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希望能夠聽到合理的解釋。”

當聽到白源源氣沖沖地朝着警部部長質問的時候,白雄正坐在門口處的等候座位上。

距離鹿華站環華大道發生鬥毆事故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這件事的影響非同小可,排除掉被【榮光】和未知人士破壞的公共財產,其中也有不少被捲入他們干架事件的無辜人員,雖然說無人死亡,多數是輕傷,僅有幾位司機在轎車當中故而受了較為嚴重的傷,但卻有着一人失蹤的數據報告,這一件事,讓文光花市的警部又一次被推上了輿論高峰。

從好幾個月的文光學院女學生失蹤案開始,文光花市的警部就接二連三地被人質疑他們的工作能力,不過白雄雖然很同情他們,但是如果沒有辦法保護市民安全的話,那也確實需要被質疑他們是否勝任這個位置了。

只是……

白雄想象了一下剛剛那個大概有四五十歲的中年大叔,在白源源這個十五歲的校長面前抬不起頭的畫面,總有些滑稽以及不現實。

他想要去環華大道看一下,但白源源看到報告中事發之後的畫面,還是阻止了他。這種事情發生過後,文光學院的角色出現在現場並不代表會是好事。

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很擔心常果。

僅有一名失蹤案例的報告,受害者就是常果。

稟報人正是風紀委的副委員長葛雷。嗯,為什麼在休假這兩人會在環華大道當中這一點很值得懷疑,不過白雄也沒有多想,他現在確實更多還是擔心常果才對。

他進入文光學院之後認識的人並不多,除開出租部的各位,就屬學生會和風紀委最為熟絡,而常果對於他來說也是和妹妹白源源一樣的位置,屬於值得他呵護的對象,然而她卻會被那未知人士所擄走,這可真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情。

回想起最初的時候,文光學院女學生失蹤案一事里,韓杏與他的關係並不大,反倒是蒂歐絲一直像是失了魂一樣,足以可見這樣的事情對於認識的人來說是多大的噩耗。

胡思亂想了一會,那警部的部長便從校長室走了出來,臉上可沒有什麼好眼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雄,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裡。

“哥,進來吧。”

白雄望着那名大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之間,他才站起來重新回到白源源的辦公室當中。

這丫頭在胡亂地抓着頭髮,嘴裡還在啃着白雄帶過來的饅頭,這是她思考的方式,白雄熟悉的很。

“你能說一下你的疑問嗎?”

“為什麼要問我的疑問?”

“哥,雖然現在是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但並不代表你沒有能力坐在這裡。”

“得了吧,我可沒有獲得浦席大學的雙學士學位,更沒有在政事廳做過事情。”

“……那些都是虛名,你怎麼能在意這些事情呢?”

白雄覺得自己妹妹很是莫名其妙,但對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身為哥哥似乎也不能不回應她的問題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

“對的,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

“【榮光】向來極少在白天里出現,因為白天他們的一切都極其容易被別人捕捉到,不管是機車和騎手服都是做了夜行的處理,白天出行這一件事,並不符合他們的特性。”

“可能他們也有事情要出門吧?”

“你不覺得這樣理解很蠢嗎?”

“但……”

白雄很想要回答白源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問我我才會這樣回答的啊!

“好了,這都不是重點,什麼人能夠和【榮光】打架然後把那一段路都給打的交通癱瘓人員受傷呢。”

白源源的表情很認真,看樣子她確實是打算和白雄討論這個問題,只不過她自己並沒有覺得太過不妥。

“我怎麼知道?”

白雄不可能知道什麼人能夠和【榮光】打上一架,但要說這座城市有沒有人能夠和【榮光】打架,答案是有的。

單論他自己認識的就有兩個,可能還更多。

一個便是思樂,即使是小孩子的模樣,但在運動會的時候他可是親眼見過思樂將一大群人干趴下,再加上對方不是人,能打趴【榮光】的人那可是綽綽有餘。

另外一個也是WPT的人選,運動會上那個跟在思樂身邊的精瘦青年,好像是叫做蒼雷對吧,具體名字忘記了,但他當初在水天一色當中也能對思樂造成傷害,應該也是個狠角色。

論武力值,這兩個人肯定能夠把【榮光】的人員干趴,但能不能造成威懾力,那就不好說了,畢竟【榮光】的怪異可是只要是文光花市的人都會知道,簡直就是一塊打不倒的爛膏藥,像毒瘤一樣難以除掉。

“根據市民的消息,與【榮光】戰鬥的角色似乎是最近很火的不死少年……啊,那個啊,金髮藍瞳的,據說還是美少年呢。

“……”

金髮藍瞳。

說實話白雄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前些日子裡,他遲到了與蒂歐絲的約會,對方當時好像就在與另一個金髮藍瞳的少年分別來着。

不過不會這麼巧吧。

白雄心裡安慰了一下自己。

“這世界怎麼會有人不死呢?都市傳說如果是真的那也太扯淡了。”

“可是現在數千人都看到了,無論是多麼劇烈的攻擊,對方都能夠站起來,難道你想說這是大型的電影拍攝活動嗎?”

“我可解釋不了。”

“科學也解釋不了。受了致命的傷害最終還能爬起來,這無論如何看都太過驚悚了。”

“所以常果如何了?”

“被擄走了唄。”

“被誰?”

“與這個不死傳說的少年同行的人。”

白源源將最後的饅頭塞入了嘴中,本來一直在處於的胡說狀態也隨即不見,取而代之地是精幹的妹妹……或者說是文光學院的校長。

“我已經安排警部去追蹤了,如果哥哥願意借用你的人脈關係來幫忙的話,我會很樂意接受你的幫助的,雖然丟臉,但至少能夠救回學生。”

“人脈關係……!”

白雄猛地想起,自己確實有可以擺脫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

他走到門口處,但卻有猛地想起了很多想要和妹妹談論的事情,所以緩慢地回過頭,與妹妹那睿智的眼神對上了視線。

“怎麼了嘛?”

“沒,我想……在這之後找個時間,和你好好地聊聊。”

“確實應該如此,那就等這件事過去先吧。”

兩人都放輕鬆地笑了笑,算是給對方的一種安全感。

只是此時的他們沒有想到。

這次的事件,將會持續到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是想要我幫你查環華大道的事情嗎?”

“不愧是你,不管是懂我的程度還是對於事件的敏感度,都值得被大大地讚揚一次。”

“切。”

電話那頭的阿易砸了一下嘴,但卻又相當甜蜜地笑了笑。她將終端夾在頸脖之間,雙手手指在鍵盤上迅疾地奔走,一下子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環華大道當時的監控畫面。

她也沒有歇着。她的桌面上擺放着三個顯示器,一個正在顯示黑入監控系統的畫面,而她此時正在工作的,便是對於那兩名都市傳說級別的人物去向的猜測。

“他們帶着那個妹妹消失在街道當中了,說實話,都這種時代了,文光花市還沒有實現全監控地段,這實在是太不科學了一些。”

“大概也不是校方安排的……”

白雄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他現在正在往另一個地方趕,前往他的合作夥伴所處在的地方。

“既然這樣,你搜尋一下那個都市傳說的資料?他們似乎最近很有名氣,但我並不是經常看這些東西。”

“不死少年和粉色女人,他們除此曝光是在三個星期前,源自於一場車禍,雖然是車禍,但無人受傷。”

“那個金髮少年救了一位孩子,然後用自己的肉身擋住了轎車的衝擊。”

“居然還是英雄人物嗎?這之後呢?”

白雄按下了電梯的按鈕,耳朵內繼續傳來阿易的聲音。

“然後便有各種人見過他,討論熱度在兩個星期前就已經攀升到文光論壇最熱的話題,因為話題的熱度,很多人也開始參與了尋找不死少年的活動。”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活動啊。”

“你得原諒一下這個時代安於和平的狀況,所有人都有着狂熱追求刺激的心。”

阿易的說法就像是面對無可奈何的事情一樣,話語中還有一些對於此事的煩悶。

“我怎麼覺得你對他們有些意見。”

“沒啦,主要是H·U的那些傢伙……因為你回來了,我久違地登上去看了一看,結果他們時常就在討論這些無聊的事情,有些時候覺得再怎麼聰明的人也是要緊跟着潮流才行。”

“與時代脫節可不是一個好事,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很好。”

“我也……沒有到脫節那個地步吧……我只是注意的事情少了一些而已。”

“那你平日里都會注意一些什麼?”

白雄走出電梯,與穿着白大褂的學生擦肩而過,踏着高分子材料的地板,他隨口就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我會打遊戲、看看時報、看看吃播……還有你。”

“……嗯?”

“嗯。”

對方簡短地一個“嗯”並不能表達什麼意思,只是對方似乎又有很多意思在這裡面,白雄一下子就無法參透。

姑且猜測為……對方是想要他多些過去吧?

白雄自己判斷了這個意思,然後回應語音那頭的對方。

“行吧,我想我平日里會有空的,我會多去看看你的。”

“真的嗎!……那個,你不討厭上次的事情了嗎?”

白雄一下子確實沒有想到她所說的上次的事情是什麼,不過他和阿易的羈絆基本上就集中在一點上,她的房間里和語音電話里,這麼一想就非常簡單了,他能夠很順利地梳理出關於她的事情。

“你是說……凡的事情嗎?”

“嗯。”

“那個我本來就沒有多生氣,你也很好地維護了我,我怎麼會怪你呢。”

“嗯,對不起。”

“不要緊啦,不用覺得內疚的,再說我就算怪責也是怪責他那個傢伙,肯定是那個傢伙利用了你才對的。”

耳機裡面傳來了阿易銀鈴般的笑聲,他也頗為心安了一些。他知道阿易這些年來太過寂寞,如果能夠常笑的話,想來對方的家中也不會這麼壓抑了吧。

“好了,我要辦事了,你那邊也要加油了。”

“嗯,大雄安排的事情,一定辦到。”

“……就別叫大雄了。”

“可是大雄就是大雄啊,可是每次不也是會“求幫忙、求幫忙”地喊大家嘛。”

……丫的,你這個理由說得也太好了吧!

“行吧……隨便你了,我這頭有事了。”

“嗯,再見。”

掛掉了電話之後,白雄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敲響了零步識的辦公室。

當看到電視上,環華大道出現事情的時候,常昀的內心還算是平靜的。

只不過當他聽聞常果失蹤的時候,他就再也無法平復心情,血液一下子就差點就衝上了大腦當中,暈死過去。

好在他及時穩住了情緒,如果不是,他會在無人的家中直接暈過去,不知時日才會醒來。畢竟家中僅有他和常果居住,如果常果回不來了,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叫醒他了。

常昀的身高一般,體型更是一般的中年人體型,處於半發福的狀態,但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只不過常果為了掐住他的勢頭,硬是安排了他的飲食和運動,這才讓他沒有跟上上中年危機的洪流一同成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有些禿頂,初次見面基本上就會被人誤認為是猥瑣大叔,但只要是見過常果的人,都會產生一種別樣的懷疑,畢竟這樣的大叔居然會有這麼青春可愛的女兒,所謂人不可貌相,大抵上就是在指這麼一個情況了。

他強壓住內心的不安,來到學校的時候,一進門就被一個看上敦厚老實的學生彎腰致歉了一番。

“叔叔不好意思!是我的錯,讓常果同學被人擄走了。”

這傢伙太老實,是常果的小男朋友嗎?要是出事了肯定不能保護她吧?

常昀自認有些失禮,初次見面就在腦海里這樣給對方打評價。但他很難不去這樣想,畢竟今日作為休假日自家女兒會和別的男生去環華大道這些地方,要說沒有點別的心思他是不相信的。

只不過他對於這裡面的關係想得太複雜了一些,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實際上是拒絕對方的那一個。

但他就是要一門心思誤會。畢竟自己女兒青春靚麗,怎麼看也不像是難以招蜂引蝶的花朵,而且還步入了青春期,這些小屁孩會有這樣的想法倒也很正常。

但他自己倒是挺後悔沒有教育常果看人的眼光這一點,眼前的這個傢伙太過老實,相處上可能較為苦悶。

“我是和委員長……也就是常果同學一起風紀委共事的同學,我叫做葛雷。”

嗯?居然是一起共事的,這丫頭居然在這種地方找小男朋友,萬一日後分手了豈不是很尷尬?還是太年輕了啊。

“你好,我是常果的爸爸……現在常果她有消息了嗎?”

“你好,常先生,我們的成員正在竭盡所能地尋找令千金,請你安心稍等一下。”

搭上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穿着警部的服裝,想來是負責這件事情的警察才對。

“麻煩你了……請務必幫忙找回我女兒,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了,不能讓她出事了。”

他很是不安,說話也直哆嗦,對於葛雷的猜測成了他緩和自己情緒的方法。常果對於他而言就是心頭肉,只是眼前的事他也必須強撐着,自己要是熬不過去了,恐怕就沒有人迎接那個女孩回來了。

“這位就是常果同學的父親嗎?”

“是我,請問你是?”

他剛想要在學校坐下,門口處又來了兩位男生,徑直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麼說呢,算是她的同僚和朋友吧,你好,我叫做白雄。”

“我叫零步識。”

“你好你好,請問你們是找我嗎?”

“對的,我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單獨談談,是關於你的過去的。”

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字眼讓他心亂了一下,他的哆嗦變得更加明顯,聲音顫抖地說道:

“……我想在這種時候,你們不會對一個中年男人的過去感興趣吧?現在所有人都在為了常果努力,為什麼你們卻想要追求這些事情。”

白雄和零步識對視了一眼,稍微點了一下頭。

“搜尋常果的事情交給更專業的人士,而我們想要和你討論的,是關於他們為什麼會擄走常果的原因。”

白雄甚至還看了一眼旁邊的葛雷和警察,特地還前進了半步,湊到了常昀的耳邊,低聲說道:“這件事,有關……常陽研究所。”

“!”

常昀有些難受地捂着胸口,臉色變得鐵青了起來。

“我……跟你們談談。”

“這……”

警察有些坐不住了,這明顯有更多的消息,但眼前的兩位學生居然不打算和警察分享嗎?

“抱歉,警察叔叔,我們有別的事情和叔叔談談,搜尋工作還請加油。”

零步識抬了抬腦袋,反射着細光的朋克眼鏡鏡片顯得格外孤高。

白雄拍了一下他,以阻止他繼續裝腔弄事,朝警察和葛雷點了點頭,拉着常昀來到了一旁的休息區當中。

“好吧,你們……為什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因為我去過,幾個月前的文光學院女學生失蹤案,叔叔你還記得嗎?”

“嗯……地點就在常陽研究所嗎?”

“藏匿地點確實是在那裡,不過後面轉移了……不說題外話,我們通過文光學院對於學生的履歷勘查中發現,常果的關係裡面只有你一個人。”

“而在你的履歷當中,曾經任職於常陽研究所。”

“……”

常昀沉默不語。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麼多年過後,他居然會被兩個學生挖到了老底。

“……可能是因為我的職位太低,所以那些傢伙忘記把我的履歷刪除了吧……”

白雄和零步識對視了一眼,問道:“那麼,你能告訴我們,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嗎?”

“孩子,既然你去過,你應該知道才對。”

“……”

白雄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緊緊地捏着拳頭,開口道:“我的父親……叫做白相城。”

“!”

常昀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甚至一咕咚地跪了下來,眼淚直流:“你還活着……太好了,你居然還活着。”

“你知道我嗎?”

“知道,白所長的公子。那麼,你問我的這個問題,想必是無法想象自己的父親在做什麼,對吧?”

白雄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確實無法相信那個和藹的父親在做這種事,從一開始,他就拒絕接受這樣的信息,為得就是逃避這樣的事實。

就如同常陽研究所一樣,只要一直被埋藏在市壁那邊,就不會有人質疑父親的豐功偉業,會認為他是個偉大的教育家、政治家、甚至是理論學者。

絕不可能……認為他是個邪惡計劃的支持者。

“但你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對吧?”

白雄難以回答。

“白所長是常陽研究所的最大支持者,即使在最艱難的時期,他也沒有放棄對常陽的支持。因為他知道,常陽是人類的希望,常陽所研究的事物,能夠讓人類的太陽永恆掛起。”

“騙人……明明現在滿大街的危險,普通人根本束手無策。”

“你連這個也知道了啊……確實,我們製造出了很多可怕的東西,但我們的研究成功了,那些實驗體遲早會自行滅亡的。”

“你們的研究?常陽研究所研究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用到人體實驗這種違背人倫的事情。”

零步識好奇地低聲問道。

常昀將自己的眼鏡摘下,用意志堅強的目光注視着二人。

“是希望,是人類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