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冷、潮湿……看上去像是哪里的地下室，房间的入口也并不是她熟知的门，而是一道道铁栏。
“这里是……”
“白牙的人口黑市货仓。”
“诶？”
“这是白牙的‘支柱产业’之一。”
“我、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啦，不过……等等，你刚才不是带着我一起跳到河里了吗？我们为什么还会被獠牙帮抓住？”
得知真相后，姜沐雪的头脑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因为你刚才溺水昏迷了。”
相比之下，顾天浩却显得出奇的镇定。
“所以你就投降了？”
“肯定。”
“你这放弃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就不能再多坚持一会儿吗！你就没有身为钻石级干员的矜持吗！”
“否定。”
正是顾天浩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令姜沐雪格外恼火。
可就在她刚想厉声批判少年的不抵抗政策的时候——
“我不可能带着一个昏迷的溺水者与白牙作战，也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跑，综上所述，投降是最合理的选择。”
这句话却叫她瞬间哑火。
“毕竟你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哈……原、原来如此，我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所以不想拿我的性命开玩笑……看不出你还挺有良心的嘛……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姜沐雪总感觉刚才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发言。
“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再前一句。”
“投降是最合理的选择。”
“太前了啦。”
“毕竟你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
“我为什么会变成犯罪嫌疑人啊？！”
“因为你身上有吸血鬼的魔力残留，再加上之前你主动接触獠牙帮成员的行为，无法排除你是专门替吸血鬼与犯罪组织建立联系的血仆的可能性。”
“你还死揪着这点不放哦！”
“事到如今，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老实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争取宽大处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啦！”
“哼，血仆就喜欢做这种无谓的抵抗。”
“你倒是听人家说话啊！再说，我要真是跟獠牙帮一伙的，我第一时间就要他们把你碎尸万段了，又怎么可能把自己关在这种鬼地方嘛！我脑袋有泡吗？”
“终于露出马脚了呢，血仆。”
“听不懂现代汉语是吧？你是不是原始人？断章取义是吧？我看你才是断水流大师兄！”
“因为优秀的连环杀手总是精于伪造各种不在场证据，所以东窗事发后，你干脆将计就计，试图让獠牙帮替你洗脱嫌疑，利用共情心理从我口中套取情报，以便斩草除根，这就是你的Plan B。”
“才没有什么Plan B，明明是因为你选择向獠牙帮投降，我才会被关在这里的！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哎呀，这人真的我不想理你，像个铁弱智一样……”
“虚张声势对我不管用，血仆。”
“行行行，我是在虚张声势，我是认识吸血鬼，还不仅认识一个，我认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全世界吸血鬼我都认识！你要是有办法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搞出去，我就带你去找他们，行了吧？”
“一言为定。”
姜沐雪倒没想过顾天浩会真的相信自己这番自暴自弃的发言。
当然，她本人……不要说认识吸血鬼了，像是这种高阶魔物，姜沐雪是连见都没见过。
总而言之，还是先想让顾天浩想办法把自己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再说吧。
“你应该能想到什么办法吧？”
在跟顾天浩聊天之际，姜沐雪就一直打量着这个牢房，希望能找到出逃的办法。 但她能看到的、能摸到的、能想到的一切手段都派不上用场。毕竟现实终归不是电影，而自己也不可能像是主角一样这么幸运刚好发现监牢墙壁有什么猫腻。
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姜沐雪能依稀看到被关押在对面牢房的女孩……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校服，看上去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
很显然，己方如今面对的敌人是一伙专门针对年轻女生下手的人贩集团。
“肯定。”
站在铁栏边上不时探出脑袋观望周边情况的少年如是说。
他身边的银发小女孩倒还是在悠哉游哉地打游戏，身上满是蕾丝、荷叶袖也没见有被浸湿的痕迹。
虽然说“遗物”是以现代文明无法理解的技术打造出来的道具，无论是构造，还是原理，至今都无法做到完全解明，但还是会让人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沾的。
反观自己……才刚买没多久的发带又不知道被冲去了哪里，头发变得像是海藻般凌乱不堪，完全就是一只“落汤鸡”。
比起这个，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拉着自己玩起“you jump i jump”这种与浪漫无缘的危险游戏，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一次你就别再拉着我往河里跳了……”
“请你放心，我曾在新大陆联邦接受过基础水下爆破（BUD）训练，其实我对在湍急水流中携带重物泅渡还是很有自信。”
“重、重物？你这是在说我很重？”
“以你的体格来看——”
“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直接回答‘你很轻，完全感觉不到重量’好不好！我可是你的顾客欸！顾客就是上帝！明白吗！”
“你很轻，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很感谢你能这么爽快地地修正发言，但我为什么反而有一种挫败感呢……”
姜沐雪整个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总之，你这个办法实在太乱来！”
“提问，这个办法有什么令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当然有啊！你就没考虑过我可能会出现危险吗？”
“请你放心，我曾在新大陆联邦接受过心脏协会基础急救与心肺复苏的相关训练，其实我对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还是很有自信。”
“胸外按压？人工呼吸？”
“这是抢救溺水者的必须环节。”
姜沐雪呆然地摸了摸嘴唇，又低头看看胸口——被浸湿校服衬衫紧紧地贴在肌肤上，使得粉红色蕾丝内衣透了出来。
终于反应过来的少女连忙抱着身体蹲在地上，面红耳赤地大叫道：
“快把你的外套给我！”
“提问，为什么我要将自己的外套给你。”
因为内衣透出来什么的，这种理由就算是嘴巴裂了也说不出口。
“因为我很冷啊！女生都已经说冷，你当男生的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总之，你快点把你的外套给我就是了！”
“落水后，我认为这件外套是不可或缺的保暖措施。”
“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跟我一个女孩子人家叫冷吗！快把外套给我，你这个混蛋！非要我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你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吗！你信不信我不带你去找吸血鬼！”
“收到，长官。”
明明之前跟说这么多话，都没什么反应，换作粗暴的言语，顾天浩倒是立马稍息立正，对自己的尊敬有加。
“你这外套也太长了吧！”
姜沐雪知道自己的身高是要比同龄女生矮上这么一点，但好歹身体比例匀称，也能称得上是好身材，但一穿上顾天浩这个庞然大物的外套，她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小矮人一样。
更令她恼火的是——
“噗！”
银发小女孩居然笑出声来！
“喂，你的遗物刚在嘲笑我欸，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吗！”
顾天浩的回答却是——
“我并没听她在笑。”
“骗人！她刚才绝对偷笑了！”
“提问，她有什么偷笑的必要吗。”
“你问我？你怎么不去问她呢！”
“提问，小梅，你为什么要偷笑。”
“你这么问她怎么可能老实回答你啊！她可是你的遗物欸，你就不能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熊孩子吗？”
就在说出“熊孩子”这三个字的瞬间，姜沐雪明显是感受到来自银发小女孩的尖锐视线。她身上那些铁钉、锁链，就像是受到恶意的驱使般不断抖动，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她刚才狠狠瞪了我一眼！”
“提问，小梅，你为什么瞪她。”
“都说了你这么问人家才不会老实回答你的！我看这个熊孩子欠管教！你最好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布丁！”
“噗！”
“你看到了吗！你绝对看到了吧！她又偷笑了！我只是刚才说话太快咬到舌头而已！是小不点！是小不点！”
只见顾天浩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
“小布丁，不要再瞪她了，好吗。”
“你这家伙除了擅长激怒别人以外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
“你刚才绝对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对我什么下流的事情吧？你绝对做了吧！”
“提问，请你解释一下下流的事情的定义。”
“当然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对我的胸部又揉又吸或者直接把脸凑到我的两腿之间——”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少女，脸立马红得就像是掉进开水里的小龙虾一样，不明所以地凌空挥舞双手，好像这么做就能让听者把她之前所说的话通通忘记一样。
然而——
“我并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对你的胸部又揉又吸或者直接把脸凑到你的两腿之间。”
“啊啊啊啊你这家伙到底让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人家可还是处女！”
姜沐雪又一次眼泪汪汪地冲上去揪住少年的衣领来回摇晃，试图让他屈服。
可就在这时，另一位不速之客粉墨登场。
“处女啊~听上去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不要说初吻了，除了哥哥、爸爸、爷爷以外，我就没拖过其他男生的手！”
“仔细一看，你的脸蛋好像也挺不错~”
“我改变主意了，把你卖给废弃地铁站那帮人太浪费了，果然还是卖给石油佬比较有划算。”
“对处女出手就必须负起责任！你这家伙赶快给我负起责任！”
“喂，你们这两个家伙有在听我说话吗？”
“吵死人了！你没看我正在教训这家伙吗！你插什么嘴呢！”
转过头来一看，姜沐雪才发现站在牢房外头的不速之客正是之前碰到的狼人老大，外加一位跟班小弟……恐怕就是他们把自己和顾天浩抓来这个鬼地方的吧。
事到如今，还是不要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为妙。
可就在姜沐雪急忙想要改口认怂的时候，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抱、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她成功把獠牙帮老大硬生生给吓成了哈士奇。
既然如此，干脆将计就计好了。
“识相的话，就赶紧放我们出去，否则的话……等我出去就把你们都杀了！”
“噫！”
效果拔群。
“占科你还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拿钥匙过来替这位小姐开门！”
“诶？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出来啊……”
倒是被唤作“占科”的小弟一脸迟疑地掏出钥匙。
“你是我妈吗！你啰啰嗦嗦个什么劲啊，快把钥匙给我！”
狼人老大也不管小弟情不情愿，就一把抢过钥匙，插入铁栏的门锁之中。
“这、这么做不太好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
“你——嗯？”
狼人老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好险！”
接着，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钥匙，换上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巴掌拍在铁栏上。
“你这个蹲号子比我还凶是什么情况！”
“抱歉，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虽然此刻姜沐雪的心里话是“啧，功亏一篑”就对了……
而被打断发言的狼人老大，则连忙把小弟占科招到耳边，小声问道：
“我刚才话说到哪里来着……”
“法努西大哥您说要把她卖给石油土豪。”
“但是我拒绝。”
“啥？”
姜沐雪的回绝引得老大小弟二人面面相觑。
“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名叫“法努西”的狼人老大再度猛拍铁栏，龇牙咧嘴的凶相暴露无遗。
“为什么没有！我才不要给中年秃顶啤酒肚油腻兽人大叔当情妇！绝对不要！打死都不要！”
话虽如此，姜沐雪却依旧不屈不挠。
一半是凭借刚才痛骂顾天浩的狠劲，另一半也有属于她自己的考量。
此乃激将法——如果目的是逃出生天的话，那么第一步肯定是通过言语激怒狼人老大，好让他打开牢门来找自己的麻烦。
然而——
“我说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法努西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怒气，反而浮现出相当不屑的神情。
“高估自己？”
“你就不知道在传统的地母教徒眼中，像你这种个子又矮胸部又小的人类黄毛丫头，连当女奴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很难生出健康强壮的孩子，就算生了孩子——”
话说到一半，他的视线还特意停留在姜沐雪的胸前……
也是在这一瞬间，这个货仓的气温骤然下降。
“你刚才确实说了‘胸部又小’是吧？我的确听到了，你刚才确实说了‘胸部又小’这四个字！”
只见姜沐雪浑身颤抖，犹如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怨灵般逼近铁栏，吓得法努西后退半步。
但好歹是在小弟面前，他这个当大哥当然不能表现得这么没种，结果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陷入狂暴状态的少女。
“说、说了又怎么样……”
“等我出去我就把你们杀了骨灰都给你扬了！”
“等等，这位小姐，这话是我大哥说的，我可没说哦！”
身为小弟的占科如此争辩道。
“你现在乖乖给我开门，我就原谅你……”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是白牙的人吗！我们不是兄弟吗！”
姜沐雪都已经当着自己的面蛊惑小弟了，法努西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法努西大哥，我是在大学退学后找不到工作才加入白牙的，我就想赚点钱供我妹妹读书而已……
“又想赚钱，又不想出力，留在这里就想着占便宜，干脆让你来当大哥好不好！”
“哪敢……”
被大哥一顿臭骂后，占科只得打消掏出钥匙的念头。
“我刚才话说到哪里来着。”
“法努西大哥你说她胸小。”
“你又说我胸小！你又说我胸小！等我出去以后我绝对把你们都杀了！”
“这是误会！我只是在复述我大哥说的话而已！”
“你一个白牙成员比被拐卖的女孩还慌又是什么情况！”
法努西算是明白这个名叫“姜沐雪”的女孩有多么麻烦了……当然，他的小弟占科也是一言难尽。
夹在这两个麻烦制造者的中间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还不如让他俩狗咬狗，自己当个坐享其成的“渔翁”。
“总而言之，我会赶在八点之前联系好买家的了，你就负责给我好好看住这些货就是了，交易成功后大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虽说作为帮派成员，占科完全就是一张白纸，但只是当个货物管理员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但是——”
“又怎么了……”
都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法努西又被占科叫住。
“阿虎哥已经明令禁止人口买卖了，药房、卖春都不行……我们现在还跟他对着干，真的没问题吗吧？我听说他是首领结拜兄弟的义子，之前皮克曼兄弟不听他的话，就被他当成沙包打个半死，还被驱逐出帮会……”
“明明就是在龙门混不下去才跑来奇境岛躲避风头的臭小鬼而已，你怕他干什么？你就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吗？人家是太子爷，当然不用干活，但我们本来就是捞偏门的吧？这不给干那不给干，要我们吃西北风吗！”
“我倒是知道一家时薪挺高的便利店……
“我们是白牙，不是白领好不好！”
在对帮派分子这一身份有着莫名坚持的大哥面前，占科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白领才不会在便利店打工”。
然后，他又像是突然记起什么重要的大事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法努西。
“所以我才说当初法努西大哥您就不应该拿兄弟们的钱投资什么‘水星币’、‘区块链’，那些玩意明摆着就是骗子用来收割笨蛋血汗钱的道具，你说它值钱它就值钱，你说它不值钱就不值钱……大哥您却偏偏不听我的话，结果亏了一大笔钱……”
被戳中痛处的法努西就像是被死老鼠噎住了一样，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小弟一顿臭骂。
“亏钱不能算亏……亏钱！专业投资人士的事，能算亏钱么？那、那只是技术性调整而已……迟早会升值的！不对，一定会升值的！绝对会升值的！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为这个市场注入更多的活力！”
接下来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去中心化”，什么“专属所有权”之类，引得小弟不断摇头，地下室中充满沉重的气氛。
“到头来，大哥还是想把人口黑市赚到的钱拿去买‘水星币’哦……”
“那咋办嘛……都被套牢了，现在卖出去不就等于割肉吗……”
对于自己的处境，法努西姑且是心中有数。但碍于大哥的身份，他不能在后辈面前展露出丝毫的颓态，只好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示重新振作。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兄弟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我能不能把这个女人卖给石油佬的‘牧场’了，所以说你可要给我好好看着她！”
“诶……我一个人怎么看得住她嘛？”
反正一谈到这个问题，占科脸上必然挂着一千个不愿意。
“一个女人你都搞不定你还当个屁獠牙帮啊！”
“法努西大哥，你可得凭良心说话啊！你也不看看这女人有多凶神恶煞……”
“那你把她当成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不就好了……”
“这明明是贫乳魔兽吧……”
“你再骂喵！”
姜沐雪果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般窜了起来，把手伸到铁栏外乱抓一气。如果不是两人躲避及时，恐怕非得挨上一爪子不可。
“大哥您看到了吧……”
见姜沐雪凶恶如斯，法努西都不禁开始考虑要去哪里弄把专门针对魔兽的麻醉枪回来。
麻醉枪这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的了，不过——
“有家伙傍身，你就不慌了吧？”
史密斯韦森的左轮手枪还是能“随叫随到”的。
“好厉害的样子！”
“你这小子运气不错，我加入白牙足足一年才有机会摸真家伙，你才来一个礼拜都不到就摸到了~”
“这……是真家伙？”
但对占科来说，这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把枪吧。像他这种遵纪守法的大学生，平时接触枪械的机会应该不多吧，也就难怪他会这么惊喜。
“当然是真家伙，大哥还能骗你？”
“水星币……”
不料小弟对自己挪用公款投资一事念念不忘，法努西只好假装咳嗽，一笑置之。
“咳咳……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就不要老是这么斤斤计较了~”
这一回，占科倒也没得理不饶人，反而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终于到了我最期待的下班时间了，大哥明天见~”
“等等等等，我不是叫你在这里看货，你怎么就跑了呢？”
眼看占科拿着手枪转身要走，法努西连忙将他一把拦下。
“咦，这不是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吗？”
“你当这里是公共厕所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要说新成员不懂规矩法努西也能理解，但是——
“明明说好八小时工作制的嘛？法努西哥你怎么突然翻脸不认？”
“我才想问你干嘛拿枪指住我！”
“因为法努西哥您挡住我的路了。”
“这就是你拿枪指着大哥的原因？”
“因为我要去接我妹妹放学。”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是打算对我开枪吗！”
“因为我还要去便利店打工，那里时薪比这里高，而且加班费是另算的。”
在帮会中，小弟因为这种事而与大哥刀枪相向，甚至毫不犹豫扣下击锤……法努西是闻所未闻。
“我明白了。”
他双手叉腰，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生意长久不了吗？但兄弟们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都要钱……所以在找到其他财路之前，得让兄弟们留点积蓄好过日子。”
“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答应你，这是最后一票，干完我们就金盆洗手。”
“问题是……无论是游戏，还是电影，说出这种台词的角色直到最后都不愿意收手，还会连累自己的同伴……”
“好了，大哥给你算加班费啦！所以你现在可以闭嘴把枪放下了吗！”
“法努西大哥，你真是个好大哥！”
看着手舞足蹈的占科，法努西唯有扶额唏嘘：
“你们这帮零零后也太不像话了……以前我加入帮派的时候，讲究的是‘爱兄弟不爱黄金’，你们这帮年轻人倒好，认钱不认人，不高兴的话，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时代真的变了，连小弟都不好带了……”
说着，他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他这个兴高采烈的小弟，向手枪努了努下巴。
“话说，这玩意……你应该懂用吧？”
“姑且在电影里看过——握紧握把、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总之，要是你发现有谁不老实的话——”
法努西有意压低音量，一边将目光投向牢中如野猫般的少女，一边将手指架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占科对此的答复却是——
“才不要。”
他又把枪塞回到法努西手中。
“啊？为什么？”
“仔细想想，好像很残忍的样子……”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当初是怎么加入白牙的……”
“更何况，杀人是犯法的吧？”
“那你他妈刚才还拿枪指着我！”
在这两位叽叽歪歪个不停的“江湖中人”之间来回扫视，姜沐雪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果然，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