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紧握着拳头，麦色的肌肤因为过度发力变成惨白色。
「叔叔，其实患者的状况——」
「别说！！别说...俺听不得，俺不能听....」大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原来是这样，患者的亲属没出现的这几日根本没在计划追究谁的责任。作为黑龙先生的亲人，这位大叔只是害怕会失去自己如同亲生儿子般的侄子。
是的，只是如此。而我，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打算剥夺生者的权利。
时间是十一时五十分，阿雅给蹲在墙角的大叔盖了张毯子。在后悔和恐惧中，大叔睡着了，睡得一点不安稳，像是被梦魇捉到了不时打颤。
阿雅小心翼翼地抽出大叔怀里的奖杯，黑色底座上刻着「第44届新手组冠军得主：黑龙」。奖杯很沉，亮闪闪的，很大....
她给闹钟上了发条，又给奖杯和自己消了毒，走进病房，把大金杯放在患者床旁的柜台上。
闹钟就定在在晚间十二点日期交替之时——她紧紧盯着，祈祷着，这次是真心诚意地为了患者能活下去而祈祷。
〇
叮铃、ling——
闹钟掐断。
「平安无事.....呼。」
在日期变动的一瞬，阿雅头一次那么解脱。
血压、心率，各项指标全部处于安全范围。黑龙先生的状况很好，他和他叔叔说的一样，是个工作认真作息规律的农场主！
身体素质在这种情况下比任何良药要有用。阿雅小声欢呼着，觉得医生们一定也会为他们的判断失误而高兴。
不用当杀人的帮凶，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是呀，我可是护士，就算不能上手术台拿起手术刀，我也是一名医护人员。
阿雅抱着病例本，欣慰地笑了。
....
咿？
这是。
异状？？？
借着仪器产生的微弱光芒，她看到患者的左手指在动！？如同蜉蝣点水般轻微，但只有一下，黑龙先生的手指却是动了。
好事成双？黑龙先生的身体素质已经强到度过危险期后直接苏醒？
又一下。
没错，手指动了。
他的手指似乎在朝某个方向探去。
难道是——
阿雅小心地捧起金杯，缓缓靠近黑龙的左手。
勾了一下。
黑龙先生是想摸这个奖杯！
意志力是学院导师常常提及的东西，它不是药物，不是器械，不是设备，甚至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但对于在生死间徘徊的患者来说，「活下去的欲望」就是救命的神药。
显然，黑龙先生能活下来不止是身体素质好，还因为他有着追寻之物，那种欲望让他想要活下去。
阿雅感觉自己在见证着什么，或许借助触碰这个奖杯，黑龙先生就能苏醒。
像是指引着对方般，阿雅让奖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的中指抬了起来，点到了奖杯底座上的刻字！
「黑龙先——」
「咳...咳...咳咳！...咳...！」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嗡嗡—嗡嗡—嗡嗡—
55/31
61/34
54/27
数字在仪器盘上跳动。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脉搏四十五！？.....血压在上下窜？呼吸器还在正常工作，氧气系数也没有问题。
但现在——
阿雅冲到门前，手在紧急呼救按钮前停下。
啪。
整个诊室都响起警报！
「几位医生！患者！！！！！——」
阿雅冲出病房，几次快要摔倒，她转过拐角，看到戴上外科手套的三位主治医生正从消毒室快走走出。
他们一直在消毒室侯着？
「帕加！老子的东家下了死命令了，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给救活了！」
「嗯。我主顾那边的管家说了差不多性质的话。以现在的团队阵容，我们完全有机会对抗死神。」
阿雅看着冲在前面的帕加医生和康坦斯医生，发现她的导师哈利医生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
视线交错，那双眼睛里参杂着无数情愫。
「我！我觉得我做了作为医者我该做的事，导师！」
哈利医生紧了紧手套。
「消毒完来手术室。」
「是！」
能救活，一定能救活的。只要导师愿意全力救治患者，以现有阵容什么毛病救不活？
就是其中资历最差的阿米助手，他也是第45期站在学生顶端的「院徽学员」，是学院的骄傲！
大家很强，拥有能跟死神抗衡的强大。
阿雅仔细又快速的消毒完，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但里面的情况——
「这还是出血性休克！你看不懂他的血压吗！」康坦斯对着哈利喊道。
「那你告诉我他哪里出血了。这些不是你亲手缝合的伤口吗。」
「医生。患者心率和血压还在下降。体温35.1——」
「助手，开始输液。哈利，他的体温降得太快了，要吵可以，但只能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准备全身麻醉。」
「是。」
「呼吸数？」
「十一。」
「嗯。丙泊酚90%。升压剂50%。脉搏四十四....要我倒计时吗两位主刀？护士，去确保照明。」
「是！」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救活患者，阿？哈利！」康坦斯拿着手术刀死死盯着。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
「那从刚才开始你都在做什么！论学术理论你比老子强多了，但你就知道反驳不去诊疗有什么用。」
「......」
「哼。哼，你说说看，赫托安家给你的指示是什么？」
阿雅将照明设备拖到手术台旁，急忙又去取来手术器械。在这争分夺秒的手术台前，两位主刀医生的悬在空中。
「说话。哈利。」
「不参加之后的任何一场手术，否则解除合约。」哈利沉声说道。
......
一时，手术室静得可怕。
「阿米，去确认之前缝合的伤口。」康坦斯转向哈利。「老子就说是有过节吗。想退出就退出吧，我没资格说你，说到底我也是个为了钱抛弃医者之心的败类！我只说一句，这个患者没有你，必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哈利拿着手术刀的手悬在空中。
手术刀与铁盘碰撞——导师放下了手术刀。
阿雅冲到哈利面前：「难道我们要放弃一位想要活下去的患者吗。」
「研究能救活更多患者，而研究需要钱。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就为了这一个位置，是你会怎么选择，阿雅？」
怎么做？刚才学院出来上岗还没多久的我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我就是一见习的怎么可能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救活他！」
哈利看着阿雅露出了微笑，随手关闭了恼人的哒哒声。
「检查患者的身体，查看是否有明显的外伤。帕加，全身管理交给你了。」
「嗯。但要快些，核心体温降到34.8了。内循环的负担会很重。」
哈利医生点了下头，看着眼前的患者，像是将一切噪音连同时间流逝都无视掉一般凝视着。
十秒，不长不短，却形如天堂与地狱间的距离。
「血压还在降低？」
「55/22！」
「喂哈利！这可是患者第二次失血性休克，他的身体禁不起我们随便折腾。」
「升压剂60%。1mg肾上腺素拿一板过来。准备强心剂。」帕加在一旁下达指示。
哈利医生摆手，侧耳贴在患者的胸口，随即闭上了眼。
「——失血性休克并发的脏器损伤，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不早确认过了吗，除了手脚外没有锐器造成的穿透伤。如果要有脏器损伤也——」康坦斯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
「没错，钝器或暴力撞击引发的脏器损伤。」
明明是焦急万分的时刻，空间中却笼罩着一种让人变缓的悲伤。
「可这....术后过了整整四天，也没有出现脏器衰竭的临床表现...」
「我确信这是脏器损伤，是内出血造成的失血性休克。」哈利看着自己被医用手套包裹的手，突然说道。「虽然愚蠢，但也算是个办法....阿雅，帮我戴上双目镜。」
「是。」阿雅替医生带上了医用放大镜。
「刀切入的同时确保我的视野——」
在刀刃贴到皮肤冒出血丝的一瞬，康坦斯拦住了他。
「你疯了！你准备...准备一块块入刀看吗。这种最低级的土办法亏你也想得出！」
「总比什么都不做看着患者死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通过内科诊断，判断脏器损伤的位置，而且....帕加已经打了一针强心剂了。」
康坦斯攥住哈利的手腕：「老子的主顾啊....希望他能完完整整的活下来，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么说的人是抱着什么想法的？我希望你有至少八...七成的把握再用你的手术刀。」
「失血性休克的致死率是65.1%，还有30.2%的患者在搬到手术台前就被处置了，余下5%不到的治愈全部是休克一期的患者。现在你眼前是度过休克三期，现在再次休克的患者，出血量不明，情况刻不容缓！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不过是庸医的事实吗？」
「......」
完完整整地活下来——在学院的课程中还有关于如何对待家属和把控其情绪的教案，这句话时常会出现在需要截肢的病例中。
这么对医生说的家属，往往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患者会死」或者「患者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如果真的要死....那至少让患者完好无损的身亡，即便是尸体体面点多少也有点慰藉....
那位眼角带着绝美泪痣的姐姐在阿雅面前飘过——哪怕能增加一点机会也好。
刀再次落了下去，这次康坦斯没有阻拦。
第一刀的位置是肝脏区。
「等一下导师！患者在出现异常之前清醒过，他的手指动过，想去摸奖杯....然后！然后....他轻微咳嗽了两声。」
「咳嗽之后立马出现心率下降？」
「是！」
这种一个个切口看的土办法是大海捞针，大多数时候病因找到了，患者也差不多了。
要想办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哪怕能让黑龙先生的存活率上升0.1%也好。
和不断下达指示的麻醉师帕加相比，两位主刀医生静得可怕。
我必须做什么，必须帮忙，尽一切手段。
「我有办法！请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阿雅夺门而出冲向办公室，打开档案柜发了疯似的翻找着。作为护士她没有资格操刀，也不像几位医生一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但一定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找到了！」
阿雅跪在地上，手指在档案上快速划过。
这是交由管理重症患者身体状态的护士的工作，从目击者口中记录下患者发生事故时的情况。
原则上对这些信息的态度是「仅供参考」，目击者的口述和实际情况往往相差甚远，更何况大多数目击者不具备相关的知识，太过相信只会妨碍主治医生的判断。
但这份档案不同，由名叫「贝里克」的人物和安保部部长「玄真藏」共同写下的档案，将有关黑龙的情况描述得十分详细。
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右手掌被西洋剑贯穿，十二下左右，扎入后还有旋转数圈。
——十厘米左右的刀身从三米左右的距离飞入左大腿，随后人为性的用脚向下拉扯刀身。
这就是阿雅说这份记录特别的地方，人们会下意识回避恐怖，因而无法客观的判断自己看到听到的事物。
但这上面的记录，显得毫无人情味。
这种冷酷无情的信息就是现在患者需要的——
拜托了，一定要提供些线索，只要能找到是哪个脏器受到损伤，医生们一定有办法。
记录中多次提到患者被踹中胸口飞出去一定距离，但根本没说清楚是左胸还是右胸。所以是因暴力撞击导致了心肺区的损伤？...这不还是什么都没搞清吗！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过了三分钟。
.....
.....
快。快。快。
「就是这个！」
阿雅急匆匆冲回去，三位医生的目光同时迎向她。
「医生，记录中提到患者多次被踹中胸口....最后还提到有类似炸药的东西爆裂，飞出的重物极有可能击中患者的后背！」
「胸口....」哈利咬着嘴唇嘀咕道。
「我认为可以检查下患者的后背！」
哈利和康坦斯在三秒内作出了指示，两人小心地将患者侧过来。患者的后背上有一段横条状的印记。
这是之前处理过的轻度烧伤后留下的痕迹，受到刺激的皮肤要比患者原本的肤色浅不少。这个印记的位置刚好在患者的上半身，心肺部位。
「脏器损伤，心脏或者是肺部，我认为是这样的！」阿雅说。
「「不是肺部。」」三位医生同时答道。
「阿雅，把直驱式链锯拿来。正中开胸。」
「等等哈利，确实暴力撞击会引起脏器破裂，但这些情报只能说明心脏是最有可能的，脾脏破裂之类的不也有可能吗——」康坦斯伸出去的手在颤抖。
阿雅听到导师的指令，愣在原地。
正中开胸，从正中劈开胸骨让心脏暴露在外从而进行手术....
心外科开放性手术都需要开胸，教科书上这么描述的，但实际上很少有医生会做这种大型手术。因为死亡率高得惊人——
「动作快阿雅。以前给你的文献里有过开胸手术的完整流程。刀。你来做止血，确保我的视野。」
「喂喂！哈利，你不能这么做，听我的，从左侧肋骨下手，正中开胸的留下的口子太大。」
「保守的做法只会导致患者死亡。」
刀刃轻松划开了皮肤。
「听着哈利，我们需要好好思考之后再下判断——」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仪器的噪音打断了康坦斯医生。
「是因为你的主顾希望患者完完整整地活下来才那么畏手畏脚的？」
「....对！我的判断是开胸后你还是救不活这位患者。比起这种胸口带个大口子的尸体，亲属们更能接受没开过刀的.....」
「我听说你早就不做高难度的手术了，原来是真的。」哈利不怀好意地笑着。
「与其做那种致死率高的手术，选择自己有把握的有什么错！」
「是。这样确实能让你的履历像装裱出来的一样好看。」
「.....现在还想着『救助所有人』才是愚蠢，来自已经受够了。在患者身上切开无数个口子，无论救活与否，最后都得被家属痛骂着离开医院.....老子已经受够了！」康坦斯夺走了哈利手上的手术刀。
阿雅将链锯递到了哈利的手中。
「在手术台上是不能把患者当人来看待的——这句教科书上的格言不也是康坦斯医生说的吗！！」
「那是十几年前的老子说的！」
阿雅不明白，就因为有可能失败就要放弃还有一线生机的患者？
「不能开胸....别那么做。」
「康坦斯医生，我觉得您的主顾九空大人，要是知道您什么都不做让患者死的话，一定会做出您承担不了的事的！」
「你在威胁我吗，见习护士。」
「『完完整整』什么的不过是九空大人的祝福.....哪怕不完整地活下去也比死了要强一千倍！」
「四肢健全者是没法设想截肢后的生活的！把你的嘴给老子闭上蠢货。」
「我是不懂。是不懂，但是九空大人很重视这个人....如果她在场，绝不会赞成你的做法。这是身为女人的直觉！」
.....
.....
令人骨髓发冷的链锯声震颤着空气，骨屑在照明灯下漂浮，如同点缀夜空的星辰。
虽然阿雅不断告诉自己不要逃避，最后还是拿手遮住了脸蛋。从刚才开始，检测仪的哒哒声就没停过。
链锯运转的时间比想象得要久。
康坦斯和哈利，两人四手如属一人的在手术台前眼花缭乱的操作着。
「这是！」
阿雅探出脑袋，看向那恐怖之景——那颗微微跳动的心脏泡在鲜红的汪洋中。
「阿米。排液！」
「偏偏是心脏破裂。明明这几天都没任何症状....就因为患者的一声咳嗽？」
「不，康，我想是因为心脏机能开始恢复，血泵终于按照原本的功率开始工作了。破裂是有的，只是没到危机生命的地步，所以就算不咳嗽迟早也会...毕竟心脏不会自我修复...」
阿雅回忆着曾经学到的知识，近十年来，整个东南区域心脏破裂的致死率为100%。
她注意到从刚才开始，麻醉师帕加一直盯着检测仪，脸色发青。
「有什么问题吗，帕加医生？」
「没....」
他还是紧盯着检测仪，但已经很少再下达什么指示了。
「拿大号的吸液管过来，阿雅。」
助手阿米焦急地说着，手边一刻不停地用针管吸着胸腔内的血液，但那片汪洋无穷无尽的上涌，不知疲倦。
「常规的话，是做阻断。找到伤口随后缝合。」哈利说。
「要做阻断！？」阿雅叫道。
两位医生面色铁青地点了下头。
.....
就算是阿雅也明白这是理所应当的判断，医生不可能在不断涌出的血水里找到伤口然后缝合，更何况这是还在循环的心脏上的缝合。
但阻断主动脉的血液流向心脏以此完成止血，不就跟人为的心停止没区别吗。
黑龙先生之前可是心停止过一次的啊。长时间心停止最后会引向一个结果——脑死亡。
这种垂危的身体再做阻断，就算是两位医生——
「在五分钟内找到心脏上的伤口随后缝合，你觉得你们做得到吗？」
「在知道位置的情况下。有可能。」哈利一字一顿地说着。
「是吗。那我要退出了。」
「帕加！！你怎么能现在退出呢？我都已经迈出一步了。」康坦斯拿着手术刀，已经快发狂了。
「我是麻醉师，明白麻醉师是做什么的吗两位。在麻药打满的情况下患者还是有痛感的。你们劈开胸骨的时候，他心率从七十五跳到二十一，比康年轻的时候开二十人的果体派对还疯狂！.....别折磨患者了，已经够了。」
帕加拉开了手套，扔进垃圾桶里。
「我们当然知道他很痛苦.....靠着意志力一直坚持到现在....」
「我和你不一样康坦斯。我会对着我的东家和患者的家属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我的无能导致患者死亡，但我尽力了』。」
帕加转身就想走，但被阿雅死死拉住。
「放开。」
「不放！我希望您尽力到最后一秒。」
「你听不懂话吗，我不想再看到患者继续痛苦下去了，人生最后的十几分钟还要在全身麻醉的状态下忍受剧痛，你们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阿雅哭着点头，但还是不打算放开。
「你问问你的导师，这个心脏破裂的缝合手术他有几成把握。」
阿雅转向哈利导师。
「一成。不到。」
.....
一成？不到？
阿雅松开了手，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帕加冷哼一声，站在病房的一角默默看着。
「但如果借助这个，我有足足四成，不，五成把握！」
哈利将一旁的小板车拉来，揭开了上面的幕布。
「这是....你还没死心研究这破烂玩意吗哈利。」帕加瞪大了眼睛说道。
阿雅定睛看去，那是有着奇怪构造的大器械，和常用的医疗设备截然不同的质和量。
按照导师的说法这台设备名叫「人工心肺」。这是导师私下里的主研项目之一，每次提到这个导师都会喋喋不休的说上很久。
人工心肺——由血泵、氧合器等装置组成的设备，能实现完全体外循环，在脏器阻断期间代替患者的心肺工作，为医生争取宝贵的诊疗时间。
按照导师的理论，至少能延长十倍左右的诊疗时间。这对于大型外科手术梦幻般的技术，导师从来没正式发表，也从没在救治患者中使用过，以至于阿雅以为它一直停留在纯理论阶段。
「用这台人工心肺机，我们是有机会和死神较量的，我需要你的技术，帕加！」
「帕加医生！...」
彭。
帕加的拳头砸在墙上。
「人工心肺？体外循环？研究那些骗人的文献有什么用！那里面记载的技术就没有一个能实现的，你以为我没看过吗！你就该停留在理论层面，你是不可能救活人的，哈利！」
「相信我。」
彭。
「相信？呵，十年前我相信你了，以为你的人工心肺能救活我老婆。结果呢？我宁愿我老婆在麻醉中安安静静地死去.....没能力就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
「相信我。」
「我无话可说....」
......
导师，是使用过人工心肺机的....
「那台人工心肺是A102，现在这台是A407。我搞到了钱也花了时间，和十年前的我完全不同了帕加。最关键的是，这孩子对生的执念是我见过的所有患者里最强的。」
帕加医生的双眼湿润了。
「恨我吧，十年前是我的过失，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位患者是无辜的，我们有救治的手段，哪怕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
哈利深深地鞠了一躬。
康坦斯低下了头，随后是助手阿米。
阿雅也对着帕加鞠躬。
拜托了，一起抢救这位患者吧，大家都在对着您这么说呢，可敬的麻醉师先生。
「混蛋....我能做的也很有限了，强心剂也打过了。」
「好。阿雅，引出静脉血。准备开启人工心肺。」
「是。」
引出的静脉血通过氧合器注氧，再回到动脉系统实现跳过心脏的体外循环。没事，我都记得，我也要为救治患者出一份力。这么想着，阿雅的手就不再颤抖了。
导管接通的一瞬，深色的血液当即给透明导管注入颜色。
人工心肺，梦幻般的顶尖技术开始运作。
「脉搏恢复，血压正在上升。医生。」
「人工心肺A407-1....目前运作正常。」哈利在装之前松了口气。「帕加，这台装置的控温水箱还处在实验阶段，为了尽可能延长运作时间，只能将体温设定得低一些。如果真的出现意外——」
「恩。我会想办法拖点时间的。」
「好！这台机器的操作原理只有我明白，所以主刀只能由你来，康。」
「开始阻断心脏循环。管道钳。排液。你又他吗随口说着强人所能的事....阿米，你来代替哈利，这种大型手术需要两个人——」
「我做不到，医生。」
「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做不到，手在抖，停不下来....」
「.....」
康坦斯没有责怪他的助手，只是不断做着深呼吸。站在掌控人命的位置，就算不断告诉自己不该把患者当人也难以平复膨胀的畏惧感。
「医医医森...！我来！」
「〇〇，护士怎么能当主刀？就算能！你看看你的鸡爪，在缝合前就把患者给按死了。」
墙壁上的计时器为体外循环作着倒计时——01:05:39
现在，手术台前缺的是一位能做心脏缝合的优秀医生。问题临时去找，并且找到了，或许也来不及了。
「心脏破裂手术，先找到出血原因，然后判断成因进行缝合....主刀医生是我康坦斯...老子是康坦斯，伟大的缝合之鬼...就由我一个人...」
蹬。蹬。蹬。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希望我来得不算太晚，我来救我们的小甜心了～～」
踩着高跟鞋、穿着渔网袜和皮短裙、抹了深紫色的唇彩的男医生——
「魅上医生！您来了！」
阿雅做着拥抱的动作。
「阿雅甜甜，还好吗～我来看看，心脏直视手术，体外循环还剩一小时...竟然连这个都用上了。看过那几册文献的可不止你们哦。你非常努力了，黑龙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