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如何用自重折磨小骡，它都没有苏醒的征兆。若骡子醒了我还能尽早脱身，但那家伙一点不给面子。
——果然下药的时候得好好考虑用量。
我看着出支表眉头紧锁。
自花落羽正式运作，每隔一段时间我向爱递交一份花落羽商品价目表。
这事算不上麻烦，毕竟我自己也需要店面收支汇总。总之，任何的价格变更都会及时反馈给我的货源方，靠着神奇邮箱递出的表格从没得到回复，以至于我长时间坚信爱根本不在意这事。
但关于饰品的价值它记得比我还清楚！
啊啊，持家的女人真可怕。
坐在对桌的爱正游刃有余的与大我三位数的庞大金额战斗，还时不时向我投来阴冷的视线。
看不懂，明明是熟知的文字却无法理解，唯一明确的就是那全是花的品种。
——星级加成、单季收获量、单季出货量、花卉培育成本、风险计算
一项项的数值分明别类，纸上的毛笔犹如在舞蹈。
「花卉作物....这么挣钱啊。」
「除了本家由我直接管理的高级花田，分家也还有专人管理的区域田。」爱点了两下桌面。「别灰心，M君。这么大的数字得除以四才是本家一季度的实际所得。」
......
除以四也轻松过百万了好吗。
「有心思关心货源方的事，不如尽早把你的那份算出来？」
「关于每个饰品的花卉用量啊....你看，饰品也算是我的创作，有时候会跟表格上的用量不同。」
爱捂住嘴：「诶...？所以M君制作的同款饰品会出现用量不同的情况。要是有客人带着她的好伙伴一起购买，发现明明是同样的发髻，花的数目却不一样会怎么样呢？」
嘁。我就是担心这种不公的情况发生，才在制作正是销售之前反复校验，确保手工制品尽可能拥有同等品质！
竟然用侮辱自己努力的说法逃避现实，太狼狈了我。
「我开玩笑的。别在意。」
根本找不到好的借口实在的数字中逃脱。但如此事态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当我以为我们变更了彼此的称呼后，就能飒爽地说句「一事终了」的时候，爱用竹刀拦住我。她开始好奇为什么盈利颇丰的花落羽会连区区货款都付不出来，按照她的计算，一百朵花卉所能创造的价值在2w5到3w之间，很遗憾她说对了。
实际营业额近2w6，称不上太赚钱。去掉货款、杂七杂八的辅助材料，利润越是1w5。
什么？你想说这还不多？别忘了我的房租是安保部代缴的，爱的花卉货款是远低于市场的，虽然我的人工费不会计算其中，但花的精力和死去的脑细胞是实打实的。
一想到这，我不住叹气。
作为首次合作的对象，第一批货款就延付让人不安也是正常。接下来就是灵魂拷问——我的钱去哪了。
虽然这么说颇有自卖自夸之意，但我是个相当节制的男人。至今赚得的钱款90%以上回到田地中，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农场能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着。
我确实是个节制的男人，除开那个夜晚——
苦恼地搓着头发，连疲倦和困意无法与烦恼抗衡。
「特别为M君泡制的麦茶。」
她将瓷杯推到我的面前，麦粒在热水中翻滚着。
「谢谢....爱酱真是太好了！」
「想不出来也不用硬想，在纸上按下手印也是可以的。」
那张协议终止书竟然还保存着。我这才发现装得盈满的麦茶是在说着「不欢迎」的送客茶。
「....性格恶劣。」
「是在说谁？」她问。
「我自己！」
钱是够的，在那个夜晚之前，我的钱不仅能付第一批花源，还能预支第二批的部分款项。在九空宅空无一人的几天里，我一直觉得充盈的钱袋绝对不会变少，至少不会从五位数变成四位数。
死都不想说出我的钱财因为各种理由消失在庙会里。
谁的错？我可以怪罪给雪梨、让娜、桑蒙，甚至是莉莉安。但我清楚，自己是出于面子、好胜心、斗争心以及沉浸气氛时的异常激情而疯狂的。
钱已经花出去了，这是唯一的事实。
我用「赚来的钱全部花在田地上了」这样很符合我人设的话搪塞着。结果如各位所见，爱仍趴在桌上慵懒地盯着我（如果拿着竹刀的样子能算是慵懒的话），要求我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夏季的总花费在3万r以上，基于全部花在农场建设这一前提下拟造支出表。看来突破口只有一处，就是爱绝对不清楚也没法弄清的部分。
「田地里的珍珠米、蕃柿、甜椒，包括紫茉莉、斑叶竹节之类的价格都可以从镇上的价目表找到，这些倒是好计算。但是啊，爱酱，有些特殊作物的价格跟市场价可不同。」
「比如？」
「冰叶日中花，叶片长成后会出现结晶冰一样的草本作物。无论是观赏性还是实用性都堪称一绝的作物——」
「直接报价格，我来帮你记，双手急需切除手术的M君。」
.....
直接打断别人的话很没礼仪，但爱小姐现在就是神！
我希望冰花种子能在我的作物种支出表里占据大头，多少价格比较合适？这种远方留来的作物种子，就连兰姨都称是在机缘巧合下获得。
没问题，爱绝对不知道！
「1000r一个。相当恐怖，我买了整整五个。」我摸着下巴颇为心疼的说着。
所谓说谎的极致就是把真话和假话混杂在一起。我确实买了五个，也确实是近1000r，但那是我个的价格～
喔喔喔，可要小心，注意自己下意识避开视线的小动作可能会暴露我的谎言。
这时候就要反其道而行，死死盯住爱。
「眼睛不想要了？」她说。
我尴尬地看向桌面。
「所以M君花了5000r在作物种上，夏季末你有把本金收回来吗。」她继续说。
「还有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购买这么昂贵的作物。任何一个刚上路的农场主都不会无谋的考虑高价作物，一旦失败就是全线崩盘。还是说M君因为些许的好运气觉得自己行了，想用半年赶超别人两三年的成果？
如果给不出合适的理由，我只能判断M君除了有一身连我都放不倒的不实用肌肉外，还有思考能力为零的大脑。」是的，她还在说。
今天的爱，话好多。
若冰花的单价真是1000r，我死都不会买的，实际上狠狠砍价后，它的价值跟我种植的花卉作物种相差无几。不愧是经过历史筛选的家族产业，哪怕爱自身对农场主兴趣不大，关于业界的知识和经验还是比我丰富太多。
怎么才能说服她？
「所言极是，我也并非不动脑的蠢货。对我来说这也是场豪赌。虽然爱酱身染重病不能参观作物祭有些遗憾——」
「身染、重病呀？」
「你以前自己说的.....嗯咳....是我自己幻听臆想出来的。」我得放弃在嘴皮子上占便宜的想法。
「总之，你也该知道本季的主题是花！花卉作物贵且难养，一旦枯萎，我的心和钱袋都在滴血。」
我十指交叉，就这样抵在额头上。
「但冰花不一样，它是我所知为数不多能跨季生长的作物，更为关键的是，依照生长期不同，它可以是蔬菜也可以是花卉！我认为培育这样的作物是一次艰难的挑战，一定会遇到诸多难题，但不越过高壁是没法向更高处进发的！换言之，这5000r是实践费——」
不愧是我，自己的话搞得我自己热血沸腾的。
「是吗是吗，那就这样吧。凑到5000r真是可喜可贺～」
「我可是认真的。你不能因为偏见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她怀疑我了吗？一开始总会有些不信任的，无妨。
「太恶心了可以闭上嘴吗？已经给你写上了。」爱丝毫不打算掩饰视线中的嫌弃。
忍住，黑龙，她可是花落羽的唯一指定官方原材供货商。凑到了42000r中的六分之一，的确可喜可贺。
以这个势头，我们继续算起各种条目，常规的作物种子只要报出数量，爱就立马在纸上写出。为了尽可能的为支出表添砖加瓦，我虚报了肥料的购置数量。但这种方法杯水车薪，我不能说自己买了3000包肥料。
浴室，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天四餐的美食家。
如此下来，总支出一下跳到12500r。
「看不出来吃得还挺好，都去过哪里吃？」她指甲敲着桌面，像极了审讯官。
「呃....永生之酒，管饱嗝（一家比前者还廉价还粗糙的小店）。还有....」我得憋出个贵点的店面。「还有爱斯（一家主打昂贵点心的小店）。」
「是吗，那作为爱斯的常客的M君，应该报得出那家店最出名的点心吧。」
把问题丢回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可恶的家伙！
「当然当然....不就是焦糖...」
表情好像不对？
「是布ding....」
爱板起了脸。
「是双层焦糖布丁！」
爱绽放出笑容。
感谢神大人，让我黑龙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光是吃点心就能花费近3000r，完全不符合M君的肠胃。」
「我也很喜欢甜食的，可别用世人的常态看待男孩子，甜的东西很好，能激发斗志，凭什么男子汉就不能吃——」
「够了。」
呃....不用再解释下去也好。我一直坚信过量摄取甜食会让我的牙齿变软。
这下她终于在纸上落下了伙食费的具体款项。不愧是我，聪慧过人，但离目标金额还有约莫三万的差距。
一鼓作气。
「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还去了趟帕斯卡尔餐厅，高级餐厅就是高级餐厅，真的长见识。原本是别人请客啊，就是那种特别慷慨的好家伙，但是呢....毕竟是来这之后结交的挚友，我也不好意思让对方全额付，所以就花了些。」
「多少？」
「大概4000r左右。是的，就是4000r。」
爱拿着毛笔，在我的鼻子下方花了两道。什么什么，她做了什么。
镜子摆到了面前，我多了两道卷卷的胡子，呜哇，跟搞笑艺人一样，好搞笑——
「完全笑不出来好吗！」
「因为我完～全～想不到M君穿上正装推开华丽的帕斯卡尔的门扉坐在桌前，拿着刀叉进食的样子。」她顿了顿，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啊！超搞笑！」
我手指抹下墨水，反击性的朝她手上抹去，结果她伸出的手掌一收，让我的指尖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 痛啊....我真的去过，真的在帕斯卡尔尽兴地吃了。」
「嗯哼，报菜名。对了～既然吃过，食用感受总能说得出吧。」
「说就说。主厨特制鸡肉芦笋色拉，普罗旺斯蕃柿浓汤，温煮银鳕鱼香草油焗芝士大虾、烟肉兔肉卷配特制雪梨酒汁～原本十三道菜肴的昂贵流程压缩到五道，每一盆都超级精致、超级美味，服务员报辣么长的菜名完全不会舌头打结，真的超厉害的——」
怎么样，我是不是把乡下人进城似的的眼中闪闪表现得很好。
毕竟我享用那些料理时真的被那装潢和菜品吓到了。感谢贝里克，感谢他脑子还正常的时候带我去高档餐厅，感谢我的脑子把当时的美味全记下了！
总觉得爱的视线冷冷的。
「雪梨酒....」她自言自语着。「和谁去的？」
「又跟你没关系啊。」
「是吗，不打算说。」她拿起竹刀。
「我说我说。是工作上的伙伴啦，那啥，跟农协有关的，还挺关照我的一糙汉。」
于是我的支出表上又加了重重的一笔。
在我的机智神勇下一切顺利。
接下来是重头戏，我们的农场建设，鸡舍和种子仓库的建设费用可得下点苦功。实际上，我也没什么好花钱的地方了！！
「关于我的鸡舍。爱酱。我啊，一只眼回望过去，一只眼凝望未来。我一直以来都在思考作为一个人，为未来之事应作出何等准备。」
「是关于未来M君的墓志铭上刻什么字体吗，小篆怎么样....啊啊，对了～狂草很适合M君呢。」
「那是入土的未来！一下跳太远了！.....烦死了，我可认真的在讲呢。」
我平复下心情继续说道：「关于鸡舍，在我原本的假设中是打算长期使用的，所以在建设上花了大价钱希望日后无需更替。选用的木头是特别坚固的进口乌金木的——边角料，压制而成的。虽然是边角料，但价格也不一般。」
啦啦啦，爱又没去过我的农场，这不可以随便说嘛。
「嗯哼。」
反应好弱。
「听到价格可别吓到了，我在鸡舍的建造上花了整整一万五！！」
「呜哇。好厉害。好厉害。」爱冷漠地拍着手。「好吧，两万我记下了，还剩那个种子仓库，在我认识的农场主中，能在第一年夏季就建设种子仓库的M君可能是第一个。」
可以多夸一下我，我也是很努力的在种田的。
「也没那么夸张啦....」
「我的意思是第一年就打算建造种仓的傻子，你是第一个。」
......
「你管我....！那个塔型的种子仓库算是相当便宜的版型，但是....考虑到长期使用，我刻意让建造的师傅添了不少材料，更加保温，更能制冷。关键是储存量上升了几倍不止！」
「连作物都铺不满田地就建造塔形种仓？真是个蠢货。姑且问下几米高？」
我家那个大概是五米高。那就——
「十五米。厉害吧～花了我整整两万～」
爱吓得毛笔都从手里掉出来了。
完美～两万加一万五加之前的一万二，再加之前的高档餐厅四千.....啊，完全超过了。一不小心说得太高。
我看到她皱起眉，再提起的毛笔悬在纸上半晌未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毕竟是备受期待的新人，建造的师傅给了我大优惠，两个农场设施加起来只花了两万六，哎呀，真是花了大功夫才说服他们。」
如何，这样就刚好是四万二，本季度的支出表完美达成。
我晃着脑袋兴高采烈地看着爱，毛笔在宣纸上书写着，数值加合，得到的是无懈可击的解答。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M君？」
我心头一惊，刚发现身上的钱也是钱！手头三千R出头，合在一起本月所得一共四万五。开春才开始经营的农场主一个月能赚取这般数额是件离谱的事....
我快速算了下自己的正常所得，撑死三万出头。
但这里必须坦诚地告诉爱钱袋里的数额，跟其他的支出不一样，这玩意可是能确认的。
「3250.5R。如果你有兴趣确认的话，请——爱酱。」我拍着钱袋故作淡定地说着。
她眉头一抽，想必主要是因为我过分亲昵的称呼，但她少见地沉默不语，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款项。
没打算查的意思是觉得我不会在这上面说谎？也好，这样我也算平安度过危机。
前途迷茫，但至少今日我还有未来可言。
我拍拍手、伸伸懒腰，跟完成打订单的木工屋伙计一样释然。
想想看，我黑龙至今跨越了多少绝境，这次的破后而立何尝不是某种自我突破。现在只需静静等待门口的小骡睁眼，再像个十佳员工般把它带回配送屋就行。
「那么爱酱，我要去确认下小骡的状态，先失陪了——」
我起身，迎着夏末之风，心情似是断线起飞的风筝，这已经不是风筝。嗯，是飞机！
「坐下！」
竹刀像是要拦腰将我截断般卡在身前。
「爱～～酱，气急败坏可不优雅。」我手指一点轻轻挪开竹刀。「我报的数额和实际是会有些误差，但记忆产生的些许偏差完全可以忽略，开支的几个大头可完全没错。」
「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她如此说道，十根手指缓缓地做着倒计时。
我眯眼看她，她坐在那纹丝不动，仍是「和风公主」的无瑕之姿。除非有贝里克那种分析行为的本事，很难从动作中解读她的心情。
我回想之前种种说辞，瑕疵固然有，但自我矛盾的部分全部让我自圆其说。原来如此，我看着板着手指的爱从不解到明了到恍然大悟。
这十秒说白了就是「薛定谔的猫」。直到我打开她真心话的盒子之前，我永远不知道她是信我还是不信。
换言之，她在炸我！她就赌我因为这莫须有的炸弹动摇，最后会落到自爆的境地。
碰上别的年轻人，应该会是你的完胜，爱酱，但这种简单的心理战没法击穿我，扛过这十秒，就是我的完·全·胜·利。
我看着她的手指全数扣下。
——哼，想不到我也有能压制爱的一天。
「想好了，M君？」
「我的回答不变，如果你硬要问的话。」我能感到不可控的笑容在嘴角绽开。
她也露出笑容，很美，跟花台上的她同样美。哈哈哈，拿我没辙了吧，爱酱现在也只能想花瓶一样抽笑那么一下。
「九空家一向很讨厌和喜欢说谎的人合作。」她说。
「自然，经商之道，诚信为本。」我事不关己的说着，毕竟就是跟我没关嘛。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M君，真遗憾。」
她叹着气，铺平宣纸，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着「永久合约终止书」。
啥！？
我吓得当即趴在桌上：「等等等....！为什么还要终止，我们的开支表不是已经算出来了吗！——」
她无视我的叫唤，在纸上一条条写着罪状，什么货款延付、私情买卖、不诚信合作、人品极差，这些一长一短的玩意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我胸口。
她拿出玉石，沾着鲜艳的朱砂泥，红色的九空印落下证明她何等认真。
我看着自己的手被她的双手抓住。天呐，这根本不是什么心跳加速的事件——
心跳是加速了，但是我急了！
这个手印一按，就意味着花落羽和九空宅的合约永久终止，白纸黑字红印，还有比这玩意更有公证性的玩意吗？我使了吃奶的力打算抽回手臂，很难想象我能撬开骡嘴的手在爱的单手面前没法抽回丝毫。
「这是...职场性骚扰哦——」
爱听到，冷哼一声。我的手指已经沾上了朱砂，手指离纸面一厘米一厘米地迫近。
我在说什么俏皮话？现在说这种调解气氛的话还能让她心软不成。
「能告诉我你突然转变心意的理由吗？」她不说话，我感到手指中部已经接触到了纸面。「爱酱！！——」
她的新昵称在空气中回响，眼中竟浮现出草莓果酱的甜红色。
拳头袭来，面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甚至没觉得意外，只觉得身子一轻，没了那头的牵引，一股脑撞在后方的柜子上。
后脑勺的冲击让我一阵眩晕。
亢奋素一定还在某处生效着，我根本不觉得痛。
「不让你死得明白点，看来你是意识不到我有多讨厌你。」
那意思，就像在说我们的合约无论如何到今日都结束了。她的似冰冷似灼热的视线让我一时不敢动弹，不是出于畏惧.....她的「讨厌」正透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流露出来。
讨厌....我吗？
如果说极致的说谎者会在编织谎言时全然相信，那这份相信崩塌之时就是说谎者崩裂之时。
在谎言揭穿之时，所有罪都将回归。
「洗耳恭听....」
「都到这时候还要嘴硬？」她抿嘴笑着。「好。M君萎缩的脑子也能立马想到市面上常见的作物没法做假账。至于冰叶日中花，原产地是环纳米比亚的几个村落，在当地这种作物是最常见的地菜作为地菜的一种降暑用的作物和威尔镇的红果一般低廉。」
「爱酱很了解啊....我完全不知道...」我正坐着，不敢抬头看她。
「明明带着花字，其实完全不是花。这点，印象特别深呢。冰花这种作物啊，在名为『开拓者』的商人旅队带往各地后身价暴涨，M君觉得是因为什么？」
「嗯.....高颜值、高性价比、高实用性。」
「闭嘴。」
「是！！」
「说这种话永远一套一套的，真好奇你的嘴上功夫跟上练出来的。」爱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了。「最初带出的原生冰花种子，不在三十度以上的环境下生长缓慢，不仅需要给予额外的日光和水分管理，温度控制跟花卉作物一样麻烦，一系列的人工操作才会导致冰花那么贵。」
那不还是很贵吗，我是抬高了点价格，可冰花这玩意如此特殊，1000r也很正常啊。
（嘟嘴中——）
「闭嘴。」她说。
「我没说话啊！而且你说得不就在证明我买的超昂贵种子是没错的。」
「高价仅限最初的冰花种子，十年来的培育早就改变了冰花的耐受温度，本身也就跟天生娇贵的花卉不同，很快就成了半精细种植的作物。在威尔镇这块冰花是不常见，即便如此，冰花加上运输费也绝不会达到1000r一个！」
完全撞在枪口上了，我敢说兰姨都没爱酱了解冰花作物。但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一时的时运不济，我仍有扭转的局面。
「可恶！我完全被骗了....没想到竟然被老熟人....」我咬着牙，做着和贝里克调查时同样的举措。
爱像是看着废人般摇摇头，饮了口麦茶，随后说道：「M君似乎很喜欢浪费我的时间？」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她似乎也不在意我是否能理解。
「关于帕斯卡尔餐厅，你似乎真的去过，真让人好奇M君能交到什么挚、友，能让你这个抠门鬼付整整4000r吃顿高级料理？」
挚友....是的，那位朋友是我们的疯子贝里克，但那时候他还没那么疯，像极了正派人士。我咬着唇，心想自己就是喝了五斤白酒也不会做出4000r吃一顿饭的决策来。
「也算是颇有缘份的交际了.....」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我在自毁的路上高歌猛进。意识到这点的我又意识到自己只能践行「破后而立」的行动准则，要么在前进中毁灭，要么在前进中幸存。
「虽然对消费数字有些怀疑，但我不怀疑你去过那里。也只有那的菜品会用那么蠢的命名方式作菜单。」
「嗯姆。爱酱明察秋毫。」
她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手指点着开支表的下一项，扑哧笑出声。可谓是纯真幼稚的笑容吓了我一跳，在我认识的成年女性中，可能只有莉莉安能这么笑....
「M君，爱斯到底是卖什么的点心店呢？」
「布丁。毫无疑问。」
「确定？」
又在炸我，同一招我黑龙不会中第二次。
「当然，我经常在爱斯自我奖励。可能你会觉得吃甜食的男性很幼稚，但是啊，爱酱，美食的意义就在于....」
根本没在听我说。
爱起身，迅速从红木柜子的方格中抽出一张硬卡。卡身一转，从桌面的一头滑行而来，停在我指边。
印着爱心型的图标加上花体字的「爱斯」，这是那家店的点心单。
我快速翻阅，手指一个个划过，寻找着独一无二的两字。没有。没有。哪都没有！心头一紧，翻到背面，感到绝望——只有标注爱斯位置的示意图。
仅此而已。
爱斯的点心单上没有双层焦糖布丁...更直接地说，上面就没有布丁。
爱酱凑到我耳边：「（小华很喜欢那里的冰霜蛋糕。能把蛋糕吃出布丁味的M君真让人敬佩～）」
她的口气满含敬佩之意，此时到了我耳边犹如断头台上的刃头落下。
「爱斯...是只售卖各种蛋糕的点心屋。」我捂住双眼，那时与爱在桌前对峙的记忆在眼前复现。「你那时候皱眉什么的小动作，根本...根本就是在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