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相信我能夺冠?看来我很有希望.....

(说不通的疯子,世间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有……只是你不想承认……我们只差几步。

短暂的中场休息之后进入新一轮的暖场,老手组的评审即将开始。

令我意外的是这场作物祭是有人赞助的,而那位赞助商就是声名显赫的贵族纳亚黎大人,也就是大前辈所说的鸭梨大人。

话筒里传出雄厚的声音。

——本届作物祭由农场主协助扶持会(农协会)及农场主成长基金团(农成团)双方赞助,特别感谢纳亚黎大人的援助。稍后还会为各位提供特制点心。

主持接过话茬:「这次作物祭的赞助商,并且在此次救灾中给予个方面援助的阁下就是——」

「纳亚黎大人~~虽然在前几天听闻纳亚黎大人可能会亲临会场,不过那时候还处于不能确认的小道消息。现在真的要见到纳亚黎大人了还有点紧张。」

「没人想听你的感想辣甜筒。请将最棒的掌声献给纳亚黎大人~」

掌声、欢呼声,比任何一刻都要吵杂。好吵好吵好吵,我想拿着麦克风大吼一声闭嘴。

名叫纳亚黎的贵族大人戴着藏蓝色的兜帽,洒了金粉的黑斗篷在日光下闪烁光点,对方的容貌和身形全都隐在精致的服饰中。

纳亚黎大人的身高比我稍矮些,走路的姿势诠释了何为贵族,他的每一步都带起浪潮。从衣着打扮到行为举止都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加鞭如此人们还是如狂欢般宣泄着自己的喜悦。

我看向在展示席上快要探出脑袋的其他人。

为什么会有贵族会和平民走那么近.....真是不可理喻....

纳亚黎大人得体的打着招呼,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过分冷淡。就这么一路走到朝后的坐台处,在能目睹全局的贵宾席,农协和商会的中间位置坐下。

商会的会长和农协管事的老头.....

眼中忽然出现灰影,像是怪物咬住我的视神经在中间留下一杠。

话筒递到了纳亚黎身旁的评审员手上:

「如各位刚才听到的那样,这次纳亚黎大人会亲自参与作物祭的评选。下面说明赛事评分详则,纳亚黎大人作为特邀评审员手握三十分,其下两位大评审员各手持15分,再其下三位评审员各手持十分,评审团合计九十分。这次我们还荣幸请到了农协的会长阁下,他将作为荣誉评审员手持十分。因此最终评审团对选手们的总评选分为一百分。

我们本着公正公开公平的三公原则,从作物质量、作物星级、容器适度等多个方面进行审核。

同往届作物祭相同,最终冠军得主的评选需要各位观众共同参与,考虑到本次观众人数较多,投票的分值从每人一分将至零点五分,选票得出的分数除以十保留一位小数,最终与评审分加合。」

话筒又递到农协会长手上:

「非常荣幸,纳亚黎大人能在这个特殊时期排除万难亲临现场,我们共同目睹了风神之怒带来的惨——」

.....

.....

「——总得来说,考虑到新人是我们当下需要重点扶持的对象,我们一致认为需要给年轻人展示的机会。因而将新手组的决赛放到老手组之后,赛事时间可能会有所延长,希望大家能给予包容和理解。」

又来了,意识的断档让记忆无法接续而上。这该死的仪式感,仪式感几乎要把我的耐力消耗殆尽。

观众台中突然响起齐齐的「完全没事」四个字。

.....

断档。多久?至少三十秒。眼睛里的灰影变重了,横杠一条条的从眼角闪过。

「那么现在开始老手组的初赛评审,从二十位老手中角逐出进入决赛的五位,在这个环节,参赛选手将有三分钟时间展示或描述自己的作物栽培、容器制作理念等。

考虑主观判断会影响观众的判断,初赛的评审分将在赛程最后公布,该分数仅以选手展示出的部分为判断基准,且该分数仅用于决定选手是否晋级决赛。」

我的运气不错,关键的说明部分听到了。就在刚才,我的心跳断档落到了一百九十五....

意识飘忽不定的时间急剧增加。

「各位观众好,评审团的各位好。我是三号选手花钟立,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三星半的矮牵牛、太阳花以及白茉莉的混色花卉组合,出于本人个人兴趣,对这种被世人称为『野草系』的小花有强烈的栽培欲,我希望通过这次大赛证明这些小花拥有不亚于传统花系的实力和魅力——」

评审已经开始了?

我快疯了。只有我的时间是加速的、是跳跃的。

.....

老手组的展示台就在我们的正对面,所有观众的视线理所应当的投向此处。合计七位评审站在选手身旁从此处都能感受到压力。

大多数老手们选择不用满三分钟的介绍时间,基本只说明用了何种花、星级如何,大多数选择在容器上卖关子。

老手们选择将放在容器中的花卉作物单独抽出一部分展示给评审看,也有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单独展示容器的。

卖关子——老手组的初赛根本就是在比拼谁藏得过谁,每个人都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对手,因而没必要在开始拼尽全力。

.....

.....

记忆又出现断档,回过神已经到老手组十一号选手。

「——三星半的白茉莉、三星半的金盏花花以及四星的龙船花。请各位细品。」

简短到极度傲慢,但「四星」二字确实吊足了人们兴趣,就连那位纳亚黎大人也在十一号选手身旁停留了许久。

评审团共计七人在对方身旁逗留半晌,一种又期待又紧张的气氛在场中蔓延。

四星花卉确实有这般价值,高星级的花卉栽培法可以说是时间精力金钱三者合一的成果,在花卉领域,四星有着触碰天花板的档次。

这或许也是为何九空家族如此出名的原因,仅就我从爱那听来的持有的四星花卉就不下十种.....

有次爱吊我胃口,还煞有其事的说了地下室的哪个柜子里存着四星半的顶级花卉作物。你问我看了没、拿了没?她一副可以拿但要剁手的样子谁去敢碰。

十一号一定会进入决赛吧。

....

....

「二十号选手,来自问号镇的问号,神秘度MAX的农骑士D~~」

又到二十号了....

我的身体很奇怪,意识有时在水中、有时在空中、有时无处不在。思考和意识断档似乎叠加着,同步又不同步,展现着神秘的时间穿梭。

在每次意识到时间正在被残破的身体忽视时,我都会紧张得看看自己是否还站着,是否还有资格站在台上。

我几乎快被这种恐惧击溃,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有时意味着连一秒后的命运都无法把握。

农骑士D举起手中的道具剑:「三星斑叶竹节海棠、三星石榴花、三星木芙蓉。这就是吾辈之极限!问心无愧!」

花朵插在花泥上,赤裸地展现着。

「不愧是神秘的农骑士D,我记得前年主持赛事的时候他还是位蔬菜类专精的农场主吧。」

「与其说专精,不如说这位选手根本没定性吧。」

「也就是说有无限的可能性?」

「无限大的可能性...难道脱下头盔其实是个怪物之类的?」

「肯定不是怪物好吗!不过每届作物祭都参加的农骑士D绝对该是本地人才对,威尔本地人。」

「但也没有人目击到有这么一位独特的农场主。真的全身都是谜团,这个人也太神秘了吧!」

评审团在农骑士身旁逗留的时间不短,他似乎和纳亚黎大人说着什么?头盔都一颤一颤的,情绪很是激动?

两位主持相视一笑,继续说道:「虽然我很欣赏农骑士,但三星花卉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的香蕉怪,不过可不能说出口。让我们耐心等待纳亚黎大人和评审团的判断。」

那主持似乎接到通知。

「刚才传来消息,农骑士选手希望完整的展现花卉容器。」

「在初赛就用绝杀?——」

场下一大堆观众开始起哄,应援的意思戏弄的味道。

我心里一惊,突然意识到我(单方面认定)的宿敌超有人气。

「很遗憾各位。评审团拒绝了这个申请,认为这样有失公正。」

「果然从二十位中选择五位很艰难吧。」

话筒递到纳亚黎大人嘴边,对方只是点了下头。

......

......

时间又在跳跃。

「最后一位晋级出线的是帕米戈。未能晋级的选手也无需下场,工作人员将调整席位——」

出线的五名选手在前,其余十五位在后成了陪衬。

那位四星花卉的选手出线了,其余的没一个认识....我急切地找着农骑士....那混蛋没有晋级吗....

得知他下场我本该报复式的爽快,可不知为何我有些失落。

「短暂的休息时间,麻烦各位晋级的选手暂时让位,允许其他选手展示自己的花卉及容器。」

T台秀式的展示环节开始,漫长又美轮美奂,老手中的落败者极为平静,对评审的结果并没不满,那份大度和成熟的气质深深地感染着我们。

我们的未来,就在不久之日将登上的舞台上,我们的前辈正以各自的方式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作物和理念。

「这份容器我以『深谷中的隐匿的花朵』为主题——」

不愧是三星半的作物吗,品质比我的高出太多!

「从『高山流水』中汲取灵感,我认为花朵应当优雅而自然的盛开,如此一来到了各位的手中才是完美的——」

老手组的容器也未惊艳到让人叫出声。这些落败者的容器很朴素,却与自己所选的花卉惊人的贴合。

再差两人,就轮到农骑士展现自己的全部。我得承认自己很期待,甚至忘记了疼痛。

.....

.....

.....

「各位好,我是来自马西镇的三号选手马自立,这次选取的是一星半金盏花、一星木芙蓉以及一星半的蔷薇花——」

那位选手直接揭下黑色幕布,类似鸟笼的褐色容器和颜色偏亮丽的花朵配合有种违和感....但看得出他的容器是认真制作的。

回头看向背后投影的大屏幕,容器边缘交合处的粗糙感给人的观感太差。

「容器制作的灵感是爷爷的鸟笼,我爷爷喜欢遛鸟,我也喜欢看着爷爷清晨遛鸟,因而有感而发。这个容器啊还暗藏机关,请大人和评审团各位允许我展示一二——」

这些家伙打算直接把决赛时的杀手锏拿出来?现在拿出来的话就算晋级决赛,在观众票选时很难有竞争力。

投影设备确实能让各位观众看到容器的细节,但现在只是初赛——

可他通过麦克风讲出的话其实可不止是说给评审团的各位的。你们这帮人听了大前辈的话真打算首轮就全力而为?

新鲜感不够,完全不够。一号二号也是这么做的?我不知道,我到底错过了多少!

啧,我不能拿出杀手锏,第一轮单独展示用的花卉也没有带,没法跟老手组那样单独评审。

该怎么办?相信自己还是跟随大流?

但是...但是前辈的话不假,现在被刷下去什么都结束了。

......

「轮到十号选手雷光,刚才纳亚黎大人也有说这是位很有趣的选手,相信他能顺利进入决赛吧~~」

又十号了....我是怎么了。

「哈、哈、哈~~比谁都快比谁都闪的雷光回来了!」

他也打算说给观众听?

「我雷光不喜欢兜圈子,直话直说。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三种不同类别的凤凰花,从左到右品种依次是金凤、火凤凰、森之炎。值得一提的是凤凰花里的森之炎品种是二星花卉!其他的很遗憾只有一星半。至于容器的话,哈哈哈~还是到决赛再给大家看吧!」

台下一片惊呼。

「喂!香蕉怪,这家伙嘴上说着爱好只有种田,结果是个花农诶。」

「花农当然算是农场主。不过确实很离谱....真的太离谱了,这个人原来是这种角色吗?就是那种——」

「嘴上说着绝对不要老婆,其实背地里用自己栽培的花把妹.....嗯。」

「「还真有可能!」」

「喂喂喂,太赖皮了吧,原本以为是活力满满的莽夫,结果意外的纤细。这森之炎真的是二星花卉?」

「这哪能造假,凤凰花这色泽你还看不明白?」

「这倒是。各位观众,作为新人能栽培二星花卉真的很不容易。」

二星....?不可能,这不可能。主持把我想说的全说了!这傻愣愣的家伙藏了一手好牌,从速答介绍到现在一路做着完美的应答。

我看着他和评审团对着桌上的凤凰花有说有笑的,越来越不是滋味。

羽状复叶的凤凰花,在原本世界里产自马达加斯加及部分热带....被称为最鲜艳的花朵....在星级的加持下那二星森之炎品种更是夺目,宛如林中的霸者吸人视线。

为什么有种我会败北的感觉?

我有着三种一星半花卉,自以为这是优势,但雷光打破了平衡!又一次打破了平衡!

二星!我做不到,再给我一年也很难达到花卉的二星!

现在就拿出杀手锏压制他...但是那三种不同品种的凤凰花相性极佳,他的容器....我的容器不会输,我有这自信。

该怎么做?

.....

.....

「呀~三十四号选手也结束了,感觉是一眨眼的事啊。观众们没觉得无聊真的太好了姆咕姆咕....好吃rua...」

「香蕉怪!你身为主持怎么能边吃边说话!」

「rua?....各位观众老爷,我手中的这个量足还精致的点心是由『果蔬原』提供,纳亚黎大人特别赞助,赛事特供蔬菜混合冻糕真的非常好吃!辣甜筒你要吃一口吗?不过你吃不了微甜的哦,我帮你吃了吧。」

「这是我的份香蕉怪!」

原以为主持是段子手,结果还能当喜剧演员吗,他们在众人都能见到的位置抢夺着一大块翠绿色的漂亮糕点。

「呜哇~~好清爽的口感,多种蔬菜在口腔中混合,自然的味道回味无穷....而且还有花香!」

「能吃到这个还得感谢纳亚黎大人呢。各位观众也无需馋嘴,每个人一份的冻糕会有专人送到您手上,这个蔬菜汁也很赞~~」

「真的被治愈了。『果蔬园』真是家神奇的店呐,听说秋季要在威尔镇开分店。对喽,我手里这杯清肠胃还有美肌功效的蔬菜汁也会随糕点送来。」

.....

防不胜防的....广告??

主持之前好像说了三十四号结束了吧。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在我之前的二十位选手都做了什么??

我侧过脑袋,藏蓝色的兜帽和洒了金粉的披风就在几米外。

评审团来了,纳亚黎大人来了。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一点都没有!

滴答—滴答—滴答——

水声。水声。水声!.....这不可能,不应该这么严重。

「终于轮到痔丸·新人选手了,新手组最后一位!~」

「所以说不要给别人起绰号,你这香蕉怪人。」

一位评审瞥了一眼耍宝的主持,随后上前对我说道:

「三十五号黑龙选手,现在开始你的评审,这个打分将决定你能否进入决赛圈。你可以选择拿着麦克风,在跟我们展示你的花卉时跟台下的观众做些交流,当然也可以不这么做。我方不做约束——」

呃呃....啊啊...

又是这样,说不出话,只有卡在喉咙口的啊啊声那么清晰。

这不重要。

我的脚下....我的靴子里很粘稠,正噗叽噗叽的发出响声,血液顺着大腿的伤口灌了进去。

噗叽噗叽,充盈饱满,半凝固的血逐渐在靴子内部积聚。

可我要如何解释滴水声?双唇颤抖着,不情愿的看向被黑白披风遮盖的地面,在自身形成的狭小影子中能看到倒影——血液形成的湖泊。

「(啊....啊...啊!!!)」

血,血冒出来了!好多好多。

是因为那时候的一拳彻底崩裂了伤口?在我意识游离时️血液不要钱的流出,就这么从靴子和裤管的缝隙中滴到地上.....

「黑龙选手,因为赛程时间比较紧凑,还希望您快些决定,如果您不打算介绍您的作物,可以全权交由我们判断。」

我....我?判断什么?

脚下是血潭!

我惊恐地看向那七人,他们有些疑惑。是的,他们没发现,还没有发现!但可能是时间问题,被发现的话我会被抬上担架就此离场。

不要,我不要!

纳亚黎大人对着身旁的人说了什么。

「纳亚黎大人说很久没见到圣地农场的新人了,他告诉您不要紧张,初次参赛就能登上大场面对您的未来发展有好处,农场主最需要的就是恒心和热情。」

.....

.....

我、我该说什么?编织的话语在看到血潭的瞬间全成了泡沫,到底做什么才是正确,我还能赢吗?我还能留在这个世界吗?

「如果您决定不了的话,请允许我们查看一二,投影设备不会对向您的容器,所以请放心。」

纳亚黎大人和一位大评审员走到我的左侧,那位着急的评审员贴向我,脚跟就踩在离开血潭十几厘米外的位置。

「请让一下,不要紧张。」

对方的手指正准备揭开我的黑布并取代我的位置——

别过来!

啪。

回过神时,我伸出了左手,拍落的是一只有些纤细的手。

女孩?

我转过头,在评审团惊恐万分的视线中找到了手的主人——同样惊恐的看着我的纳亚黎大人。

双瞳是深沉的紫宝石色,藏在掩饰的兜帽里的长发跟紫阳花一个颜色,淡雅又让人觉得有些不详。

精致的五官,表现出与男性不同的柔和感....

「.....女人。」我脱口而出。

「三十五号选手!你怎么能对大人无礼!!!」

麦克风在这句话爆开之前关闭,但离得近的选手一定听到了对话。

「喔哦~轮到我们的真·新人。怎么回事,气氛有点怪啊香蕉怪。」

「哎,没事没事辣甜筒,评审是容易起争执的,三公原则之下意见不统一很正常,要相信我们的评审团。一口蔬菜汁一口糕,真好次~~」

主持的声音似乎来自远方,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做了最不该在台上做的事。

「万、万分抱歉,这是下意识的反应,鸭梨大人....」

我还低着脑袋呢,突然一只大手扣住我的肩膀。

「无礼之徒!」

纳亚黎恨恨地说道:「鸭?梨?谁....是谁允许你这么称呼的!」

鸭梨是禁语,我记得,但情急之下嘴巴不受控制的把话直接吐出来了。

兜帽下传来怒意,从我的位置看不到纳亚黎的脸,但我能清楚看到评审们的脸,绿色的、跟蔬菜汁一般的翠绿色。

「很好,你根本不是紧张黑龙选手!......本、本着三公原则,我纳亚黎和所有评审员会对你进行客、观、判、断。但如果你继续侮辱我的人格,作为特邀评审员我有资格取消你的参赛权。请、谨、记。」

纳亚黎的声音很细,但很有威慑力。

「现在让开位置,让我们进行评审。」

她拽住我的胳膊稍稍往后一拉。

这轻巧的一拉像是要将屹立的比萨斜塔逼倒,我用尽了全力终于稳住身形。我不能让,她的双脚离血潭太近了.....谁来我都不能让!

快想想办法,能突破这窘境的办法。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现在出线意识的断档。

(五分钟,我让你能保持清醒五分钟。既然都拼上性命了,至少给我像个英雄一样死在自己的壮志上。)

理性如此说道,我当即挺起身子固定在原位,迎着对方的视线而上。

「你什么意思!是不想参赛了吗?大人容忍你的失礼你就该心怀感激了,不想比赛的话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我们这不欢迎没礼貌的人。」

那位大评审的意思似乎代表了所有人,唯有一人除外——

纳亚黎一摆手,众人闭嘴,她说道:「三十五号,你想做什么?是对我方不满吗?依照你接下来的回答我会考虑你的处置。鲁莽者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可以让他们站到展示台的另一侧评审我的容器?不,不!事到如今这成了态度问题,我不让出位置就会被扣上「不敬」的名号。

也就是说,此时不退,我会被退赛。但我退了让他们看到脚下的血潭,同样会被退赛。

——终究只是退赛的理由不同。

「我不能退....」

「不能退?」纳亚黎惊呼,一下乱了分寸。

这句说给我自己听的话成了她在意的回答。

「你明白我的身份吗?我一向不喜欢拿身份压人,但请注意你的言辞,平民。」纳亚黎说。

被误解了。

我能感受到血潭上的波纹,因为我的颤抖在缓缓散开。

不退且能让我继续比赛的方法会有吗?

(还剩四分十秒,不要犹豫,你没东西可失去。)

「贵族。我知道。」

「你这疯子是不想活了吗!!!」

三只手同时按住我的肩膀,但我还是半步未让。

「住手。」众人再次被喊停。

纳亚黎的视线不怀好意。

方法是有的,但是有个前提....哼,其实根本没什么好选的,我没有退路,从神界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

「尊敬的贵族小姐,我为我的失礼道歉....不过现在道歉也没什么意义吧。就直说吧,我不打算让您看我的容器和花卉。」

纳亚黎轻轻咬着嘴唇,漂亮的双眼有股淡淡的恶意。

「那请你主动弃权,三十五号黑龙选手。如果需要我出声的话,你可能承受不了其后果。」

理性的我已经告知了答案——为了进入决赛,为了夺冠,我已没有可失去的了。

「愿意跟我打个赌吗?这次的新手组冠军无论如何都会是我。」

「你?天方夜谭,没有自知之明的平民无药可救。」

这一次,我会把所有人得罪完——某种扼杀自我的疯狂令细胞躁动。

「我仍要重申一遍,这次的新手组冠军会是我。」

「喂,是安保部吗,麻烦来两个警卫,我们遇到特殊情况——」

纳亚黎按下一旁联系警卫的评审,噗的一声笑出来,看向我的眼神不止发冷,带着种看下等人的轻蔑感。

「我纳亚黎现在就能让你主动退赛,你有什么资格拿到冠军?别继续丢人现眼了小丑,你不配站在这个神圣的舞台上。」

「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你说了不算。在台上只有我的容器和作物能证明一切。」

「是吗~你的农场主生涯已经结束了。」她微笑着,作为处决者挥下砍刀。

我知道得罪贵族是何等愚蠢的事。

不过她刚才的一番话向我证明了一点,她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成熟,甚至有点孩子气。

「纳亚黎大人,作为贵族的您难道不敢跟我赌吗?如果此时把我请下去,那就不是我因能力不足无法进入决赛,而是您刻意为难本人让我错失机会。」

「歪理。我现在也可以把你的容器和你这个人一起丢出去——」

你上当了。

「我的容器和花卉是一体的,我只打算在决赛轮将它们完整的展示出来。因此我希望纳亚黎大人能跟我打这个赌,请直接把我保送到决赛。」

.....

.....

足足三十秒的停顿,我不得不浪费自己处于清醒状态的宝贵时间。

其他评审们拉着张绿脸,巴不得用眼神把我这个不敬者杀死,他们安抚着纳亚黎的情绪,但对方不领情。

纳亚黎一直用一种混杂着烟火味的视线注视我。

这是豪赌,风险不亚于在暴雨天登上捕捞金枪鱼的渔船。幸运女神的天平,可否向我倾斜一二?

「好。我纳亚黎跟你赌。」

「谢....谢......?」

就连当事者的我都惊讶于她的豪爽。

「不、客、气。不过,其他三十四位选手拼尽全力争取的出线权,什么都不打算展示的你就占去一个名额——你必须付出等值的代价,赌约才能成立。」

容颜藏在兜帽中的纳亚黎坏笑着,我有些后怕,她不止是不成熟,还有点阴暗?

「悉听尊便。」我当即回答。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考虑一番。鲁莽者必定会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

「我说了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