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真仔细呢,M君。这么喜欢盯着我的脸?」
她微微歪着脑袋说着,我看着黑发在指间摇摆。
「不是....因为是在和你说话,看着对方是出于礼貌....」我双颊发烫,额头炙热如同发烧之人。
我清楚是什么引起热度——羞愧感。
「(那为什么M君现在没有出于礼貌看着我说话呢?)」她在我耳边细语。
我双手捂住脸,不住颤抖。何等魔鬼的女人,她的话语是刺激羞愧感的活性剂。
但这也是编制一系列谎言的我的错。
我竟然觉得自己随性一猜就能猜中爱斯的招牌点心?
.....
.....
当极致的说谎者无法再相信自己的谎言时,现实与编造的现实便被一刀两断的区分开来。
「我。说谎了.....」我咬着嘴唇说。
终于说出口了,是话语上的解放,但思绪仍束缚在牢笼中。牢笼的钥匙在她手上——
她缓缓拍了下手,手指一转,终究点到纸上我不愿直视的下一项。
「按照正常的建造费用,一万五的鸡舍再怎么也有从石板路的那头到茶庭的这头的长度。」她的手指左右比划着,约二十米的距离。「精明如M君,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让自己亏的吧。近二十米的单体鸡舍,你打算当转职鸡户?要是打算贩卖肉鸡呢,建议你好好规划下田地,毕竟那可和你打算细养的鸡仔不同。」
我家的鸡舍,是标准的五米乘五米,去除必要的,实际使用空间堪堪15平米。
「我们还要继续吗....我已经承认了。」
爱扬起脑袋,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手指点着嘴唇:「对了~M君对15米高的种子仓库有概念吗?」
「我....高度的话,还是知道的....」
「威尔镇本地的木料啊强度有限,但毕竟M君说了是进口木料,倒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想建造15米高的塔形种仓,地基的半径大概也要在15米左右。所以与其说是塔形,不如说是圆锥形?」
她摆着张笑脸问我。我该用什么表情回答?更大的羞愧感如果恶鬼啃食全身。
「我还小的时候,宅子里建了个十米高的塔形仓库,但因为占用太多空间,很快就被拆除了。」她凑过来,好奇在眼中爆开泡泡。「M君,我们现在就去你的农场吧。这么大的鸡舍和超级高的种子仓库,无论哪个都好让人期待~」
「那个....我的农场里完全没有那么气派的建筑....」
她扯了扯我的衣袖反问了句「怎么会没有呢」。
我能看到纯真容颜下冷笑的脸庞,她知道怎么折磨我,她太清楚了。
她、她太知道我从哪个地方开始说谎....
「我承认开支表的大部分我都说了谎.....没有1000r的冰花,没有两万r的鸡舍,也没有15米高的仓库!」
歉意和愧疚填满心房,我低下头,郑重地道歉:
「请不要折磨我了,拜托您了。」
——唰
扇面张开的声音,随后是迎面而来的风。
「真是丑陋,M君。你的谎言不会造成任何麻烦,前提是对方从一开始相信你。」她把合约终止书一转对向我。「既然要编织,就给我编出所有人都能信服的无懈可击的谎话来。你觉得自己像是个大手大脚一下能画个几千几万r的人吗?」
她点了下纸面,似是在说——自己按下手印。
结束了,我终于站在可以预见的结局之上,这才是我的终焉。
与贝里克相处的短暂时间似乎让我更习惯于用言语达成自己的目的,将一切事实曲解成有利于我的形式,甚至说服自己相信谎言。
当一切明了时,对方的不信任将我推向悬崖,我没有后退的资格也没有向前的勇气。
终止与九空宅的合约,花落羽将面临永久性停业,我根本没财力和技术提供店面的花源,难道那家承载小小梦想的店面就要在此结束?因为我愚蠢的自毁?
我刚想出声,很快又低下头。
现在我能理解爱所说的讨厌,这等丑陋的姿态不止不适合作为合作伙伴,或许连朋友范畴上的交往都值得深思。
这也是贝里克所预见的?这绝对是我的性格缺陷引发的诅咒!
我在红色指印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值得花费时间的事情少了一件,「花落羽」完全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去有需要多久呢?在星尘间漂浮的恍惚感让我放弃思考。
眼前突然浮现出满是尘土的卷帘门和永远沉溺在黑暗中的玻璃柜台。
「作为花落羽的店主...将于今日,即夏季28日终止与九空宅的合约。尚未付清的款项六个月分期偿还。」
「不再挣扎下?」爱如此说着,却自然地收起合约书。
我看着她的双眼,试图从眼瞳中捕获自己的倒影。她眼中的我是否和我看待贝里克同样反常?我是否掉入另一摊泥潭中,没意识到自己迟早会溺死?
是否掉入泥潭和是否会在泥潭中淹死并不是同一个人能决定的。
「.....在爱酱面前尽量不丑陋的活着,可能是我最后的自尊。」我苦笑着说。
拖也好、拽也罢,把小骡从九空宅搬走吧,我在心中做下决定。
至少我了解自己有多反常,这是件好事;了解到爱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花台下注视她,这是另一件好事。
.....谁知道呢,现在的我根本分不清好坏。
我起身,不再挣扎。
「M君不会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吧?」她把弄着金银扇说。
「合约都终止了...不用担心欠款,农场主和别的职业不同,永远和田地一起生活,所以不会逃的。」
「没有九空家讨不回来的债。爷爷追过的欠债者可比你难缠的多,M君。」
没点关系九空宅也没法发展壮大到这种地步,我点着头,但如果不是操心欠款,还有什么需要担心。
「知道M君是个说谎界的惯犯并不意外。我好奇的是这笔该付给九空家的款项用在哪里,之前有多费心的编谎,现在就给我有多诚实地交代这笔钱的去向!」
我身子一僵,右脚在三秒内反复前后点地,最终还是坐到了她的对面。
宣读死刑后,能让死囚犯感到振奋的或许只有死刑赦免。但我早在合约终止书上按了印,面对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习惯说谎的人想要诚实都是种酷刑?
「绝对、诚实?」我问。
「做不到的话现在就可以出来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是否意识不到谎言的存在,就像贝里克意识不到自己变成疯子。
当我在庆幸自己能将谎言自圆其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不到绝对诚实了。如果贝里克的谎言是职务需要,那我的——
我决定离开。
「如果打算走的话,允许M君再参观下庭院。好好走走看看,毕竟是你最后一次造访九空宅~」
「最后一次.....是说以后也不能来九空宅!?」
「大脑萎缩到连话都理解不了了?就算布鲁叔叔带你来也没用,我有权决定造访宅邸的对象。」
「但....」
「我不说第二遍。」
露出严肃表情的她看起来没有一点商讨的余地。她就真的讨厌我...讨厌到断绝一切来往的程度?我不能走,我和她的联系不止是花落羽的合约。我清楚她讨厌我,可能也清楚自己对她有爱慕之情。
绝对诚实,我真的做得到?
「走,还是不走?」
「爱酱...九空小姐,如果我主观判断的诚实和你对诚实的判断不一致,该怎么算?」
「以我的判断为准。」
......
她觉得我不够诚实=出局=不得造访九空宅=断绝来往
一上来就是地狱模式的灵魂拷问嘛。只要说出一句她觉得不够诚实的话,就跟现在自己从宅邸滚出去毫无区别。
赌注太重了,哪边都是。
我敲着双腿,以豁出去的气势说道:「你问吧,我会诚实地回答的。」
「钱花在哪了,最大的那笔。」她问。
「......我,在庙会中花了这个季度绝大部份的钱。」
「多少?」
「一万R是有的。」
她明显不悦,手指点着竹刀的光滑的柄部:「呵。你这种无聊的男人能花钱也能在庙会了,真是个无聊的答案。那么M君,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要用一连串的谎言代替?」
我的生活确实无趣,除了田地和突发事件再无其他,绝大部份时间我的生活枯燥乏味,但生活就是这样。
——庙会是夏季唯一的异常。
我攥着拳头,咬着嘴唇,舌头麻木迟钝,每个回复都以分钟为单位消耗着时间。
爱想问的是我欺骗她的理由。
「从我自身出发,是悔恨。我自认为自己和常人不同,绝不会受庙会的气氛干扰,绝对会在狂欢中保持理智。」
「你很普通,除了没用的士气和毅力外,运气好是你唯一值得感谢的。」爱说。
她给出的客观评价没有一点人的温度,或许是我听过太多赞美的话语。以至于当有人否定时,不禁感到发寒。
「是....所以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冲动消费。在庙会开始之前,大概下午的时候,我还有想着要付给你的款项,开始之后....就完全抛在脑后了。」
「还有。」她环着手臂,表情越发凝重。
「还有什么...?」
她撇了下嘴,示意我出去。
没错,我还没到「绝对诚实」的程度,真正羞于启齿的理由尚未说出。
呼——
「不想让你知道我的钱是花在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玩上。」
她顿住,时间又以分钟为单位消磨。
「M君是在梦里和异性出去玩了?想走随时可以走,做不到诚实的话。」
「不,我是诚实的,没有做梦,是确实发生的。」
这次,我是正视着她说话的。
「就假设没人要的M君说得确有其事.....所以是和另一位异性结伴而行,花费了约一万R。」
看,在花台上演出的她果然没意识到我的存在。仔细想想,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在众人面前投入地表演祭祀神明的舞蹈,还能在短暂的时间中找到藏匿在人群中的我?
——这是我对自己说的谎言。
我迅速收回思绪,被舒适的释然感包裹。
「不是一位异性,诚实地来说。」
她手中的竹刀往外一挑,示意我滚出去,突然又一顿,放下了竹刀。
「几个?」外放的气势似是将茶庭的空气凝结。
「一开始是一位...后来又来了一位,再后来又来了一位....在快结束的时候又多了一位。然后,最后的最后还有位年龄远大于我的女性,如果你也要把她当作同行的异性的话....」
从出场顺序上来说,是对的,我是完全诚实的,你们也是见证人。
「你在耍我吗,M君?」爱的脸庞藏着怒意。「滚。现在。」
「不,我不滚。平时的我或许没法清楚意识到说谎的行为,但至少现在我能判断自己的话是诚实的。常驻的同伴是三位年龄相仿女孩,之后又来了一位——这才是事实。」
爱瞥过头,缓缓地拍起手来:「有这么多女孩陪伴,庙会上花这么多钱不是很正常吗。你是想这么说吗!」
我迅速检索记忆,思考我致使我付钱的动机。
「不能这么说,女伴的数量和我的花费没有直接关系。给她们买纪念品、小吃之类的当然花了些钱,但只是一部分。四位数的大款项基本都耗在庙会的游乐摊位上。」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话语诚实且理性。不用编制谎言,仅仅将答案从心底掏出,让心与嘴完全连结,这种畅快感让我说话很有底气。
「你....先给我说清楚纪念品都有什么。」
「有给我自己的,也有买给别人的,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给她们的。请问先从哪个说起?」
「全部。说。」
我吐了一口气。心理的限制解除,我只需检索记忆说出真相。
「团香区的庙会小吃虽然买了不少,不过基本都是她们解决的,我可以说是空腹状态结束了庙会之旅。啊...这个不是纪念品。」
我顿了顿。
「美食上的开销1000r应该是有的。关于纪念品,其实也不多,给她们的有那种里面放着景观的许愿瓶、零零散散的庙会限定饰品,很杂,大多都是一个手心能放上不少的小件品,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原本是不打算在这上面花钱的。但是她们要的话.....顺着气氛软磨硬泡下最后我还是买了。」
爱冷笑了声。
「然后是买给我自己的自画像,不过也没花钱,一特别有艺术气息的小哥给我画的,第一看到能迸发出灵感的玩意有买一些,不过不多。买给别人的....说是别人,其实是我家里的宠物松鼠,800r的谷物礼盒,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离一万R还远,要不再凑凑?」她冷漠地说。
「这倒不是我要凑,这些纪念品固然消耗钱财,但真正容易让人痴狂的是游乐项目。」我转念一想,继续说道。「不过九空小姐不知道也正常。」
「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爱反问,听起来相当不满我的判断。
「但是...你看,你宅在宅邸里不经常出来,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嘛。啊,说起来宅邸里也有一个『宅』字。」
一瞬,竹刀的清凉自喉结传至全身。我如同看着画展中的名画般发出感叹——好快的刀。
她指尖用力,刀身越发贴合我的脖颈,更多凉意渗入。
「M君,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不敢砍你吧~」
她的笑脸就在我面前几厘米的位置,就连鼻息都在稍下的位置交织着。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面对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的强敌,无非三种应对方式。其一,以退为进。其二,寻求外援。其三,原地等死。我认为我的情况符合其三的应对方式。」
爱握着拳头,在我面前晃了晃,见我毫无反应,只能气恼的收回。
「你凭什么觉得我只呆在家里?」
「基于老师和鲁叔的言辞加上我自己实际看到的。九空小姐除了清晨和傍晚去花田做日常工作外,出去大多是为了采购宅邸的日用品。除此以外的时间,都在宅邸中做着整理内务之类的工作。虽然你有很多技艺,但都是无需外出就能进行的。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而且往往是凭你一人就足够完成的事,与其叫『和风公主』,直接叫『宅居公主』没准更好?」
「更好?你又知道了?」
「大多是别人告诉我和我看到的,真相如何,我自然不清楚。冒昧一问,九空小姐近两年内可有出去旅游过,三天以上留宿在外的那种?」
「闭嘴!」她呵斥道。
「好的。我们的问答结束了?」
「没有。你....!先给我闭嘴。」
我看着她起身,身形如燕地消失在茶庭后方。我能感知到她优雅中控制不住的一丝粗鲁,或许是我太习惯她的完美仪态的原因。
约莫五分钟后,她回来了。
恢复了平时的从容?
吭。
沉重之物放置在桌上发出响声。竹刀旁静静而卧着的是黑红色刀鞘,细绳连结的另一端是太阳花的装饰物。
爱的太刀,是真家伙。
爱在我面前亮出三分之一的刀身,薄如纸片的刃部和鱼鳞装的刀纹,静置在桌上跟博物馆中的展品无异。
「怕了吧?」她浅笑。
这时候说怕了会好一点?但我们的对答中要绝对诚实才是。
「在你手里,竹刀和太刀也没多大区别,大概这个贴着脖子会更凉一些。」
她板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好,M君。现在我们来聊聊你所说的游乐项目。」
「要一个个讲?很长哦,而且很无聊。」
「说。」
总之,一个个描述过去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吧。
「第一个去的是捞金鱼摊,起因是我的一位同伴想要听话的宠物,我突发奇想觉得金鱼是个好选择,所以打算给她捞个最华丽的金鱼送给她。然后就开始了和狡诈金鱼大叔赌上尊严和金钱的勾心斗角——」
「你在说故事?」
「呃....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实际情况就是这么复杂。」
她摆了摆手,让我继续说,脸上的笑容被紧皱的眉头代替。
「说是勾心斗角,其实是我单方面被金鱼大叔愚弄。捞金鱼,哦,就是用那种一沾水就破的纸网捞,那种网真的很不结实——」
「我玩过。不用说明。」她打断我。
「真假的?九空小姐玩过啊....」
「想死就直说,M君。我的耐心有限!」
「那之后的陈述就默认你知道这些....总之我浪费了成堆的纸网,还是捞不上来最棒的那条。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新鲜事物的挑战,就算做不到最好,平均水平也一定能达到的。明明有了些许理论支持,实际操作起来完全不行,做多少次就会产生多少种失败的结果——」
「自傲。M君的脑子也只能用来自我满足了。」
「这么狠毒的说法....」
「有意见?」
「没有....结果还是得我那位同伴出售,她真的是个捞鱼高手,一张纸网把池里值钱货全捞了个遍,金鱼大叔都被捞哭了。但是呢,那大叔也有自己的苦衷,热衷之事没法得到家人支持我也觉得伤感,所以最后只要了那条最棒的,余下的钱原样付给大叔了。呀~现在想想,那笔钱是所有游乐项目里最值当的。」
爱默默听着,表情从想笑到想抽我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是挺激励人的故事,哪怕没展现事情的细节。
算了~
「第二个项目是勾水球,也算排了不少人的热门摊位了。我也是会反省的人,所以根本没打算参加她们的娱乐。钱的话,应该是掏了一人份?」
爱扭捏着,指尖弹着刀鞘,嘴巴刚张开又快速合上。
「有什么问题吗?」我说。
「那个勾水球....好玩吗?」
「喔~」我恍然大悟。「勾水球其实就是把装满水的气球放在水道里,然后游客用一根细针挑起球上的线,勾到一定数量可以兑换奖品,难度不小奖品还很烂啦。」
「我知道勾水球是什么...!我是在问你,觉得好不好玩。」
「所以我之前就说了我没参与——」
她似乎瘪了一肚子火,在竹刀和太刀间犹豫,忽然用手指对着我一挑:「转过去。不想看到你这张没有投资价值的脸。」
我没有反驳,乖巧地看着柜子。是吗是吗,爱也有着跟同龄人一样的好奇心和玩乐心。
「再之后,其实是我因为我想向一位同伴道歉,刚好射击摊位的奖品有个她很中意的奖品。之前不是丢了颜面吗,大概...一定是自尊心在作祟,很想靠自己的力量拿下奖品。对了,射击摊就是拿玩具枪射柜台上的奖品,那个大奖明明看着是木块,实际是金属块,完全被骗了。」
我回头看了眼,爱就跟个红眼大魔王般释放煞气,桌上不知何时摆着十余把竹刀。
「我让你停下来了?继续说!」
「是...以为自己作为男性有先天优势,现在想想就是杀红了眼的感觉....最后还是一位擅长射击的同伴拿下大奖,我有点好面子,所以抢着把钱付了,为此还跟她吵了一架,之后倒是和好了。那笔费用是完全的冲动消费,但我没觉得后悔。」
「多少钱?」
「3000r左右。」
「3000r一个玩偶?」
「嗯。」
总觉得茶庭的的温度又降了一个档次。
之后我们又聊到套圈,一笔相对廉价的开支。那段时间我一直跟基爷一起探索世界之谜,但这部分我没必要跟爱说,那是我和那位可敬又好色的老者间的秘密。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爱问。
「当然是有的。我仅保证我说出的话是诚实的。所以做不到诚实的部分我不会说。爱对我和别的男人之间的秘密也没兴趣吧?」
「咦.....恶心。」
我连忙摆手:「不是那种奇怪的秘密啊。就跟女孩子之间的夜谈一样,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不方便说的。」
「哼。」
「好吧.....最后这个有点特殊,是那种演出式的体验项目,我们身为客人演绎故事中的角色以此体验故事。」
「花了多少?」
「门票一人400r,加起来我付了1600r。」
「为什么是你付?」爱问。
「原因记不清了,可能是我想付,那时候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节约、节俭之类的训诫早就扔出脑子了吧,有时亢奋、有时很困倦....」
「喝酒了?」
「没有。很清醒。」我按着太阳穴,探索着模糊的记忆。「喝过,但是是参加了大胃王比赛时候喝的烈酒冰沙.....无论胜负都没有产生费用,所以也没必要提了。」
「到底喝了没?」
「出现过醉酒的状态,吐完很快又清醒了。所以我可以诚实地说庙会的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
我拍了下掌,将体内的浊气吐出。
这样所有的费用都说清楚了,这一万R的主要构成九空小姐是完全知晓的,虽然她是局外人。
「那个付门票的项目。细节,说清楚。」
「不要。」
「说。」
竹刀戳着我的背,触点告诉我不止一把。
三把?是四把。
「我诚实地说了钱的去向,费用也没有错误。关于最后那个游乐项目的细节我不想提,这也是诚实的回答。」
有关「魔勇斗」,我根本不想回味,这听起来很对不起莉莉安。
「那是个什么故事?」
「这跟我们的费用无关。」
「这跟我判断你诚实与否有关——」
我看着自己的吐息打在柜台面上。好吧,她确实需要问些细节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勇者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俗套故事。虽然俗套,但创作者花了不少功夫,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很欢乐....」
「听起来你很中意这故事。」
「不,我中意的是他人的努力。」
「士气和毅力。嗯,原来如此。」她自言自语着。
我感到背后的触点消失。
「第四位女孩就是那个时候登场的?」她问,是确信的。
「嗯。出于我也觉得异常的情况,我和她是初次见面,所以我们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出于她本人的意愿,我同意她同行——」
面前是柜子,那光泽的面让我感觉自己在看着「自我」。
「同行....然后你们做了什么?」
「这也得诚实地回答,是吗?」
「你有选择的权利,M君。」
我看着柜面,上面是我的笑脸:「花台上的九空小姐很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舞蹈。比满天的焰火还绚烂华丽,这也是诚实的话。」
「......」
时间长久的静止,连竹上的蝉鸣都停歇。我没转过头,也无需转过去。
现在我问心无愧,对着我的老东家将我为何延付货款,从自己的心情到行为解释得一清二楚。
——还有我本人混杂在人群中望着花台上的讯息也传递出去了。
「本家的女巫脚伤本来是来不了的....我也是被迫上去的。可以的话,我不想去。」
「那时候也是在这,看到你穿着女巫服我就该联想到的。」我转过来,与她对视,似是在完成神乐舞时没能做到的。
「比起万众瞩目的花台,还是自由的宅邸让你觉得惬意,宅居公主小姐?」
「大脑萎缩的M君的似乎要学学如何闭上自己的嘴。」
我打量着茶庭,打量着外侧的景观,九空宅的一切都是细心雕琢过的,一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宅邸,不免有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