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撸起袖子,装模作样趴到窗边舔舔手指准备戳个窟窿,还嘀嘀咕咕说:
“有钱人还真奇怪,你一个冷家大小姐跑别人家来偷东西,说出去都没人信。这户人家也是,都是现代社会了,还把房子搞的这么土里土气的,以为是在拍古装剧啊。”
我家的人活在“古代”还真是“委屈”你了。
冷凝月没功夫向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解释,她一进东苑就察觉到不对劲,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喂!注意隐蔽啊!”
见冷凝月这个“菜鸟”径直往房间里走,身经百战的张昊顿时急了。
但对方没有理他,一把推开了门。
张昊连忙跑过去拍她肩膀,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天旋地转,再回神已经被扔到了地上。
“你……”
“闭嘴!”
把张昊摁在地上,眼睛打量房间四周。
古色古味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见不到半个活人,也没有生活的气息,仿佛这真是一座尘封多年的古宅,而他们只是无意中闯入的不速之客。
“咦,人到哪去了?”
张昊也注意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冷凝月以指为剑抵在他脖子上:
“她们去哪里了?”
“我问我,我问谁啊!”说这话时,张昊一脸懊恼,甚至被压在地上都不在意了。
他可是来见识见识传说中莫家的小美女的,这人不见了,他进来还有什么意义?
冷凝月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又问:
“你有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对?”
周围的气氛很不对,她怀疑是某种幻术。
冷凝月不擅术法,对幻术更是一窍不通,但张昊是一个幻术大师,若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张昊一头撞在地上:“当然不对!太不对了!明明这里应该有个小美女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
看来指望这个笨蛋是自己想太多。
冷凝月从地上站起来,在到周围查看了一下。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仿佛人是一瞬间消失不见的,床铺上还残留一丝体温,说明冷静霜出事的时间不长。
到底是谁,能在无声无息之中把冷家的人全弄不见?
又为什么独独留下她一人?
“话说真奇怪啊,这个宅子里居然没有乌鸦,”张昊在她身后喃喃自语。
有乌鸦才奇怪吧?
“而且我刚才肚子饿了想在池子里抓条鱼吃,结果连鱼也没有,”他说着两手一摊,“这个宅子还真只有表面功夫呢。”
“池子里的鱼可不是养来给你吃的。”
冷凝月白了他一眼。
她门前池子里的鱼苗是父亲当年从灵虎山天池里“借”过来的,具有祈福保灵的功效,为此那些牛鼻子在她小时候没少过来唠叨。
“等等……你说池里的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里面根本没有鱼嘛,”张昊撇嘴,“真小气,这么大的院子连几尾鱼都舍不得养。”
她池子里可是有鱼的,还不是一般的金鱼。
就在这时,房间外隐隐又响起一阵似蛙鸣又似鼓声的闷响,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分不清具体位置。
冷凝月心中一亮。
她跑到床边摸了摸上面的体温,和之前的温度一样没有半分增减。随即,她又挨个摸了摸房间摆设的物件,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是……”
“素、素神马?”
张昊嘴巴里鼓鼓的,手上还残留着半个茶杯,咔滋咔滋正嚼得起劲。
“味道怎么样?”
“嗯——”他咽进肚子里,“还行?就是少了点儿调味料。”
“呵呵。”
冷凝月冷笑一声。
眼眸中金黄色的光芒瞬间大作。
她握手成拳立即朝旁边挥去,巨大的力量倾泻在墙壁上,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颤。紧接着,木石建造的房间并没有倒塌,反而以违背物理常识的状态收缩了一下,如同被刺激到的肌肉。
冷凝月再挥一拳,房间“颤抖”的频率愈发激烈。
“这、这是怎么了?”
“过来!”
她招呼张昊一声,咬破手指在手臂上用鲜血画出一串破邪的符咒。
符咒完成的刹那,雪白玉润的右臂膨胀了一圈,更吓人的是皮下血管一根根凸出来,张牙舞爪虬结在手臂上,如同盘根错节的藤蔓。
“哇塞!你这模样太酷了吧!”张昊大呼小叫。
冷凝月没理他,斗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角滚下来,皮肤如烫伤般绯红一片。
“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雷霆破邪,呵——!”
念咒的同时,暴出的血管从肩膀处往下挤压。
不多时,她膨胀的手臂恢复如初,手掌却大了数圈,之前用来画符的鲜血分五路全部汇聚到手掌上形成五个闪电旋涡,又顺时针旋转一圈融合到中央一点,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跳跃着金色闪电的“雷”字。
——掌心雷。
纯正的道家雷咒轰在地面上,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冷凝月的耳朵一时之间只听得到嗡嗡声。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听不到地面炸开的声音,也听不到张昊的说话。
一个巨大的窟窿呈现在眼前。
窟窿周边焦黑一片,溢散出来的能量在空中如狂舞的蛇群,将房间内搅得天翻地覆。
听觉恢复的刹那,冷凝月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蛙叫。
地动山摇,瀑布一样的血柱从窟窿里喷涌出来,冲到房梁上形成急骤的血雨。
呱——!!!
蛙叫一声比一声痛苦。
地心引力仿佛消失了,天旋地转中,她一下被扔到床上,一下又后背撞在房梁上。关键时刻,冷凝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蜷缩身子护住脑袋,皮球一般在房间里东撞西撞。
过了一会儿,又一股吸力把她拉出房间飞上天空,随即又扔到池塘里。
一只无形的手拖拽着她,在池水中一路往下。
在黑暗曲折的通道里穿梭,过了不知多久周围忽然亮了起来,再回神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
明亮的月光挂在天上,这是城市郊外的荒野。
远方,一个庞大的黑影倒在地上翻滚挣扎,渐渐的,它痛苦的叫声越来越低,慢慢不动了。
冷凝月虚弱地咳嗽一声,之前那道掌心雷消耗了她所有的道力。
身上挂着粘稠的液体,联想之前出来时所经历的那一条曲折且长的通道,不难想象是什么。
“那个家伙呢?”
她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张昊的身影,连忙跑到那只妖怪的尸体边上。
这只妖怪外形如同蟾蜍,个头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顶多只有一辆卡车大小。
她不知什么时候着了这个妖怪的道,被它吞入腹中。
把匍匐死去的妖怪翻了个身,她跳到肚子上去,找到一处渗出鲜血的地方。对准这个位置,冷凝月一拳将之打穿,随后又两手抓在边缘,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荒山野岭,一个高中女生趴在巨大的怪物身上满脸鲜血,并伴随着一阵阵血肉撕裂的滋滋声,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不过常年与妖怪打交道的冷凝月不以为意,掏出这只妖怪硕大的胃袋,一寸一寸翻找。
这个胃袋有两个人大小,她在里面找遍了也没发现失踪的张昊。
难道被消化了?
不对,当时他和自己在一起,这只妖怪应该没有余力再消化东西才对。
不死心又找了许久,她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张昊,只能认为他被喷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是……”
从妖怪尸体上下来,她余光瞄到被血染红的草地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微微反射着银光。
弯腰捡起来,却只是一个没太大价值的吊坠。
材质不像是什么名贵金属,也没附着任何诅咒,平平无奇。
然而就是这个吊坠,勾起了被冷凝月忽略的记忆。
——一个十字架上挂着弯曲的蛇。
她隐约记得,张飞飞脖子上也有一个这种吊坠。
……
当冷凝月被困在怪蛙体内时,远在青丘的一户三口之家发生了血案。
男主人手握菜刀,看着血泊中的妻子和孩子尸体目光呆滞。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班回来被妻子唠叨几句,又见孩子吃饭还玩手机,一时脑子发热就到厨房提起菜刀,把他们都给杀了。
“这……这是怎么了……”
叮当一声,染满鲜血的菜刀掉在地上。
一个黝黑高大的陌生人出现在他背后,露出得意又狰狞的笑容。
“你,干的很好。”
搂住男主人的脑袋,他陶醉地深吸一口。
被愤怒充斥的大脑让他心旷神怡。
卡兹——卡兹——
男主人的脸一点一点变形,下一刻碎骨飞溅,变成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吃掉了充满愤怒的脑子,王猛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外走,准备寻找下一个猎物。然而等他刚出房门,隐藏在月影中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受伤了?”
“哦,是冷风啊,”王猛转过身,露出烦躁的表情,“你有跟踪癖吗?我的事与你无关!”
阴影中的人耸了耸肩:
“作为同伴,我只是关心一下。”
“同伴,哈!你对一只妖怪说什么狗屁同伴,脑子没病吧?”
“算了……我问你,你让影蛙去杀那个冷家天师了?”
“那个女人让你很不自在吧?我替你干掉她,不好吗?”
“愚蠢的决定。”
“真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天师?”
王猛舔了舔嘴边的血液,表情一沉,“还是说,因为她是冷家的人,你心软了?”
“既然知道她是冷家的人,你就更不应该轻举妄动。”
“你不想她死?”
“我只是在可惜又少了一个难得的战力。”
“你把冷家说的多么厉害,我却不这么认为,”王猛冷笑说,“影蛙能从灵虎山逃出来,区区一个冷家又算什么?”
“你们把冷家想的太简单了,不过也罢……”
阴影中的人摇了摇头。
待王猛走后,他喃喃自语:“虽说王猛做事不过大脑,但通过这件事,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他消失于阴影中,又在城市中最高的灯塔上出现,俯瞰整个灯火通明的青丘市。
脸上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