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警觉起来,她贱命一条,卑微如她,尘埃如她。活命,她便只有以这个为信仰,不论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要保命,眼下也一样。
雨势渐小,浑身湿透的惜儿,费力地从土坑里起身。双手嵌慢了沙砾,惜儿不疼,肉体有些麻木,好在头脑清醒。惜儿躲在一棵大树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阵草丛。她能感觉那里,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莫不是狼?心里咯噔一下,以她现在的力气,结局就是分分钟被拆穿入腹。头上冒起了冷汗,惜儿仿佛看到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在看向她,久久……
突然,那草丛一道身影飞奔过来,惜儿拿起树枝,又急忙扔下。她能感到,心脏惊虚的瞬间平复与庆幸,惜儿也奔去,是阿莫,是阿莫!
在那个毫无温情可言的叔父家的唯一给她温暖的阿莫。在惜儿眼里,阿莫对她好,纵然它与她不是一个种族。阿莫浑身金黄,皮毛像绸子一般,眼睛油亮亮的。在惜儿做饭烧柴的时候,总是待在装萝卜青菜的筐里,舒服地窝着。阿莫不爱乱叫,不知道是沉默还是懒散……惜儿也不管那么多,每每在晚上吃冷馒头的时候,惜儿就待在筐的旁边,有时候哼哼江南的小调,轻轻背诵她念过的诗,阿莫就这样静静地听。惜儿真的觉得,那段黑暗的时光里,每晚对着阿莫说话是她最大的寄托。
很多时候,都是惜儿在讲,阿莫在听。为什么说阿莫会听,因为惜儿流泪的时候,阿莫会跳出筐来,窝在惜儿怀里,甚至用粗糙的舌头舔掉眼泪……
惜儿紧紧抱着阿莫,雨刚刚才停。阿莫的皮毛湿透了,惜儿心疼,阿莫又蹭蹭惜儿呜咽地汪汪了几声。惜儿轻抚,在阿莫耳边轻轻说一句:“以后我两相依为命你要不要我?”阿莫像是顿时有了精神,挣开惜儿,朝更远的林中奔去,惜儿笑了苍白但美丽,追着阿莫的脚步……
黑夜已去,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朝霞橙色辉煌,不见云朵,唯见一人一狗,在晨辉中沉醉,哪管前方万丈深涯……!
惜儿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眼下又有了阿莫,自然是要先填饱肚子。惜儿虽是女娃娃,但在江南时,倒是跟她那爹,她那抛弃妻子女儿的爹一起上山打过猎。那时候爹爹还很疼爱惜儿的……想着,温热的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滑过,提醒着惜儿,往事不必回想,再多再美好,终究浮云一场,梦一场。
深深叹了口气,惜儿捡了些写松子野果。又用荆条编了一个小簸箕,只要有动物触发撑着簸箕的木棍,就会被罩住。做好这一切后,惜儿爬上了一棵低矮的杨梅树,阿莫蹲在树下,静等猎物上钩。
因双脚没有地方安放,惜儿轻轻地垂着脚,双手环抱着自己,以一种极为没有安全感的姿势,靠在树枝上,双眼低垂。突然不远处的小丘上,一袭白衣带红,闯进了惜儿的视野。惜儿赶忙下了树,奔像那里,阿莫摇头摆尾地跟着。
是一个受伤的男人。虽说远处见着是白衣,实则早已泥泞不堪。更甚严重的是,这厮的双臂被血染红。脸色苍白却不失俊美,特别是那眉眼……仿佛在哪见过。
眼前之景显然容不得惜儿多想。惜儿上前,伸出血污的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有救。”惜儿轻叹一声。正欲将手收回,那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眼底毫无血色却清明一片,猛的捉住惜儿的手,掀唇到:“要么救我要么死。”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这句话很轻,却让人无法忽视,但让惜儿一震的是,说话这人的眉眼,像极了他 ,漆黑如墨,风轻云淡却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