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站到黑龙身边。
「我会努力的!」
「对,只要抱着砸死人的心态投球,早晚你能让诺莱斯下来的。」
「才不要。小华决定要当一个优雅的淑女,像妈妈一样。」
「那就不该打野球。」
「那就打野球的时候除外。」
小华的脑袋靠到黑龙脸颊旁,亲了一口。
「(姐姐身边的位置还没有男人预约。加油,哥哥。)」
话语随风飘散,小华挥着手向道路尽头跑去,向着自己选择的未来跑去。
〇
车夫拿着毛鞭驱赶着年老的马匹,越过气派的主城门,窗外的光景变化,金黄色的小麦田在秋日下熠熠生辉。
「这样就结束了。」黑龙说。
「想笑可以笑出来。可以继续守着你那一亩三分田了。」
「我也没这么说吧...单纯旅途结束会有种很落寞的感觉。」
「怎么,不舍得结束?」
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突然摇了下头。
「已经回不到春季了。」
「.....」
没准这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轻松的旅行,这样一想,爱也有些落寞。
秋风拍弯了麦穗的腰杆,那金色的海浪延绵不绝,一直向视野的尽头延伸而去。
「两位客人是从九空领区过来的吧。」车夫搭话道。
「是。看得出来?」
「干这行久看几眼就分得出。两位是来这旅游的?」
「新婚旅行。」黑龙把脑袋靠在马车厢上,微笑着说。
「不是。他说谎成瘾。」
车夫笑了起来:「新婚吗,气氛倒完全不像。前面路不好有点抖,坐稳喽——」
车夫话刚落,整个车厢就抖动起来。
屁股一瞬腾空随后又落在发硬的毛皮垫上。
「咿呀。」
一个右摆,爱微微腾空的身子朝右边滑去,撞向黑龙那头。
老车夫的坏笑和马匹的低喘重叠起来,听着让人哭笑不得。
黑龙没伸手去扶,双手放在大腿上,在爱调整好姿势之前用肩膀支撑着。
「这师傅挺会玩。」
爱调整身子,靠在左侧。
「还算你识相。」
「命最重要,我当然识相。」
「客人去顺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顺村,不是第九区吗?」
「收编进新星成之前咱们都叫顺村,第九区听着多没人情味。客人要赶火车的话,可没法在那停太久,那里的路上次发洪给淹了,马车跑起来慢嘞。」
「不是要紧事。看一眼就好,麻烦你了,师傅。」
「小事。」
新星城第九区101町五号,当时黑龙拿出的卡片如此写着。爱问他去干嘛,他只回答去看看。
马匹速度放慢,左侧的牌子上的顺村被刻刀划去,代替那两字的是第九街区。
不远处能听到嗷嗷的猪叫声,空气中弥漫着股奇异的味道,仿佛饲料里参了香水,说不上难闻,可也不讨喜。
一位穿着麻布衣的男人在栅栏后方,拽着只胖头猪的脚往后拖。他见着车夫,停下挥起手来。
「师傅,这是?」黑龙指着。
「顺村的名产,大香猪。从这到那全算是猪场,这可是百里内最大的猪户,城里一半多的猪肉都是这提供的。」
「香猪?」
「啊,也不是什么特别品种,这些猪吃的都是田里甘谷脱下来的谷壳,吃了拉屎不臭,我们就管它就香猪。」
「觉得臭吗半雪?」
「臭。」
「说不上难闻吧。」
「没。我说的是你。」
「哈哈~年轻姑娘肯定喜欢不来这味道。」车夫说着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现在的农场主都在那追求什么星级不星级的,可算顺村这没那势头。」
「星级高了才能赚钱不是吗。」
「农场主肯定是那么想的,咱没那需要,要所有农户都这么搞,日子可过不下去。那什么,前天去了趟市场,三星的倭瓜一个都够买七八个一星的了,咱是没见着有多大差距。」
「也是。毕竟贵族大人不用在意菜价。」
「客人可真幽默,不过这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
黑龙看着窗外说的这句话像是在说给车夫以外的人听。
爱环抱着手臂,靠在窗框上。
道路渐渐变得平坦,民屋在两侧排开,向远处延伸。马车速度放缓,行人站在两侧看着马车驶过,很快又做起手头的事。
「能开上那边的主干道吗?」
「好嘞。」
黑龙的脑袋几乎贴在窗户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路过一家家朴素的商铺,再有几十米就到顺村主路的尽头。
车夫手中的缰绳一拉,马匹走得更慢了。他吆喝着,聚集在岔口处的人群仍未挪动屁股,马车不得不停下。
「来来来~安叔的金鱼屋——今天便宜卖喽,两条小紫龙睛只要200r,错过了可就没喽——」
「没养过的也可以养吗?」一个小孩子看着脚边的大脑袋金鱼问道。
「小伙子,想养叔叔可以教你啊。」
「这头顶红的怎么卖。」又一人指着一旁的池子说到。
「400r一条,买多了给你算便宜点。」
「买你这金鱼还得买个玻璃鱼缸?」
「家里找个不漏水的大缸一样养,只要您有心养,安叔这都能教。咱就是这的本地人,有问题上安叔家问都行——」
人群拥在拐角,完全没把身后的马车当回事。
「客人,看来这也是来旅游的,我下去赶一赶。」
车夫站在人堆旁,指着马车吆喝了两声,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站到路边。
「喜欢金鱼?」爱问。
「不喜欢也不讨厌。」
黑龙的视线不离叉口的「金鱼屋」,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
车夫上了马车,驱赶着马匹向前。
「客人,快要出村了,您是要去哪?」
「足够了。直接去火车站吧,麻烦了。」
「好嘞~吖呦,驾~跑起来~」
脑袋靠在窗上,透过发丝的缝隙爱看着黑龙,看着那张此时还留有笑容的脸。
......
......
「Z02011雪风号即将驶入新星城站,本站为中继站,请旅客尽快上车。」播报员的声音在站台中回响。
这边是无人的贵宾席,那头是熙熙攘攘的普通席。
火车稍有晚点,下午一点零一分才驶入站台。
登上火车末节那只为两人服务的16号车厢,两人寻了个中意的号码放下行囊。
列车员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穿着同样的行头让人觉得她是来时列车员的姐妹。
浴室、洗手池、桌板、窗户、上下铺的床板,引擎轰鸣的声音、轨道与轮毂的碰撞声、矿石石燃烧后的红雾,在跨越了时间轴却完全相同的空间里,只有窗外的风景是倒置的。
列车启动。
「当前时速为69英里每时——下一站,荒木城,预计到达时间为一时五十九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
在这不变的「奇迹」中唯一变化的只有目的地。
一切都开始变得犹如幻梦。
爱拉上窗帘,包厢里变得昏沉沉的。
「小华的事,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黑龙坐在下铺摸着鸡仔的头说道。
她抓住上铺的栏杆,朝下望去:「你指什么。」
「我抽不出时间再去一次。四天时间对农场主来说很长。」
「你的时间似乎很宝贵?」
「我需要钱,所以要继续工作。把作物扔在田地里四天,和不工作没区别。」黑龙顿了顿。「况且我也代替不了小华的父亲。」
「要钱?2000r一天。」
黑龙摇摇头。
「3000r。买你的时间足够了。」
他还是摇头。
「我需要钱是因为我的田地需要钱.....」他顿了顿。「我是说还有债务要还。」
......
「爱,你享受旅行吗?」
「这不是旅行,更谈不上享受。」
「看你上来就报了个价钱,还以为你喜欢上旅行了——」
爱咬着嘴唇,意识到那话确实像极了他说的那样。
「担心自家妹妹而已。事已至此,她能顺利在那毕业再好不过。」
「我不是担心她能不能顺利毕业。」
「嗯?」
爱朝外探了探身子以便看到黑龙的脸。他半躺在床上,作出投球的姿势掷出。
「如果小华继续努力下去,跟着球队一直打进英才杯的决赛,暴露在贵族大人们面前....我做的事,会不会害了她。」
「那不是你要操心的。」
「没有当爹的命,倒是操了当爹的心~也是,小华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
爱攥着枕头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打进决赛,九空本家子嗣就会暴露在各方领主面前,只要他们有心查探,很快就能发现之间的联系。
分家的人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同意的。
比起之后的麻烦,爱更怨恨慢他一步才想到后果的脑袋。
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有些代价似乎不是个人能承受的。
回去的话,首先要想办法把分家的权利整合起来。至少上坂家和青华家的权利要握在手中。
不!全部,要全部集中在手心里,有爷爷坐镇,至少现在还有机会限制分家的权利。
计划在脑中推演,很快又被否决,循环往复就连时间流逝都变得暧昧不清。
......
夕阳的暖红色光芒想要挤入窗帘的缝隙。
窗外的风景飞速变化,在日光最后的余热中,夜晚已然吞没山头。
匡当当。
列车启动了。
进站又离站,一个个站名在耳边同这列车一同飞驰而过。
爱翻了个身,头往下探去。
「黑龙,杀鸡儆猴和软硬兼施你更喜欢哪个?」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朝下铺看去,只能找到个镇着左手的男人。
他打着鼾,右手放在裤边。那只三色羽毛的鸡仔窝在手心里打盹,另一只屁股毛乌黑的鸡仔脑袋蹭着他的手指。
「睡着了吗....」
爱下了床铺。
烧焦板栗色的头发,姑且还算精致的脸庞,这个拿风衣盖着肚子的奇怪男人,睡着的样子实在太过普通。
这种货色到底哪里有魅力?
膝盖顶到柔软的床板上,勾起耳边垂落的发丝,爱靠向黑龙,那只蹭着脑袋的鸡脑袋一转看过来,小眼睛闪着光点。
嘴唇落在他的脸蛋上,一瞬即离。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轻轻剁脚,又拿起茶水漱口。
「真蠢。太蠢了。怎么有这么蠢的事——」
爱用拳头抵在嘴边,看着床上小歇的黑龙。
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黑色风衣,抖了抖,打算盖到他身上。
方片状的物体划落,刚好落在脚边。
随身携带的、信纸?
在看和不看之间,她犹豫了很久。
现在,手指伸入精致的信封,能感觉到心跳在加快。
——尊敬的多拉先生。
什么啊,是给别人的信吗。
......
——她的心机很重,只是很少在多拉先生面前显露,如果全然相信她一定会倒大霉,这是同为女性才能看到的特质,先生一定能理解我的说法。
——光是呆在先生身边几日,不对,似乎只有几小时?...总之现在我脑袋里的灵感像烟火一样炸开,恨不得让羽毛笔自己动起来写下小说。
我想说的是,就算坐在返乡的列车上也可以一直想着先生的,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检点呢。
.....
——相信在秋季的某日先生定能看到换上秋季私服的我(我会带上很多套的)!如果先生夸我几句我很开心,但必须是真心诚意的夸奖。如果是客套式的赞美还请什么都不说,那时候的我一定会明白(会明白先生的偏好?)。
爱强忍着作呕感读着一行行表达爱意的无聊话。
这是什么?一位爱慕者因为情敌的种种不良举动,在向这位名叫多拉的男人打报告?
那么黑龙又是做什么的,拦下这封小报告的中继员吗?他确实经常扮演这种奇怪的角色。
哼。看来想忍住不笑读完这封又长又臭的信是个挑战。
——最后,祝愿先生能旗开得胜(您收到这封信件的时候一定有结果了)。我相信先生一定能取得作物祭冠军的。那晚一起准备的容器是莉莉安此生见过最别致的工艺品(没法亲眼见到完成品甚是可惜)。万一、万一没有夺冠的话,还请不要气馁,那一定是威尔的评审员的审美出了问题。
莉、莉、安.....
极北之地的家乡。
小说家。
心机很重的女人。
打扰我们两人。
登上最快的马车专人护送。
可爱的秋服。
那晚一起准备的容器。
莉莉安·弥里娜和雪梨·克罗蒂亚。
以及,多拉和黑龙。
....
信纸摔在地上。
耳边只剩轻巧的鼾声和鸡仔稚嫩的打鸣声。
「弥里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彻头彻尾的骗子,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说真话!」
爱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管不停地用冷水拍打脸颊。
她从手袋中拿出一朵五星级的九空花,扯下其中的黑色花瓣放入信封中。
合上。塞入。
一切都归为原位,信纸也好,信封也罢,落在地上的风衣也是如此。
「z02011次列车雪风号即将驶入皇幕城,预计到达时间为晚间十时十分。夜间出行请注意安全,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爱按下另一个包房的呼叫铃,很快,那位身材娇小的列车员到了身旁。
「我要在皇幕城下站,我爱人要在终点站下站,到时候能叫醒他吗?」
「您要在皇幕城...?」
「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尊敬的出羽小姐,您是连乘年票,可以在任何一站下车。那个,您的爱人,我看到轮椅。一个人不要紧吗....」
「到时候会有人接送他的,你只要确保他清醒了就好。」
「好的,保证完成要求,金主大...出羽小姐。」
接他?呵,自己滚回他的田地去吧!
爱回到包厢,临时拟定了份借贷协议书,一式两份摆在桌上。
一张纸条压在茶杯下,内容很简单——在两份协议书上按下手印寄送到九空宅邸,不寄或是拒绝后果自负。
爱想了想,又添了句。
——我在皇幕城下车,你自己回去。
「尊敬的旅客,列车正在驶入站台,请注意颠簸。当前站点,皇幕城。夜间出行——」
爱带着行李箱气呼呼地冲出去。
三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在东侧出口等候,几位佣人围着一位身着华美和服的女性,对方大老远就摆出笑脸等待着爱。
从另一侧冲出的旅行者见到马车上的家徽,纷纷一转绕道而行。
在这人头攒动的岔口,马车边反倒空荡得很。
爱看着那同样摆出完美笑容的女人,她用发髻将长发盘在脑后,穿着节日才会用上的华丽和服,简直就是在向爱宣战。
上坂一族的上坂琴梅,被称为百年一遇的才女,十八岁就几乎接管了上坂一族的全部权利。
而上坂家是分家里势头最旺的。
坐到华贵的马车上,爱的对面便是上坂琴梅。
「恭迎家主大人,旅途可好?」
「分家的掌门人来负责接送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只是分担兄长大人的工作而已,掌门人一说又是从何谈起?听闻新任家主大人要涉足他地远行,作为家族一份子自然担忧。」
上坂琴梅看了看周围。
「九空华大人似乎不在?」
「她会在新星的学院就读,两年后毕业自然会回来。」
「阿呀呀,特意准备了三辆马车用不上了~请问家主大人是出于何种判断将九空华大人留在阿贝尔领区的平民学院呢?」
「出于家主的判断。」
上坂琴梅掩嘴窃笑了声。
「阿,抱歉,没忍住。原来您改革的下一步是要和阿贝尔家合作吗?」
「两个顶级势力不可能合作。」
「既然您知道,将华大人留在那边,是为了方便阿贝尔的领主去除您未来的竞争者吗?」
爱弹开手提箱,从中抽出短刀。
明晃晃的刀尖抵在上坂琴梅的脖颈处。
「她是我妹妹。不想见血就好好想想什么话能说。」
上坂琴梅的手指触摸着刀刃,缓缓地划到刀柄上,又点了点爱的手背。
「同样的方法对您的旅伴或许是有用的~不过我确实很好奇在这里见了血,之后家族会变成什么样。可以哦,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
刀尖一转,收入鞘中。
「注意你的措辞,琴梅。我九空爱才是现任家主。」
「是的,您只是家主,还到不了九空藏大人的大名之位。秋28日的家族会议会重新商讨您是否有能力接替九空藏大名掌管家族。按照家规第二十八条,我认为由各个分家派人辅佐您共同治理领土更为合适。」
「看来上坂的野心很大。」
「野心是吗。若我生在本家,家主又怎会轮到您呢。浪费整整四天时间,连把放任在外的本家子嗣带回来都做不到,难道您的下一步是给阿贝尔留下把柄,方便他们扩张势力?」
「我自有打算。」
上坂琴梅浅笑,拿出一份报告递给爱。
「这是特部的调查结果,领区各地都有眼线,虽然并非重要职位,但涉猎范围很广。皇幕城和繁梦水城最为集中,已经查明的有利谷、赫托安和贝地利托斯,还有些见风使舵的小贵族——」
「继续调查。我说什么时候动再动。」
「恕我直言,您在浪费宝贵的劳力。暗查眼线,这是所有家族都会做的,这是惯例,就像每年会祭拜先祖一样。即便费力清除,回报和投入也不成正比。」
「上坂分家的上坂琴梅,你只需要汇报,不需要发表你的意见。」
上坂琴梅的表情一转,脸上已见不到最初的笑容。
「在您克服您的自身缺陷之前,我不认为您能胜任家主之位。一趟完全可以由他人代劳的旅途,身为家主您一人出行也罢,竟然还要依靠一个外来人,一个无名无份的农场主。」
「依靠?」
上坂琴梅又拿出一份卷轴。
「四十万的钱款,调出理由是和风镇的新兴商铺扶持费,但据我所知您把它花在了某位男性的住院治疗费用上。在九空宅选择避世蜗居的爱大人,零花钱可到不了四十万吧。为私情动公款,这可不合家规。」
「有话直说。」
「我也能理解爱大人作为新任家主压力很大。毕竟那些天天喝茶的长老们都对这件事意见相当之大,天天抱怨着『避世不出的姑娘家当上家主,九空也要没落了』。如果他们知道您擅自动用家族钱款?——」
「那还真是感谢你费心汇报了。」
「举手之劳~」
爱深吸一口气,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发丝杂乱不堪。
......
「这四十万是我以家主名义借贷出去的。把这句话记下,现在关于这笔款项还有问题吗。」
「我想是没问题的。但今天是四十万,没准到明天就成了四百万了。毕竟农场主想要干好可费钱了~」
咚。
拳头砸在马车窗框上。
「你想说我是因为私情借出去这笔钱的吗。」
「不。这是世人评论男女差异上的常识。」
「把你的嘴闭上!我才是家主!身为家主的我借出的钱会回来的,足够了吗!」
「好的。那请问借出这四十万的收益何在?我看不到家族能得到的利益,那位叫黑龙,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会为我们做什么?视情况不同,四十万也可以买到十几只忠心耿耿的死士。」
「.....」
爱把短刀插在一旁的坐席上。
「暴力不能解决一切,家主大人。不过我们也不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不是吗。如果那位先生无法还清债务,我们会按照相应的规则处理的。」
「闭嘴!他会还的,我,家族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上坂琴梅噗的笑出声,看着坐席上的刀刃止不住的笑着。
「难道说家主大人在旅途上受刺激了~这还真是,以为是捏在手心里的男性,其实根本不受控制还挺受打击的吧。」
「你派人跟踪我?谁给你的权利!」
「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不是理所应当吗。」上坂琴梅抽出坐席上的短刀,放入刀鞘中。「深吸口气,未来可期的家主大人,比起将精力花在那些小卒上,您还有更优先派人手调查的人选不是吗?」
「没错。是你!」
「不。是您的黑龙先生~」
「我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不需要花时间在他身上。」
「来~深吸口气。呼~吐——」
上坂琴梅安抚着大喘气的九空爱,又抽出一份报告。
「呵。好一个先斩后奏。」
「很可惜只是抽调了有限的资源调查。黑龙,真是古怪的名字。要我念出来吗?看来您不想看这个阿,人家很费心的整理的。」
「父母双亡依然坚强不屈的面对生活,在圣地农场以一届农场主为志向,与他相熟的人都说他勤勉有才,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点。区区两个多月时间拿下作物祭冠军,拯救小镇危机一跃成为镇中英雄,安保部还给他颁布了最高荣誉顾问勋章。真了不起,不愧是家主大人赏识的男人~」
「....这只能证明他还有点本事。」
「有点本事。嗯。碰巧是堪称半个传奇的布鲁林先生的侄子?碰巧在那片农场的那个区块开始农场主生活?」
「巧合罢了。」
「碰巧业余爱好是打猎,碰巧遇到矿洞坍塌,碰巧遇到了代称为Y的商人,碰巧加入安保部的搜查,碰巧成为了英雄。」
「把你的嘴闭上,让我安静会。」
「碰巧和克罗蒂亚家直系的大小姐往来密切?」
「那个天天白日梦的女人总是这样。都在圣地生活会有照面很正常。」
「碰巧在公示会上谎骗了赫托安的二女,碰巧让整个赫托安家吃了个哑巴亏,碰巧帮助了克罗蒂亚家?」
「赫托安的二女不过是个作茧自缚的小丑。」
「碰巧和到处流浪的弥里娜下任家主往来?」
「.....」爱抿着嘴唇。「哪有证据能证明往来?」
「托利家的人确认了『门』的记录。夏28日,伪造身份的莉莉安·弥里娜进入了圣地农场,于29日早晨搭乘克罗蒂亚家的马车离开。
当时可爱又伟大的布鲁林先生跟我们安保部的线人说的原话是:的确有个头矮矮的可爱姑娘去俺侄子家,他这么受欢迎作叔叔的也有点头疼,俺侄子的事你们就睁一眼闭一眼嘛。」
极北之地的家乡。
小说家。
心机很重的女人。
打扰我们两人。
登上最快的马车专人护送。
可爱的秋服。
那晚一起准备的容器。
「那个疯女人为了她的小说取材刚好遇到了....」爱说。
上坂琴梅鼓着掌。
「碰巧经常去克罗地亚的城堡做客,碰巧为那位大小姐的马术比赛初登场应援,碰巧遇到弥里娜留她在家中做客?」
「对。碰巧!」
「碰巧有布鲁林先生引见进入了九空宅,碰巧您的缺陷完全不造成障碍,碰巧与九空爱相识相熟,碰巧一同参加茶会和鬼灯节,碰巧开了家名为花落羽的店面,碰巧使用九空家的花源为您制作花饰,碰巧——」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
爱掐住上坂琴梅的喉咙,巨大的力量将对方提起。上坂琴梅右手攥住,用更恐怖的力量将那两只手拉开。
「咳咳咳...单论力量,我并不输给你。」
「......」
「就碰巧而言,次数未免太多了吧。就好像一切都是早已设计好的。」
「.....」
「您应该也发现端倪了。知识不可能凭空生出,无论是创造还是吸收都应当有其源头。问题在于我们无法从他的生平中看到来源,就他身处的环境而言,他理解太多他本不能知道的事物。」
理解太多——
逆转的公示会。
画家「宵」的作品。
阿贝尔的野球队。
说服教练的言辞。
「这里的野球」。
作物祭容器。
火车引擎。
豆芽菜。
花落羽。
饰品。
新店。
那些不能理解的词汇。
.....
一切。
「若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