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不知道是什么把我唤醒,我被无数个支架固定在容器里无法动弹。周围我还看到有人型机械被支架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困在囚笼之中。看见他们我大概也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我也一样被这些机械支架所困。
不!我们不一样。整个研究所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想到这我得意的微弱地动了一下我的小手指。
我无聊地看了一天的人类走路,他们进进出出有的双手重叠放在背后慢慢悠悠前来视察;有的就拿着一个数据板和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了一下我脚底下——容器底部的电脑数据就走了。
带下班关了灯,他们都没有管我,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在乎唤醒我,最后他们并没有在意已经苏醒的我。即使他们在看我的时候我使劲地眨眼睛,他们始终无动于衷。每次进来一个人,我都认为是来把我放出去的,但期望全部落空。
漆黑的空间里,没了人来人往我更加的无聊了,这时飞过一只蚊子我也会观察他好久。直到一个男人,用带有夜视的眼珠观察门口有动静。一个男子偷偷摸摸地潜入到实验室里,我好像见过他,他来过两次实验室:一次是我刚刚苏醒,迷迷糊糊看见的就是他的背影;还有一次他拿着一块数据板进来,我使劲眨眼但他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并没有注意到我。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人过来?即使是研究人员在下班以后公司再不允许进入研究所。
我感到非常疑惑,他快步走向我的容器下的控制器电脑那,左右环顾四周松了口气。于是抬头看向我,一瞬间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结起来。我静静的盯着他眨了眨眼,他有些呆住了于是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检查控制电脑程序,无奈地挠着头皮。
“怎么会这样?...”那个男人边嘴里嘀咕着什么边操作这电脑。接着又拿出一台笔记本链接上电脑,操作了一番。
突然许多数据一下涌入脑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于是玻璃容器被打开,我背后的金属板慢慢将我托到地面,金属板与地面呈45°角,我躺在上面有些不知所措,支架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那个男人从背上拿出一个工具包,开始拆卸我的脑袋。我慢慢失去感知,全身上下失去联系,渐渐我又陷入了沉睡。
虽然不愿意但是我不得不重新回到黑色深渊之中.....
头顶的风扇不知疲倦地在工作,但依然吹不开那只惹人烦躁的苍蝇。风扇抖动得厉害,致使风扇上的木板不自然的“咔吱咔吱”地响着。我莫名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简单的房间里只摆放了一张书桌、一个木凳、一张床、和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玩意组成。床上有陌生液体留下的痕迹,凑上去闻一闻试图辨别这是什么,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周围空无一人,桌子上铅笔、各种纸和一些不同样式的尺子散乱地布满桌面。我起来坐在床的边沿,仔细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可惜毫无头绪,记忆在我走到便利店附近便戛然而止了。
就在我试图冷静下来继续回忆之际,从门外传来模糊的歌声。
容不得诧异,我决定去一探究竟。我赤着脚丫朝门的方向走去,脚底下是一块块陈旧的木板,一旦踏上去就会不厌其烦“咔哧咔哧”地叫起来。
歌声愈发清晰,歌手哼着轻快地小调,从声音做出简单分析应该是个女孩。手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暂停了时间。这个时间过去的很快,主要目的是让我做好思想建设,不管开门之后的场景如何都要保持冷静。
小臂一使劲,于是便有了门后的世界。一个稚嫩的单马尾女孩子站在板凳上,身上挂着一件和她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围裙,边随着口中哼唱地歌曲做出轻微地摇摆边洗涤着手中的碗筷。女孩听见背后有开门的身体明显地一颤立马停下哼唱,随后转过身来麻木地望着我露出“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表情。
我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女孩蹲下来,两手撑着板凳然后两脚小心翼翼地够着地面。平稳落地后奶声奶气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韶峰!韶峰!”
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地楼梯口传来着急的脚步声。一个黄发青年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赶上来,手里还握着一把一字螺丝刀。
“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那个叫韶峰的青年毫不避讳地对一个小女孩管叫老师这一点让我有些不可思议,我诧异地看了看女孩再看看黄发青年。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从你房间出来。”小女孩用手指指了指一旁的我,同时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昏倒在便利店门口被一群流浪汉围着。我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他只是中暑了而已。如果把他一个人倒在路边难免有些危险,所以我就把他接了过来。让他躺在我的床上休息。”
“中暑?我怎么可能中暑,我可是一个机——”
我对于自己会出现中暑的现象感到不真实,作为一个机器人不应该会出现中暑的情况才对。我正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也许不应该这么快说出来就把剩下的两个脱口而出的字给咽下去。
“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个机器人?”即使我强行忍住没把“机器人”三个字说出来,但是小女孩还是已经猜出接下来我要说些什么了。
我被小女孩的问题给愣住了。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是机器人?为什么呢?
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先是在一个容器里,随后我又有了我现在的父亲。我有可拆卸的手臂,可更改的程序,从那时候开始我是一个机器人的意识就已经根深蒂固。为什么认为自己是机器人?难道不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机器人吗。
在我思考的时间里,小女孩一直注意着我。随后露出自信的微笑好像已经确定什么似的,黄发青年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并没有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小女孩便转过身往凳子上爬继续洗碗。
“韶峰,好好招待你的客人!”
“是的老师。”
说完女孩转身往等腰高的凳子上爬,几次都没有爬上去,我走上前一把托着女孩的手臂把她举到凳子上。女孩转过身说了一句“谢谢”便忙开始继续洗碗了。
我在后面有些木楞地站着,要不是黄发青年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我应该还会处于一种待命的状态。
我随着男孩下了楼,楼下是一家杂货店。这里是在离便利店不远的一个小巷里,竟然在便利店旁的不远处开一家杂货店。店内无人光顾,甚至门外也很少有人会走过,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一家杂货店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叫张韶峰,是这里的一个店员,有些时候会兼顾机械师的职业帮人修修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在楼上洗碗的是我在学校机械师方面的老师,我一般都叫她田老师。”
“这么小的老师吗?”
“别看她给人感觉那么小,她可是我在外城见过最厉害的机械师。而且我听说老师有....”说着说着他的音量逐渐放轻,韶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安全的情况下凑到我耳边说道:“听说老师有48岁呢!”
“真让人难以置信。”我平静地做出回应。
看见我异常淡定,并没有展现出太过讶异的表情好像让他感觉有些失望,张韶峰为了不显得尴尬他赶紧转移话题。
“话说你是叫什么?”
“我....我还没有名字。你可以直接叫我机器人。”
我这才意识到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名字,平日里和我接触的人除了我的父亲那就是曹轩了。父亲一般用“小机器人”来呼唤我,而曹轩一般管我叫“兄弟”。回想起来,当初曹轩并没有询问我名字,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么叫。可惜我也没有给你取名字的权利,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第四个机器人,所以我就叫你小四怎么样。”
“小四....可以。”
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我并不会厌恶有人给我取代号,甚至还会为有人给我取代号感到开心。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有个名字啊,我默默地这样问自己。
“小四,你家住哪里?为什么在外城感觉没见过你。”
“我和父亲一起住在一个老的食品加工工厂附近,请问这里是哪?”
我推开有些破旧的木门,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应该是我在外城这段时间从未来到过的地方。
“这里出门往右转,过两条街道便是你晕倒的便利店了。既然小四你没来过这,那你应该来自城西,没错吧。”
猜的很对,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也幼稚地做出胜利的姿态,一些小事也让他这样高兴,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感觉到他的出现,让我的黑白世界出现了些许的颜色。
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曹轩发来的短信。
——最近我听说在城东有好几家人家都有得传染病的现象,单单我知道的女性就有16个,不知道你要找谁。
之前我拜托他帮我找患有疾病的母亲,是为了寻找那天拿走我润滑油的小孩。没想到最近得病的人还挺多。我回复道:把那些女性的住址和大概的身份发我一下。
嗡嗡~~~
——你搞得和特工做任务似的,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这么做确实很容易引起别的惊觉,我得赶紧想个理由应付一下。
——在昨天我有见到一个男孩跪着请求行人的帮助她的母亲治病,我没有在意。回头想想感觉得做些什么时,小男孩已经不在了。
——行吧,你等等。我稍微整理一下。
张韶峰在一旁静静地摆弄着一条机械手臂,我对专注于应付一颗螺栓的张韶峰问道:
“最近城东有什么流行病吗?”
“好像是有听说,大部分都是15、16岁的青年得的比较多,还有就是许多家庭主妇也得了不少。很多人去大城市治病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张韶峰停下手中的事情,认真的回答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
“就是新闻里看到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
虽然张韶峰很快就和我告了别,但随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就让我停下了脚步。
“等等!先别着急走。”
声音的主人是张韶峰的老师。她从楼上刚好忙完下来,就听见我要走的消息,赶忙拦下我。我对张韶峰的老师会有些警惕,毕竟她是一个机械师的身份,万一其另有所图。
张韶峰看着老师大摇大摆地走下来,全身上下水淋了个透,可以清楚看见衣服内的世界,拍拍脑门。
“唉呦.....又是这样,老师我不是教过你,让你洗碗的时候水龙头关小一点么。”
“已经很小了,再小碗就冲不干净了.....”
张韶峰老师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既然水可以冲干净,那还要布和洗洁精来做什么?”
“因为...enmm”
张韶峰的老师佯装做出思考的样子,思考一阵转向正在门口的我。把刚才的事情一抛脑后,指着我的鼻子问道。
“小朋友,我烧了烤乳鸽!留下来一块吃吧!”
我愣了一会,随后注意到张韶峰就好像泄了气一般,无奈的双手在两边荡阿荡,脖子也向一边倒去并且长叹一口气。张韶峰和她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师生关系,更像是张韶峰在单方面地照顾老师。
张韶峰又猛地吸一口气,鼓起干劲。把老师举起来嘴里还叨叨道:
“老师,你又别转移话题。快去给我到楼上换身衣服再下来。”
“额啊...啊!放我下来,我还没邀请完呢!放我下来.....韶峰!”
对于老师的反抗呼喊张韶峰没有理会,只是把老师举高高,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很难判断这个幼稚又弱小地女孩会是一位机械师,她打破了我对机械师崇高、伟大、智慧的固有印象。在我心中第一机械师依旧是我的父亲的形象,张韶峰说她是很厉害的机械师给我一种“张韶峰等同于井底之蛙”的感觉。
张韶峰从楼上走下来,明显有些疲惫。看见我还在还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我的老师很少会邀请人在家做客,反正你也没吃...不妨留下来一起吃了再走吧。”
我看了看大厅里的钟,已经是一点整了。
“刚刚洗的碗,不是你们吃完午饭后留下的吗?”
张韶峰听我说完,又露出无奈的表情。
“那是我们昨天晚饭留下的,我在去下面看店前还特意关照过她别忘了洗碗。但是都不知道她在楼上忙了什么,到我11:30把你带回我房间的时候那些碗筷还是放在那边。我狠狠地训了她一遍,她说12:30前一定洗碗,结果就是等到你醒了都没有洗完。最关键的在这期间顾客莫名的多,在这期间我都没时间帮她。”
耐心地听着他倾诉不快之后,可以明显察觉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与人类交往的经验需要时时刻刻的补充。
面对张韶峰的再三邀请,我欣然地答应了。张韶峰出门把门牌换成暂停营业,我就随着张韶峰一块上了楼。
老师已经换上一身带有兔耳兜帽的粉色运动服在摆放饭筷。
“老师,这个给我吧。!”
明显他们并没有招待客人的习惯,餐具都是整整的两套。张韶峰老师不得不拿盛菜的盘子和盛汤的小勺子来吃饭,张韶峰直接抢过盘子并且把自己的碗给了老师。
我在一旁有些尴尬。
“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了。”
张韶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抱歉啊,明明是我们邀请你。”
“没事,没事。就这样,开吃开吃!”
张韶峰的老师却好像已经饥不可耐一般,终止客套而无用的谈话赶紧开始享用美食。
桌子上共两道菜,一道便是浑身焦红的烤乳鸽,一道是不知从哪采来的不知名的青菜。
“怎#~&%%*#好吃#*%?”
张韶峰老师嘴里咀嚼着大块的鸽子肉,吧唧着嘴说着。可惜我没有听懂。
“老师是想问你好吃吗?”
张韶峰老师使劲点头,表示张韶峰说得没错。
“好吃,这只鸽子烧的外脆里嫩,咬上一口油汁在嘴里四溅开来,再尝上一口饭,让饭与油汁充分融和,使得油而不腻又无比鲜美。”
张韶峰的老师满意的笑了。
“至于吗,你吹捧的老师都要上天了。”
就我所知,越是能说让人开心的话的人,越是受人喜欢。
吃完饭所有人都没有着急离开,我也不好意思站起来。慢慢地就聊了起来。
“小四,吃饱了吗?”
“胃算是填满7成了。”
听见张韶峰亲切的呼喊我“小四”,张韶峰的老师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都已经这么熟了,你是叫‘小四’吗?”
“算得上是吧。”
“老师,小四是我给他取得。因为他还没有名字。”
张韶峰老师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名字,不应该出厂的机器人都会有一个名字的吗?你的机械型号是多少?”
我微微地摇摇头。张韶峰老师无奈地耸了耸肩。
“算了,以后我也要管你叫小四。我叫田酥苏,但你不许叫我名字,你也得叫我老师。”
“老师的名字我也是这才知道的。”张韶峰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名字,既然不让我叫,我也只好作罢了。
还莫名得多了一个“老师”。算了,名字不过是代号罢了。
因为她所表现的幼稚与傲慢,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老师放下些许防备。
“小四,你见过你的创造者吗?”
“我的父亲便是我的创造者。”
老师的脸上表现出疑惑。
“父亲?我印象里里只有一个人会让自己的机械管自己叫父亲。”
难道老师会认识我父亲,不可能,父亲曾多次强调自己是外城不知名的小机械师。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男人。他明明已经....”
老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一旁小声嘀咕。
“可以冒昧的询问你父亲的姓名吗?”
老师的眼神变得无比热切。张韶峰也不明所以的模样,或许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老师这样的面目。
刚刚不正经的老师与现在的反差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卸下的防备又不自然回到身旁。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