干员，要是不知道獠牙帮，那才是天方夜谭吧。
“那么，相信您也很清楚獠牙帮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吧？”
“泛指一切变形者的有组织犯罪集团……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但即便同为变形者的犯罪组织，里面也有派系的分别——兽人系的‘白牙’、妖精系的‘松鼠’，矮人系的‘杜林’……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选择和平共处，不过也有例外——”
“加藤小姐您的意思是……”
“在某些时候，如果其中某个派系想要打击另一个派系，但又不希望弄脏自己的手，就会通过公会对私营军警承包商公司进行指定委托。”
顾天浩又一次抢在姜沐雪之前得出答案。
“这么下作的嘛……”
虽然借刀杀人这一招也是屡见不鲜了，但在姜沐雪的印象中……也许是定式思维使然，她总觉得这些江湖大哥们应该更有骨气一点才对，就像是宁可吃劣草也不愿吃饲料的野马一样。
至少，那个名唤“阿虎”的獠牙帮老大就是这样的人物。
“话说，獠牙帮自己不是有一套什么法则，说无论发生么事，都绝对不跟官府合作的嘛？”
“姜沐雪小姐您说的是‘乌默它法则’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
看到姜沐雪点头如捣蒜，“加藤”轻轻一笑道：
“这套法则，对旧时代的‘Mafia’（黑手党）来说，是神圣的戒律，但对新时代的‘Gang’（匪帮）而言，就是陈腐的旧规罢了。”
就连獠牙帮也搞“选择性执行”这一套啊……
虽然之前有过跟江湖人士一同抗击武装食尸鬼的经验，但自古正邪不两立，兵就是兵，贼就是贼……退一万步说，即便库雷什尼克有合作的诚意，贸然跑到獠牙帮的地盘，说要找他们的老大谈生意，被骂一句“滚犊子”是轻的，搞不好刚一开口，对面就拿出十多把手枪指住你的脑袋……
“就算他们真有这方面的需要，总得要有人帮我们搭线吧？”
“这点还请你们放心！”
“加藤”一改之前的弱气，仰首挺胸、自信十足地这么保证道。
“我刚好就认识这么一位黑白通吃的情报商人——他在该行之前就是一名经验老到的警官，现在开了一间魔宠咖啡屋~”
黑白通吃、情报商人、前警官、魔宠咖啡屋……这些要素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说起来，我之前好像给顾天浩先生介绍过他吧？”
“等等，你所说的情报商人该不会是加图族人吧？”
“没错，他的确是直立猫人……咦？姜沐雪小姐您也认识布斯先生？”
何止是“认识”。
回想起之前被他骗去当福利姬的经历，姜沐雪恨不得立马用火曜符把这只变态色胚猫连带着他那间挂羊头卖狗肉的咖啡屋一起扬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因为有之前的种种不愉快，才让晋级无望的结局出现了转机。
而为库雷什尼克带来希望的“加藤”，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像她这种手眼通天的角色，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的隐藏Boss，身上不免会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直觉是这么告诉姜沐雪的。
因此在临别之前，她才会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加藤小姐，为什么我感觉您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实不相瞒，我并不姓加藤……好吧，加藤就加藤吧，姑且还是个名字，总比‘那个谁’、“那个啥”要好……”
“加藤”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姜沐雪小姐您问我是何方神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公会柜台小姐而已。”
她微微一笑，提起裙角，恭送客人离开。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我刚好知道的东西罢了。”
……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六日。一零三零时。
奇境岛。第七区。布斯魔宠咖啡厅。
姜沐雪本以为上一回摊子被武装食尸鬼给掀了以后，布斯这只色胚猫会好一段时间都缓不过劲来，没想到今天故地重游，这间承载着过往种种回忆（不堪）的咖啡厅已经把写有“Open”字样的告示牌挂了出来。
推开大门，铃铛响起。
“今年第二次‘蓝月亮’天象将在本月三十一日现身天宇。届时如果天气晴好，感兴趣的公众可再次目睹到‘蓝月亮’风采~”
伴随着收音机传出的天气预报，闯入视野中的光景还是跟记忆中的布置有多少区别……简单来说，咖啡厅主人没再把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照片与纪念品摆在架子上进行展示。
是因为布斯良心发现，放弃继续利用文青病欺骗无知少女呢，还是说上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改变了他的想法，他终于开始回首、珍视过往的人生，姜沐雪这就不得而知了。
唯独有一件事，是她能肯定的——
布斯和他操纵的人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哟，好久不见~”
“什么啊……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公会柜台小姐说的‘客人’啊。”
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对于库雷什尼克这帮年轻人的到来，布斯仅仅是随意瞥了一眼，似乎并没有感到多惊讶。
“那家伙还说什么介绍生意给我，我就知道她没什么好招呼……”
话虽如此，但身为咖啡屋主人的他还是主动拿出了三杯咖啡放在吧台上，示意“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说”。
“你以为我很想来这个鬼地方嘛。”
姜沐雪这么随口抱怨道，不忘补充一句“我喝不了太苦的，所以请给我多一点奶和糖”。
“就你麻烦……”
布斯很不满似的努了努嘴，让人偶往其中一杯咖啡倒入大量的牛奶和细砂糖。
然而——
“咦？三杯？”
他这才发觉除去曾扬言要烧掉这家咖啡屋的狂暴少女以及戴着头盔、沉默寡言的古怪少年以外，另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布斯抬起头来，想要确认第三位客人是什么情况，结果——
“我、我说，这位Lady跟你俩是一伙的吗……”
“哈？”
反正跟欧若岚这种级别的美少女见面后，这只色胚猫肯定会动什么歪脑筋吧……然而他非但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反而好似老鼠见猫一样，表现出莫名的惶恐……不，这家伙就是猫吧？
“不，那啥……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到她吧？！”
布斯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傻话呢。
心想如此，姜沐雪一边继续往咖啡里加奶和糖，一边回首观望……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她差点没把直接从包里拿出一道黄符贴到欧若岚的面门上。
此刻，其人已然化身为恶鬼，从“无猫地狱”的最深处回到人间。
梦寐以求的小猫近在眼前，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的兴奋程度远超看论坛的时候。
“嘶哈……嘶哈……”
伴随着充满怨念的吐息，步步逼近的欧若岚全身不住地颤抖着，马尾辫连带着数据线都像是活物般凌空蠕动，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危险人物。
“小猫乖……小猫乖……过来，让姐姐看看……让姐姐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
“噫！”
布斯，这位身经百战见得多的前警官无疑是差点被吓到魂飞魄散。
事到如今，姜沐雪似乎明白欧若岚之前为什么要强调自己没有被猫讨厌了。
因为越是强调什么，就越缺少什么。要不然她也不犯不着在“喵咪之家”这种论坛流连忘返了。
“我忍了很久了，我真的忍了很久了……”
犹如被恶灵附体般，欧若岚连声线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啊，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再也忍不住了！”
就这样，欧若岚把布斯强行揽入怀中。
“我、我知道我这么做太冲动了，但我已经不行！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等等、等一下，Lady，你先听我解释——”
突然听到橘猫开口说话，任谁都会感到震惊，奈何欧若岚第一次撸猫的喜悦胜过一切。
“小可爱你想吃什么东西？小鱼干？木天蓼？猫薄荷？还是说你全都想要？没关系~姐姐全都买给你哦~”
“停一下朋友停一下我不是猫我是加图族人我是享受奇境岛法律保护的公民你不能至少不应该——”
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吗？如今的布斯就像是一名无助的溺水者，一番挣扎，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喘一口气、喊一声“救命”，转眼间就被欧若岚这只水鬼给拖下去了。
姜沐雪之所以用溺水进行比喻，是因为——
“虽然很幸福……也很向Lady您说一声‘多谢款待’……但我好像有点呼吸困难了……”
欧若脖子以下、肚子以上的某个部位实在太大了……对布斯这种小型兽人而言，简直像是梦想中的温柔乡，一旦沉溺其中，便无法自拔。
“啊，抱歉……”
再加上，欧若岚这家伙是个名副其实的“猫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好像一直跟猫科动物合不来，难得布斯是个可以交流的对象，无论这只色胚猫有什么要求，她都必然是有求必应。
很快，欧若岚便调整了一下姿势。
布斯就像是袋鼠宝宝一样，从她胸前深邃的山谷间探出脑袋，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其中。
“啊……这恰到好处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自己无意中抵达了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真的吗~那我养你一辈子好了！”
“这样吗……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若岚与布斯你侬我侬的一幕，成功引起姜沐雪生理上的不适。
就连咖啡都变得难喝了，果然还是得加多一罐牛奶和砂糖。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就是一只披着橘猫外衣的好色大叔而已，他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揩你的油，这样也没所谓吗？”
“如果猫猫想占我的便宜就让它占吧……毕竟在我接触的这么多猫猫之中，它可是唯一一只愿意接受我的猫猫……”
唯恐姜沐雪会强行把布斯从自己胸口拽出来，欧若岚连忙交叉双手，护在胸前。
“他只是愿意接受你那对淫乱的奶子而已。”
“就算它下贱、只是馋我的身体也没问题！”
猫奴的爱可真是够卑微的。
“虽然我不知道Lady的名字，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而且，还很廉价。
“哎呀，猫猫这算是在跟我告白吗~”
只要在她随便说点甜言蜜语，就立马忘乎所以了。
“是的，美丽的Lady啊，请跟我交往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虽然猫猫你向我告白我很高兴……可是，我是有夫之妇……我很清楚我的丈夫是个木讷的人，但我不能背叛他，所以我们还是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
撸猫就撸猫嘛，突然开车是什么意思。
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无缘无故成了苦主的某人的感受吗？
在往咖啡加入牛奶和砂糖的同时，姜沐雪都能看到顾天浩头上长的那片青青大草原了。
得亏他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地往咖啡里倒朗姆酒……喂，你老婆跟一只猫出轨了，你倒是跟给她俩一点颜色瞧瞧啊！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算什么男人！
为避免剧情继续向宫吧老哥喜欢的方向发展，姜沐雪选择言归正传。
“话说，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谈点正事了。”
“我答应帮你们牵线。”
“你答应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明明上一次要布斯帮忙的时候，这家伙还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略略略”的拽样……
“是奶子吗！就因为她的奶子够大所以你就立马答应帮忙了！”
“Lady，你知道吗？胸部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它完全舒展时很好看，给它加些力增加些变化，它依旧很好看~”
说着，布斯瞄了一眼姜沐雪的胸口，冷笑一声。
“啊，不好意思，你应该没办法理解这种感觉吧~”
“那你就抱着奶子溺死吧！”
“好痛好痛，吾妹你干嘛打我啊？我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吧？”
“我愚蠢的姐姐哦，要怪就怪你那对可恨的奶子吧！”
正当两人一猫乱作一团，咖啡屋门口的铃铛再次发出悦耳的声音。
下一刻，三个高大的身影现身于门后。
为首一人，便是其中最高大者，非得要弓下身子才能进门。在紧身背心的衬托下，身上的肌肉与疤痕都显得格外分明，但说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他的纹身——一头下山的猛虎，自脖颈一路延伸至胸口。
纹身如人，人如其名。
“色胚猫，你帮我们找的生意对象该不会就是他吧？”
阿虎——布斯是这么叫他的，真实姓名不详，不过能肯定的是，这位仁兄并不会特意对自己的身份加以掩饰。
倒不如说，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意识到他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先生”。
奇怪的是——
“看来是搞错时间了，我下次再来。”
堂堂獠牙帮老大，却主动采取退让的姿势。
“我说，来都来了，坐一下再走，也不会怎么样吧？”
姜沐雪的发言让他停下脚步。
“我之前说过的吧，我对你们没兴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眼看阿虎要重新迈开脚步——
“唐耀兴先生，我们并不是您的敌人。”
欧若岚的发言却叫他整个人转过身来。
彼此视线交错的瞬间，咖啡屋内部的气氛骤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阿虎对库雷什尼克怀揣的情感是“无所谓”的话，那么从欧若岚叫出他本名的这一刻开始，在他眼中，库雷什尼克就变成了不得不警惕的存在。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刚好路过此地的私营军警承包商公司总裁罢了。”
说着，欧若岚将一张名片飞到阿虎面前。
“相比之下，唐耀兴先生，又或者说……维托·唐，您可是奇境岛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啊——龙门港最大的六合会组织‘合连胜’龙头唐山海先生的义子，才来这座岛上一年不到，就凭借一己之力将好几个区的兽人帮派纳入门下，一举成为‘白牙’派系中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既然欧小姐你都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你就应该更清楚我是不可能跟你合作的。”
“不要一下子把话说死嘛~”
欧若岚不动声色地抚摸着布斯的脑袋，以暧昧不清的微笑回应阿虎的武断。
“我当然知道唐先生您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但有时候原则也会成为阻碍，尤其是你急于解决某个问题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
阿虎将名片扔回到欧若岚怀中。
“按理来说，像您这种级别的大人物，都是神通广大的角色，一般是不会碰到什么问题的，即便真的碰上了，也不需要您亲自动手解决，但你却偏偏在今天这个特定的时间点来到这家咖啡厅……你该不会想说‘我就只是来喝一杯咖啡而已’吧？”
“即便欧小姐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的确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也的确需要找人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跟你们合作吧？”
“事实上，我们也并没有打算跟唐先生您合作。”
欧若岚这个恶作剧般的说法，令阿虎……不，就连布斯、姜沐雪、顾天浩头上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们公司只是想跟唐先生您做一笔生意而已。”
“欧小姐，我对文字游戏并不感兴趣。”
“我也并不是在跟您玩文字游戏。”
欧若岚收紧目光。
“唐先生，我关心的是‘利益’，而不是‘立场’——老实说，只要不触碰法律这条底线，我认为跟谁做生意都没所谓，恶魔也好，天使也罢，反正只要利润足够丰厚，资本家可是很乐意向顾客出售吊死自己的绳索~”
“我怎么知道您会不会拿这条绳子来吊死我。”
阿虎的语气相当强硬。尽管说话的声音并不是特别的大，但蕴藏于字里行间的不信任感足以叫人为之却步。
“我把你吊死了，我跟谁做生意？”
阿虎如此强烈的疑心，却被欧若岚轻松化解。
就这样，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相视而笑。
见形势有所好转，布斯也连忙帮腔道：
“你可以不信条子，可以不信他们，但总不会连我这个中间人都不相信吧？”
姜沐雪现在不得不承认欧若岚胸前这对“糖衣炮弹”对雄性动物不是一般的好使。
既然有人出面作保，阿虎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哭笑不得，跟两个小弟一同默默坐在距离吧台最近的桌子边上，就像是在说：
“真是服了你们了。”
随后，他叫其中一名小弟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到欧若岚手上，打开一看——
“新人偶像出道见面会惨遭炸弹袭击，疑似帮派冲突——”
姜沐雪一眼就认出了出现在剪报上的塞壬少女，正是之前经纪人莉莉提起的“替罪羊”。
炸弹客最初的目的是想引起当红偶像Yuki的注意，但奈何姜沐雪好一段时间没有登台露面，结果犯人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在这位后辈的见面会上搞出这么一个大新闻。
为表示歉意，在福利院绑架事件告一段落以后，姜沐雪与莉莉还专程前往医院探望了这位新晋偶像，只是出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并未告知她实情。
当时姜沐雪还很纳闷像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哪来这么多粉丝探望，仔细一看，才发觉围在病房外的这些年轻变形者不像是善茬，问莉莉这是怎么回事，她也只是摊开双手笑道：
“应该是呼呼小姐的朋友吧~”
“咦？原来‘忒提丝’不是她的本名哦？”
“虽然说是以‘贫民窟的百万偶像’为卖点，但真要用本名的话……总感觉有点奇怪。”
姜沐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本名有点奇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女生会跟阿虎这种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欧若岚以眼神制止。
看欧若岚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显然是想把这起炸弹袭击案的来龙去脉当做自己的“底牌”。
“这位小姐……是唐先生的朋友吗？”
阿虎没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回避欧若岚的视线般将头转向一边。
“我只想知道主使是谁。”
“一般来说，不应该找干这件事的人的麻烦吗？”
“这不是欧小姐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把罪魁祸首给我找出来，然后带到我面前。开个价吧。”
欧若岚故作为难似的闭着眼睛，把上半身往右偏，叹了口气，指住身边的顾天浩。
“我说啊，唐先生，您不要看我们公司的执行总监顾天浩先生穿得像是职业杀手一样，就以为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我们公司好歹是正经的私营军警承包商公司，违法犯罪的事，我们是不会干的，不过——”
接着，她又带着一丝坏笑，继续说道：
“我们很乐意让罪犯接受公平、公开、公正的法律审判，也希望他们能在监狱里改过自新，至于监狱里有没有你们的兄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您看这样如何？”
“你们开个价吧。”
见阿虎并无异议，欧若岚喜上眉梢，当即摆出一个象征“六”的手势。
“六十万吗？在道上，想要做掉条子的污点证人，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吧。”
总感觉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六百万？你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虽然不是拿不出来，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啊，这——”
“如果唐先生您觉得价格合适的话，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于欧若岚的欣然应允，姜沐雪是傻眼了，连忙凑到她的旁边咬耳朵。
“不是说好六万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六百万？！你搞诈骗也得分对象吧？！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獠牙帮老大，你骗他的钱就不怕有钱没命花吗？！”
“吾妹哦，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价是他自己开的，咱们不过是顺坡下驴，做生意嘛，你情我愿的，有啥好说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问题是阿虎可不是能讲道理的主啊。
就在这时——
“啊？六百万？为什么那个公会柜台小姐告诉我，只需要找价值六万美金的指定委托给你们就行了？”
布斯此话一出，现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不，说是一片死寂都毫不为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过去一秒，阿虎眼神中的怀疑就增多一分。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怀疑你们在骗我，但我没有证据”这句话已经写在脸上了。
“我果然还是去找其他人帮忙吧。”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财迷心窍唐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务必高抬贵手……”
结果，就连一声不吭的顾天浩都被欧若岚强行按下脑袋，跟姜沐雪一起组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猛虎伏地三连星”。
好在是把阿虎这位贵客给留住了。
“真的……只是六万？”
“您这是觉得价格还不够公道吗……”
“即便我们是捞偏门的，我们也是知道‘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不要钱的东西往往才是最昂贵的。”
没错，这就跟氪金手游一样。
“如果唐先生您大发慈悲想多加一点的话，我们也不反对就是了~”
就像是被库雷什尼克众人给逗乐了一样，阿虎嘴角泛起些许弧度，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表情。
姜沐雪莫名感觉这位獠牙帮老大与顾天浩有些相似，尽管他并不带头盔，但他跟顾天浩一样擅长掩盖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透过公会平台把一半的钱当定金付给你们了。”
如果不是阿虎亲口这么答应道，姜沐雪都猜不到他究竟想不想跟库雷什尼克做生意。
“尾款等完事以后我再给你们打过去。”
“没这个必要，请您把剩下的钱一起打到库雷什尼克的账户里吧~”
“你说什么……”
即便阿虎在“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这门学问上造诣颇高，此刻也不禁皱起眉头。
因为在他看来，欧若岚这种说法近乎于“黑吃黑”的最后通牒。
在姜沐雪的眼里，亦是如此。
但彼此之间的区别在于，她比阿虎这位局外人早一步洞悉真相。
“因为我们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
“……你们连咖啡厅的大门都还没走出去。”
“那么，现在有请姜沐雪同学为我们解释一下这起炸弹袭击案是怎么一回事吧——”
既然这笔生意已经谈成了，就没必要继续保留这张“底牌”了。
“首先，请允许我再次向呼呼小姐道歉。”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名……不，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正如姜沐雪所料，阿虎与两名小弟都吃惊得不得了。
“虽然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跟呼呼小姐都是同一家明星经纪公司旗下的偶像——按照资历，我应该算是她的前辈吧？”
“也就是说……姜小姐你既是干员，又是偶像？”
别说阿虎了，姜沐雪觉得任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都会满头问号。
“更准确点来说，干员是我的主业，偶像才是副业……”
就像是在说“让我缓一缓”一样，阿虎一脸倦怠地捏了捏眉心，才重新振作起来。
“你的身份跟这起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我没能很好地实现这两个角色的来回切换，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坏习惯带到偶像工作里……虽然说是坏习惯，但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交环节罢了，好比说，在偶像工作期间，跟异性私会……尽管并没有过度亲密的举动，但也会被真爱粉视为‘背叛’……”
“所以，炸弹客最初的目标其实是你？”
“是的。只是因为学业和工作问题，我有一段时间没登台演出，算是逃过一劫，所以炸弹客才会把呼呼小姐当成‘出气筒’……”
“原来是‘殃及池鱼’啊……”
阿虎按着太阳穴，一副无奈的样子。
“实施犯当场就被警方逮捕了，但给他提供炸弹的却是第三方势力——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库雷什尼克跟我的经纪公司一同联手，利用嫌疑人的犯罪预告将计就计，设下埋伏，成功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您有最近的新闻，上面登载的‘福利院人质劫持案’就是这一伙歹徒所为。”
而且根据警方的调查，残留在电脑、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等众多证据，也确实表明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犯罪团伙所为。
虽说案件本身不乏有一些疑点，好比说嫌疑人手中的“变形合金”从何而来、主谋又为什么会化为一堆焦炭……但这些问题并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总之，我认为这起炸弹袭击案应该告一段落了。”
“也就是说，案子是外行人干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不知为何，阿虎大大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仰望着咖啡厅的天花板。
“听唐先生您的口气，看来您平时是得罪了不少人呀~是因为人口黑市与违禁魔药的问题吗？”
欧若岚突然插了一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虎。
“这两种生意来钱是很快，但条子来得更快——我是坐馆的，但我也不想天天去坐‘差馆’。”
早先和顾天浩一同遭到獠牙帮囚禁时，姜沐雪就已经从看门小弟口中听到类似的消息，本以为新官上任的老大是不想让小弟们这么招摇，暂时打一下退堂鼓装装样子，但没想到阿虎是真的是“说不干就不干”。
“不卖违禁魔药，也不让女孩站街……这么说，白牙好像也没我们想象中这么穷凶极恶嘛。”
“否定。明令禁止这两门生意，并不是因为为首者有多么遵纪守法，仅仅是出于长远利益的考量罢了——在奇境岛上，人口贩卖与违禁魔药都是执法部门重点关照对象，从这两门生意中抽身而出，能为帮会规避不少风险，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把人力、物力转移到隐蔽性更高的违法犯罪活动上。”
“原来如此……”
姜沐雪又一次认识到顾天浩这本“人肉犯罪百科全书”有多厉害。
幸亏他没有投身到犯罪分子的怀抱之中，否则的话，绝对会变成詹姆斯·莫里亚蒂吧……但总感觉欧若岚似乎更适合这种智力型反派角色，这么说顾天浩岂不是她的塞巴斯蒂安·莫兰？
“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吗。”
转头一看，姜沐雪才发现阿虎正盯着自己和顾天浩，连忙轻抿一口咖啡压压惊……果然还是有点苦，得再加一点糖和牛奶。
如果说在背后说人坏话算是人之常情，那么当着别人的面说就纯粹是行为艺术了。
“我好像低估了姜小姐你编故事的能力。不过从头到尾听下来，我都没能找到什么不合理或者自相矛盾的地方。”
“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打电话给您的朋友呼呼小姐，问她为什么想要当偶像，她会说因为看了Yuki的盗录Live而深受感动，立志有朝一日能像站在舞台上的Yuki一样闪闪发光，为大家带来爱和梦想。”
“你干嘛要学那个笨蛋讲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沐雪的错觉，她总感觉一谈到自己这位新人偶像后辈，阿虎的表情会变得稍微丰富一点，就好像现在……他就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
“不，我真的是她工作上的前辈。”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
话音刚落，库雷什尼克的账户就收到了剩下的三万美金。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看欧若岚笑得这么灿烂，姜沐雪也是感慨万千。
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就完成了委托……放在三周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正当库雷什尼克众人准备班师回朝之际，却又突然被阿虎打断。
“话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区区一群外行人是怎么搞到‘变形合金’的？”
像是这样的疑点，姜沐雪不是没想过，但案件后续已交由警方处理，考虑到职权划分的问题，她也不好过问。
既然像她这样的菜鸟都能想到，欧若岚当然也能想到。
“哎呀，这不是唐先生你们组织内部或者组织与组织之间的问题吗？”
“如果是道上的兄弟乱来，闯了这么大的祸，不劳烦你们出手，我们自己会清理门户。”
“您是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外来人员’？”
既不是“黑”，也不是“白”。
阿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抛出下一笔生意。
“如果你们能帮我把他找出来，六十万也好，六百万也罢，我都会照付给你们。”
是见好就收，还是乘胜追击？
姜沐雪低头默默搅动着咖啡。她很清楚自己无权决定，但站在个人角度，比起六十万、六百万，她更想要的是真相大白、邪不压正这样的大团圆结局。
有人因为这些流出的“变形合金”而受伤、丧命这种事……一次都嫌多。
“姜沐雪同学，你怎么看？”
“诶？为什么问我？”
“因为这是跟你有关的案件。”
欧若岚居然会将决定权交给自己，姜沐雪可谓始料未及。
顾天浩、欧若岚、阿虎、布斯……甚至是啊呜，都在盯着自己。
“呜呜呜……”
此刻啊呜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我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握紧拳头的瞬间，姜沐雪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看来姜小姐不光懂编故事嘛。”
“都说了，我没编故事！”
对阿虎这小小的赞许感到不满的少女鼓起脸颊。
“那么，事不宜迟，Let's go！”
就在欧若岚振臂一呼，大步迈向门口的时候——
“临走之前，麻烦你们把账结一下好吗。”
不知为何，布斯成功从欧若岚胸前的“马里亚纳海沟”逃出生天，重新回到吧台的一角，一举恢复慵懒的本色。
“我说你这只色胚猫明明除了揩油以外什么都没干吧……”
姜沐雪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好意思伸手要钱。
“妈的这年头喝咖啡不用给钱是吧尤其是你就喝了这么一杯而已用了我多少罐牛奶和细砂糖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