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内,瑞娜和贝克就制定出一个解救林莺的计划。他们打算在海滨酒店内制造混乱,然后带着林莺前往货运码头,乘船离开塞布斯勒。玛丽则为他们的计划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但对她和教团而言,这整个计划不单单是为了救出一只受困于笼的小鸟。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灯火辉煌的海滨酒店再次人满为患。贝克驾驶一辆货车驶入酒店的院子,看门的守卫见是自己人打了个招呼就放行了。
“今天怎么换你送货了?”接货的人们看贝克身穿纯白礼服,戴着黑墨镜,浑身上下神气的不行。
“这些都是尤里老大钦点的货,专为前来赴宴的贵宾准备。直接搬到地下室去,敢擅自开箱的人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贝克仰着头叼着烟,摆出一副刚被老大提拔成小头目的劲头。
“贝克,那些滤清器你换完了吗?今晚可能要用车。”那群人中的一个突然问道。
“放心吧,全换好了,崭新如初!”贝克拍拍那人的肩膀说道,他就像是在打发自己的小弟。
另一边,瑞娜匿名订下了正对酒店宴厅的几间客房。她先是把房间内的窗帘全部拉上,然后将一个收音机放在隔壁屋子。又把闪光弹固定在地板上,用线串过拉环和房门连在一起,一个巧妙的触发式小陷阱。最后她从高尔夫球包里取出狙击枪,装上瞄具,支在敞着半扇窗子的那一边,并借助窗帘遮掩枪身。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瑞娜能清楚地观察到整个宴厅西侧的情况,她看见乔装成贵妇的玛丽在宴厅内走来走去寻找着目标。
“警长先生,我找您好久了,方便借一步说话吗?”玛丽找到目标后,故意将胸前的衣服拉低,好向男性展示她那无法被抗拒的诱人身体。
“你是……哦,当然。”经验老道的警长很快就注意到玛丽在衣服上留下的暗示,他抱着顺藤摸瓜的心态跟着她来到宴厅西侧的窗边。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就让我们以一首动听的歌开始今晚的宴会吧!”随着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结束,一位光彩夺目的女性登上宴厅的舞台。她的美丽是在百花中开屏的孔雀,她的嗓音是在星月下鸣叫的夜莺。只是她的神情冷若冰川,像是逝者,只是她的歌声如泣如诉,像在哀叹。林莺在用花儿凋零前最后一丝活力高歌,唱给的不是这台下赏花赏鸟的看客,唱给的是那为她献出生命的勇敢少年。林莺唱着那张染血唱片里的曲目,为维克托流下伤心的泪水。
“喂,你在瞎唱什么?”主持人才意识到林莺没有唱事先安排好的曲目,连忙在台下小声叫嚷。
“对了,女士,您找我什么……”就在警长刚要询问玛丽的来意时,子弹穿过落地窗和服务生端着的盘子上的酒杯,直勾勾地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迸溅的血花飘荡在半空中,随后然后了洁白的桌布。
接二连三的狙击精准地击毙了宴厅里的兄弟会成员,恐慌在人们的尖叫声中越传越远。贝克此时早就在地下室等得不耐烦了,那些他自己运来的货物在这里被撒的到处都是,尸体流出的血液和汽油混在了一起。贝克深吸了一口摩恩产的香烟,将烟蒂弹向地上的汽油,没过多久大火就蔓延到地下室每一个角落,点燃了他货物中的每一桶汽油,也点燃了那几个帮他卸货的兄弟会成员的尸体。当贝克上楼走出地下室时,正好撞到了想要逃跑的大布朗,因为即便是他也认得那颗显眼的大金牙。
“布朗先生快来这边,我带您从厨房出去!”大布朗听到贝克的话后,紧跟着他一步也不敢走远,贝克带着他走出宴厅来到厨房,一路上用手枪射杀了几名兄弟会成员。
“这是怎么了?”大布朗紧张地浑身冒汗。
“这些人是自由党人派来的卧底。”贝克灵机一动,随便编了个小谎就开始糊弄他。
“不管怎样,这都多亏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安全离开后我一定重金谢你。”大布朗拿出手绢擦了擦汗,还故作镇静地要为颁一个大奖。
“我叫下岗万岁,先生!”贝克冲着大布朗那臃肿的身体连射数枪,直到打空了整个弹夹。
兄弟会的人集结成了一支小队,他们迅速前往客房楼里,小心翼翼地来到狙击手所在的房间外。
领头的等手下准备好后,用手势下令突破房间。得到命令后最前面的人一脚就踹开了房门,之前瑞娜设计好的机关被触发了,炫目的强光和令人耳眩冲夺走了在场之人的感官。同时隔壁的收音机也开始播放录制好的枪声,这群乌合之众在惊恐中胡乱射击,甚至打中了自己的同伴。这时瑞娜才不慌不忙地从对面房间里走出,对着他们脆弱的后腰扣下了扳机。
大火已经烧到了宴厅和客房楼,孑然一身立于火海与弹雨间,林莺依旧唱着自己的那首歌,就好像她此刻正与世隔绝。曲毕,她掏出了瑞娜给她的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毅然决然地扣动了扳机。
只是枪声并未响起。
“快走!”瑞娜冲过来抱起林莺,直接用自己身体的惯性撞碎了落地窗落到室外,大火很快填满了整个宴厅。
“玛丽呢?”瑞娜看到贝克的第一句话就是喝问玛丽的下落。
“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咱们先走吧。”贝克将瑞娜和林莺接上车后,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
兄弟会的人见状也立刻上了车,伴随着引擎的启动,七八辆车都在原地炸开了花,正是贝克以换滤清器为由动了手脚。贝克驾着车全速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时,林莺才回过神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瑞娜!你没事吧?”林莺看见浑身是伤的瑞娜,心急了起来。
“没什么大碍。”瑞娜拖着疲惫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冷静。
“你为什么要给我一把没装子弹的手枪?”这次换林莺掏出手绢替瑞娜擦拭伤口。
“我得确保你不会想其他办法自杀。”就在擦拭伤口的同时,瑞娜用手简单帮林莺梳理了一下头发,刚才的破窗而出弄乱了她的头发。
“我们到码头了。”贝克主动为两位女士打开了车门,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此分别。
“保重。”他望着瑞娜的脸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千言万语凝聚成了两个字。
“你也是。”瑞娜拉着林莺的手走向码头,贝克目送她们离去,然后开车消失在薄雾中。
晚上码头的温度很低,林莺冻得不停用手搓自己胳膊,瑞娜怕她着凉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们越深入码头,瑞娜越觉得不对劲,因为码头里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能载她们走的货船了。
“起雾了。”林莺望着那逐渐变厚的大雾回想起了种种过往,明明海滨酒店和码头只相距几公里,但这短短的几公里她却走了好几年。
“瑞娜,世界之桥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呀?维克托之前也说要带我去那里。”
“是一片荒芜的大沙漠,没有多少食物,也没有什么水源,很多人在那都活不下去。”
“没关系,只要比这里好就行了。”
“放心,就算那个地方再差劲,也是我的家……乡!”这时一发子弹打在瑞娜背后,鲜血从她的双唇间涌出。
“瑞娜!瑞娜!”林莺哭喊着瑞娜的名字,泪水再次涌出。
“真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对话,只是它实在肉麻到令我作呕。”大雾中走出一帮持枪的敌人,站在他们最前面的就是小胡子巴格威尔。
“瑞娜,你一定很惊讶吧?我在此恭候多时了。”巴格维尔得意的狂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随后面色冷了下来,“都是你自找的。我提醒过你不要越界了。”
与此同时在码头的办公楼里,玛丽正与摩恩兄弟会的领袖同处一室。这个房间略显昏暗,只有用桌子上的一盏小台灯来照明,这样做是为了不开灯引起瑞娜的注意。站在这里的落地窗旁,能清楚地看见码头上的一举一动。
“教团希望你们在摩恩王国的问题上妥协。”玛丽提出了教团谈判的要求。
“这些钱是给你的,摩恩的事我会和兄长商议。”尤里将手提箱打开放在玛丽面前,示意让她清点钞票的数目。
“多亏了你兄弟会才能避免最大的损失,不过很抱歉,我们从不打算和别人谈判。”就在玛丽放下手枪去数钱时,枪声响起,她的血液顺着椅子流到了地板上。尤里将钞票收回到手提箱里,拎起箱子转身就走。
“呵呵呵呵呵!德雷斯老爷子,我可是有好好跟他们谈判呦。”突然桌上的台灯被打碎在地,两名手下立刻再次向玛丽所在的位置开火,但那里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座椅,哪里还有玛丽的身影在?此时一滴血从天花板掉在那手下光秃秃的头顶上,他刚要抬头去看,一对锐利的爪子就刺穿了他的脑壳。
“啊!”随着另一名手下的尖叫,尤里想掉头就跑。玛丽凭借自己猫头鹰一样的夜视能力,很快找到了跑入一片漆黑的尤里
只听“昸!”的一声,尤里的身体被一条长到令人生畏的蝎子尾巴钉在了落地窗上。
“谢谢你帮忙把兄弟会的人都召集在这里,你从不谈判,我也从不打算留活口。”尤里看到玛丽分离到四肢的内脏又回到了胸膛,那些射进她体内的子弹也一一从伤口排出。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快,感受到我的毒液缓缓流入你身体的舒适感了吗?马上你就会被它填得满满的。”在毒素的作用下,尤里听到了自己四肢百骸的哀鸣,但又发不出声音,只能依靠在窗子上不断抽搐。
“你怎么还在打哆嗦,我有那么可怕吗?”尤里用力点了点头以示屈服,他现在只想痛快地去死。
“真伤人呢,明明比起下面那个我还是童话里的少女,呵呵呵。”玛丽用手硬撑开尤里的眼皮,让尤里连眼睛都没法再眨一下。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兴奋到口水都快要从嘴角溢出。
又有十几发子弹打进瑞娜的身体,她强忍着疼痛一直挡在林莺身前。
“再……再忍耐一下,小小鸟,我这就帮你撑开笼子。”瑞娜为了不让那些子弹穿过自己的身体伤到林莺,她把子弹连肉带体内的器官生长在了一起。
“不不不,你不能死!”林莺跪在地上抱着瑞娜绝望地不停哭嚎,瑞娜用一只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你会怕我吗?”
“不,永恒不会。”
“那你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在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码头的雾气越来越大,浓到超过1米的距离用肉眼都不好观察。巴格威尔见雾变大了,下令让人去收尸。不一会浓雾里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是第二声,接着是第三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搞不清状况的巴格威尔变得紧张起来了。
“我在这……啊!”巴格威尔朝话音的方向移动,很快那人的血浆飞溅到了巴格威尔的脸上和身上。
“咣当!砰!砰!咣当!”他听见好像有什么力气极大的东西在击打码头上的集装箱,那巨大的声响还越来越近。
“你们在哪?你们回话呀!”陷入恐慌的巴格威尔用左手拿着冲锋枪向四周胡乱扫射,可他除了大雾什么都看不见。这时他踩到什么东西滑倒在地,爬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断手。
“啊!不!你是谁?你是什么怪物?”就在他还没站稳的瞬间,一道黑影快速掠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垂直落向地面。他连忙用右手握紧不再拥有左手的左小臂,可是鲜血还是一直向外喷涌。下一秒他的两只小臂也被强行分离了出去,那断肢的伤口整齐得令人心底发寒。
“放我走,求求你了,放我……呜呜!”巴格维尔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他的身体在变冷。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嘴巴,将他固定在半空中。然而真正让他不敢出声的并不是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而是一颗夹在那手中已经去除了保险的手榴弹。眼泪顺着巴格威尔的脸颊向下直流,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一阵微风拂过,大雾稍稍褪去,巴格威尔看见兄弟会的人个个都被割断双手,整整齐齐地在集装箱上钉了一排。巴格威尔这回终于知道那尖锐黑色物体的主人是谁了,他看向瑞娜,他看见瑞娜左眼红得像地上的鲜血。他还看见那红眼的主人在冲自己狞笑。
“我名叫茵赛瑞丝,是要将你这类人尽数拖下万丈深渊的鬼。”话罢茵赛瑞丝弹开了手榴弹上的活扣,就那么握在手里,将自己的左臂和巴格威尔的上半身都炸成了满地的碎肉。天可怜见,巴格威尔终于是笑不起来了。
同一天晚上,在塞布斯勒的另一个角落,自由党人也正享受着宴席。
“在自由党有几件事千万要谨记,一是绝对不能动罗斯汀先生的蛋糕。”一位自由党的老前辈正在给新人训话。
“怎么可能,我怎么敢动老大的蛋糕。”那新人听了这话后吓了一跳。
“你别误会,我是指吃的蛋糕。二是不随便碰罗斯汀先生的东西,包括烟和打火机,三是不要在餐桌上翘腿。”老前辈耐心地为新人解释清楚。
“生日快乐,罗斯汀先生,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罗斯汀的好友,年轻的诺林格伯爵为他祝贺道。
“我想要尤里的脑袋,你能送我吗?哈哈哈。”这个玩笑让年轻的伯爵吓得脸色发青,直到罗斯汀开怀大笑才令他松了一口气。
“你要的脑袋。”就在他们开玩笑的时候,瑞丝将尤里还带着惊恐之色的脑袋扔进罗斯汀的生日蛋糕里。她的举动让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光为那个人头,还为那个蛋糕。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自由党人见到浑身是血的瑞丝进来后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立刻掏出枪来警戒,但他们的举动很快就被罗斯汀制止了。
“真是尤里的脑袋……”罗斯特的一个手下强忍着恶心和反胃检查了那个头颅。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钱?”罗斯汀为此感到震惊,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坐在瑞丝面前耐心地询问道。
瑞丝没有急着回答,她先是从罗斯汀的金色烟盒里抽出一根摩恩香烟叼在嘴上,然后又擅自用罗斯汀的打火机点燃了那根香烟。
“我只希望她在这里安全。”瑞丝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林莺,然后把腿翘在了餐桌上。
“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干这事,为了正义感?”这是罗斯汀这辈子唯一一次忍受别人同时触犯自己三条底线。
“去他妈的狗屁正义,有以猎杀人为乐的变态,就有以猎杀变态为乐的人。”
数十年后的今天
“就这样,当年在塞布斯勒的摩恩兄弟会,一夜之间便荡然无存了,无一人生还。”赛莉尔把她的知道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凯恩。
“从现在来看,那件事确实让今天的塞布斯勒重获新生,变得和女伯爵时期一样繁荣。”她毫无保留地交代了自己的看法,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向凯恩说谎显然是不明智的。
“你既然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也能料到我此行的目的,那为何还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凯恩为赛莉尔所知晓的情报量感到吃惊,他认为这样的人不会毫无计划地鲁莽行事。
“因为这一次,我抽到鬼牌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赛莉尔给凯恩回以一个自信的微笑。
夜晚的海风为塞布斯勒带来一股凉意,林莺穿上披肩走出十三国王赌场。由于下着小雨的缘故,她身边的自由党人主动为她撑起雨伞。这群人看见林莺把烟叼在嘴上,纷纷争先恐后地为她点烟。
“起雾了。”林莺望着夜空,久违地看到一层薄薄的轻纱,这让她回想起了当年那段出生入死的记忆,也回想起了那个为她奋不顾身的人。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士在细雨和薄雾中朝她走来。林莺渐渐认出那个身影,她的神情从惊讶到难以置信,再到流下激动的泪水。黑衣女子没等林莺说话,就先开了口,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久违地飘进她耳中。
“我回来了,小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