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4日目
我拉开卧室的窗帘，发现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沙拉沙拉的从玻璃的顶部滑倒底部，一滴与另一滴汇合，逐渐变重的雨滴应着重力加快消失在视野中。
啊，终于下雨了。
心中这么想道。
这豪爽的雨多少能带走点热量，但透着那水滴密布的玻璃看到模糊光景，不禁想起了那次让我几乎昏死过去的瓢泼大雨，那雷声现在依然在耳边作响。我又绕到工作台前的窗户，这里正好能瞥见鸡舍的一角，在那犹如潺潺溪水流动的雨水顺着排水沟向着倾斜向下的圣地河流去。
总觉得没什么出去的必要，今天是约定的日子，有些担心雪梨，这么大的雨出来一定是件麻烦的事，至少在雪梨出行前停雨吧，想象着雨后晴空万里的场景不禁沉浸其中。
有客人到家中，打扫是免不了的，更别说对方是异性了。我叉着腰环视房间，发现能整理的东西并不多，客厅的桌上空无一物，厨房台上只有几把可怜的刀具，而卧室的柜子上只有一本日历，把被子叠好放置一旁就跟刚翻修完一般。
这与其说整齐不凌乱，不如说丝毫感觉不到生活的气息。大概是因为杂七杂八的材料等等都堆积在工作间，偶尔发想的设计图，杂乱的材料散乱在各处，借来的书摊在桌上四处都是书签和心有所感的笔记纸条。地上的木屑一定是那时制作作物容器时留下的，不知何时就成了这幅模样，但即便如此整理起来也让人头疼，我在门前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默默的把门关上了。
只要不让人进来就好了。
我在门上孔洞横插了个小木条，拉了几下木门微微晃动但却无法拉开，又在门上糊了张方形的白纸。这样就算是封印，从外面看提不起进去的欲望，至少今天我不会进这个房间了。
午后过半，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开阳光从间隙中射到地上，带状的阳光洒在作物上。我从远处的小通路看到了个金色的模糊身影逐渐靠近身上只带了个小包让我不禁好奇她所说的食材放到哪了。
雪梨绕着田地间的小小积水，身影逐渐清晰。
「中午好，黑龙。」
「喔，中午好，雨停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这种天气真舒服。」雨后的清爽抵消了燥热，地上微微的飘起虚幻的蒸汽很是神奇。
我正想问雪梨把食材放哪了，结果一个鬼魅的身影出现在背后。
「黑龙先生，中午好，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看到老管家的瞬间鸡皮疙瘩都爆起来了，但管家手中的大包又让我有些安心。
「那么我先告辞了，小姐。」
雪梨目送管家离开，把头转向我。
「今天一天就麻烦了。」
我木纳的点头还在思索着第一步该干嘛，雪梨就从大包里取出了根蓝色钓竿，跟那天看到的一摸一样。
「难道说.....你打算钓食材？」
「是啊，食材当然是越新鲜越好。」雪梨手持着钓竿空挥了两下，就如舞刀一把，她身上跃跃欲试的气场都顺着空气传过来了。
我帮忙提着钓鱼需要的工具，跟在雪梨身后往穿过农场的圣地河支流走。夏雨刚止，水位有些上涨，在这不高的河道里显得有些满溢。
雪梨挑了个垂钓点，离我平日坐着的大石头相隔不远，背后有颗路人树的小苗刚冒出嫩芽。
“交给我就好了！”
总觉得雪梨的眼神在向我传达这个意思。划着漂亮的弧线掉入水面的浮标在水面上一点一点的，刚才还一股热血的雪梨现在却让人感觉心如止水，半抿着嘴唇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
河水温和的向下流去，偶然有手腕粗的枝干撞到浮标随后又打着转消失在远处。
「啊........姆...........」我刚想出声但雪梨那置外物于他处的姿态让我把嘴闭上了。
我坐在石头上拿着红色的桶看着一心一意钓鱼的雪梨。
扑通。
鱼钩下落的一瞬间，带着透明水花的某物飞了上来，在阳光下映映生辉。青色身躯的鱼在钩子上挣扎着，幅度之大也展现出它的生命力。
我连忙拿着水桶放到下方，桶里就有了第一条鱼......
「厉害.......」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雪梨钓鱼的效率实在高的可怕，正因为自己尝试过才深切的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仿佛鱼就是喜欢往雪梨的钩子上撞一样，即便用着同样的钓竿用着同样的手法在近乎相同的地方钓鱼还是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桶里的鱼拍打着不多的水，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在那之后雪梨渐入佳境，提起落下，随后提起落下，她给鱼钩挂上饵料的姿态是那么自然，我的话只能一脸寂寥的感叹鱼饵又被咬没了。
桶里那像数十条泥鳅缠绕在一起的场景在感叹之前甚至感觉恶心。原本是一个耐心活，在她手中却犹如被调过出奖率的娃娃机一样。
仅仅是看着雪梨的侧颜都丝毫不觉得无聊，而她把长发绑成马尾随着鱼竿来回摆动的样子更是让人神往！但这样无限制的钓下去可不行.......
「雪梨，差不多可以了哦.....」
「嗯？还差的远呢。」
「现在说这个台词你是准备把河里的鱼钓光吗————」
雪梨听到我说这话有些动摇，但握着鱼竿的手完全不打算松开。
「钓鱼是很好呢，但是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个对吧。」
「是教我做料理.....」
「嗯，是教你做料理然后回头教你朋友呢。」
「对对，是教朋友！」她慌张的样子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
她把鱼竿抬起来，我以为她决定停手了，结果突然把杆子伸到我面前指着满是鱼的桶。
「但是你看，食材还完全不够啊。这里只有土鲫鱼、青鱼、红纹鱼、黑鲈鱼、鳗鱼.......总而言之就是不够————」
「不够个鬼啊，又不是做标本收藏，这些足够了！」
「再钓一会！就三条、两条！两条就好。」
「不行！等你钓够了，太阳都下山了。」我伸手抓住鱼竿不让雪梨继续下去。
「嗯唔～」雪梨又把杆子护在胸前。
「再闹就不管你了，享受自己的钓鱼大赛吧。」
「不要，就一条，再一条。」雪梨食指竖起比划着“1”的数字，我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好按他说的来。
「最后一条哦，钓上来什么都是最后一条了。」
最后钓上来的竟然是蛤蜊，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组约有七八个，看起来就像是蛤蜊一个咬着一个顶上的咬着钩自杀般的缠上了鱼线，实在是神奇，但我不想深究。
我向雪梨示意这个就是最后一个该结束了。
「这个，不是鱼哦！」她指着蛤蜊说着很可爱的话。
「是呀。」我假装很生气转身向后走去。
「等等，不钓了！！」
我又回过头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定是那种在杀价时假装走开时听到老板说“别走，就那个价卖给你”的那种笑容。
我拎着桶回到小屋，发现也不过过了两小时，这也是得益于雪梨异常的钓鱼速度。
「那么我们开始吧，雪梨想让我教什么？太复杂的可不行哦。」
「不复杂的，那个.....」
我等着雪梨说出菜名，但她扭扭捏捏的一直没出声。
「不说个菜名可开始不了。」
「就是、就是.....鱼汤。」
嗯......要说选鱼汤的理由我是知道的，应该说另一个我知道......那套忍者服有好好放起来真是明智的决定。
我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鱼汤啊，范围有些广，鱼汤种类也很多————」
「那就黑龙决定吧，是鱼汤都可以。」
雪梨已经把管家带来的包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了，基本的厨具一应俱全，锅碗瓢盆、案板、菜刀、小到刀叉、长筷子、沥水网.......食材方面也很丰富，春季的蔬菜可以说样样都有，其中也有我种过的类似吊瓜、红果种种。然后就是调味料，种类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基本糖醋盐不说，白胡椒、胡麻油、红椒、干姜这些摆了不少数量，草本类的迷迭香、薰衣草、紫苏、甘草也有，再是些具有异国风情的咖喱粉、五味粉，甚至连呛鼻的芥末都有。
我本来还想着做何种鱼汤，现在已经被这玲琅满目的调味料扰乱了身心。那种类丰富的有种在浏览杂货店的商品的错觉。
「带了很多啊.......」
「是的，昨天托管家爷爷帮我买的，当然我也有去，这么多的话总归是够了吧，不过还有几种没拿出来呢。」雪梨伸手准备取出收纳包中剩余的东西/
「等，先停下，你是说你是专门为了今天买的吗....」
「是的呀。」
「啊....家里有矿啊！」不过我家里似乎也有矿。
雪梨很疑惑，我只是摆摆手让她别在意。我看向桶中漫溢的鱼，其中种类繁多甚至用鱼做一套宴席餐，但现在可没必要也没那么多精力。我用手翻了翻桶，沉底的不仅有蛤蜊，还有不少河虾，个头不算大但也绝不是小虾米，半透明的小钳子张牙舞爪的可惜夹不到我。
「好，决定了，我们来做三鲜鲫鱼汤吧。」
「只用鲫鱼吗，这里有很多鱼不用上吗？」
「不用哦，在一道菜里用这么多重复却又微妙的不同的食材可是很难调味的，毕竟不是全鱼宴。」
雪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要用什么？」
「嗯，就鲫鱼、蛤蜊和河虾吧。」
雪梨看着桶里挤作一团的样子似乎有点失落。我收拾着厨房台子上凌乱的调味料。
「要收起来吗？」
「是啊，不收起来连案板都放不下了。」
雪梨也帮忙收了起来，每拿起一种都要看上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把它们放到包里。
「那，从蛤蜊开始吧。」
我把桶底的蛤蜊全部拿了出来约有十五六个，不算很多但毕竟也不是主料。把它们全部放进雪梨准备的一个素色小盆里，接了冷水放在一旁泡着。
「不从土鲫鱼开始吗？」
「嗯，处理蛤蜊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拿了个钢丝球刷起蛤蜊，上面还带着些泥沙这类的脏污，黏黏糊糊的让人感觉很恶心。雪梨也学着我的样，拿软的海绵布擦了起来。动作轻柔，像是在处理刚出土的古玩。
「不用怎么小心也可以哦，反正这步也只是做到洗干净这种程度。」
雪梨点了点头，力道比刚才重了点，但看起来还是很轻柔。我粗暴的清洗了十一个蛤蜊，正好雪梨轻柔的洗到第五个，一小盘就解决了。雪梨已经把洗好的蛤蜊移到另一个小盆里，我也把我这边的放了进去，蛤蜊的表壳黑白相间，偶有吐水的，但是这样还不够。
「接下来干嘛？」雪梨已经瞄着桶里的鲫鱼了。
「还没处理好哦，别着急。」蛤蜊的处理若是只是清洗表壳可就太轻松了。
我在盆里倒上了盐，比例约是五比一。蛤蜊鲜美的味道无论是蘸料吃还是直接煮汤都是不错的选择，但麻烦的就在于蛤蜊怀里藏着的沙子。无论拥有多么完美的调味或是多么有创意的料理法，只要蛤蜊嘴里含沙吃起来一定让人难以下咽，只有一边抱怨“这蛤蜊全是沙子啊”一边撇撇嘴把蛤蜊肉全数吐出。
「太费时间了。」只是加盐等着蛤蜊吐沙要花上一两个小时，能不能吐干净还是个问题。所幸雪梨准备的相当齐全，姜蒜葱这类基本的也有，只是一捆一捆的随意丢在一边就能看出雪梨并不看好这几样。
我把姜切了一半，然后把菜刀横过来拍烂。咚的一声似乎吓到雪梨了。
「没事，马上就好了。」
雪梨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凑的有些太近了，发丝时常到擦到我的脸颊挠的我痒痒的。
「要切吗，交给我吧。」雪梨伸手准备拿菜刀，她要是有兴趣的话就交给她了，只要别伤着手就好。
我本以为是想初心者一样小心翼翼的一片片切，没想到雪梨刀快手也快，发出擦擦擦的声音没过多久姜就变成了薄厚适中的姜片。菜刀的握法也没问题，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刀身，刀身不会左右乱摆直上直下的，握的特别靠前大概是因为力气不够吧。只是......算了。
「刀工不错诶，家里也有经常做菜吧。」
「是吗！？」
雪梨听到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手带着菜刀就提到我头前，让我想起屠宰场的屠夫，我赶忙让她冷静些放下来。
我把姜片丢进水里，又倒了几滴香油，把小盆放到下方的角落。这样的话半小时就能见到效果了。
「为什么要加香油和姜片？提香吗？」
「不是，让它们难受而已。」总而言之蛤蜊只要满足特定条件或者说让它们感觉不自在就会自己吐水，吐着吐着沙子也就没了。
雪梨蹲着守在蛤蜊盆旁边用手指戳了下蛤蜊壳嘀咕了句好可怜。
最近经常能看到雪梨帅气的一面和孩子气的一面，比如说钓鱼的时候和现在蹲着的样子，不过不管哪面都很可爱。
「接下来是河虾。」
沉底的河虾只有六只，大小不一但足够填满牙缝，至少是有肉感的。要是粗犷点的话虾根本不需要处理，洗净丢进锅里就完事了，只是今天有人在旁边多少想要把活干的精致些。
我还没出声雪梨就把虾放进盆里清洗着，我则是在四处找着牙签，这种生活中的小件没有还真是挺头疼，想来想去只有工作间里有自己削的小签子可以用来代替。
「雪梨在这不要走动，我去拿个牙签回来。」
我特意要交代一声是有道理的，本来封印工作间就是因为里面过于凌乱不想让人见到，现在却要自己亲手打开真是讽刺。我撕掉上面的白色糊纸，把木棒插锁拔掉进了工作间，总觉得比昨天更乱了，一定是错觉。
我依稀记得是放在一个朴素的纸质盒子里，那里放着所有木棒类的制品，所以应该是长型的盒子。但制作年代久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焦躁的搓着头发心想雪梨走后一定要全部收拾一遍。
「需要帮忙吗？已经洗干净了。」
这时正好雪梨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从工作台底的一个小角遍布灰尘的盒子里找到了四根木签，虽然签身有些粗但尖端足够锐利。
「没事没事，好了！」我转了个圈划着步子冲到门前，一只胳膊几乎扭成麻花在身子出来的瞬间背着把们给合上了。
「在找东西吗？」
雪梨探头试图看到门后的情况，我也摆着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可是.....」
「马上就能处理鲫鱼了！」
雪梨听到之后大力的点了下头。总而言之....糊弄过去真是太好了。
我拿着跟手掌一样长的木签用转笔的姿势转动着。我抓起一直河虾，把它的背部朝外，从虾头和身子间的小缝隙中把签子捅入，本来还摆着小钳子的河虾立马就没了生气，只剩下死前的执念抽搐着小爪子。龙头开小水用签子边挑边冲洗头部黑色位置，虾全身较脏的地方多集中于此。把虾须、虾脚以及头部的小剑刺都剪掉就差不多了。
雪梨学着我的样子拿起了签子，看起来多少有点抵触，半闭着眼把签子刺入脑部结束了小小河虾的一生。从这个角度看，雪梨是个好学生呢，按照老师的教导好好学习，进展也很快。
之后就是处理虾线，若是油炸的方法烹调虾的话不处理也无妨，只是毕竟要下锅熬汤，会影响口感。
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用签子挑开虾的尾部，沿着内壁深入进去，把背上的软壳直接挑起，黑色的虾肠就直接暴露在外，用手直接拿去或是签子挑掉都是可以的。
在我完成这边的处理看向雪梨时，雪梨也几乎同步的看向我，我们相视一笑又继续处理剩下的。
没过多久就处理完的河虾放入了一个白色无花小碗留作备用。
「轮到鲫鱼了！」这可是菜肴的主体，雪梨也很兴奋的样子。
我从桶里挑了个看起来最肥美的土鲫鱼，身上有些黏滑，几次差点从手中挣脱，我双手扣住直接把鲫鱼爆投到案板上，鲫鱼在案板上疯狂拍打着，身上的水四散到上空，我用刀背打了下鲫鱼头，它朝上抬高了鱼尾，随后啪嗒一下落在案板上看起来就像去世了一样，不过我知道它只是晕了而已。
雪梨手指抵着嘴。
「雪梨有处理过鱼吗？」
「有是有......但是活的.....」
她说到这我就明白了，毕竟把手伸进去掏鱼内脏不习惯的话也有些恶心。
「内脏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可以先坐会。」
雪梨摇摇头在站在一旁表示要继续看下去。我拿出雪梨带过来的刮鳞刀去鳞，刷刷刷的不断有银白色的鳞片掉落很是舒爽，用手确认这触感，大体上处理的差不多了，翻过面来继续同样的工作。
唯有肚腹处的鳞片细小坚硬，用刮鳞刀粗糙的处理实在不够完美，但也不可能放置一边不管，我拿剪刀一个一个剪除，摸着十分顺滑，心情也好了不少。
再接下来的工序，雪梨还有看吗？心里不禁有这种疑问。
雪梨把脸凑过来身子却在往后靠，可以看出她又想了解却又有些厌恶的心情。
我拿着剪刀从鲫鱼肛门处把刀刺入小洞中。雪梨在一旁看着让我头一次觉得处理这个有些羞耻。
沿着鱼腹中线半剪半划的一直延伸到鱼嘴位置，顿时鲜红色和黑褐色交织在一起。把乱七八糟的内脏取出扔在水池里，想了想还是放进不透明的袋子里扎了起来。撇了一眼的雪梨用手指半掩着脸，从手指缝间偷偷看着。
「不用勉强，人总有点不擅长、不喜欢的事。」
「我要看完.....」
「家里是管家帮着处理鱼吗？」
「是的，等他处理好了我再.....」
我用剪刀拨开鲫鱼的鳃盖，尖端一侧相连的那头，把鱼鳃整个取出，这里唯一要注意到的就是不能刺到鱼胆，一旦刺到可就完蛋了。换到另一侧也是同样的工序，两边的鱼鳃都处理过后，把鱼身洗净，用手轻轻拨开鱼身内侧的黑色薄膜再把水沥干净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样就好了，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对吧。」
「嗯。」总觉得雪梨的回应五味杂成。
我瞧了眼之前放在地上的蛤蜊盆，发现不时有气泡冒出水面，叭的一下又消失不见，确认了下有没有未开盖的，惊喜的发现十几只蛤蜊竟然全部微微张着盖吐着水。毕竟是刚从河里上来的，也不会有那么快死去的蛤蜊。
我拿来剩下半块姜、一段葱和几个卖相不错的小蒜头。
「要切吗？我来。」
我拿着菜刀看向雪梨，把它们一并清洗过后交给她。
厨房里被菜刀撞击案板的声音填满了，虽然刀工很好切片也薄厚随心所欲，可以说无可挑剔，但是......
「看不下去了......」
「诶？」雪梨有些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雪梨右手的动作完美无缺，但是左手看着令人提心吊胆，修长纤细的手指直挺挺的压在大葱上，看着随时都会切到手指或者是指甲，本人哼着歌心情愉悦的切着菜我在一旁却是说不出的害怕。
「是哪里不行吗？」雪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慨。
「不是，刀工没话说，我大概没有雪梨熟练。但是啊，把手摊开来这样切真的很危险。」
桌上的材料已经切完了，我又拿了一段葱。我让雪梨把菜刀给我，我拿着菜刀，左手呈猫爪状切着食材。
「左手不能这样平摊着，要握起来把手指全部缩进去，然后中指第一关节抵着刀面。」
我举着自己现在如猫爪一样的左手。
「嗯......我不会切到手的啦。」雪梨嘟囔着。
「不行，万一走神切到了可就出大事了，必须要改成这种手势。」
雪梨不大情愿的样子让我有些生气。
「这可是大问题啊，不要不当回事，切到手的话真的很危险，是为了你好，好吗。」
我抓着雪梨的手，把她的手指缩进掌心上端，握着她的手才觉得她的手虽然修长但和我的手掌相比小上好多。
「手......别抓着.....」
「嗯？要把手指往里缩，你看，中指的第一指节是这个，用这里抵着。」
「嗯....」
「把手放在要切的食材上，刀头不能高于中指第一关节，菜刀是直上直下的，所有这样绝对不会切到手指。」
我让雪梨照着样子试了试，白皙的手看起来真的就和猫爪一样。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以后切菜也要这样哦，你的手怎么漂亮要是有了伤疤神也会哭的。」
我在雪梨带来的厨具里找了个大号的平底锅，放在炉子上预热，但苦于不知道按钮是对应什么火候。
「这个火候要怎么调？」
「黑龙不知道怎么调吗。」
「这个屋子翻修过后还没用过呢，是要按这里吗。」
「不是哦，这边这个是启动，按一下开启，再按一下小火、中火、大火、特大。」雪梨很得意的样子，不过确实帮大忙了。
「那这边的旋钮呢？」
「这边可以细调温度大小，越往右转越大。要多大的火？」
「高一点的小火就好。」
雪梨在我旁边做着温度控制。
我轻碰了下锅底感觉热锅热得差不多了，倒了勉强铺满锅底的油等着油变热。油在锅中微微弹起，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等下！」
「怎么了？」
雪梨忽然想起什么在带来的收纳包里翻找着，锅里的油过热可不行，我急着想把食材扔进去。
「这个这个，刚好两个。」
雪梨翻出来的是一个围裙，不对，是两个，一红一蓝，上面缝着带着单眼眼罩的海盗小熊，对应颜色眼罩的位置正好一左一右。
「围裙吗，我不用了。」热油弹起到了胸前的高度让我很是着急，我把调节温度的旋钮往左旋了些。
「黑龙，把头伸进来就好了，我帮你系。」雪梨拿着蓝色围裙，围裙是头戴式的，后面的绳子系在腰部。「热油会溅到衣服上的，只要套上就好了，你做你的。」
我眼睛盯着锅子把头伸了进去，顺手把姜片和蒜片放进锅中炒香，滋啦滋啦的声音比刚才顿时充斥耳鼓，随后逐渐平静下来，一股我再熟悉不过甚至有些怀念的蒜香飘散到空中。身后的雪梨把我身上的围裙整平后绑起了我腰间的绳子，随后把自己粉色的围裙系在身上。
「这样就有两只了！」
雪梨指着围裙上的小熊，我的蓝色海盗胸眼罩在左眼，雪梨的那只在右眼。小熊看起来就像在对眼一样。
我在鱼身上轻轻改了三刀，两面都是如此，然后放进锅中，水碰到锅里的油顿时炸开了锅，不时有油点高高弹起正好落到围裙上，洁净的新围裙上起了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啊......」我搓着围裙上的小油点反而使油渍更加明显。
「没事，就是怕衣服上溅到油才穿上围裙的不是吗。」围裙上的油点没有使雪梨扫兴，她心情大好的样子是因为围裙有好好排上用处吧。
「不过为什么要煎呢，不是做鱼汤吗？」
「煎一下表面颜色会好看不少，而且味道更有层次。」
我把两面煎制了一下的鲫鱼放置在盘子上，鱼本身的形状没受影响，表皮微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这样一看，鲫鱼就像是工艺品一样。」雪梨凑近看着摆在盘上的鲫鱼。
「只是稍微煎制一下，没那么夸张啦。」
「诶？我觉得很好看啊。」
