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里克表演戏剧般滴张开双臂:
「他们如金色太阳般散发光辉,异性的魅力化作蛛网,无心落入随后无力逃脱。
相伴时呵护有加,殊不知自己不是唯一。
暧昧是剧毒的果实,可惜我不是睡美人,他也不是一人的王子。
等到习惯无关痛痒的谎言,弥天大谎也成谈情说爱时的甜蜜。
借用你的钱财,总从小数开始,隔日相见,我已心甘情愿地将钱袋奉上。
不谈结婚,那会驱赶当下的浪漫;不谈名分;那会抹上现实的悲影;不谈感情,那是无需言语的默契。
待紧缚的蛛网解开,我不记恨绝情的他,只怨恨没有魅力的自己。」
贝里克收起狂气,沉默地看着我。他就像在说——你符合一切标准。是他这么觉得,还是我这么觉得?
「我不是渣男。如果你在问我是否符合标准的话。」
贝里克温柔的看着我,似是在注视迷茫的孩童:「没有魅力的男性无论如何空想都产不出束缚人心的蛛网。与多名女性维持良好的关系,保持适当的距离。猎物会自己走到网上,心甘情愿地被捕获——」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
椅子被我踢翻,我咬着牙根如同受伤的野兽,握紧的双拳难以压抑。
砰。
我对着自己的心脏来了一拳。
她们总说我喜欢说小谎,我借过小钱、受过恩惠,保持良好的关系,从不明说彼此有多亲近。一切的征兆都在显示我是,但我不是,因我知道那两个字的定义,我判断得出我不是!
贝里克扶正椅子,邀请我坐下:「黑龙,并不是每位男性都具有那种能力。这是上天赐予少数人的天赋,无论你是否使用它,它都将影响你的行为。」
「你是想说我至今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
他从后方环住我:
「世人不关心这位男士的品行,只是出于嫉妒,出于自己无法做到,抛开公正和了解妄下定论。」
他的脸颊蹭着我的脸颊,微微颤抖,进而带着整个身子发颤。
「黑龙....我感到愤怒。一视同仁是罪?平等对待所有人就是罪?温柔被视为罪孽,人们总把自己的不足归结到他人的性格特质上,让无辜者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为何温柔的你要迟早将被安上这样的帽子,为了他人的暴虐在此处迷茫受挫?」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也在不安的共鸣:「嗯....我只是想平等的对待所有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用更大的善良迎接善良,更炙热的热情回应热情!!但是.....为什么,我能预见自己的未来——」
「你是渣男。黑龙。」他的声音如同坚硬的石块。
「不是....我不是!我从没想过成为那种人,我尽量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反省自己的不足,但人不是圣人,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所有缺陷!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不能更加平等地....我迟早会,迟早会.....」
我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遮住了我的双眼。
「世人迟早会将你划分成那种人。在众人的谩骂和唾弃中推上道德的行刑台,背上欺骗感情的罪名接受所谓的制裁。那并不致死,你的肉体不会承受任何伤痛。
但那远比肉体上的伤痛令你疼痛,将自己视为弱者的女性会团结起来,用冰冷的视线注视你,驱赶你身边所有的友人,将你身上美好的品德一个个摧毁。随后,你的朋友离去,留下虚有其表的劝解和置身事外的告诫。但不要紧,你还有田地,你的小屋,你的宠物,只是变成最初的模样,田地和你,仅此而已——」
他贴在耳根子说出的话语是如此冰冷,凉意浸透全身。
「抛开与人的联系,农场主就不再是农场主....!」
肺部不再能抽吸空气,被绝大的情绪填满,失去了原本的功能。
「知识赋予了人理性,却没给予人控制感性的能力。迟早有一天,事态会脱离你的控制,就像你推开过于接近的我一般。更可怕的事终将降临。但往好处想,至少你还有伟大的事业。」
「你要称那为伟大吗!?我该怎么做,要断绝建立起来的联系,为了像个胆小鬼一样避开未来的风险....」
「威力啊的风险?你不是遇到了吗,让你烦恼的昨日,让你不安的庙会。」
这一刻我明白了。贝里克不再是贝里克,他是「我」的化身,他的话语从我的心底穿出,细小的声音敲打全身。
战栗。绝望。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做,贝里克!如果温柔是罪,平等对待所有人就是错误的话,我是不是该抛弃它们!——」
「你需要不平等。」
我希望他能给我答复,能从我预见的深渊中解救我。现在我明白了,我可以全然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阅历和见识是唯一能解救我的力量。
「我还是要抛弃至今深信的....?告诉我,贝里克,给我个明确的答案。」
他摇头,缓缓地。似是变成某种远超人类的存在——他是希望本身。
「那是属于你的美好品质,即便世人声讨你,称那是恶,我也绝不会允许那种暴行发生。我和你是朋友,可以交心的朋友,我愿意全力援助你!你需要不平等,一种超脱于你自己的客观倾向。想想看抛开田地,昨夜你的视线落在哪里,哪里让你无法克制的在意?」
既然我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就该记得我的视线停在何处。那时我感知到的背上的温度,身旁渴求理解的眼神,但在花台钱,我无可奈何地将所有注意力投在篝火上。
不是篝火。我的视线一直在爱身上。
迪兹、让娜、阿狼、桑蒙、莉莉安、基爷、雪梨、三阳、虎哥、爱、兰姨——
名字和脸庞在我脑中一个个闪过。我按住额头,死命地。
我的视线从来没固定在谁身上!
「得不出答案不是吗。」
「是...是的。但是,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来之不易的平稳延续下去。」
挫伤某人就意味着某种结束,但我不希望结束。持续下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贝里克拥抱我,大手掌抚过我的背,我们的脸颊紧贴,不分彼此,他的细语传入耳中。
「别绝望,我的朋友,这是你平等对待所有人的最好佐证。你需要伟大的事业达成『不平等』。」
「我有我的田地...迟早它们会变成能让我引以为傲的事业!」
「不够,黑龙。你的田地足够伟大,但不够。它就在这,在你的小屋外!让你不安的任何一位她能轻易来到这,她们踏上土路,带着野炊的便当和各自的期待来到这里,你没法逃脱,永远不能!」
「是的...我永远不能....我的事业是扎根在土里的,但她们不是。」
他的手按住我的太阳穴,让我那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
「谁说人只能倾心于一件伟大的事业。你需要另一件伟大的事业,踏上一条不会产生联系的路,她们无法涉足的路。」
「....无法涉足的路?」
「对!在这条路上,你仍能从田地中汲取力量,你的生活被伟大之物填满,不再拘泥于一处。你仍和她们联系,但那联系越来越淡,慢慢地...慢慢地趋于稳定...你再也不用担心失去什么。可以一直平稳地生活下去,就像你期待的那样。」
「一直平稳的....但是根本没有那么好的选择...」
「在遇到我之前是没有的。现在你找到了,你将田地中的幸福播撒出去,而我在斩除传播不幸的恶人,他们肆意妄为,躲在暗处抨击世间的正义和公平。」
贝里克深吸一口气,捏住我的双肩的手紧实有力。
「播撒幸福的你同时是堵住不幸之源的英雄,还有比这更伟大的事了吗!她们只能注视你,无法涉足、无法干扰,只能目送你在伟大的路上渐行渐远。什么都不会改变,只会变得更好,跟我一起,迟早有一天,你将获得你期待的一切。心灵上平静无关乎外界的嘈杂不是吗——」
「嗯....是的...和贝里克一起,迟早有一天。」
「我们坚信努力会有回报,善意之花会在最阴暗的角落绽放。明白吗,黑龙,我们的理念是相同的。两人一起,没有背叛、怀疑、猜忌。」
「没有背叛...是的....我也是如此坚信的....」
「伟大的事业往往是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的。从调查着手,迎着人们质疑的视线,观察、摸索、深入,得到结论。不再令人烦躁,一切井然有序。」
井然有序,它就像是稳定的代名词。
「贝里克。不是友人间的帮助。这次。请让我作为战友加入——」
呃!
手臂上传来剧痛,痛感穿透肌肤,直达神经。我下意识甩着手臂,发现棕色毛球给予我疼痛。牙痕上淌出红色液体,缓缓地流出,落在发黑的地板上。
滴。
滴。
滴。
这疼痛惊醒了我,从美好又不可实现的梦中。我看着贝里克退开几步,看着那失去笑容、满是遗憾的脸庞。
我看到拉起的窗帘,昏暗的灯光。他合上了音乐盒,虚幻飘渺的音乐停止。那种似有似无,甚至无法用判明乐器种类的触击音直到一秒前仍在我的耳边响起。
脑中的记忆液体飘在惬意的雾中般恍惚不定。
「这只松鼠的能耐远超一些愚昧的成年人~」贝里克望着勇气说道。
「迄今为止我做出的选择中最满意的就是留下了勇气。」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极具诱惑力的见解,对于你来说我是需要通过精神操控这种手段获取的战力吗?」
勇气拿着折刃,想要讨伐对方。
「偶尔在书中看到的技巧,通过特定的光线和音乐以柔性话语突破心防。精神操控.....如果你对催眠术没有耳闻的话,或许你的宠物也无法改变现状。」
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下了窗帘、打开了诡异的音乐盒....因为我太过相信他所以轻易落入陷阱,还是我本身就脆弱不堪?
「很遗憾没有下次了,贝里克。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忠于自己的目的。停职中的安保部员为了达成目的,就这么需要位有些关联、却又能完全完全置身事外的调查员吗?」
我也朝后退了几步。
「你很特别,是最佳的人选。为何不考虑下我的方案,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等人们所谓的正义感追上你,为了增添生活的乐趣将道德败坏的名号扣在你身上,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那是我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最大的错误就在于连面对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我对着他微微鞠躬。这令他困惑。
「至少你让我弄明白了这还是恋爱的烦恼。仅就这点我感谢你。」
贝里克双手插袋,依在厨房台旁。他拿出一套泛黄的日常装,做着丢出的动作。
「那么出于这一点感谢,你是否愿意帮助我?」他问。
我夺下那套衣服,怪味往上飘,镜子中的像个游手好闲的废柴。
「可别觉得我会忘了刚才你打算做的。答应过的事我会照做,只是在之后的相处中对待你的态度会有所不同。朝着坏的方向大步前进,你就这么想变成疯子?」
「这是有必要的,黑龙。」
贝里克完成了他的易容,一个毫无文化的糙汉,穿着随意但绝不古怪,就连他开门的动作都显得毫无教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的异常,却将「异常」视为必需之物。
「有人说过你适合当心理学家吗。」
「心·理·学。这是你家乡的职业?」
「可以这么认为。试图将人心文字化,这就是心理学家常干的事。」
「如果我是心理学家,就能说服你?」
我缓缓摇头说道:「心理精神层面的操控需要很长时间,接受药物性的长期治疗是个不错的幌子,很遗憾你没有时间也没那种技术。现在你打算做更多违规的事?」
他太习惯于易容,让我好奇他到底还做过多少类似的事。
「我清楚这是非法调查,违反了安保部的条例,但凡事都有例外。」
「你明明知道的——停职才是例外。」
「从哪学得这令人讨厌的语气?」
「一个我特别讨厌的,突然登场的家伙。」
「我猜她是位优秀的女性。」贝里克的语气根本不是猜测,他是确信的。
「无可奉告。」
他耸耸肩,优雅地胡乱搓揉那打理得油光发亮的头发。现在他看起来像个丢下未来的废柴年轻人。
「我曾跟你提过让娜负责情报整备工作,而我是他的上司。这些毫无虚假,但我隐瞒了职位,有些特殊的职位。」
他会说的,不需要我催促。但他停顿,吊人胃口的观看对方的反应。
「我不说那是什么,你就不会继续说。」
「没错。」
「那是什么?」
「行为分析师。」
〇
踏上土路,身旁是五分钟前试图控制我的疯子。
我心知肚明,没有远离疯子的原因不是因为毫无约束力的承诺——
他关于我的见解,至少有一半是无比正确的。
〇
联结威尔镇、和风镇和各个农场的配送系统在五年前正式设立。巧的是,维系整个系统的运行恰好需要安保部、农协和商会的彼此协同。
我能全身心的投入田地中,而不是关心我的作物该卖给谁、是否能得到公正的价格,也得益与此。
作为一位农场主,我该感谢这种机制。
具体来说,农场主在田地中收获的作物首先由指派的出货员收容,约上午十时在农协指定的地点集放处理,再由商会接管依照镇中下放的订单开始配送。配送地点包括餐厅、花店、面包坊,包括任何你能想到的需要作物作为原料贩卖的店铺。
商会不光负责处理有关商人的事宜,还全权负责配送系统的管理。从收容到下放到再收容,他们负责维持整个循环。实际进行运输的配送员中一部分是在未来想当商人的年轻人,另一部分是职业化的镇民。
这是商会的另一种奖励性的机制,我没必要操心。
听起来商会占据了整个配送系统的大头。但农协在这之中的作用对我们这些菜鸟来说意义更大些。
——简单的供需问题,无人调控的市场不可能自发平衡。
并非每天都有足够的订单出售农场主们的作物,新人们产量不稳定、种类不稳定的可怜作物出现无人购买的情况也很正常。
在这我得提一句,新人们时有出现出货作物被退回的情况,原因一般有二:不合安全标准或者作物完整度不足。当然,我的作物从不会被退回,因为和那些事故频发的家伙们相比,我花费的时间久得多。
强调「农场主独立性」的农协至少在出货这点上是关照新人的:
除开家族产业和私人契约,所有的农场主无论资历都由农协管理作物。农协操办了一切,以绝对固定的价格购入,存入库房,待新的订单需要这些作物,它们便被送了出去。
这就是我说的这个世界完美的地方——过于纯洁的制度省去了不少纷争。
农协的老头儿做的是「保价」的工作,在农协的庇护下,我们连查看作物市场价格走向的必要都没。所以他们能滑稽的拿出张价目表,告诉你这个地区星级为一星半的吊瓜就值这个价。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有加急订单,或者是有特殊要求的订单会产生额外的佣金,这部分佣金与农场主无关,尽数落入农协的腰包。
「所以这种特殊订单不是经常有。」我感叹了句。
「和普通订单比确实不多。但对诸位农场主来说没有区别,你们根本没机会碰到那种订单。」贝里克甩着胳膊走,用着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的身躯说着极为正经的话。
开春时我的第一桶金,白嫖来的龙根作物因为特殊订单抬高了近1.5倍的单价。迟到的迪兹当时也跟我提过,他为了交涉费了些时间。
「看来我有个不错的出货员。」
「他帮你找了个私单?」
「我想是的,只有一次。」
「毫无疑问的越权行为,农协不是从特殊订单中谋取利益,是为了在市场低迷或者产生巨大波动时能保证农场主的利益,尤其是保护你们这些随时可能夭折的小苗。那是个不错的组织,幼稚但让人倾佩。」
「听起来你很喜欢农协。」
「我更喜欢安保部。」贝里克的笑带着几分苦味。
「至少我不会检举为了我背负风险的出货员,当然还有停职中仍没放弃行动的安保部员。」
「你从那位你讨厌的女性身上学到了不少。」
很好,现在疯子贝里克的每句话都让我想起那位可恨的螺旋麻花,就好像她现在还黏在我身边说着正确且令人厌恶的话。
「她的出场太有冲击力。让人印象深刻。」
我很希望自己能把昨日和今日分割开来,每当我那么做的时候,连续的记忆将更多片段洒下,像是注定要凋落的枫叶般飞舞。
我们的思绪绕得有些远。行走在威尔镇外郊的土路上,我和贝里克聊起的终究还是有关调查的事。
所谓的配送系统又和我们想要获得的情报有什么关系?关系太大了。
我们的配送系统不止是给农场主提供方便的运输方式,它涵盖的部分太广,从各种原材料到各类成品。
——大型订单没有一个绕得开商会的配送。它不接受个人订单,但个人只要带上个收纳包就足够满足需求。
安保部在配送系统中反倒显得可怜,仅负责安全检查。这样的「安全检查」用贝里克的话来说就是「走个过场」。在包裹中找到个爆竹都是难事,所有人都是那么认为,安全检查就显得越发没必要。
贝里克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些愤怒,看得出他对安保部的很多工作不满,体制问题或者是更细节的部分?我不知道,只是惊奇他喜欢农协多过安保部。
就让我为这一系列话附上一个简单易懂的结论——配送系统的90%是商会的东西。
「它捏住了命脉,在货币流通的情况下,运输成了商品流通最关键的部分。」
他盯住我,脚踩着土路掀起些许尘土。
「你还打算当商人?」
「我认为农场主应当知道些商人的事。商流和物流,在确保了我的作物有价值且有需求后,我只担心一件事。」
「运输。」贝里克说。
「对。运输的成本、方式、花费的劳力,如果没人帮我,只有农场主亲力亲为或者雇佣员工,那我得好好斟酌一番能否赚回本金、是否来得及卖出田中的产出。如果来不及,我又得考虑自我消化或者廉价抛售,无论哪个都让人心烦,毫无疑问摧毁了我的积极性。」
贝里克又用那露骨的眼神打量我。
「这些浅显的知识会成为你怀疑我的证据吗,我们的行为分析员?」我迎着他的视线说道。
「不,永远不会。这些浅显的知识是有些蠢货们奋斗一辈子都说不明白的玩意。我清楚我在怀疑所有东西,其中不包含你。怀疑是绝对主观的事,能轻易颠覆认知、摧毁判断力,掉进怀疑漩涡中的人很难靠己力爬出来。」
那事不关己的语气就像在说「我可以随时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
他根本做不到,我看得出他在怀疑谁。他怀疑吉尔、怀疑「金盏」在商会中的作用,怀疑我是否也和商会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怀疑商会是否在配送系统上做手脚满足私欲。这些都不关键,他怀疑筋肉鬼部长,怀疑整个安保部!
他,怀疑身边的一切。
「安保部永远站在商会的对立面。」
「希望如此。」
「有人说过你不适合当行为分析员吗?」
他摇头,很缓慢。
「你的所思所想反应在自己的行为中,让外行的我都能窥见一二。严守自己的情报,我认为这是行为分析师的职业操守。」
「你说得对,黑龙,我是失格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职位都是没必要的。」
「现在我们需要了。」
配送屋,我曾称之为昏暗仓库的地方,现在有了全新的定义。我想从极为主观的角度将它称为商会的据点堡垒。
每个配送屋都设有足够容纳两头小骡的马厩,配备有一定人手以及足够的空间放置任何类型的收纳箱。
这些配送屋坐落在任何一条主干道旁,在不起眼的角落行使自己的职能。贝里克称它们是无数的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圆。正如他在威尔镇图纸上标注的那样,配送的路线扭曲复杂,让人头晕。
现在,我们站在矿山西南部的一处配送屋前,它像是守护上方的矿洞口的门扉般紧闭着。
我走到配送屋侧面的马厩前,比一般的马厩小,只有木头搭建的屋顶、粗糙的围栏和有些发霉的甘草。小骡远不如马匹来的昂贵,四肢短小,杂食耐劳,正用那包着两排牙齿的毛皮吐着热气。
「记住我们扮演的角色。」贝里克如此说着,踹开门进入屋子。
我挑了下眉,戴上茶色墨镜,双手插进裤带,双膝夸张的向外迈着。
「嘿嘿~在忙吗,大叔们!」我如此喊着,双眼透过镜片扫视内部。
屋中堆放着着各种货物,有我最喜欢的蔬菜,也有我讨厌的咸鱼干,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矿石,墙壁上钉满了微黄的纸,我想那些全是订单。
屋里只有位双眼凹陷的老家伙,他从躺椅上坐起,驼着背站到我们面前。
「如果你们是打算打扰我的工作,现在我就会打烂你们的屁股!」
贝里克上前半步,这是要我闭嘴的动作。
「放轻松,老家伙,我们只是来看看配送屋的各位有没有好好工作。」
贝里克背着手在每个收纳箱前摇头,他做着类似监工的工作,行为举止跟个找茬的混混相差无几。
「我想给我的女朋友送份生日惊喜,但配送屋拒绝了我的订单,什么私人订单哪有空接。他们总跟我抱怨人手不足,现在我有点明白原因了~~」
我惊讶地看着贝里克翘着脚躺在躺椅上。
「你这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真该把你丢进三叉组纠正下陋习!从我的位子上滚开!」老家伙攥住了贝里克的衣领,衬衫的扣子错开,带着下方的衣摆一长一短的。
老家伙的力气比想象得大,至少他能把贝里克拽起来。
「喘口气,老家伙。我犯不着跟你动手,只是督促你的工作。」贝里克叫嚣着。
「蠢货!你永远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强度,这种枯燥劳累的活....赶紧滚,有手有脚的废物!」
老家伙甩着手,像是在驱赶臭虫。
轮到我表演了。
我拍了下贝里克的背,看着地面,嘴角抽搐般颤动,又剁了下脚:「走吧——我说了这里不可能要我们的。」
「啧。我猜也是。」贝里克踹了脚收纳箱。
老家伙已经坐在他的躺椅上,我能听到躺椅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正吱吱发出响声。我们勾肩搭背的往门前走,很慢,像是要用自己的脚绊倒对方般缓慢地走着。
「喂,废小子们,如果你们想要份工作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贝里克甩过头,当即爆出句「不需要」。
我立马拽住做出摔门状打算离开的贝里克,用胳膊把他钳住。
「大爷...!我们确实需要个来钱的活,尽快...你....如您所见,我们有手有脚,最重要的是有力气!」
「你们该跟六七岁的孩子学学怎么跟长辈说话!」老家伙从杂乱的桌台上抽出两张纸,按在我们怀中。「把这玩意填好,然后按我说的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